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罗轻抚他的脸颊,刚才被自己拧的地方有个淡淡的红印。她笑道:“我要是真聪明,怎么会看不出你到底是醉还是没醉?”
“我没醉!”叶凌霄低下头去找她的嘴唇,“我清醒得很!”
郁罗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让两个人贴得更近,加深这个吻。叶凌霄越发觉得燥热难忍,便将人打横抱着站起身来,离开霖音阁,往厢房而去。郁罗任由他抱着,抬头看着他火急火燎的样子发笑。
叶凌霄从未觉得霖音阁离厢房这么远,远到怀里的人已经开始不安分,小猫磨牙似的啃他的喉结,他还没有走到房门口。他实在懒得再花时间挑选,就抱着人冲进了迎面而来的第一间厢房。两人相拥着倒在床上的时候,叶凌霄还残存了一丁点理智,对郁罗道:“从今往后,我只住这间房。”
惊涛骇浪扑过来,将两人一起吞没。也不知道郁罗听没听到这句话。
第70章 明初心精兵简政
第二天最先醒来的是胥凤仪,然而也已过了辰时,误了早餐。她问过丫鬟,得知厨房早已将饭菜备好,只是需要重新热一热,于是吩咐丫鬟热一份单人的送到房间来。洗漱用餐过后,其他人依旧不见动静,她便独自一人在叶府花园里散步消食。
没过多久,陆之遥也起了,一出房门便遇到闲逛的胥凤仪。两人笑着道了早安,胥凤仪吩咐丫鬟去给陆之遥准备早餐。丫鬟转身刚走,厉纯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抬头看见陆之遥和胥凤仪,伤心和不甘又涌上心头。她立刻转身回到房里,忿忿地摔了房门。胥凤仪莫名其妙地看向陆之遥,陆之遥抱歉地笑笑。胥凤仪朝丫鬟的背影嘱咐道:“早餐准备两人份的!”只见丫鬟点了点头。
胥凤仪走到陆之遥跟前:“她怎么了?”
陆之遥坦诚相告:“我跟她说清楚了。”
胥凤仪挑眉:“她对我敌意满满,你跟她提到我了?”
陆之遥点了点头。胥凤仪嘴角翘起来,好奇地追问:“你说我什么?”
陆之遥面对她的注视,突然发现那些情真意切的剖白对着别人说来容易,真要当着她本人的面说,却莫名变得难以启齿。他张了张嘴,刚要出声,忽然听到房门砰的一声被摔开了。两人一起扭头,看到厉纯再次走出来,径直走到陆之遥跟前,说道:“陆哥哥,我打算今天就回玲珑庄,你跟我一起回去!”
陆之遥略一思索,点头应下:“也好。”说着看向胥凤仪,解释道:“我必须回去一趟,同他们有个jiāo代。”
胥凤仪知道他势在必行,只能点头:“我明白。”
厉纯白了她一眼,也不再看陆之遥,转身回房去了。直到午时已过,丫鬟来报说叶凌霄人在内厅,她才出门往内厅方向走去。
走进内厅,只见陆之遥等人都在。厉纯开门见山,向叶凌霄和郁罗辞行。郁罗明锐地察觉到她对陆之遥的态度变了,猜是昨晚发生了什么,又见厉纯神情淡漠,不复往日活泼,想来不是什么好事。她不禁有些忧虑地看着厉纯,希望她不要太难过。
叶凌霄挽留不住,于是命家仆为二人备马,又准备了一点礼物给厉纯带回去。由始自终,厉纯严肃得好像变了一个人。她谢过叶凌霄,甚至没有等陆之遥,径直往大门外走去。叶凌霄纳闷地看看陆之遥,再看向胥凤仪,同她目光接上,会心地笑着叹了口气。
胥凤仪送陆之遥出门。陆之遥牵着马,与她依依惜别。他许诺道:“就三天,三天之内,我一定回来!”胥凤仪微笑着点了点头。厉纯在一旁不耐烦地催促。陆之遥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翻身上马,与厉纯一前一后往爻山而去。
胥凤仪在门前伫立片刻,回去向叶凌霄告辞,说要回家一趟。她知郁罗已猜到自己身份,因此并不避讳。想起叶凌霄和郁罗两个人是一同出现在内厅的,对于他们两个之间发生的事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她便笑着劝叶凌霄,要他陪郁罗在钟陵城里多逛一逛。
叶凌霄反而替她担忧,问道:“你就这么放陆之遥走了,就不怕他做了‘陇西李生’?”
