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诗最亲近的一切,也就是韩静诗毕业那年在生日宴上邀请他跳舞。那时韩静诗被个花花公子缠得太紧,心里很厌烦,希望他能和她跳第一支舞,挡了那花花公子和其他的狂蜂浪蝶。
他本来不打算同意,想到从小到大韩老都很照顾他,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结果一支舞跳完,纪安宁就不见了。他找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阳台那里时隐时现的两个身影。拉开纱帘的一刹那,他看到纪安宁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把手从那个男生手里缩了回去。
那个男生他见过。
那一年那个男孩准备向纪安宁表白。
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没死心。
纪安宁忐忑地喊他:“哥……”
他没有应她,只拉着她走出了阳台。因为手劲用得大了些,等那男生落寞地收回看过来的视线之后,他才发现纪安宁的手被他抓红了。
他看着纪安宁微微泛红的眼睛,顿时心烦意乱。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很在意她。他在意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在意她有没有和别人走得太近,在意她是哭了还是笑了,在意她开心还是难过
他在意她。
傅寒驹的目光转到了纪安宁身上,隔着窗台远远看着纪安宁含笑的眉眼。
他们之间出现过太多的意外,他不希望再有第三个人chā入到他们里面来。
不管是因为她,还是因为他。
傅寒驹说:“我和静诗一直都只是朋友。”甚至并不是多聊得来的朋友。
傅寒驹算是韩老一手教出来的,傅寒驹的出色让他自觉没有愧对好友。见孙女对傅寒驹有意,他豁出老脸替孙女牵过线,却不想孙女的觉悟来得太慢,早已有人闯进了傅寒驹心里。
韩老免不了一阵惋惜。想到刚才纪安宁那清亮的目光,韩老心中又有些明悟。他即使已经退了下来,却也还是韩家当家人,多年积威之下连身边亲人也极少敢直视他的眼睛说话,看起来胆子很小的纪安宁却敢直直地与他对视,还敢反驳他的话。
这么一个软弱的女孩,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会变得坚强而勇敢。
韩老的目光也落到楼下。
落到了草地那边。
两个小孩跑得高兴,小的那个男孩踢进了球,高兴地蹦了起来,回头朝他妈妈打招呼。纪安宁朝他露出了满是夸赞的笑,笑容明媚而美好,好像全世界的阳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边。
那是个和他们这种家庭的孩子截然不同、甚至有些格格不入的女孩。
他能教养出优秀而好强的孙女,也能教养出出色而果决的傅寒驹。
可是要他教出这样一个女孩,他却不可能做到。就像一直呆在暗处的人向往光一样,傅寒驹被纪安宁吸引似乎是注定的。
傅寒驹的人生早早被规划得纹丝不乱,理应永远不会有什么意外,他会越来越出色,然后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夫妻二人携手走向更高的位置。
可是意外偏就发生了。
那女孩突然闯入到他的生命里,又突然地退场,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人在没有想要的东西时,会觉得这也可以那也可以,怎么都无所谓;可在有了想要的东西之后,却会觉得这样不行那也不行,只有那么一个是适合的。
纪安宁就是让傅寒驹从“这也可以那也可以”变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存在。
两个都是他看着他长大的,一个是他的嫡亲孙女,一个是他的得意门生,即使傅寒驹和韩静诗走不到一块,他也希望他们能各自幸福。
韩老说:“罢了,只要你喜欢就好。我老了,也看不了你们几年了。等你们回了北边,愿意来看我就来,觉得不想来的不来也可以。”他顿了顿,收回了落在纪安宁身上的目光,“既然要在一起,过去的事就该放下你父亲和她母亲的错不要算到她头上去。两个人想要好好过日子,头一件事就是要学会‘不计较’。”
傅寒驹一顿,在韩老的注视之下点了点头。
他计较过,也曾在意自己竟喜欢上那个女人的女儿,觉得纪安宁处处都别有居心、处处都是蓄意接近和勾-引。他对她又爱又恨,爱不由自主,恨也不由自主,在察觉她被别人注意着并且有可能落入别人怀抱之后,他用最残酷的方法打碎了她对他的信任和依赖,想要从她身上掠夺所有他能掠夺的东西。
结果是两败俱伤。
他并不觉得痛快。
她感到痛苦万分。
重逢之后,他对她也有过无数揣测。
他害怕任何一个她已经属于别人的可能xìng。
知道她有了他的两个小孩、知道她身边依然没有别人,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用婚姻和家庭把她困在身边。
他也许还不知道怎么向人敞开心扉。
不过他已经在学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哥:不容易啊,出场了一整章!
