电话号码是个生号,关喆的通讯录没有这个人,关喆随手按了拒接。电话再一次打过来,关喆还是拒接,口中嘀咕道:“骚扰电话,也这么执着!”这样重复了五次,关喆也基本从梦境中醒了过来,气愤地说道:“谁?这么晚还打电话,你有病吧?”
“喂,您好,是关喆吗?我是宋春晖。”电话那端回应道。
“什么送春归,我不认识你,不要再打来了!”关喆挂断了电话。
电话铃声再一次想起,关喆刚要拒接,这次的电话是宋师师的,并不是刚才的那个号码,关喆懒洋洋地接通了电话。
“喂,师师,这么晚,有事吗?”关喆问道。
“关喆,睡了吗?不是我有事找你,是爸爸有事找你,但是你总是拒接,只好用我的号码打了,你还好吗?今天是不是很累了,要不明天我再让爸爸找你吧!”师师答道。
关喆一下子从迷瞪中惊醒,歉意地说道:“没……没事儿,敢情儿打骚扰电话的是你爸啊,不好意思啊,我还没睡醒,刚才有些失礼了。”
宋师师挂了电话,宋春晖的电话再一次接通。
宋春晖这么晚打电话的原因是关喆今天破解“娭光棋局”,棋局破解后,对于宋家来说是件颠覆性的大事,他不敢怠慢,第一时间把破解棋局的经过汇报给了师师的爷爷,师师的爷爷已经七十多岁,听到这个消息,竟是老泪纵横,说是要好好地感谢关喆。短短地半天时间,这个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宋家。这么晚要找到关喆,不是他要找,而是宋家的一个重要人物,他的堂兄——宋春雨。
宋家在杭城是老户了,在杭城不知道居住了多少年,即使历史上战争频发,也没改变宋家一脉的传承。宋家祖祖辈辈大多以经商为生,但不是目不识丁,在“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过去,只有读书和当官人,才会有较高的社会地位,而商人反是人们嗤之以鼻的行业,老话说的好,无奸不商,无商不奸就是这个道理。因此宋家人在清朝以前一直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也没出什么大人物。到了民国时期,全国上下大兴民族工业,商人的社会地位也得到提高,师师的曾祖父积攒下了很大的家业,成为当时杭城首屈一指的富户。那时候没有一夫一妻的法律约束,师师的曾祖父除了正房,还娶了三房姨太太,赶巧的是这个四个女人每人都生了一个男孩。
但是好景不长,1937年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杭城也不能幸免,在一次飞机轰炸中,师师的曾祖父不幸重伤,临终前把四个儿子找到跟前,将家传的四件东西送给他们,并且要求切忌要妥善保管。
这四件东西分别是一把古琴,也就后来师师弹的那把“一天秋”,一页象棋残局,一本字帖,还有一张尚未完成的工笔画。按照师师的曾祖父嘱托,这些是他们宋氏家族祖先留下来的,每样东西都不起眼儿,也不值钱,但是却承载着整个家族的命运,老人家还没来得及道出个中缘由,就匆匆离世。四个儿子不改怠慢,为了确保四件东西的安全,决定每人带着一件,远离战乱的杭城。
后来杭城解放,当年的兄弟四人也都长大成人,先后返回杭城,特别是改革开放后,他们的后代子孙多数还是经商,很少从政。至今,当时的四兄弟只有师师的爷爷还健在,是家族中最年长一个,但自古嫡庶有别,师师的爷爷不是大太太所生,加之当时年龄很小,对琴、棋、书、画这四样东西的来历并不十分了解,这些旧事了解最多的是大太太一脉,而这一脉现如今的当家人就是宋春雨。
宋春雨,和宋春晖是同辈,但是要比宋春晖大十几岁,是宋家为数不多搞学术的人,他的学术方向,是心理学。宋春晖结识这么一个堂哥还要从师师弹响了“一天秋”说起。
“一天秋”本来是一把没有琴弦的古琴,是他们宋家祖传多年的至宝,但是由于无法考证年代,也没有琴弦,于是一直被视为普通的木头收藏在樟木箱中。说来也奇怪,虽然年代久远,这块木头却没有一点虫蛀腐烂的迹象,只是比普通木头略轻。
直到宋师师十八岁生日的前几天,师师的爷爷领来了一个人,名叫宋春雨,此人说有一位高人能把琴修好,而且能弹响这把古琴的人可能就在这几天出现,于是把“一天秋”拿走了。宋春晖最初对这件事情很不解,后来听爷爷说起宋春雨的身份,也只好勉强接受了。
这时的“一天秋”,确切地说还不如说是一块木头,没有琴弦,还算不上古琴。修复古琴的过程是在宋春雨家完成的,宋春晖心存疑虑,曾经去看过一次,也就见到了当时修复古琴的周老。当时周老专注修复古琴,和宋春晖没有作任何的交流。
几天后,古琴修好了,正赶上是师师的生日,宋春晖把琴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宋师师,希望师师能把祖先留下的东西传承下去。没想到,宋师师当晚竟然用这把古琴演奏一曲《广陵散》。师师是自己的女儿,她学过什么,没学过什么,作为父亲岂能不知?但是师师的琴技很娴熟,就连宋春晖夫妇这样不懂音韵的人都为之动容。
后人弹响古琴,而且无师自通,这件事被师师的爷爷知道后,爷爷不敢怠慢,找到最初的四兄弟的传人,通告此事。
宋春雨对师师弹响“一天秋”这件事也是不可思议,说是祖上有家训,如果有人能揭开琴棋书画四个秘密之一,必须要焚香祭祖,上告先人。
既然有这条祖训,那就执行吧,正当族人张罗着要大摆筵席、焚香庆祝的时候,宋春雨却说,焚香祭祖还有另外一个含义。
宋家祖先留下琴棋书画四样东西,是整个家族中众所周之的,但是除了这四样以外,还四柱香,祖上还有一个奇怪的家训,在揭开琴棋书画秘密之后,要焚一柱香,而且只能是给解密之人,其他人连气味都不可以闻。
众人把宋师师关在一个相对封闭的房间内。宋春雨从一个精致的小盒中拿出了一个香炉,还有一小块四棱锥形状的香,用一片薄薄的木片引火,将香点燃,然后示意所有人退出房间,房间内只留下宋师师。不知道是师师贪睡还是香的作用,师师在房间内竟然睡着了,这一觉整整睡了一天,连师师本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宋春晖在电话里像讲故事,关喆无意打断,只是哼哈地配合。当宋春晖讲到师师昏睡了一天,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心中暗道:“什么香这么厉害,这事从来没听师师说起呢?看来师师还有很多事瞒着大家啊!”
