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两人，湛晴坐在车内发呆。
夏日炎炎，阳光照耀得人无处躲藏，去处被逼得缩小到有空调的范围。可是啊，阳光还能不能慷慨一点，干脆逼到让人只剩一个选择的地步，省去费心费力费汗的纠结！
许是听到湛晴的心声，太阳公公很大方地缩小她的选择至极少的两个——林凡提醒她早些去机场过安检、楼凡希约她吃午饭。
湛晴本能地想拒绝楼凡希，哪有人快两点了还没吃午饭！还非要花时间做饭吃！但理智告诉她，就算再怎么不愿见面，也应该说清楚，并且好好告别。
下定决心后，她驱车前往楼凡希说的超市。
下午的超市人烟稀少，服务人员一副慵懒样，个个恨不得有张床或有张凳子可以供自己休息。这番景况，捎带着自己都没有逛的心情。湛晴不禁感慨楼凡希尽能挑些好时候！更让她气不打一出来的是，明明是楼凡希约的自己，都过了5分钟了，他居然还没到！
湛晴心烦得准备离开，看见楼凡希满脸春风地朝自己跑来，黑着脸：“你干脆别来了！”
楼凡希大笑了一声，伸手揽着湛晴的腰侧向内走去。
湛晴打他的手：“找打啊！”
“是！”楼凡希一手刮了下湛晴的鼻梁，另一手丝毫没有放松力度和警惕，仍是不顾湛晴的挣扎和稀疏旁人的侧目，紧紧揽着她走着。听到怀里的人儿叹了声气不挣扎后，他笑意加深，更加理直气壮。
到采购的时候，他却没法乐开怀，湛晴几乎报复性地把看到的每一样菜都扔进了购物车，没过5分钟，购物车就满的像座小山。
他赶紧在湛晴扔入一样菜的时候拦住了她：“得做到明年才能吃上。”
看到湛晴白了他一眼，丝毫不理会地丢进一颗新菜，他不禁笑了，也罢，开心就好。
“看来今年都不用来超市了，够吃到明年了。”下一秒，楼凡希却想起了新问题：“家里冰箱不够放，要不多买几个冰箱回去吧！”
湛晴瞬间无语：“放到冰箱也不能留到明年好伐。”
看着堆积成山的蔬菜，湛晴醒了过来：拿蔬菜撒什么野，难道要留着这些菜给凡希做念想么！
于是又费尽地把菜一把一把放回原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留下一人一餐的量时，湛晴拍了拍手并示意楼凡希打道回府。
楼凡希疑惑地看着她：“够吃吗？”
“我吃过了，你一个人够不够吃，我可不管！”湛晴说完推着购物车去排队买单，楼凡希没有阻拦她，紧随其后买单回家。
到达住处门口，楼凡希捣鼓半天也没开门，湛晴在他身后侧头一看——他两手拿了太多东西不好开门，也可能是手脏识别不了指纹。想到这，湛晴偷偷笑了下，却是嫌弃地拉开楼凡希，利索地按下密码开了门。
湛晴进了门，倚着开着的门，让楼凡希进，楼凡希却只是眼带笑意地看着自己而没有挪步。
湛晴把嫌弃写在脸上：“你到底是进不进？”
楼凡希的嘴角弯起一道弧线，进门，扬扬手上的东西，示意湛晴：“随意些。”
湛晴倒是没打算客气，拉开鞋柜换上拖鞋，大方朝里走去。
刚走出玄关到客厅，就愣住了——客厅天花板飘满了各色气球、中层是悬浮公仔、地上摆满了鲜花……被布置成新房似的。
湛晴正不知所措，楼凡希从身后轻轻环抱着她，像抱着和氏璧似的小心翼翼。
“欢迎回家。”楼凡希把自己的头轻轻抵在湛晴头上，安适感油然而生。
湛晴却不争气地让泪花涌上眼眶，她竭力控制着：“喂，你还不做饭呀？”
楼凡希抱着湛晴的手收紧，头也转移到依靠着她的肩膀，姿势比先前更加亲密：“不奖励一下我么？”
湛晴摇了摇头：“原谅你刚刚迟到了。”侧着头想了想，又接到：“没有推开你就是奖励好么！”
楼凡希迅速在湛晴侧着的脸上亲了一口：“那我得抓紧趁火打劫！”
“想的美！”湛晴挣脱开，面对面看着楼凡希。
楼凡希的眼里满是宠溺，却又带着些许紧张。
这抹不加掩藏的紧张把湛晴原本就不结实的设防又融化了许多。
她温柔道：“你再不做饭，会饿坏的。”
眼前的楼凡希笑了笑，似乎化解了一点紧张：“你第一次回来，我怎么比你还紧张……”
四目再相对，湛晴没有回应，只是笑弯了嘴角，饶有意味地注视着楼凡希。眼里他的脸越离越近，待到快要模糊的时候，湛晴用手抵出了距离：“快做饭啦！我要休息一下。”
