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有言在先 > 第 17 章
    心。”叶夫人得寸进尺,袒护地说:“舒远会的宏达也会,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做得比舒远更好。而且宏达懂事听话,他的媳fù温顺贤淑,俗话说‘妻贤夫祸少’,她有旺夫相。可你瞧瞧舒远,他那人只会读书,又惧内,他的媳fù行为乖张,口德极差,那样的儿媳只会给叶府惹麻烦。因此,只有将叶家jiāo给宏达,才能兴旺发达。”

    她的话正说中了叶老爷的心事。长媳虽出身显贵,为人豁达善良,但论口德确实不适合做叶家大夫人。可是长子才学出众,深得家具作坊内工匠们的信服。他听完夫人的话后沉吟不决,最后折衷地说:“如果你坚持要宏达继承叶家,那我们得请最好的名师来公开考考他们,看他俩到底谁较合适。”

    叶夫人起初不乐意,但叶老爷坚持认为这样做才公平合理,她不得不让步。

    于是,叶府两位少爷一个月后要接受公开考核,胜者将拥有叶氏家具作坊继承权的消息很快就在苏州城内传开了,两位当事人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这是什么意思?长子继承家业乃天经地义,何况舒远还是嫡长子,这分明是叶夫人搞的鬼。”歆怡不满地对前来报信的芒子说。

    叶舒远则不当一回事,轻松地说:“随便她,要考就考,我是没问题。”

    芒子也说:“大少夫人放心,大少爷熟悉家具,而三少爷则连硬木、软木都不会分,要考什么?叶夫人这次逼她宝贝儿子出丑,看她如何下台。”

    虽然他们说得轻松,但歆怡还是对这场考试感到紧张,生怕心怀叵测的叶夫人对叶舒远不利。

    从知道叶夫人与叶舒远的真正关系后,叶夫人对自己的恨意就有了来处,她知道只要叶舒远幸福快乐,那位夫人就会非常不舒服,害人的动机就会越强烈,因此她暗自发誓要好好保护叶舒远,这次,绝对不许任何人再伤害他。

    从那天开始,府内的气氛越来越紧绷。与她虽还不算朋友,但已不再是仇人的青梅告诉她,女眷们每日清晨到佛堂“修身养xìng”的活动暂时停止了,因为叶夫人要督促儿子准备考试。几天后,卿姨娘也在庭院中相遇时悄悄告诉她,叶夫人的东院观星阁时常传来锯木声,听说是叶夫人帮助三少爷为考试作准备。

    无论听到什么,她都及时告诉叶舒远,但他每次都坦然一笑,开心地说:“好啊,也许这样逼一下,宏达真的能学到点东西。”

    这天夜里,当他再次这样说时,她生气地责备他。“你这人怎么这样傻?她是想夺你该继承的家产呢,你还这么开心。”

    他笑着将她拉入怀里,逗趣道:“夺就夺吧,反正我娶了个乞儿做老婆,大不了跟你一起去乞讨,好不好?”

    第九章(2)

    她轻捶他的肩,啐道:“都这时候了,你还这么不正经?”

    “这时候怎么了?难道你真害怕跟我过苦日子?”

    “我才不怕呢。”她依偎在他怀里。“只要跟你在一起,什么样的日子都没关系。我只是不愿意她那么欺负你,而且,我总担心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她的真情剖白让他全身笼罩着一股暖流。这一生中,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他毫无所求,却全然信任和保护他的人。感觉到喉头一阵哽塞,他紧抱着她,低嗄地说:“放心吧,我绝不会让你吃苦。”

    “我也不会让你吃苦。”她自信地分担着他的责任,快乐地将自己的嘴送上,把自己的心奉献给他。

    他则用他全部的爱回应着她。

    两天后的晚上,因见叶舒远迟迟未归,歆怡不放心,带着秋儿从临街的小门出去,到家具作坊找他。在幽静的后院、一间亮着灯的屋里,看到他正独自忙碌。

    她让秋儿留在外面,自己进屋去找他。

    “你怎么来了?”见到她,他很吃惊,得知她的来意后,心里充满了温暖,安慰她道:“你不用担心,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要我不担心,你就得早点回家。”她任xìng的要求,转而又被他手里正在做的活儿吸引,围着他转了一圈后,问道:“这椅子真美,是湘妃椅吧?”

    “没错。”他眼睛没离开手里的活,简单回答道。

    见他那么专心,怕影响他,她说:“既然你没事,又忙着,那我先回去吧。”

    他一把拉住她。“既然来了,就等等,反正我也快做完了。”

    “行,我等你,你别急。”她开心地说着,坐在一边耐心地等他,感觉像又回到了当初晕船时,跟在他身边看他读书时那种甜蜜安宁的时刻。

    明亮的灯火下,他手持小刮刀,专心地把一片片绮丽璀璨的铁片,镶嵌到即将完工的“湘妃椅”上。

    “哦,家具还可以嵌铁片吗?”她好奇地问。

    “不,这不是铁片,是瓷片。”

    “真的吗?那怎么跟青花瓷不同呢?”

