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有言在先 > 第 16 章
    能让她的脑子保持安宁。

    “额驸回来了?”

    当脚步声伴随着秋儿的问话从甬道那头传来时,歆怡吃惊地抬起头,果真看到叶舒远正仪态从容地走进来。

    他怎么来了?歆怡皱眉想,难道是来解释的?她以为昨夜她已把话都跟他说清了,她不会再奢望他的关爱,也不愿意跟一个死人争风吃醋,所以,他没有必要再解释。

    可是他的表情好怪,有点紧张,有点胆怯,还有点开心。

    开心?她的心一沉,宁愿他脸上没有那抹笑容。

    “怎么了?你见到我不高兴吗?”他走上台阶,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你来干什么?”她问。

    “这是我的家,回家还要理由吗?”

    歆怡一窒,闷闷地说:“那么说,是我不该在这里。”

    “你是我的妻子,当然该在这里。”

    他公然的谎言刺伤了她的自尊,她冷冷地说:“你我都知道那不过是为了保你一命的临时之策,皇上不在这儿,何必自欺欺人?”

    她的言词让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他双肘撑在膝盖上,俯身靠近她,注视着她的眼睛说:“我不自欺,也不欺人。歆怡,我要你像在船上时那样信任我,每天晚上都躺在我怀里……”

    那些甜蜜的回忆像利剑,又像对她的讥讽,眼泪忽然溢满歆怡的眼眶,她低下头颤声道:“是你破坏了那一切,别想指责我!”

    “我不会指责你,因为你说得对,都是我的错。我们回来那天爹要我去处理家具作坊的大麻烦,我不得不去,但我应该先告诉你一声,不该扔下你不管。”他真心地认错。“我不知道我那时着了什么魔,竟让你独自住在这里。”

    因为我不是青荷,如果是她,你会这样吗?眼泪沉重坠落,砸在她手中的绣花绷子上,立刻将绣到一半的牡丹花浸染得更艳丽。

    她用力闭眼,忍住涌出的泪水,低声问:“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个吗?”

    “还有青荷的事。”

    “我不想听,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她起身往西厢房跑去。

    叶舒远捡起落在地上的绣花绷子,抚摸着上面的斑斑泪痕,酸楚地想:难道我真的把一切都毁了?

    他放下绣花绷子,走到西厢房门口,想推开门,门却从里面锁住了。

    “歆怡,开门,让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他不停地敲着门,一再地喊,可是歆怡不理睬他,他贴近门扉,听到里面压抑的哭泣声。

    “歆怡,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好不好?”那痛苦的哭声让他难再保持冷静,他尊严尽失地滑坐在门槛上,头抵着门板说:“好吧,你不开门,我就在这里说,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他对着紧闭的房门打开了自己紧闭多年的心扉。“叶家富可敌国,我是叶家长子,却是个靠别人施舍长大的孩子,在我十八岁以前,爹在外做官,每年冬至回来一趟。爹不在家时,我就住工匠屋或仆人房,爹若回来,我就得住宏业那院落。青荷与我同岁,她对我好,可她家守本分,不许她私下与我见面,她就偷偷照顾我,把她念的书和好东西托人送给我……她要我用功念书,将来考取功名做大官。”

    沉痛的回忆让他陷入不堪回首的往事,以至于没注意到房门内的哭声已经渐渐平息,康嬷嬷和秋儿也停住了各自手里的活。

    “青荷聪明漂亮,热读诗书、通晓礼仪。”他吸口气后继续回忆。“因为爹每次回家都要查问我们的学业,所以我得以跟弟弟们同进私塾。为了配得上青荷,我用功读书学画,十二岁那年,我还学会木匠活,亲手做了个梳妆盒送给她,可她当场把盒子摔在地上,踩得稀巴烂,骂我不求上进、没出息。我从此不再做木匠活,只专心念书,一心一意想考取功名后娶她。可是,十五岁那年,她却生病死了。”

    寂静,他仿佛承受不了无形的重压似地靠在门框上,过了一会才又说:“青荷死了,读书考功名还有什么意义?我烧掉了她送给我的全部东西,包括书。若非三年后,爹从京城辞官回乡,改变了我的生活,我现在一定是个不错的工匠。”他自嘲,语气中充满了苦涩。

    薄薄的门板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啜泣,他抬起头注视着依然紧闭的房门,动情地说:“歆怡,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你的同情。需要同情的叶舒远已经随着青荷的死消失了。我只想让你知道,青荷是我的过去,你却是我的未来。过去已经结束,未来才刚开始,我很抱歉这么晚才想明白这个道理,让你受了不少罪。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们的未来会有多美好。歆怡,你听见了吗?”

