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执心中仍有不舍,但还是接受了她的安排。
胥凤仪又对另外三人道:“从今往后,你们也不必暗中保护,就跟在我身边吧。”
妙闻问道:“姑娘要裁撤暗卫?”
胥凤仪嗯了一声:“石青鸾的身份很快就不再是秘密了。今后我会长留在钟陵,暗卫也就没有必要了。这几年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妙见兴高采烈地抓住妙吟的胳膊。妙吟笑道:“反正还是跟着姑娘,明卫暗卫都一样。”说完看向妙闻。妙闻认真点头道:“这样也好,更方便了。”
说话间家仆跑来报信,叶凌霄前来拜访,正在内厅等候。胥凤仪挥了挥手,命妙闻跟随,叫其他人散了,主仆二人往内厅走去。
叶凌霄正仰着头欣赏堂上“静水流深”的匾额,听见脚步声收回目光,就见胥凤仪款款而来,身边跟着个似曾相识的女子。他恍然记起在哪里见过这女子,忍不住伸手指着妙闻哦了一声。
胥凤仪笑着同他打招呼,转身在他旁边坐下。妙闻对叶凌霄好奇打量的目光视若无睹,默默站到胥凤仪身后。
叶凌霄见她面无表情,重新将注意力投向胥凤仪,下巴点了点问道:“这是你派去玲珑庄的间谍?”
胥凤仪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了,见叶凌霄啧啧地感慨,催问道:“找我有事?”
叶凌霄一脸殷勤:“我是来慰问的。”
胥凤仪轻轻挑起眉毛,将他端详一番,神色又恢复平常。“谢谢你啊!”她敷衍道。
叶凌霄见她毫不意外,也不接自己的话头,只好主动往下说。他往胥凤仪的方向探了探身子:“听说你是一个人回来的。陆之遥没和你在一起吗?他去哪儿了?”
胥凤仪低头摸了摸袖口:“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叶凌霄竖起眉毛,大呼小叫道:“稀奇啊真稀奇!”他顿住,见胥凤仪神情有些恹恹的,似乎并不乐意就此话题深谈下去。叶凌霄认真起来,关切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偷听我与暗卫的谈话,认为我算计他。”
叶凌霄一撇嘴:“你可不是一直在算计他吗?”话音未落,就见胥凤仪飞来一记眼刀。叶凌霄赔了个笑,问道:“所以你们吵架了?”
胥凤仪摇头:“算不上吵架,他没说几句就走了。”
叶凌霄满脸深沉地哦了一声,重重地点头。胥凤仪沉默下来,良久没有再开口。叶凌霄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后悔吗?”
胥凤仪不假思索地摇头:“我对陆之遥是真心的。我们之间的感情并非因欺骗而生。我也不曾利用他对我的感情去损人利己。对这个人,我问心无愧!”
叶凌霄纳闷:“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留住他?”
胥凤仪叹了口气:“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去留下他。”
叶凌霄脱口而出:“那还不简单!一哭二闹三上吊嘛!”
胥凤仪瞥他一眼,露出一脸嫌弃。
叶凌霄嘿嘿笑道:“说笑而已。”他想了想:“他现在知不知道你才是当年为他解dú的人?”
胥凤仪摇头:“不知道。”
叶凌霄替她着急:“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不是最好的理由吗?你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应该以身相许!”
见他说着说着又没了正经,胥凤仪忍不住白他一眼。“我不打算让他知道这件事。”她语气平淡,态度却坚定,“我不要他感激我。”
“……我明白了!”叶凌霄若有所悟,缓缓点头,“那你打算如何挽回?我想以你的手腕,应该不难吧?”
胥凤仪有些惆怅:“我不打算去挽回。”
“什么?”叶凌霄声音陡然拔高,疑惑地打量她的面孔,仔细揣摩着她的眼神,生怕被她蒙骗似的。
胥凤仪轻轻呼出一口气:“我跟着他去宜苏,去云中,在亓山出生入死。有他在身边,我就无所畏惧。但这是不对的。奋不顾身对我而言是奢侈,我理应惧怕,因为身为胥家家主,我还有未尽的责任。”她想起那晚妙执说的话。尽管她惩罚了妙执,却不能否认那番话的道理。
“难道你就这么放弃了?”叶凌霄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胥凤仪道:“还没有,但是这一次,我要等。是重归于好,还是一别两宽,由他来选。”
“你甘心?”叶凌霄觉得新奇,仿佛要对她刮目相看,“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他没有回来,你怎么办?”