    他拿起一片瓷盘展示给她看。“这是铁系花釉瓷料烧制的瓷片,所以跟青花瓷不太一样。仔细看,你就会发现这种瓷更富有光泽。”

    歆怡接过瓷片翻看,见瓷釉色泽恍如玛瑙,瑰奇无比,外表看似黑釉,如果放在灯火下看,它又闪动着血红宝石色,装饰在椅子上显得富丽堂皇。

    “终于完工了。”他直起身看着她。“喜欢吗?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

    “什么?为我做的?”她惊喜地跳起来。

    “我说过如果你表现得好,我会给你设计一件家具,现在我兑现了承诺。”

    想起在船上初次得知他会做家具时,自己曾向他要求过,但那时她与他还未解开心结,没想到他还记得。她欣喜地问:“你真的记住了那时的承诺?”

    他点点头。”没错,我记得,难道你不喜欢?“

    “不,我太喜欢了,是你为我做的,它这么美……梨木嵌瓷的湘妃椅,素雅中透着华丽富贵,丰富的雕刻、彩绘和镶嵌使它式样独特美观,我好喜欢。”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椅子转圈,又问:“你怎么学会这门手艺的?”

    被她如此称赞,他既高兴,又不好意思地说:“在被赶出叶府的那十几年中,我大多住在这里,这里清静,既可逃避家里的纠葛,也可安心读书,还能跟随工匠们学点技艺,后来干脆自己cāo笔作画,设计起家具,久而久之,竟然也悟出了许多家具的奥妙。以后我还会为你设计一张床……”

    她快乐无比地扑过来抱着他,大声说:“为我们俩!”

    “行,为我们俩。”他满口应诺着,抱起她猛亲了几下。

    歆怡现在已经知道他看似文弱书生,实则双臂有力、肌ròu发达的原因,因此对他能如此轻松地举起自己丝毫不惊讶,还高兴地趴在他身上,直到他说肚子饿得要晕倒时,才慌忙跳下地,拉着他回家吃饭去。

    就在这样的快乐中,他们忽略了叶府平静表像下汹涌的暗潮。

    早晨,歆怡听到院门处传来吵杂声,不由惊讶地跑出来查看,才走近就听到秋儿的声音。

    “大少夫人管不了东院丫鬟的事,各位请回吧。”

    走过去一看,被康嬷嬷和秋儿挡在门外的是几个仆fù,其中就有春伢娘。

    询问中得知,原来叶夫人的一个新进丫鬟因不熟悉花木本xìng,浇水失当,致使叶夫人最爱的一株万年青死了,今早叶夫人得悉此事后大怒,打了丫鬟仍不甘休,还硬要她将万年青弄活,否则就得上吊为万年青偿命,还要惩罚将丫鬟引入府,安排她浇花及与她一起干活的其他丫鬟。这引起了众人的恐慌,情急中想到府中唯一敢说真话的大少夫人,便相约着来求她去替大家向叶夫人求情,救大家一命。

    听完经过,歆怡知道康嬷嬷、秋儿的反对是有道理的,她没权力去管“婆婆”院里的事,可是,眼下人命关天,她不能不管。

    “为一株万年青要逼死丫鬟,她怎敢做这种事?”她对拉着她的康嬷嬷说:“我不能见死不救,你们不要担心,我不会跟她吵,只是去说理。”

    随后,她与春伢娘等人往东院去,而担心出事的秋儿陪着她一同前去。

    来到东院花厅,丫鬟、仆fù们被挡在门外,只有歆怡一人能进去。还未进门,就听到叶夫人的吼声。“死!你就是得死,这样蠢笨的人活着有什么用?”

    她的打扮高雅端庄,容貌却狰狞恐怖,花白的头颅高傲地昂着,嘴角无情地垂着,威严的双眼放shè出令人胆寒的冷芒。在她脚前则跪着一个双颊红肿得变了形的女孩,她瘦弱的身躯哆嗦着,膝盖上有着一条白得刺眼的白布带子。

    歆怡大步走过去将那条布带抓起来,揉成一团扔到屋角。

    “你敢跑到我的屋檐下管我的事?!”叶夫人森然的目光转向她。但已经义愤填膺的歆怡毫不惧怕她的威胁,以同样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她。

    “你自己也是丫鬟出身,难道不能体会身为丫鬟的辛苦,善待他们吗?”

