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朕就是喜欢丞相 > 第 87 章
    在陛阶之下,一朝的富贵与荣辱,一夕的权柄与生亡,在忍了许久的暴雨倾盆而下之时,全都落了幕。

    林立甫从未想过李承祚能将太后的xìng命至于不顾,再无言语,手剧烈的颤抖起来,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此番行径赫然是垂死挣扎,蚍蜉难撼大树,终究该被洗刷尘世的无根之水飘忽带去。

    身后奏报之声一个接一个的响起,林立甫忍不住回头去看,然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李承祚脸色骤变。

    他的腿脚仍旧不算便利,暴雨之下伤口钻心的疼,可他的眼神是冷的,手中的长剑是稳的,江天雨幕盖尽天地,他桃花眼中杀气崩现。

    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在电光火石之下一把抓回了太后,也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将那一剑狠狠刺穿了林立甫的心脏。

    一道落雷当空劈下,照亮了一片混沌之中的暴雨晚色。

    太后木然站在李承祚身后,林立甫当胸穿过一柄青锋,双目徒劳睁圆,已经被击毙于御前,死不瞑目。

    李承祚并未抽回长剑,只是松了手,林立甫仰天倒下,而立于万人之上的帝王已经跨过乱臣贼子的尸体,将满面恐惧的太后留在了原地,转身重回了高处一众或是惊惶或是惊愕的表情之中,只有一人淡然立于暴雨帘后,目睹这一番山河色变仍旧目光灼灼只在自己的眉目间,一如他当年在万千桃花之后初见的那个少年。

    “伤还好吗?”与记忆里如出一辙的人面露焦急,看向他道,“结束了,我们回去。”

    李承祚缓缓抬起眉目,细细的看向他,替他拂去了满面雨水,笑如往昔。

    “结束了。”他道,“我们回去。”

    恐是李承祚也没料到,此时叫住自己的竟是太后。

    “为什么?”太后看着两人准备相携而去的背影看去,问道,“为什么?”

    众人皆于雾水之中浑然不知太后之意,皇帝与丞相两人一人木然一人淡漠,已然懂得太后之问。

    到头来所问,竟然是问为何终究选择救她。

    昔年宫阙之间的秘密已经随着岁月淹没在冷肃的宫墙里,明哲保身也好,姐妹龃龉也罢,高位与荣华是否曾经击溃过自幼丧母相依为命的情谊,也都是世间兜兜转转不可说的命运。

    如今问来,爱恨仇怨,皆随事逝。

    李承祚在原地立了一会儿,还是腿上的刺痛提醒了他。

    “朕与太后血脉相连,亦承太后养育之恩,今日之事,无所谓缘由,理所应当。”

    他说完,再不停留。

    蒋溪竹扶着他转身而去。

    李承祚的话不知太后听了作何感想,也不知别人听了会如何揣度,恐怕只有蒋溪竹能听懂李承祚究竟在说什么。

    皇权之路也许铺满鲜血,但并非谁都能舍,我终归与你们并不一样。

    天地终被一场大雨洗刷尽了血红的前尘。

    翌日,yīn云散尽,阳光普照,十方潋滟的天色里,乱世匆匆。

    +++++++++++++++++++++++++++++++++++++

    大虞天启四年,太后千秋,权臣林立甫、国公秦楚之公然犯上作乱,以太后为质胁迫天启帝退位,未遂,为帝所平。

    同年九月,发兵契丹,助契丹二皇子耶律真攻占王庭,后与之议,三十年互不犯边,边境安宁。

    天启帝自登基始,韬光养晦,终于天启四年,定内忧,平外患,终至大虞未倾,后世得延续太平盛世。

    天启帝终身未大婚,身后无子,立其弟睿王为储君,五年后逊位。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按照正文这章就算是完结了~

    其他没羞没臊地日常都放在番外里,没写完的细节也放在番外里~

    番外发一半送一半~感谢读者们一直以来的支持~么么哒。

    第116章 番外一 梦续

    晓月坠, 宿云微。

    天将大明之时。

    李承祚在这莺啼花乱的深眠里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时光恍然回溯,拨云看月地回到了许多年前, 依稀是他熊出了天际的少年时。

    那一年, 太后已为后宫正位多年,明里暗里的较量过后,终于得先帝允许,从先前的承乾殿, 移到了坤宁宫。

    尘封多年的宫室即使在梦里也带着旧岁的黯然失色之气,满园桃花开到花尽, 唯有梨花白似冬雪, 纷纷而至。

    无声宫室中, 他在那里见到了先帝。

    在皇帝陛下的印象里, 先帝一向是个高大的男人, 也许是他从来只接受仰视的缘故, 总是令天下人在他面前卑躬屈膝。而梦里的太子还是个小小少年, 仰视也看不清父皇尊容貌, 干脆就任他这样迷离地模糊着。