    门板的另一边,歆怡正伏在门上流泪。她被他不堪的往事吓呆了,忘了自己的悲伤,同情着、感叹着他曲折的命运。

    当他殷切地呼唤着她,倾诉着心里的情感时,她再难保持沉默。

    “你娘……是叶夫人?”她吸吸鼻子,小心地问。

    “她不是我亲娘,我亲娘在我不足月时过世了。”他顿了顿,又道:“她抚养我,但在我三岁时,她的亲生儿子出世,她便开始冷落我、折磨我。”

    犹如在黑暗中拨亮了一盏灯,歆怡一下子明白了,叶舒远是叶府的大少爷,但不是叶夫人所生,他的亲娘在他出世后不久就去世了,是叶夫人照顾着他。而这,就是他称呼叶夫人为“娘”,但那个“娘”并不亲近他、甚至憎恨他的原因。

    由此,她对叶舒远长期遭受虐待和冷遇、处于后娘yín威之下的过去报以了深深的同情,也对他为人冷漠疏离、刻板守礼的个xìng有了更深的理解。

    她站起来,将门打开,可是门外只有康嬷嬷相秋儿垂泪站在那儿。

    以为他失望离开了,她瘫靠在门框上问:“他呢?”

    “格格别急,额驸在屋里。”

    歆怡立刻往大屋跑去。一进门,看到他垂首坐在窗前的长凳上,她松了口气。

    听到关门声,他抬起头来,像个负伤后长途跋涉的旅者,用疲惫、困顿、迷惘的目光看着她。

    “我回来了。”他不太肯定地说,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像上次那样被她赶出去。

    “我……知道。”她哽咽地回答,因他眼里的脆弱而心痛。

    “你要我留下吗?”

    她点头,泪水洒落。“要……”

    他的眼睛一亮。“这么说,你原谅我了?”

    “我不想原谅你,因为你让我伤心yù绝。”

    他的眼神转黯,而她奔向他,将他的头抱在怀里,让他的耳朵贴着她的心窝倾听她的心声。“可是,我的心早就原谅了你,你听见了吗?”

    他的脸枕在她柔软的胸前,他的耳朵听着她胸中有力的跳动,那每一次跳动仿佛都在告诉他:她原谅他了。

    第九章(1)

    “歆怡,我要你,现在就要”

    他颤抖地吻着她,小心地碰触她,好像稍微一用力就会带给她痛苦似的。

    她眼里噙着喜悦的泪花。“你如果现在还不要我,我想我会掐死你。”

    “又胡言乱语。”他搂紧她,温柔地训斥她,内心激dàng着千万种柔情,心想自己再也难以找到让他感到如此深刻而真切的爱了。

    他轻轻解开她的衣裙,抚摸着她,亲吻着她,动作缓慢而温柔,可她是多么急切地需要他呀。

    于是她的手取代了他的,她的嘴由被动转为主动,她将激情的火种点燃,让他们双双坠入燃烧的火焰,在彼此的爱抚中颤抖起来。当热情的呼唤和强大的旋风把她卷入并消融在无数的火花里前,她看到沉积在他双眸中的yīn影正在消散。

    火花在心灵深处zhà开,带给他们无比绚烂的光明和色彩,巨大的快乐之后,那令人心满意足的平静让他们紧紧相拥,不愿分离,双双沉浸在从未懂得,也从未想像过的幸福甜蜜中。

    之后,他们宁静地躺着,久久不语。若非他轻柔的抚触,她还以为他入睡了。

    “舒远,你知道你娘的事吗?”她问,仍为他过早失去母爱心痛。

    “很少。只知道她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个xìng温柔顺从,是爹的原配夫人。”

    “那叶夫人呢?是你娘去世后,你爹的续弦?”

    “不是。”他的语气稍顿。“她是我爹的丫鬟。”

    “丫鬟?!”歆怡大吃一惊,丫鬟出身的她能成为“夫人”,可真少见。

    叶舒远低沉地说:“她是我祖父母买来侍候我爹的丫鬟,在我娘进门后,她成了爹的侍妾,并生了两个女儿。”

    “你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姊姊?”这下歆怡更加吃惊了。

    “我但愿没有。”他搂在她腰上的力道陡增,眼前出现淡忘已久的往事,语气中有些愤怒。“如果没有她们,我的童年也许不会那么悲惨。”

    歆怡的心一颤,握紧他的胳膊。“她们做了什么?”