“我会难过,但那不是什么无法承受的痛。”胥凤仪脸上显出极浅极淡的笑意。“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有很多事要做。比如说”她看着叶凌霄眨了一下眼睛,“眼下你这件事。”
叶凌霄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第98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陆之遥一去无踪影。
明前阁不是打探不到他的消息,但胥凤仪有意让自己冷静,不再主动过问。她不提,妙闻等人也不敢当面谈论。设立书院的事步入正轨,胥凤仪开始忙碌。
生活中彻底没了陆之遥的痕迹,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心里那道烙印有多深刻。起初她总忍不住思念,时时惦记,对着琉璃灯睹物思人,心中难以割舍。她自嘲矫情,一度将琉璃灯束之高阁,但没过几天又重新翻出来,放在书案上最显眼的地方。堵不如疏,她深谙这个道理,所以不再苛求自己立刻放下,只是慢慢地习惯不再去想。
一个多月过去了,书院已经落成,陆之遥却丝毫没有要回来的迹象。胥凤仪越发淡然,在明前阁花费的时间越来越长,只是每次看到那盏琉璃灯,心里都会猛地抽痛。她想,那人要是不回来,恐怕就真成了刻骨铭心的伤。不过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耗得过时间,她因此庆幸,伤痛终究会淡去的。
日子不慌不忙地过。明前阁终于查明七宝舍利的下落。依照胥凤仪的吩咐,明前阁暗中派人将消息传给了沐奉。沐奉雷厉风行,立冬之后没过多久,爻山上便热闹起来。
胥凤仪这几天抱恙在身,连热闹也懒得看,成天躺在房中静养。她虽足不出户,对于爻山上的动静却了如指掌。最近听说,玲珑庄被迫解散,所有人都被逐出爻山。胥凤仪心情愉悦,病也好得利索起来。
叶凌霄听说她身子不爽,带着一堆补品登门拜访。他软磨硬泡地,让妙吟将补品全送到了胥凤仪的房中。
胥凤仪看着窗下的大包小包直发笑,问叶凌霄:“叶家这是要跟胥家抢生意吗?”
叶凌霄乐呵呵道:“这可都是在月升yào庐买的。我花重金请李郎中开的方子,绝对可靠!”
胥凤仪撑着头歪在榻上:“你这是无事献殷勤。”
叶凌霄走到她脚边坐下:“我有难题。”
胥凤仪睨他一眼:“又有什么把你难住了?”
“我的终身大事。”叶凌霄露出一脸无奈,“我派去陵南张家的人回来了。他们家不同意让郁罗改嫁。”
胥凤仪有些意外:“你怎么会去张家提亲?之前不是去了郁家?”
“是啊,那次郁家不同意,我不就来找你了嘛。多亏你提醒,我一说让阿罗那大侄儿去管翎东的茂悦客栈,他们立刻改了主意。如今郁家这边已经没问题了,只是他们怕得罪张家,要我务必得到张老夫人的允诺,然后才答应将阿罗嫁给我。”
胥凤仪噗嗤一声笑了:“所以你把茂悦拱手送给郁家那个败家子,郁家却还是没有答应你的提亲?”
叶凌霄耸肩:“他们说只要张家答应就不反对。”
“然后呢?”胥凤仪追问道,“你对张老夫人也投其所好了?”
叶凌霄点头:“我听说张老夫人特别喜欢翡翠,托人选了最好的送作见面礼。她起初是收了,可一听说我想娶郁罗就立刻变了脸色,不仅坚决反对婚事,还将礼物退还给我,叫我实在尴尬。”
胥凤仪微微蹙眉:“没道理啊。”
“对啊!”叶凌霄一拍大腿,忿忿不平道,“我想她是不是在考验我的诚意,我便来个三顾茅庐,但都被拒之门外。后来我还拜托沐奉帮我说情,谁知他也被敷衍了过去。”
胥凤仪露出一个好笑的表情:“你居然让沐奉出面斡旋?”
叶凌霄认真点头:“他好歹是阿罗的远房表兄,又是沐家家主,沧南六姓之首。我想请他出马,理应能够成事。谁知这位张老夫人这么固执!”
胥凤仪摇头叹气:“你叶家在沧南什么不比他陵南张家强?你三顾茅庐,尚且被拒,显然张家觉得自己占理,不愿意妥协。你又请沐奉出面,不是更让张家觉得你仗势欺人,要逼他们就范吗?”
叶凌霄有些烦躁:“那我能怎么办?你说投其所好,我厚礼奉上,三顾茅庐还不够诚意吗?阿罗又不是他家的女儿!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人家就是不买我的账呀!难不成,要我先礼后兵?”
胥凤仪撑着头思考,不接他的话。
叶凌霄默等片刻,伸手推她:“你快帮我想想主意。我从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对手!”
胥凤仪打掉他的手,思忖片刻,说道:“我倒有个主意,但是馊得很,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成功。”
叶凌霄顿时两眼放光,催促道:“快说快说!”
胥凤仪招招手,叫他凑近过来:“陵南陈平的妻子与张老夫人是手帕jiāo。你备上厚礼去见陈老夫人,请她帮你说情。”她顿了顿:“不过在陈老夫人面前,你要自然流露出你酒色双绝的本质,要让陈老夫人觉得,你嗜酒好色,本xìng难移,绝非良人。等陈老夫人去过张家,你再去重新提亲。”
叶凌霄莫名其妙:“为什么?”