“他不会!”胥凤仪哼笑一声,“就算他想做李益,我也不是霍小玉。”
叶凌霄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胥凤仪又看向郁罗:“郁罗姑娘不是想看朱砂沁吗?等我回府jiāo代一声,你与凌霄随时都可以来看,胥家无任欢迎。”
郁罗微笑着致意:“多谢石姑娘。”说完一愣,又想改口。胥凤仪抬手制止:“我是石青鸾。姑娘不必改口。”郁罗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三人又闲叙片刻,胥凤仪起身告辞。
回到胥府时天色尚早,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回绝玲珑庄的提亲,然后才处理家事。离家月余,虽然有各位管家主事们帮忙cāo持家业,但事关重大的决定还是要由她亲自拍板。好在这段时间并未发生什么大事,粮铺一切如常,yào庐亦然。潘掌柜派人禀报玲珑庄赔款一事的进度,说对方已归还定金,另外支付了赔款总数的两成,并且承诺到年底再还三成,剩下的大约要到明年和利息一同结清。胥凤仪点头示意,叫他们多留意些玲珑庄的动静,别让债户耍手段赖账。
等yào庐的人离开,明前阁的三司一掌前来禀报。秦掌律将新修订的规章和架构呈上,与其他三人候在一边,等她随时质询。胥凤仪先粗略浏览过一遍,又逐字逐句地推敲了一遍,对于里面的大部分内容尚算满意。她翻到架构那一页,看了两眼,将书册反过来扣在桌面。
“你们提议新设一个勤部,将一苇堂和同春会馆都纳入其下。这一项,我觉得没必要。同春会馆不必再有,一苇堂并入言部,以后所有居间的生意也一概不接。”她毫不意外地看到四人面露疑惑,说道:“你们若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根据她的想法,言部算是得利,吴司言因此决定保持缄默,由其他人去提出异议。周司贝第一个开口:“姑娘,你这样大刀阔斧地砍掉同春会馆和一苇堂的生意,明前阁的收入会损失很多。”
“多吗?”胥凤仪笑笑,“司贝心里有本账,你查一查,明前阁的收入里,是买卖消息赚得多,还是帮人跑腿赚得多?”
“似乎……是消息赚得多。”周司贝犹豫了一下,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但其他生意也有盈利,利润总是越多越好的,不是吗?”
胥凤仪的目光从四人脸上一一扫过:“四位主事还记得明前阁的宗旨吗?”
四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她问这话的意思。尽量赚取利益,和明前阁的宗旨并不相悖。一时无人回话,直到刘司墨看不过去,才开口回答道:“藏书存史明前启后。”
胥凤仪点点头:“这八个字里,有‘赚钱’两个字吗?”
周司贝明白过来,默默地摇了摇头。
胥凤仪道:“明前阁首先是一座藏书阁,其次才是消息海。至于‘百业之首’这种虚名,我胥家并不稀罕。当年曾祖开设一苇堂和同春会馆,一则是因为新朝初立百废待兴,想将‘启后’落到实处;二则是为了拓展人脉广植眼线,方便消息流通;三则是因为家业受创,yào庐和粮铺的结余用来维持明前阁也是捉襟见肘,所以要开源节流。如今时过境迁,明前阁买卖消息用来自给自足也绰绰有余,实在不必贪恋多余的利润。若是丢了初衷本末倒置,反而会因小失大,最后得不偿失。宜苏赵家灭门一事就是教训。我这么说,你们明白吗?”
四人纷纷点头,回答明白。胥凤仪将书册重新拿起来合上,问秦掌律道:“经手赵家一事的相关人事,都查清了吗?”
秦掌律回禀道:“查清了,是同春会馆里的人擅作主张。”
“怎么回事?”
秦掌律解释道:“那天经手这桩生意的人是李管事的一个下属。这人未经通报就收下了对方的酬金,并且私下扣留了一部分,然后对李管事谎称是一单普通委托。李管事没怀疑,被他蒙混过去了。”
胥凤仪沉下脸来:“管事为何没有督办?”
秦掌律叹道:“这人办事一向稳妥,而且勤恳老实,受了委屈也不声张……谁也没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他为何要这样做?”
秦掌律犹犹豫豫道:“他……和李管事有些恩怨。李管事平素对他十分苛刻,还经常克扣他的例银。他一直逆来顺受,没想到这次……”
“所以他是为了报复故意陷害是吗?”胥凤仪微愠,“怎么处置的?”
秦掌律道:“事关人命,杖责一百。”
“管事呢?”
秦掌律迟疑了一下:“管事也是被蒙蔽了,情有可原……”
胥凤仪打断他的话:“你就是这么赏罚分明的?”
秦掌律一愣,答不上话来。
胥凤仪冷笑:“管事识人不明、用人不察、为人无德、御下无方,明前阁的声誉几乎毁在他手上。你竟认为他情有可原?”她吐字如连珠,呛得秦掌律无言以对。胥凤仪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他这样苛待下属,你是今天才知道的吗?”