而后推着千百般不愿意的楼凡希进了厨房，自己转身回到客厅。看着婚房似的布置，湛晴不知怎的来了闲适心情，把空调开到最大，打开电视，躺在沙发里悠闲地边啃水果边看。
厨房的水声哗啦啦地响，湛晴条件反射性地喊了声：“水太大了！”
立马就奏效了，水声瞬间变小。她满足地咬了口苹果，真甜！
过了一会，水声停了、可也没有案板声、更没有炒菜声，那楼凡希在里头干嘛？湛晴纳闷了，侧起耳倾听，仍是听不到厨房的动静。
难道楼凡希中暑了？还是被自己气晕了？
湛晴担忧地起来走到厨房，楼凡希还在，背影起伏的动作像是在择菜，光从背影就能看出他的专注和认真。
湛晴心下一安，准备返回大厅，可眼睛却挪不开，身体像着了魔般地反而走近他……
在展开双臂从背后环抱住楼凡希、他的温度顺着自己的脸传到全身的一霎，湛晴才恍悟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她感觉到自己抱着的身躯似乎也僵住了，一动不动。
她尴尬地想默默放开手，却及时被一只湿嗒嗒的手握住……
她愣了愣，而后清了清嗓子，嗔道：“你没擦手啦！专心洗菜啦！”
“……要不，等我吃完你，再吃饭？”楼凡希侧过头看着湛晴。
湛晴的脸一下红了：“想得美！”
正要往后挪，楼凡希拉着她的手让她又一次紧紧挨着自己，并按着不让她动弹半分。
“免费让你抱十分钟！”楼凡希大言不惭道。
“不要！放开！”湛晴晃动着身体。
“售出概不退换。”
湛晴不禁翻了个白眼：“我听过民法课的好么！霸王条款无效的！”
“这个倒记这么清楚，婚姻法怎么不好好记着？”
楼凡希一手按着自己，一手叮叮当当地切菜。湛晴不免担忧道：“你这样我好怕被切到。放开好不好？”
楼凡希丝毫不打算退让：“你先答应抱着不动，不然切着……”
“你还好意思切到！说！你切到还想怎样！”
“去医院，不然你想怎样？”楼凡希转头笑着看着自己，湛晴气不过用头撞了一下，疼得皱起眉头，楼凡希这才放了手。
湛晴赶紧抬手要揉，楼凡希的手先覆了上来，温柔地顺时钟揉着：“叫你淘气！”
湛晴撅着嘴、不言语，任由楼凡希作业着。
一会儿，她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楼凡希，你洗手了吗？”
头上的动作停住了，湛晴赶紧抓起他的手到水龙头边揉搓：“妈呀，你都不洗手就碰我，万一感染了咧！”
湛晴一直抓着楼凡希的手冲水，直到闻闻气味感觉干净为止，才放下。一抬头，看到楼凡希一脸温柔，湛晴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她闭了下眼，心里默默埋怨自己，在楼凡希抬手不知道要做什么的瞬间，她留下一句话“你快做饭啦！”而后跑去洗手间，锁上门。
湛晴你在做什么啦！她真想仰天长啸。
客厅茶几上，楼凡希盘坐在地毯上进食，湛晴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偶尔瞄瞄他。地毯两旁的花在这种氛围下显得格外扎眼。
“真的不吃点？”
湛晴被楼凡希的话拉出了对画面不协调的纠结中。她摇摇头，把头枕在架在膝盖的手上，一手不断地按着遥控换台。
“可以点播电影。”
湛晴微微侧头看向声源处，楼凡希似乎兴致盎然，伸手朝她要遥控器。
湛晴却紧紧握住遥控，突然关掉电视，一脸坚定。
再不快刀斩乱麻，浪费的时间都够炒盘菜了。
“我来不是要和你看电影、吃饭的。”湛晴冷冷盯着楼凡希道。
“哦？那是要做什么？”楼凡希夹了一口菜到碗里：“是我值得期待的事吗？”
“不是。”湛晴斩钉截铁道。
楼凡希把菜送进嘴里咀嚼，正打算说什么，被湛晴的话怔住了——“我是来告……别，bie……”
担心楼凡希听错，湛晴还特意拼读了一遍。
楼凡希抬头，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什么时候的飞机？”
湛晴摇摇头。
“林凡没和你商量？”楼凡希问道。
湛晴闭上眼，又摇了摇头，而后睁眼回应道：“是我不想和你说。”
“为什么？”