    人之一世,赋闲之人最怕梦到耕作, 学成之人最怕梦到苦读。

    而早已位登九五的李承祚,如今, 最怕梦到被先帝问功课。

    少年时候事事争强好胜,文章做得比齐王好,武功练得比齐王高, 却在吃尽了苦头之后方知木秀于林的下场,他敷衍得了天下人,却唯独不好敷衍父皇文成武就固然招眼,但文不成武不就却足以招祸。

    梦里不知身是客,他早已不是昔年君前那战战兢兢的稚子,却仍然记得被先帝发问的恐慌。

    然而,先帝难得放过了他。

    梦里的先帝仍是意气风发时,不曾老去,不曾力有不逮,不曾风烛残年。

    他一身常服,眉目之中是与李承祚一脉相承的英俊,一双鹰目多了些冷硬的帝王之气,含光的双眸一转,风影之间仿佛皆是他指点之下的万里河山。

    “雨打梨花深闭门,赏心乐事谁共论……”先帝低声道,“唐生大才……可惜不曾济国经世。”

    李承祚在他并未落在实处的目光下抬起头,懵懂道:“大才亦是才,何必非要治国经世?”

    纵使在梦里,李承祚也准备好了迎接先帝的一声“糊涂!”,可惜他料错了,先帝只是淡漠地别过了脸,无意呵斥,只是漠然道:“不经国济世,何以护大虞万年,何以守天下太平。”

    李承祚的“欺软怕硬”与“蹬鼻子上脸”想必是从熊孩子年代就练就的神技,看着黯然失神不发一言的先帝,他突然生出了无限犯熊的勇气。

    “手有利刃,不为出鞘,只为震慑宵小;心有鸿鹄,不必展翅,只为浴火不息……上至皇家钟鼎,下至商贾走卒,只需各循章法便有太平。维系这些的人,坐庙堂之高,于处江湖之远,都是一样的。”李承祚淡淡道,“况且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何况天下。生者总有一天会像母后一样化为尘土,父皇你万世为尊也留不得;大虞总有一天会步合久必分的后尘,我皇图霸业也守不得。”

    并未化为厉鬼也堪称和颜悦色的先帝终于如愿被激怒了,扬手狂风一般地招来:“逆子!那你守得什么?!”

    梨花如纷纷暮雪扑天而来。

    梨者,离也;无瑕之下亦有尘埃。

    人意薄于水,佳会终难重。

    任他再满是梨树的坤宁宫内伫立多久,那巧笑倩兮顾盼回眸的人也再不会回来了。

    一片纯白染了鲜血,再深重的情谊都在晕染的血迹中分崩离析,更何况缘浅。

    梦里的狂风卷走了漫天白雪,枯木逢春,原地开出了一树绚烂绯红,李承祚定睛回看,却是开过的桃花。

    先帝面露惊愕,却在他的梦里越退越远,而花前树下,如玉少年的背影也不再咫尺天涯。

    陛下,你没收拾完的烂摊子,朕已经替你收清楚。

    朕也许守不得这万里江山升平如故,却一定守得那一见倾心的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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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陛下终究是笑醒的,然而梦里梦外的世界,对皇帝陛下其实都不太友好。

    梦里梦见讨债的爹,醒来也不安生,一睁眼,便是一张明媚的大脸。

    明媚的大脸上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噗嗤”一声笑了。

    “皇上梦见什么了?”宋璎珞道,“睡个觉都能美成这样。”

    ……皇帝陛下什么也没听见,只感受到了一脸唾沫星子。

    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觉得这日子没法过儿了。

    宋璎珞yù盖弥彰的接过宫人准备好擦脸的毛巾,意图趁皇帝没睡醒,先把自己的“罪证”抹匀,终于被皇帝忍无可忍的制止了。

    “你不是在宫里!”李承祚一边儿擦脸,一边儿露出一脸嫌弃,“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太后千秋经历了这么大一场动乱,宫里折腾的七七八八,李承祚雷厉风行地拔除了秦国公党羽后,便下令重修多间宫室,自己浩浩dàngdàng地摆了排场,带着上至太后下至朝臣,去了京北行宫避暑,堂而皇之地天天借“商议国事”之名和丞相你侬我侬,然而如今睁眼没见丞相也罢,反倒等来了煞风景的宋璎珞。

    宋璎珞贵妃的名头儿未去,自然应该在随行之列,然而宫中一些不便李承祚去办的事还是要宋璎珞担着,而宋大小姐贪玩儿,不肯老老实实地做忠臣贤良,干脆两边儿跑。

    旁人刚刚见识了血染山河的极端手段,没想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皇上关键时刻,连自己的亲舅舅都下的去手,自然有几分忌惮,察言观色的本事炉火纯青,绝不肯在这个节骨眼儿去碍皇帝陛下的眼。

    李承祚在意想不到的时刻终于坐实了暴君的人设,还没来得及喜出望外,就被没眼色的贵妃无情地一口唾沫星子喷回了现实。

    鲁智深一样的贵妃抱起从刚才就在脚边儿喵喵叫的肥祖宗,险些闪了腰,看皇帝一脸悲愤,干脆把祖宗扔上龙床,顺手取了杯茶给李承祚,一人一喵一起顺毛儿。

    “皇上,行宫不比宫里……虽然宫里已然快成了乱臣贼子的菜市口儿,但有些事儿,行宫还是比宫里方便点儿……”宋璎珞摸着猫,顺杆爬的往床边儿一坐,神神秘秘道,“我是来给您通风报信儿哒!”