宋春晖的故事讲完了,关喆也大概听明白了,他今天破解棋局,那个叫宋春雨的要和关喆见面。关喆心想:“既然是宋家的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但是宋春晖毕竟是师师的爸爸,这样说又显得不礼貌,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挂了电话,关喆想起了周老,周老现在在北京还没回来,蹊跷的是三哥关毅也一直没个音信,以关喆对关毅的了解,办事绝对不会吃亏,但是好几天一个电话没有,着实有些反常,这不是平时三哥的性格。
关喆拨通关毅的电话,电话的那端的回应竟然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再拨李筱竹的电话,还是得到同样的回应。关喆心头一紧,打了一个冷战……
关喆看了看手机的时间,半夜12点整,本以为这么晚了师师的爸爸不会来了,此时却响起了敲门声。
关喆打开房间门,门外站着一位老者。此人带着黑框眼睛,皮肤白皙,没有什么皱纹,如果不是一头花白发,在加上师师的爸爸曾经说他的年龄,关喆还真不敢相信,眼前人有六十多岁了。
“你就是关喆?我是宋春雨,深夜来访,实属无奈,如果得罪,还望海涵。”宋春雨双手抱拳,彬彬有礼道。
“没什么,大伯,您请进!”关喆回应道。
宋春雨来到关喆房间,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关喆,看得关喆浑身不自在。
关喆尴尬道:“宋伯伯,我能问个问题吗?”
“问吧!”宋春雨答道。
“我知道您是为了破解棋局的事儿来的,我不知道那是宋家的祖传棋谱,更不知道里面蕴藏的含义,我不是你们宋家人,所以您就没有必要为我焚香了吧?”关喆试探地问道。
宋春雨笑眯眯地说道:“这不行,祖上只说谁能破解棋局,就为谁焚香一柱,可没说一定是宋家人。”
宋春雨说话的同时手却没闲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木盒,打开木盒,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拿起了一小块东西。
关喆的视力一直很好,卧室内的光线也很充足,当宋春雨拿出木盒子的时候,关喆就已经断定这个盒子绝非一般的器物,盒子的包浆很好,一看就是个老物件,甚至可能有千年的历史,木材的东西能传承千年,绝对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如果是说盒子的精美让关喆叹为观止,那么盒子中装的“香”对于关喆来说就一种震撼。这小块东西不大,确切地说很小,形状是四棱锥,竟然和关喆设计体育护具用的小棱锥大小、形状完全一致,只是材质不同。
关喆愣神地时候,宋春雨又拿出一个香炉,同样古朴,然后将香放在香炉内,一手拿着松木条做成的火柴,一手捂着鼻子,含糊不清地说道:“我点完香就走,这香气,我是不能闻的,小伙子,谢谢你,老夫就此别过,希望有缘再见。”
宋春雨点燃香,匆匆离去,随手关上了卧室门。
关喆摇摇头,暗道:“这老头也真古怪,三更半夜的,就为了到我的宿舍点一柱香,什么都不说,掉头就走。”关喆想起身送送宋春雨,无奈刚站起身,就觉得浑身无力,动弹不得。关喆心中顿时紧张起来,他想起了师师闻到香气之后,昏睡了整整一天,不禁感叹:“我也没闻到什么味道,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十香软筋散’吗?无色无味,伤人于无形,我还是疏忽大意了。”
身体不能动了,大脑还能顺畅的运转。关喆屏住呼吸,试图用大脑控制全身的神经纤维,将刚才不小心吸进的“香气”化解。一分钟过去了,关喆根本没找到进入到体内的香气在哪儿,不呼吸也没用,身体还是不动弹不得。
突然一股寒气直逼关喆的运动中枢,就像一片久旱的土地迎来了一场瓢泼大雨,雨水以无比强悍的力量浸透着,布满了大脑的所有空隙。关喆奋力抗争,但是抗争是徒劳的,根本无法抵挡这“雨水”带来的恐惧。
“难道传说中脑子进水了,是真的,脑子进水了,人真会傻吗?”关喆用仅有的一点残念自嘲道。
大脑中最后一点干涸的“土地”被“雨水”浸没,关喆彻底失去了感觉。眼前寂静、空灵、飘渺、无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