“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湛晴淡淡道。
“哦？你也知道我会追去？看来这几年变聪明了些。”楼凡希带着笑脸不紧不慢边夹菜边说道：“但是还不够。”
湛晴抬头疑惑并略带生气地看着楼凡希。
“你说不说，我都会知道。你同意不同意，我都会去。地球不是你的私有财产，你没权利阻止我去哪。”楼凡希迎上湛晴的目光，一眼坚定。
“楼凡希！”湛晴却被这眼神看得发毛，顿时着了急：“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就不能彼此放过对方，过好自己的日子吗？”
“哦？”楼凡希扯了扯笑，说道：“那两个问题，你想好答案了吗？”
湛晴撇开头躲开那让人发毛的眼神，丢下几个字：“忘了。”
楼凡希却开始悠哉重复“第一……”
还没说完，就被湛晴打断：“楼凡希！”
湛晴激动地站起了身，全身微微抖着，看得出来是在极力控制情绪。
楼凡希郑重地放下筷子，抬头看着湛晴道：“我不是说过，没回答之前，哪也别去么？”
湛晴没有回应，大口呼吸了下，伸手抓起沙发上的包。
刚挨到包的手柄，就听到楼凡希的声音传来。
“湛晴，我们之间除了爱，还有责任。”
湛晴颔首，目光碰上楼凡希的，他眼神里的深邃和坚毅是曾让自己害怕的存在。以前每次这样被盯着，都是自己做错了事被教训的时候……
“你想追求新生活，当然可以，我也鼎力支持。但这难道就意味着你可以不管不顾吗？你这次回来，有没有一次想到，应该和我爸妈说一声？”
听到这，湛晴愣了下，握着包的手因为没底气和紧张而来回揉搓着。
“你不在……他们的伤心不比我少……”楼凡希没有说下去，也挪开了盯着湛晴的眼睛。
湛晴也没法继续保持这个“高高在上”的姿态，就势坐进沙发。她紧紧抿着唇、思索着。
好一会儿，她鼓起勇气开口解释道：“我本来没想到会见面……这两天也在纠结要不要打个电话和爸……和叔叔阿姨说。但想到我马上回去了，我们也不会在一块，不想让他们再伤心第二次，还不如就让他们以为……”
湛晴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这么幼稚的想法和举动真不是一个27岁的人所应当有的心智！
“对不起。”她懊恼、自责道：“是我错了……等我回去了，会给爸……叔叔阿姨打个电话解释清楚……”
眼看着楼凡希的神色姿态都较刚刚缓和，湛晴终于问出了自己关心的事：“爸妈好吗？”
楼凡希点了点头。
湛晴微微舒了口气：“还住在老房子吗？”
“在我弟那，帮忙一起照顾孩子。”
“弟弟都有小孩了……”
“嗯，一岁多了。”楼凡希轻松答道。
湛晴看着他调整了坐姿抱着膝盖晃悠，总算放下心来。“叔叔阿姨放心你一个人在这？”
“隔一段时间会回来一次。”楼凡希漫不经心回答着。
“那就好。”湛晴以自己才能听到的音量嘟囔着。
“全世界只有你放心丢我一个人生活。”
听到这，湛晴抬起头，楼凡希靠在膝盖上注视着自己，眼睛里似乎有悲伤和不解。她条件反射性地眨眨眼睛不看那眼神，也让自己眼里的酸意退回。
“我相信景雅会照顾好你……”说完，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湛晴拽起一旁的包，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抵到楼凡希面前的桌上——是景雅上次到自己公寓给的照片，画面是景雅和凡希在机场的拥吻：“景雅让我转交给你。”
楼凡希撇了一眼，问道：“什么时候见的？”
“昨天下午。”意外的是，湛晴并不打算隐瞒。
“你昨天不理我，今天来找我告别，是因为这？”楼凡希笑了声，用一根手指抵着照片，顺着桌面推动，直到照片从桌沿掉落进底下的垃圾桶。
“你够了！”湛晴从他把照片丢进垃圾桶的时候就觉得不爽了：“人姑娘等了你那么多年，如此深情，你用不用这么狠心？”
“除了你，谁的深情，我都不在乎。”楼凡希的语气坚定而冰冷。
湛晴气不打一处，往沙发前坐了坐更靠近楼凡希、更方便批斗：“可你给了她希望不是吗？你刚刚说责任，你不觉得应该对自己的这一行为负责吗？”