第46章
韩老没有留下吃饭, 和来时一样匆匆地离开了。
家教小靳倒是被邀请来一起用早饭。虽然只是陪小孩踢球,小靳还是踢出了一身汗,有些不好意思地在宋姨的指示下去冲了个澡。
两个小孩很喜欢这个家教, 迫于傅寒驹的压力之下飞快地埋头吃饭, 想着赶紧吃饱上楼听小靳讲故事。纪安宁无奈地在一边说:“吃慢一些,不要噎着了。”
宋姨逗他们:“念念,禹禹, 你们这么喜欢小靳哥哥, 连吃饭时多陪我们一会儿都不愿意, 我和你们妈妈可要伤心了。”
纪禹马上表态:“没有!我可喜欢宋nǎinǎi了!”说完他又抱住纪安宁亲了纪安宁脸颊一口, “最最喜欢妈妈了!”
纪念皱眉哼道:“你嘴巴上都是油,亲得妈妈脸上油腻腻的。”
纪禹说:“没有油!我刚才擦了!”说完他又抱住纪安宁脖子, 在纪安宁脸上重重地吧唧一口。
纪念:“……”
弟弟什么的最讨厌了。
小孩吃饱后兴冲冲地和小靳玩闹和学习。
纪安宁悄悄去看了几眼,回房洗了澡, 忽然想到那天去医院看到了小靳。她不由问道:“让小靳做念念他们的家教不会耽误他实习吧?”
傅寒驹本不会经手这些小事, 但他知道纪安宁很在乎两个孩子, 所以宋姨说的时候他都记住了。
这小靳家里情况比较单纯, 普普通通的双职工家庭,家里有个妹妹, 父母都是老实又踏实的人, 没什么重男轻女或者重女轻男的问题,一家人和和睦睦。这样的家庭教养出来的小靳脾气很好,待人接物都很平和,骨子里还有几分天真的孩子气所以才能让纪念和纪禹那么喜欢他。
傅寒驹说:“不会影响。宋姨准备让他给他找了很不错的老师带他实习, 准备以后让他和他老师一起当家里的家庭医生,等他老师退休了就由他直接接替。有这重安排上,他在医院里的工作不会排得太重。”看小靳医生对纪念和纪禹这么尽心就知道了,这个机会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不要以为工作排得不重就是不看重他。能有机会跟在名医身边打下手,能学到的东西远远多于每天与相似的病患打jiāo道、忙碌于完成固定化的常规工作真要能学成出师,以后即使不当傅家的家庭医生了也有许多人抢着要。
小靳这背景看着普普通通,事实上正是这份普通和单纯才让宋姨经过重重筛选选定了他,做出后续的安排。
纪安宁听傅寒驹解释完其中关窍才放下心来。她说:“真是让宋姨cāo心了。”
傅寒驹把纪安宁拉到自己腿上,让她坐在上面,嗅了嗅她清新的发香。等纪安宁伸手推了推他,他才俯首亲上她的唇。
纪安宁不敢动了。
傅寒驹说:“你就没什么要问的?”
关于她失去的那些记忆,她难道一点都不希望自己能够完整地回想起来?关于韩老突然的到访,她心里难道一点好奇都没有?
纪安宁安静下来。她确实有很多东西想问,可是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她和傅寒驹之间是一笔烂账,根本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理清,她很鸵鸟地觉得不记得了正好,不记得了她可以就这样重新开始,有过的难过、有过的挣扎,她永远都不用去回想。
就像向凯英所说的那样,她是一个没用的胆小鬼,她在记忆里做了一个壳,让自己安安稳稳地呆在壳里,把所有让她不开心的、所有让她想逃避的情绪和记忆都挡在壳子外面。
纪安宁伸手搂住傅寒驹的脖子,脑袋埋进傅寒驹颈边。她挨着傅寒驹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韩老先生他曾经想让你和韩学姐结婚吗?”
纪安宁刚才思来想去,才想出这么一个理由。若不是她半路截了胡,韩老那样的人不会对她表露那么明显的不喜。
如果她是韩老的话,她也会不喜欢的。她母亲曾经想联合傅寒驹父亲谋夺傅家的产业,甚至想暗害傅寒驹,把傅家这最后的血脉给掐断。韩老向来把傅寒驹当自己的亲孙子来看,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事情?