胥凤仪故弄玄虚:“要是成功了,我再解释给你听。”
叶凌霄半信半疑地打量她:“你确定你这是在帮我?”
胥凤仪摊手:“死马当活马医。”
叶凌霄站起身来,一脸严肃地正告她:“这可是你的主意!要是阿罗因此误会我,我可要找你的麻烦!”
胥凤仪朝他翻了个白眼,装腔作势地威胁道:“还没过河就拆桥,信不信我先下手为强!”
叶凌霄朝她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地跑了。胥凤仪伏在榻上笑了半天,叫妙吟来将那些补品拿走。
等到冬月来临,胥凤仪终于收到喜讯:张老夫人答应了叶凌霄和郁罗的婚事。
叶凌霄不知道她已提前探明消息,春风得意地来到胥府报信。胥凤仪正坐在窗前拿着剪刀修理花枝,只见叶凌霄满面红光地走进门来,仿佛带着一身春意。胥凤仪心中有数,脸上不动声色,问道:“事成了?”
叶凌霄只是笑,并不回答。胥凤仪剪去两个小芽,听他没有动静,纳闷地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只见他双手背在身后,眉开眼笑地凑上前来,突然将一张大红喜帖送到面前。
胥凤仪挑了挑眉,放下剪刀伸手接过,打开一看,果然是他和郁罗的婚礼请柬。她细细读来,发现婚期就定在冬月末。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胥凤仪歪过头来打量他:“婚期这么赶?”
叶凌霄喜滋滋道:“赶吗?我巴不得今天就成亲呢!”
“家里来得及准备吗?”
“放心!”叶凌霄胸有成竹,“我早就命人筹备了。”
胥凤仪啧啧轻叹,合上喜帖放在书案上,微笑着祝福道:“有情人终成眷属,恭喜你心想事成!婚礼我一定会去!”
“那当然了,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你,你是我和阿罗的大恩人!”叶凌霄喜不自胜,笑得眉飞色舞。胥凤仪从未见他如此开怀,不由得被他的情绪所感染,情不自禁地弯了眼角。她示意叶凌霄坐下说话,又命侍女上茶招呼。
叶凌霄兴冲冲灌下一杯茶,问道:“你现在可以解释一下了吧?你怎么知道那样做能让张老夫人改主意?”
胥凤仪眨了眨眼睛:“你去讨好张老夫人之前,难道不打听一下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当然知道。”叶凌霄不假思索道,“贞义节fù,坚韧刚强,独力支撑张家几十年。老太太厉害着呢!”
胥凤仪点头:“她和郁罗一样,年纪轻轻守寡。而她没有改嫁,独自一人守护张家,将独子抚养chéng rén。可惜独子又英年早逝,只留下一个遗腹子。郁罗那个亡夫是从叔伯家过继的儿子,和她并无深厚感情,也没留下子嗣。”
叶凌霄道:“我知道她不喜欢阿罗。阿罗曾跟我说过,那个家里容不下她。”
胥凤仪道:“郁罗嫁到张家三年,夫妻琴瑟和谐,却一直无所生养。张老夫人几次想为儿子纳妾都被拒绝,郁罗更曾当面反对。张老夫人怕是早就恨透她了。”
“这不是阿罗的错。”叶凌霄叹气,“既然恨她,为何又不放过她?”
“你有所不知,张老夫人年轻时也是才貌双全的佳人,守寡之后也不乏上门提亲的青年才俊。”胥凤仪意味深长地说道,“可是,她和郁罗的命运截然不同。郁罗不拘泥于世俗,是个风流妙人,连你叶凌霄也为之倾倒,想方设法要迎娶她过门。而张老夫人囿于世俗,苦守一生,成了贞义节fù,到如今还在为张家的子嗣殚精竭虑。你说,她怎能甘心放过郁罗?”
“你是说她妒忌阿罗?”叶凌霄觉得难以置信,“可能吗?”
“在她看来,郁罗桀骜不驯,离经叛道,为世俗所不容。可是郁罗比她勇敢,也比她幸福。因为有你,郁罗竟然获得了世俗意义上的圆满。她怎能不妒忌,怎能不憎恨?”胥凤仪慨然而叹,“原本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想,所以给你出个馊主意。既然这主意奏效,可见我并未看错她。”
叶凌霄颇为感慨:“难怪!”
胥凤仪好奇道:“话说回来,你在陈老夫人那里是怎么表现的?”
“就是……”叶凌霄下意识要答,说了两个字猛然打住,抿了抿嘴唇,“不告诉你!”
胥凤仪嘁了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那你慢慢打听吧!”叶凌霄得意洋洋,笑了一会恍然大悟,“看来这位陈老夫人一定说了我许多坏话,才能让张老夫人放心地把郁罗嫁给我。”他哆嗦了一下,摇头直叹:“女人真可怕!”然后审视胥凤仪:“你能理解她们这番心思,你也一样可怕!”
胥凤仪瞪他,眼风简直要化为刀刃。叶凌霄仿佛怕被刀刃刺中,伸手捂眼撇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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