“所以我提了分手。对自己不喜欢的人，最负责任的方式就是拒绝在一起。”楼凡希一字一字刻意加重语气，明显是要教育湛晴。
湛晴无话可说，他们之间的辩论，自己何时赢过？而且，他说得字字在理。尤其是，自己应该对他负责任，应该安顿好再离开。
于是，她坚定说道：“所以啊，这也是我对你负责的方式。凡希，我要和别人组建家庭了，不要再喜欢我了……”
楼凡希从来没想到有生之年会从湛晴这听到这样的话语。如果再结合上下文逻辑，这短短的一句话比三年前的打击来得更大。
可眼前人儿脸上却是坚定，似乎对说出的话笃定不移，又似乎对自己的伤痛可以视若无睹。无论是哪个，都足以摧毁自己。
过去的点点滴滴、三年间的痛苦记忆、这两天的相逢相处画面都一点点涌上脑海。
楼凡希摇摇头，他绝不可能轻易相信这句话是出于她的本意。
于是，他加重语气、死死盯着湛晴道：“亲口告诉我，你不爱我。”
眼前的人儿果然立马就逃避了问题：“这个问题不重要了。”
“重要。湛晴，我不会再说第三遍，你没回答之前，别妄想我会离开！”
湛晴烦躁得啧了一声，不就一句话么！不就4个字么！最多也就5个字！你捂着良心说一下怎么了就？不是下定决心要负责任吗？不是要让所有人都过得舒服吗？一句话就能达成你所有的目的，怎么会说不出口？
湛晴一边指责、一边鼓励自己，待情绪累积到似乎要喷涌而出时，她闭上眼睛，张口说道：“我不……”
嘴巴立马被重重封上。吻着自己的唇没有了以往的温柔，代之的是鲜有的愤怒和不管不顾。
湛晴睁开眼，楼凡希似乎也微微睁眼看着自己。她心里一惊，出于动物本能地推开楼凡希。
这一举动用尽了湛晴的全力，楼凡希被推到坐在了地毯上。湛晴趁机抓起包想趁乱逃走，站起的一瞬间立马就被楼凡希拉倒。
眼看要撞上茶几桌，楼凡希用力踹了一下，只听得桌子和地面的摩擦声、鲜花之间的摩擦声响起，茶几桌被推出两米远，紧接着传来花盆落地碎的声音。
湛晴如期倒在地毯上的一瞬，楼凡希狠狠地抓住她的手扣住，近乎粗鲁地撕扯她身上所有的衣物，几乎没留时间给她思考、缓冲，就已经把的湛晴压在身下。
湛晴用尽全身力气、用起全身关节和肌肉反抗、大叫，楼凡希坐在湛晴身上钳制着她，只用一只手便把她的手扣得动弹不得。
他君临城下地看着湛晴，似是在向她炫耀这悬殊的力量对比。
湛晴感到屈辱地继续挣扎，却是没有半点改变。任由湛晴怎么喊、怎么挣扎，楼凡希只是冷冷地看着。
渐渐地，湛晴不再挣扎，除了任由眼泪流淌，她再没有多余的气力了。
“别让我再听到’不’字……”
楼凡希松开手，抚摸着身下的人儿，吻着她，带着她熟悉的温柔和克制。
湛晴却仍是张着眼睛呆看着——半空中的气球玩偶、天花板上随微风晃动的气球和楼凡希的头在泪光中交错着出现。
好一会儿，楼凡希的头挡住了其他可视物。他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抚摸着自己的脸。任由他这会如何温柔，湛晴仍是一脸冰冷。
“对不起……”身上的人儿边吻着自己的耳后皮肤，边轻声说道。
在楼凡希的温柔渐渐往下蔓延时，湛晴抬手捧住他的脸，拉到自己面前。眼前的面容上明显带着错愕，湛晴却仍是一脸冰冷地注视着。
良久，雾气在眼睛里散开，湛晴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楼凡希的，赶上雾结成水之前，湛晴开口说道：“楼凡希，我不爱你了。”
眼里滴进一滴水，湛晴条件反射地眨眨眼让泪水流出，再睁眼时，眼前、两眼间的雾气都已消失殆尽。楼凡希的愤怒、痛苦也尽收眼底。
湛晴的悔恨像那滴入了眼的眼泪般扎得心难受，同样让她难受的，感觉熟悉又陌生。
在她终于想起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曾发生在何时，已完全来不及抵抗，湛晴看向眼前再熟悉不过的那个人，他脸上的苦痛已不见，只有刺骨的冰冷。
湛晴闭上眼，任由身心的痛感发散，同花香、气球的味道一块在空气中充斥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