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只要我能做到的,必定鼎力相助。”
称心虽然跪着,脸上的表情却与常人无异,反倒多了几分沉静决绝。孙思邈看着面前跪着的青年,仍未答话。称心的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了一分焦躁急切:“如果可能,我绝不会冒昧叨扰先生,只是这病症来得凶险反复,遍寻医yào,仍旧无济于事......”
孙思邈不说话,称心就不停歇地一直说。孙思邈见过很多替主人家寻医问yào的,仗势欺人者有之,趾高气昂者有之,求医不成恼羞成怒者有之,却唯独没有眼前这样的,记得主人家的每一个症状和细节,仿佛这病是两人一起染上一般,听得人心下不忍。
终于,在称心口干舌燥之际,面前突然递过来一杯茶。就像是陷入绝境的小狼,忽然瞧见了ròu食一般,称心眼中迸发的欣喜,连孙思邈都被灼了一下。
“听着症状,像是消渴症,这病的表征不少。”
称心将李承乾的病症说得十分详细,孙思邈听了个大概,便能够断言是消渴症。他深深地看了称心一眼,沉声道:“我先给你提个醒,这病想要全然治愈,是不可能的。我敢断言,你即便寻遍整个华夏之地,也找不出一个能够全然治愈消渴症的人。即便是我,也只能慢慢调理,若是医治得当,注意饮食,今后的生活与常人无异。”
第112章
孙思邈嘴上说着无法完全治愈, 可称心却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希望。毕竟前人都无法准确定义的疑难杂症,到了孙思邈的嘴里,至少有个靠谱的名字。
称心轻轻舒了口气,仔细问道:“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孙思邈见称心衣着得体, 谈吐清晰, 气质也颇为不俗, 心下多了分好感。
“这治病的关键,首要节制房事......”孙思邈没有半点铺垫, 就直白地把话说了出来。意外之余,想到李承乾下半身的毛病, 称心语气含蓄地追问了几句。
孙思邈也是个明白人, 见他含糊其辞,当即也反应过来,似笑非笑地瞧着称心:“想必那位的身子,已经出状况了吧。”孙思邈的语气稀松平常, 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
“依先生看,有痊愈的希望么?”称心索xìng也打开天窗说亮话。
孙思邈沉吟片刻,抚须道:“若是已经出现了你所说的那些症状, 只怕病根已深, 这病十分霸道, 单靠yào方无法根治, 那位的身子调理后虽与常人无异,可子嗣到底还是困难......”寥寥数语,孙思邈已经给出了答案, 他既已猜出李承乾身份尊贵,同样也知道,在这样非富即贵的人家里,传宗接代是头等大事。
果不其然,称心的脸色又凝重了起来。
孙思邈脸色有些不愉,在他看来,无法人道,子嗣困难都只是极为普通的病症之一。他见过太多的例子,男子子嗣艰难,女子因无法生育而被怜悯,被家中看做是废人。这样的有色眼镜,放到再出色的医者面前,也同样无能为力。
“怎么?若是那位的毛病无法痊愈,你们就不治了么?他的腿疾,你们也不管了么?”
称心一惊,匆忙反应过来:“当然不是!”
孙思邈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开始一条一条地给称心讲注意事项。称心发现,孙思邈几乎是从生活的各个方面叮咛他。这样细数下来,需要注意的地方还不少。
除了房事要节制以外,情绪也需平复下来,保持开朗豁达的心境,比任何灵丹妙yào都要管用。虽然没有开出具体的yào方,可孙思邈还是为李承乾开出了食疗的单子,酒是不能喝了,为了防止发胖,大荤也是不能碰的,咸酸重口的东西也都要戒掉。
最后的一副方子,被称心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牛羊髓、鹿茸等yào材放在普通人家或许十分昂贵,可在皇室看来,却是小菜一碟。称心将嘱咐一一记下,这才起身告辞。
当称心端着熬好的汤yào,满心憧憬地踏入李承乾的寝殿,立马嗅到了空气中的一丝不寻常。李承乾从他进来的一瞬间,目光就死死地盯在他的脸上,似乎拼命地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
“你去哪儿了?”还不待称心走近,就听见李承乾低沉的声音。
“殿下,这是新熬的汤yào......”称心没有回答李承乾的问话,倒是将yào碗递到了李承乾面前。
黑漆漆的汤yào看在李承乾眼里,无异于洪水猛兽。他已经承受过太多次徒劳无功地喝yào,如今只是看到那黑漆漆的色泽,就已经足够让他反胃。
只是在称心满怀希冀的眼神下,他终究还是没舍得抬手将碗打碎。当舌苔触到yào汁时,本已麻木的味觉却顿了顿,这yào的味道竟与从前没有半分相似。
“怎么?今日又用的是哪位太医的方子?”李承乾苦中作乐地笑问。
“暂时保密!”称心的声音难得地带上了几分欢快,倒真的让李承乾诧异了。如果说喝yào只是第一步,那么接下来李承乾便绝对能够肯定,在称心外出的这一天,定然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或是见到了特殊的人物。
从前听从太医食补的意见,李承乾的餐桌上,时常是大鱼大ròu,可这些日子却鲜见荤腥,似乎是被人刻意替换下去了。看着不断往他碗里塞素菜的男子,李承乾稍稍一想便知道,这定然是他的主意。
像是看出了眼前人动作中的谨慎与讨好,李承乾竟起了一丝逗弄的心思。他故意将筷子摔在了桌上,闷声道:“不吃了,这么淡的菜,鬼才能吃出滋味!”虽说是刻意使xìng子,可李承乾说的也的确是实情,那桌上的菜肴的确是寡淡无味。在调味品尚不算丰富的唐代,这样的食物的确让人难以下咽。
称心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极力想着一个说服李承乾的办法。下一秒,却忽然看见李承乾的脸凑到了跟前,隐隐地还带着一抹笑意:“不过,要真的想我接受这一桌子菜,倒也不是不可以......”