    “她们是帮凶。当叶夫人要饿死我时,她们会像猎狗一样,把每一样到我口边的食物夺走;当我被禁止进屋取暖睡觉时,她们会保证我一步也进不了门;当府里有哪个下人帮助了我时,她们就去通风报信,让那个人倒楣;当我被关进地窖时,她们是最好的守门人。她们在人前是大家闺秀,人后是妖魔鬼怪,我从四、五岁起就知道,要躲开她们的指甲和拳头,就要往人多的地方去。”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但紧贴着他的歆怡感受得到来自他身躯的轻颤和寒气。仿佛感受到他积压在心底的痛苦,她的心也随之疼痛。她抱着他,亲吻他冰凉的嘴,说:“她们是妖魔,我很高兴她们都不在这里,否则我很可能会因为把她们当弓箭靶子shè杀,而成为杀人犯。”

    他在她的头顶发出低沉的笑声。“幸好她们出嫁得早,你不会成为杀人犯。”

    可是他的安慰并未能缓解歆怡心头的恨意,她将无法排泄的恨转到别的人身上去。“你爹也真是的,有了原配还惹丫鬟,跟着还来了个小家碧玉的卿姨娘,说不定你娘就是受不了叶夫人的气和你爹的三妻四妾才去世的。”

    “又乱说话,卿姨娘是我爹在我娘去世多年后,为了身边有个照应才娶的。”叶舒远轻咬她的鼻尖以示警告。“而且我娘在世时,有我祖父母护着,叶夫人还没那么大的胆子敢欺负人。”

    话虽这么说,但歆怡还是很生气。“不管怎么说,你娘有点冤枉,你爹……”

    他用手捂着她的嘴。“住嘴!百善孝为先,为人子者怎可批评爹娘的是非?”

    见他真怒了,她扳开他的手求饶道:“好吧、好吧,你别气,我保证以后管住嘴巴,不议论你爹娘的事,做个让你满意的柔顺乖巧的好妻子。行了吧?”

    虽然叶舒远对她这个保证持怀疑态度,但仍很高兴她有这个表示。

    当即他以一连串热情洋溢的亲吻和再次的深爱结合回答了她。

    然而,充满柔情密意的痴情狂爱后,他仍没忘记就她被锁在地窖的事责怪她贪玩,不会保护自己,并告诫她不得再独自一人到处乱走,歆怡自然是满口答应。

    冷清的“凤翥苑”不再冷清,孤僻的大少爷不再冷漠寡言,活泼美丽的大少夫人不再寂寞,如今的“凤翥苑”内,日夜充满欢声笑语。

    叶舒远和歆怡最期待的就是夜深人静、彼此相拥的时刻,过去,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身体接近,但两人的心却各据一方。如今,他们不仅身体相属,心灵也相属,那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感觉带给了他们全然的喜悦。

    感受到他们的相爱,最高兴的是“凤翥苑”的仆人,最感宽慰的是叶老爷和卿夫人,以及所有喜爱大少夫人的叶府人。当然,对这个变化最不高兴的人也有,那就是将叶舒远视为眼中钉的叶夫人。

    康嬷嬷与秋儿由衷地相信格格终将与额驸恩爱到白头,芒子也为大少爷获得幸福美满的姻缘而快乐不已。叶老爷和卿夫人则期待着孙子的降临,这么多年了,叶府没有孩子的笑声和哭声,显得冷寂,现在,看到长子、长媳这般恩爱,他们自然有了期盼。

    然而叶夫人则痛恨无比。在她如此失意时,他们怎么能圆满?曾是她全部希望的大儿子死了,留下个尚未生育的寡fù;不争气的次子娶了个门当户对的老婆,却成天寻花问柳,害得老婆过门一年多,肚皮也没动静;老爷好多年不去她的东院,对她说的话也一推半就;府中女眷们自歆怡来后,也多对她的话阳奉yīn违。如今,她在叶府的地位一落千丈,全都因为该死的叶舒远和不争气的儿子叶宏达。

    可再不争气的儿子也是自己亲生的,因此为了击败叶舒远,她一定要为儿子争到叶家继承权!

    “我活得好好的,你就成天叨叨这些烦不烦啊?”

    这天,当叶夫人再次跟老爷说到由谁继承家业的问题时,叶老爷发火了。过去他总认为自己这位夫人是个克勤克俭、谨守fù道、上奉公婆、下侍子女的好女人,因此他一直很信任她,可近来他越来越感到她心胸狭隘、为人算计,尤其对待舒远很不公平,因此对她开始不甚满意。

    “老爷怎么怪起我来了?”叶夫人不悦地说:“是老爷说要按祖训在六十大寿前择立继承人的,我这样提醒老爷,也是为叶府的未来考虑。”

    听她以祖训压他,叶老爷理亏,只好说:“离六十寿辰还有一年多,急什么?再说舒远与宏达都是我的儿子,我何来偏心?让舒远主管家业,是因为他熟悉家具作坊,会画又会做,跟坊里的人熟悉。而宏达,你也看见了,他能成什么事?”

    “老爷这就是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