    明媚的贵妃挤眉弄眼儿声如洪钟,仿佛专门儿来打“神秘”俩字儿的脸。

    李承祚对宋璎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准备忙过了这段儿,就给自己带个明晃晃的绿帽子把贵妃嫁掉。

    宋璎珞一脸兴奋,全然不知道自己为为皇家园林的绿化做出了多么卓然的贡献,一挥手,十分高兴地抖出了自己“报信儿”的材料足有十七八卷轴的画儿。

    皇帝陛下彻底醒了,桃花眼一挑:“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宋璎珞将猫祖宗哄顺了,这才放心大胆的撒开手,打开一副活色生香的美人图,展向皇帝陛下瞧。

    “这是礼部尚书家的闺女……那是兵部侍郎家的小姐……还有那个,晋阳公主的千金……再帮我打一个我拿不开了……哦,这是永宁伯的孙女儿。”宋璎珞终于拿不开,“这些,全是各显过神通的,准备送给陛下当皇妃。”

    李承祚:“……”

    宋璎珞对皇帝陛下铁青的脸色全无知觉,自己兴奋地和身边儿宫人评价了起来:“这个我见过,长得不错就是有点儿矮,什么,到腰?哈哈哈哈没有,也就到胸口……这个可是个才女,就是头发没画上这么多,什么?一圈儿?一圈儿也太少了,差不多有画上这么两圈儿……还有这个,这个我也认识,她上我府里偷吃过我半盒儿点心,姑nǎinǎi记她一辈子!……哎?这画画儿的地方有点儿眼熟,这不是御花园新种的海棠树么,快快快派人回去看看,是不是被她坐折了……”

    李承祚:“……”

    行吧,放眼看去,阖宫上下都要被妖魔鬼怪包围了。

    打发了人回去看海棠的宋璎珞终于注意到生无可恋的皇帝,命人把这一众美化过头的妖魔鬼怪通通扛出去,等宫里终于只剩下俩人时才道:“怎么皇上?您觉得都不好?”

    “废话!”李承祚脸色铁青,“你是不是想和裴文远一起去江南挖泥?”

    朝歌城一战之后,裴文远少将军自请暂留江南,监督城防修筑一事裴少将军被京中烦的难受,终于得了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能解脱,更何况城防修筑等事确属他分内,这本来是个合情合理的要求,然而提的时候不太好。

    那一日李承祚正软磨硬泡地要求丞相一起出宫避暑,蒋溪竹知道李承祚出了行宫就是为了不守宫里的规矩外加图谋不轨,面色绯红的转移了一下注意。

    丞相说,江南暑热,裴文远刚打了一场艰苦的仗,可以让他歇息些时日,过了夏汛,再重筑被zhà毁的江堤不迟。

    就是这一句话惹了皇帝陛下yù求不满的心,一道诏令,将城防巩固之事派给了裴文远不说,顺道儿让他去疏通废堤沉淤,简称“挖泥”。

    夏天挖泥,不死也要被晒出一层油来。

    宋璎珞闻言果然心有戚戚,眼神儿转了转,在李承祚随时要震怒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蹭到皇帝身边儿:“怎么,您还没跟我表哥说?”

    皇帝陛下一下被戳到了心痛之处,几乎要捂着胸口倒下去。

    宋璎珞瞅准机会落井下石道:“是呢,给个定情信物被鸟儿吃了,问题这鸟儿长得还比较帅,换我我也跟凤凰跑了。”

    李承祚皱眉,信口雌黄道:“一只破鸟儿还能帅过朕去?净扯!不过是个仗着自己是个刚长齐毛儿的土肥圆,君迟脸皮薄,借他找面子罢了,朕再接再厉,迟早让这鸟哪凉快儿哪呆着去!”

    宋璎珞一脸悲悯地看着吾皇:“出息啊皇上!跟个鸟儿争宠!还跟只鸟使横!大虞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李承祚脸上终于挂不住,恼羞成怒道:“君迟就是不跟朕同寝,你说怎么办?!”

    宋璎珞听到“同寝”两个字,全无小女子的羞涩,只有一脸厚颜无耻的逼良为娼嘴脸,可见跟着皇帝陛下,此等坏事儿绝没少做,此时见李承祚恼羞成怒,更是煞有介事的指点起来:“皇上,你这样是不对的,张牙舞爪死皮赖脸,容易让人生出警惕之心,‘无事献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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