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如死亡般生活 > 正文 第六章 真相
    吕家的生活再一次陷入了平静之中,但这一次的安宁之中似乎总还潜藏着一些其他的东西。吕樟辞掉了他在事业单位的工作,从人头攒动的大碗饭食堂里消失了,翻动母亲的账本让他明白了自己的资本,他现在有钱了,虽然这些钱不是他自己挣来的——但是他不在乎,他有钱了,虽然他知道这点钱算不了什么,但是接下来他想要用这些钱换取一部分的自由。店铺和房子的租金他都亲自出马,租户的合同他也认真整理好,现在他需要坐的就是每个月的二十号等着收钱,其他的时候他都呆在家里看看书,照顾两个孩子的生活。他唯一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当初母亲不把这部分工作交给他打理,而一定要逼着他去机关单位坐公务员。另外,他还在挂念着那个叫“阿强”的男人。

    吕樟的崛起意味着何萍的被压制,吕樟现在有了底气,何萍的脸色再难看他也无所谓,夫妻关系也逐渐进入了新阶段,吕樟每天亲自下厨准备早晚饭,何萍住着他的房子,吃着他的饭菜,必然不能摆太多脸色,反而因为尝过吕樟的手艺,她倒也觉得这样不错。现在吕樟感觉,现在的重获自由大概是对于他被压制的青春期的一种补偿,所以当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在一旦有了钱之后不是立刻出去花天酒地玩女人,就是继续投资企图把生意做大做强然后累个半死的时候,他则能因为无所事事,坐在书房里翻看一整个下午的菜谱——他渐渐为自己的柔弱找到了支撑,传统“大男人”的生活对他来说缺乏吸引力,这些生活中的细枝末节反倒更触动他。多以在后续几个月的平静生活中,每日生活节奏的放缓也让吕樟真正有了体验生活的时间。他知道,这样的感受无疑是奢侈的,而这一切也在私人侦探柳沉带来“阿强”全部信息的时候结束了。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非常准确。”

    “我什么时候能去看看他?”

    “随时都可以。”

    “这周末你陪我一起去吧,钱我照付。”

    柳沉点点头便先驾车去了,唯独留下吕樟独自坐在客厅里发呆。他手中的文件夹里包裹着一堆厚厚的文件资料。里面有的出生证明c独生子女证c体检结果单c验血证明等等。吕樟现在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季凡玲站在自己的面前,手里拿着大铁锤不停敲打自己的脑袋。他如同处于混沌之中,一会儿被面前的证据吓得畏畏缩缩,一会儿就想把这堆废纸烧了,再也不去管它。吕樟走进了母亲的房间,又开始仔仔细细地翻箱倒柜,他希望找到证据,他希望母亲亲口向他解释清楚,这个住在sh远郊养老院里的男人到底是谁。

    半个小时后,满身大汗的吕樟在母亲的皮大衣口袋里发现了一个红色的天鹅绒珠宝匣,里面有一根珍珠项链和一封信。

    吕樟,你好。

    有些事我要和你说,请你不要惊慌失措。你爸,也就是吕平祥与我结婚后努力了一阵,我并没有怀孕,急于想要生下儿子的吕平祥建议我去找他在乡下的弟弟借,我起初是不同意的,但迫于他父母c以及周围邻居们闲言碎语的压力我听从了他的安排,去找他那个住在乡下的弟弟。连续试了一个月,这才怀上你。请你原谅,我本来是无意让你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我担心你会和吕志强一样脑子不好,生下来也是负担,你自己也要受苦。但吕平祥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

    如果你一定要去找你生父,他住在sh远郊的疗养院,有位何立医生是我的朋友,她一直在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吕志强。

    现在才把这一切告诉你,非常抱歉。希望你多保重,早日靠着自己的能力打拼出一片天地,靠自己走下去。

    季凡玲

    毫无疑问,季凡玲的信瞬间夺走了吕樟这段时间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力气,他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摊在母亲的床上,他觉得很无力,自己的人生仿佛在一瞬间变了样子,他难道就是作为传宗接代的工具出生的吗?同时,他也觉得愤恨,母亲直至写下这封信的时候言语之中仍旧充满了对他的不信任,结合现在的状况,季凡玲似乎闭着眼睛都能猜到自己的儿子辞掉了工作天天在家靠租金过日子的现状。

    “你们这群混账!混账!”吕樟猛然从床上跳起来,他一把撕碎了季凡玲的信,然后对着一地的纸屑又踩又踏,像个疯子——因为母亲的管制,父亲的距离感在这一瞬间都有了别样的意义,这样的秘密能瞬间毁掉一个人。