所有人都有理由厌恶她母亲。
连带地自然也有理由不喜欢她。
只不过如果不是曾经想让傅寒驹和韩学姐结婚,韩老可能不会把这种不喜表露在脸上毕竟她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是微不足道的渺小存在,不足以让他们开口给她难堪。
纪安宁从小不爱多说话,常常安静地观察别人。她最常遭遇的就是漠视,就是你明明站在他们眼前,他们却对你视而不见。不管你是好是坏,是错是对,是想努力还是想放弃,都不值得他们多看一眼。比起尖锐的奚落和愤怒的责骂,这种漠然才是最常见的态度。
若不是她越过了他们心里的某个界限,他们不会对她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
傅寒驹听到纪安宁的问题,微微顿了顿,点头说:“对,确实是这样。”
纪安宁想收回搂住傅寒驹脖子的手,却感觉傅寒驹的手环上了她的腰。
纪安宁抬起头对上傅寒驹幽邃的目光,忍不住继续问:“那你为什么”
傅寒驹说:“我为什么不考虑答应?”
纪安宁无声地点点头。
傅寒驹说:“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答应。”他没办法把自己当时的选择归为情根深种,因为他那时候并不像现在这样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那时他只是不想考虑结婚的事,不管是韩静诗也好,别的女人也好甚至纪安宁都好,他都不会答应的。傅寒驹收紧环在纪安宁腰间的手,“我那时候并不想结婚。”
纪安宁想再问“那你现在为什么和我结婚”,蓦然又想到傅寒驹那句“既然我想要,为什么不可以”。她的心猛跳了几下,又重新搂紧傅寒驹的脖子,凑上去亲了亲傅寒驹。
傅寒驹目光一凝,起身把纪安宁抱了起来。
纪安宁吓了一跳,触电一样让自己的唇从傅寒驹唇上离开。
傅寒驹把纪安宁抱到床上,俯身亲了上去。最初只是浅浅地亲,然后才慢慢地撬开纪安宁的唇齿,肆意掠夺她口里的甘甜。
纪安宁忍不住轻轻地推他。
傅寒驹哑声说:“你知道坐在一个男人怀里亲他代表着什么吗?”
纪安宁不敢说话。
傅寒驹亲了亲她发红的耳朵。
纪安宁脸都变红了。
纪安宁小声喊:“傅寒驹。”
傅寒驹注视着她。
纪安宁说:“韩、韩学姐很好很好。她很厉害,很多人喜欢,念书的时候很多人都把她当目标或者梦中情人。”
傅寒驹想堵住她说出这些扫兴话的嘴,最终却还是耐心地等纪安宁慢腾腾地往下说。
纪安宁小心地瞄着傅寒驹,见傅寒驹没生气,才接着说:“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也会喜欢韩学姐的。”她说完后抬起手,抱住了傅寒驹的腰,“可、可是你和我结婚了,你说要和我组建一个家庭。”
纪安宁说得含糊不清,傅寒驹还是听明白了。他亲了亲她的额头:“你是在宣-示主权吗?”
纪安宁脸更红了。
纪安宁说:“如果你不是想和我离婚,就不能喜欢别人。”她感觉傅寒驹的气息太过灼热,很想往后推一推,却发行自己已经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认认真真地往下说,“婚姻应该是忠诚的,我们应该忠于彼此,忠于家庭。就、就算韩老先生再提议一次,你也不能后悔……”
若不是前些天和傅寒驹说开了,纪安宁根本没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是她们已经结婚了,傅寒驹也并没有再因为上一辈的恩怨而憎恶她、更没有不喜欢纪念和纪禹所以她还是想好好地、勇敢地争取一下。
如果他们真的要建立一个完整的家庭,那么这个家庭的基础应该是爱和忠诚不是吗?
傅寒驹亲了亲她的鼻梁:“对,你说得没错。”他慢条斯理地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要求同等的忠诚?”
纪安宁说:“那、那当然!”
她没有不忠诚呀!
傅寒驹说:“比如要求你把那个叫阮清海的人拉黑?”
纪安宁怔了一下:“……班长?”
傅寒驹说:“对,你那个为了向你表白,特意把全班人带去游乐场,又特意制造独处机会的‘班长’。”
纪安宁小声反驳:“……班长没有表白。”
傅寒驹说:“那当然,因为我正巧在那边,还正巧出现在他要开口的时候,顺便把你带了回家,教育你不能早恋。”
纪安宁:“……”
傅寒驹继续列出纪安宁的罪状:“你们还一起养过一只猫,到现在他还养在身边。”
纪安宁说:“那、那是因为你对猫毛过敏,我只能把叶子送走。至于班长现在还养着,猫本来就可以活这么久啊……都已经养了那么久了,总不能把它丢掉吧。”
傅寒驹挑眉:“所以是我想多了?”
纪安宁说:“我、我没有喜欢过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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