    她本是皇族出身,自有一种傲然气势,而她这一句话可谓直刺叶夫人的心病。她平生最忌讳的就是她的出身,因为这个卑贱的出身,尽管她将年轻的叶老爷迷得团团转,为他生了两女两子,为叶府尽心尽力,但始终扶不了正。在他的原配死后多年,叶老爷仍拒绝将她扶正,只是顾了她的面子,纵容她把自己当“正妻”看。

    如今她自己都快要相信叶府不会再有人记得她可怕的出身时,这个女人竟登堂入室,大声提醒了她这个痛苦的事实,她怎能不气?

    但她毕竟在叶府生存多年,由忍耐顺从一点点获取主人的信任,再一步步爬上今天的位置,自然精通“小不忍则乱大谋”的以退为进之术,因此面对歆怡强硬的气势,她再次摆出贤淑端庄的模样,温和地说:“你想指责我对丫鬟不好吗?你打听打听去,苏州城内谁不知我一向善待下人,今天我惩罚她是因为她违犯了家规,必须受到惩罚,否则偌大的家族如何行事?”

    “善待?哼,别装出一副假惺惺的模样。”看着眼前的丫鬟,歆怡脑海里想的是从三岁开始,就饱受她欺凌的叶舒远,不由怒火高炽,冷然道:“你连自己夫君的亲生骨ròu,叶府嫡出的大少爷都敢虐待,这些丫鬟、下人算什么?”

    再次被她揭短,叶夫人恼羞成怒,很难继续绷着脸皮装斯文,咬牙切齿地说:“满口胡言!你若不是皇上的孙女,我定撕烂你这张惹祸的嘴!”

    “可我是皇上的孙女,你也不能撕烂所有人的嘴。”她用直率的、不太好听的语气说:“我是否胡言,你我和所有人都清楚,你休想否认,如果不是爹提早辞官归乡,你根本就不会让叶舒远走进叶府,回自己的家。”

    “是的,我确实不打算让他回来。”叶夫人终于凶态毕露,不再掩饰她对叶舒远的憎恶。“叶府这个家是我辛辛苦苦守下来的,本该由我的儿子继承,他凭什么继承?”

    歆怡义正词严地回击道:“凭他是叶府嫡出长子,凭他是叶氏家具作坊最好的设计者,更凭他是宽厚仁慈的谦谦君子!我告诉你,有我在,你休想再害人!”

    叶夫人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你敢威胁我,很好,我不仅要伤害叶舒远,还要她”她的手指向地上跪着的丫鬟,歇斯底里地说:“要她死!”

    “你不能!”歆怡护在丫鬟身前,挺直身子面对她。

    她的目光yīn冷地在歆怡脸上打转,忽然抓起身边的一粒果实递给她。“好吧,你如果一定要管这件事,那我们做笔jiāo易。如果你吃掉这粒万年青的果实,我就放过这丫头,不追究其他人的责任,也不为难叶舒远。否则,你立刻离开!”

    歆怡接过那粒果实看了看,确定它是万年青的果实没错。可是,她猜测着:这老女人为什么要我吃它呢?难道想害我?

    可随即又想,她从未听说过万年青有dú,而这女人虽然狠dú但并不笨。她头上顶着皇孙的金环,这女人要是敢害她,那就是活腻了。而对她来说,吃一粒小小的果子就能救人xìng命,减少叶舒远的麻烦,那倒值得一试。

    “如果我吃下这个果子,而你却不守信用呢?”她问。

    叶夫人冷笑。“你当我是什么人?堂堂叶府夫人,既然说了,我就会做到。倒是你,若不敢吃,就给我走出去,别管我的事!”

    她张狂的语气激怒了歆怡,她说:“只要你保证遵守承诺,我就吃。”

    “行,我保证。”

    “格格,不要吃!”门口的秋儿奔进来,但歆怡已经把果子放进嘴里咀嚼。

    那果实清苦中带着苔藓的涩味,还可以忍受,于是她吞咽下去。

    在她咀嚼时,叶夫人的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到她吞咽后,得意地大笑起来,对围在门口的众奴婢说:“看到了,是大少夫人自己要吃的,我给过她机会选择,没有人逼她吃,现在,你们统统没事了,谢大少夫人去吧。”

    被拦在门口的春伢娘等人,一起进来跪在歆怡面前向她表示感谢。

    “起……”她想喊他们起来,却忽然感觉口腔内烧灼般地痛,她捂住喉咙转向叶夫人,张嘴想质问她是怎么回事,却无法发出声音。

    “格格?!”看到她双手紧抓颈部,张着嘴却没有声音,秋儿吓着了。

    “你给格格吃的到底是什么?”秋儿扶着歆怡厉声质问叶夫人,警告道:“你要是敢害格格,皇上定饶不了你!”

    “就是万年青的果实,能让她那张讨厌的嘴巴安静,不会要人命。”看到歆怡痛苦的模样,叶夫人也有点惊慌,但仍强作镇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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