    晚上他垂头丧气的接了孩子回家,他坐在副驾座上看着两个低头看手机的孩子,心中涌起万千感慨,他们的出生何尝不是和自己一样,是为了延续所谓的吕家的血脉,真是无聊透顶,直至现在他都觉得与两个孩子没有什么联系,纯粹当他们是自己应尽的责任和义务,甚至他连两个孩子的名字都不太愿意提起——名字是季凡玲取的,他们对于吕樟来说就如同两个模糊,极有距离感的影子,但又有着千斤之重,死死压在自己肩头。

    晚饭是没力气准备了,吕樟叫了一桌子外卖,等着何萍回来。

    “今天吃外卖吗?”何萍放下包,吕樟冲她点点头。

    “吃吧吃吧。”他跟两个早就喊着肚子饿了的孩子说了一句。

    “你今天怎么了?”何萍明显发现丈夫脸色不对,她下意识问了一句。

    “先吃饭吧,等下和你说。”吕樟有气无力的样子,何萍还以为他下一秒就会瘫倒在饭桌上。

    乘着两个孩子写作业的空当,吕樟把事情的前前后后经过和何萍说了,他实在需要一个倾诉对象。何萍表面上平平静静地端着茶,内心实则已经起了波澜,她没想到从未见过面的公公为了实现传宗接代的目标能够使出这样的手段,而婆婆刚死没多久就要再一次地从地下被拉出来当成刺激又可怕的故事反复念叨。

    “听你这么一说,我的运气似乎还算好的。”何萍暗自感叹了一句,她看着双眼发红的吕樟,拍了拍他的背。夫妻两人那天睡在一张床上,吕樟好歹寻到一点儿似是而非的温存。

    周六上午柳沉开车带夫妻二人前往疗养院,找到了那位何力医生。

    “玲姐姐的事我听说了,想不到她走到了前头。”何力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整个人十分瘦小,勾着背,领着三人在铺满日光而寂静无声的走廊里穿行。

    猛然间一声可怕的嚎叫划破了这点宁静,吕樟打了个哆嗦。

    “不好意思。这里的病人有时候状态并不是很稳定。”何力也不回头,继续往前去,最终一行人在517号病房前停下。

    “请吧。”何力拉开了门,淡淡的消毒水味从房间里飘出来,迎门坐着个满头灰发的老头子,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阳光照亮了他半秃的头顶以及脸上的皱纹,可是当他看到吕樟的时候一扫脸上的呆滞,双手拍着轮椅护手:“凡玲!凡玲你来啦?哎呀,你怎么这么久不来看我。我闷死了。他们都不同我讲话。”吕樟走近了,对着吕志强上下一整打量,有些不知所措,哪知这老头子却猛然扑到他身上:“凡玲!凡玲!你抱抱我!我一个人睡在这里,好怕。”

    吕志强抱着吕樟又哭又笑地闹腾了好一阵才安宁,吕樟也不说话,何萍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心想我是造了什么孽了要碰上这样连电视剧都懒得演的狗血剧情。接下来还要发生什么?父子相认抱头痛哭吗?她强忍住想要翻眼睛的冲动,慢慢将造成的起床气在肚子里消化掉,周末碰上不加班的时候她都会选择在床上睡一个上午,不到吃午饭的时间绝不起床,可昨夜可怜哭兮兮地吕樟,答应了今天要一起来疗养院。

    我大概是活该。何萍叹了口气,这会儿她因为没休息够,连杵着脖子看戏的心情也没有了。

    “我妈她大概多久来一次?”吕樟问。

    “半个月一次,周六下午。”何力轻轻地说着。

    老太太居然能从管理店铺c房租c算账c带孩子c管理家务和保姆c准备菜式中腾出一整个周末下午,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这里,何萍感叹着季凡玲的时间安排,而吕樟则觉得自己完全不了解母亲的生活。

    “她来了之后都会干什么?”

    “和病人说说话,天气好就会带他出去晒晒太阳。吕志强也就只有开门见人这会儿特别激动,但很快就安静下来了。一般时候都是季凡玲一个人说话,他听着。”

    “说了些什么您知道吗?”

    何力摇头。

    吕樟在这样一个陌生人面前完全无法将他和自己的父亲联系起来,在他的潜意识之中,吕平祥才是自己的父亲,就算真相如同季凡玲说的那样,自己也没办法与吕志强建立起联系,在他看来,面前这个老头子完全就是个疯子。

    “何医生我们先回去了,以后我会一个月来一次。费用还是照常结算。”吕樟也没浪费太多时间,他三言两语和医生交接完毕,便返回了家中,他在回家的路上沉默着,陷入了一种异样的孤独之中,吕平祥对他不理不睬,吕志强似乎也无法接纳他,他非常尴尬地悬挂在半途中央,而后他又埋怨起母亲: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呢?就让我一辈子被蒙在鼓里不好吗?你难道就是为了自己心里轻松,就在死后把什么事情都抖出来吗?吕樟此时的心情大概就和车后扬起的灰尘一样黄扑扑的,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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