秦掌律只觉一身汗意,斟字酌句地回答道:“是有其他人提过,当时属下也调解过……”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终不可闻。
议事厅里鸦雀无声。秦掌律忐忑地瞄胥凤仪一眼,见她面若生霜,目光扫过自己的脸颊,犹如冰刃刮过。秦掌律垂眸,恍惚忆起胥悯。眼前这位年纪虽不大,行事作风却与其父如出一辙,严厉起来威仪慑人。秦掌律不由得惶恐,于是将头埋得更低。其他三人也噤若寒蝉。
胥凤仪晾了他半天,才冷冷开口:“规矩都是现成的,你错在哪里,该怎么罚,自己回去办。我不需要一个当和事老的掌律,再有下次,我就另择贤能!”她说着将书册往他怀里一丢,秦掌律忙伸手接住。
胥凤仪白他一眼,又道:“一苇堂并入言部,言部就有了收入。今后收支如何清算划分,门人弟子如何约束管教,掌律、司贝,还有司言三个人,好好合计清楚。规矩要详实明确,不要再让人钻了空子。”
秦掌律知道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终于松一口气。其他人无事可禀,便纷纷告退。
胥凤仪处理完明前阁的事,觉得头昏脑涨,心里像堵着一口气,浑身不痛快。她独自一人到湖边散步,走了半圈,见远远过来一名女子。女子来到她面前盈盈一拜:“数月不见,姑娘安好?”
胥凤仪神色舒展开来,上前拉她的手叫她免礼,笑问道:“妙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信安好玩吗?”
妙执回答道:“信安一切如旧,只是沐家最近又有新名堂……”她话未说完,便被胥凤仪抬手打断。胥凤仪道:“我此刻心情烦乱,不适合处理事务,你暂且不要禀报了,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妙执见她情绪确实不佳,点头道:“好。其实本来也不是大事,对我们有利无害,姑娘以后再听,也不妨事的。”
胥凤仪颔首而笑,忽而又想起一桩事来,问道:“灵犀前些日子去了信安,说是去参加那边一个集贤会。你有见到她吗?”
妙执笑答:“三姑娘是与我一同回来的。”
胥凤仪感到意外:“她回来了?回来怎么也不来见我?”
妙执笑意更深:“她不知在那边受了什么委屈,一路上气鼓鼓的,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还不许我告诉你她回来了。”
“是吗?”胥凤仪脸上浮起一丝温柔的笑意,“我们去瞧瞧。”
第71章 人情冷暖独自尝
胥凤仪和妙执来到胥灵犀的闺楼前。胥凤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个人悄悄上了楼,站在房门外,听到里面安静一片,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妙执伸手敲门,说道:“三姑娘,我是妙执,你没事吧?怎么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啊?”
里面传来沉闷的一声呵斥:“走开!”
胥凤仪听这声音,估计妹妹是很不开心。她屏退妙执,自己推门而入。房间里门窗紧闭,又没有点灯,所以光线有些昏暗。胥凤仪往床前走,只见被子里像是裹着一只大虫,在床上缓慢蠕动。她觉得好笑,走过去坐在床沿,伸手拍了拍被面:“灵犀,怎么了?”
胥灵犀呼的一下掀开被子坐起来,发髻有些凌乱。她看来心情很是糟糕,恶狠狠地瞪胥凤仪:“别烦我!”
胥凤仪不说话,神色平静地打量妹妹。胥灵犀似是经不起她的目光,偷偷瞟了两眼,郁闷地抱怨起来:“你这么快就知道我回来,肯定是妙执告的密!我明明叫她不要说的。哼!亏我把她当朋友,真不仗义!”
胥凤仪笑笑,嘴里说着话,伸手替她整理发髻。她动作温柔,语气却严肃,说道:“你要是真的把妙执当做朋友,就不该让她帮着你瞒我,要么你就连她一起瞒着,要么你就老老实实坦白。你让她替你保守秘密,不过是让她帮你分担良心的负担。更何况她是我的人,如果为了你欺瞒于我,就是不忠,但若向我坦诚,又对朋友不义。你因为一己私心,陷朋友于不忠不义的两难境地。你觉得这样合适吗?”她说着,轻轻将胥灵犀鬓边的碎发拢到耳后。
胥灵犀垂着头,听姐姐教训完毕,有气无力地点头:“姐姐说的是,我懂了。”说完又像是不服气,嘀咕了一句:“然而她还不是选择了放弃朋友义气忠于你嘛!”
胥凤仪笑着刮了一下妹妹的鼻子:“那也是因为关心你!”她见妹妹始终兴致不高,觉得奇怪:“你临走前还兴高采烈的,怎么回来以后这副尊容?这是败兴而归了?集贤会办得不好?”
“好!好得不能再好了!”胥灵犀咬牙切齿道,“简直群魔乱舞,盛况空前,叫我大开眼界!”
胥凤仪好奇道:“看来还挺精彩的,说来听听吧。”
胥灵犀叹了一声:“其实这个集贤会也是鸡肋,乏善足陈,就是一堆写过诗文的人聚在一起东拉西扯,有人是有真才实学,有的不过徒负虚名,有人恃才傲物,有人沽名钓誉,有人拉帮结派,有人孤芳自赏,有人互相吹捧,还有人互相排挤……唉,我现在特别后悔去了。”
胥凤仪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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