话说了一半,李承乾卖了个关子,倒引得称心瞪大了眼睛:“除非......你用别的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唔......”称心话还没说完,他和李承乾之间的距离,就瞬间被缩减为零,李承乾娴熟的吻技,再一次派上了用场。说起来自从李承乾患病,他们便许久没有做过亲昵的举动,一方面李承乾没有这样的念想,另一方面,称心也怕刺激他。两人那么清汤寡水地过了一段,如今蓦地吻到一起去,瞬间天雷勾动地火,吻得难舍难分。
更难得的是,李承乾许是急于证明自己,亮出来的不仅是嘴皮子功夫,更有他那愤然抬头的yù念。死而复生的物事不断地刷新着存在感,称心眼睛的余光瞄到了一柱擎天的某处,整个人仿佛被雷劈过一般,僵在了原地。
他忽然想起了孙思邈的那张方子,动物的肝脏、鹿茸这些吃食,虽说只是一味yào引,可到底有着壮阳补肾的功效。只怕是李承乾这些日子喝下来,身子不知攒了多少的能量。如今不过是刚刚抬头,一切还早得很呢。
称心心中喜忧参半,喜得是孙思邈的yào效喜人,果然不负他“yào王”的名声,忧的是李承乾那处的厉害程度他可是领教过的,如今面对着重振雄风的小李,他当真是连眼光都不敢往那头看。
李承乾也看穿了他的心思,他也没想吓着称心,只是背转过身去,自己默默用手纾解了,一边动作还一边想着,什么时候才能连本带利地从称心身上讨回来。
称心可不知道他这满脑子歪七扭八的想法,眼见着李承乾恢复得不错,今日外头又正值艳阳天,便想着让长久闷在屋里的人,到外头透透气,顺便活动活动腿脚。
李承乾倒是没有什么心理障碍,在称心的搀扶下,他先跨出了一步。
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直到此刻,李承乾才反应过来,那种病发时四肢末梢如同针扎般的疼痛,倒真是许久没有过了。他不敢奢望自己的病能够痊愈,只是这么一点希望的曙光,便足以让他的心情晴朗几分。
见李承乾脸色轻松,称心长久以来提着的一颗心,也终于缓了口气。明媚的阳光果真会给人带来好心情,两人各自怀揣着喜悦走了一段,却忽然听见了东宫花苑的拐角,一片枝繁叶茂之后,传来一阵窃窃私语。那话语不涉及儿女私情,也不涉及皇家辛秘,却偏偏搅得两人得之不易的好心情dàng然无存。
“听说了么,陛下此番驾幸岐州,带的是越王殿下。”其中一名宫人压低了声音道。
“是啊,如今这宫里到处都在传,说是不中用的太子殿下失了宠,是时候轮到越王风光无限了。”另一个在一旁搭腔。
“可不是么,太子殿下这病啊,反复无常,眼见着是好不了了,陛下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和越王殿下越走越近了,还夸越王殿下的丹青书法举世无双呢。”
“唉,原想着到了东宫,跟了未来的主子,自己也能捞着点好处,没想到如今太子失了宠,我那屋里有好几个,都想要故意犯个错,好让人拿住了逐出宫去。虽然要吃点苦,可也总比在这耗日子强。”那人说完这句,接下来便是些零零碎碎的抱怨,听得称心心头火起,控制不住想冲过去与他们理论。可还不待他动作,李承乾便先一步拉住了他。
“殿下!”称心蹙眉看着李承乾,他向来是从容的xìng子,可遇到李承乾的事,却往往因为关心而失了分寸。
“他们说得没错,换做是你我今日在他们的处境,也难免抱怨两句。”有了上一世的打击,这一次李承乾反倒镇定了下来。他不能不承认,在自己内心深处,已经无数次地设想过这种可能:太子失宠,越王得宠。
只是一场来势汹汹的病,原本对李承乾有利的形势,转瞬间便dàng然无存。还好李承乾不算是全无防备,越王的家底里,也混着李承乾派出去的眼线。当那眼线说出一个个名字,称心脸上抑制不住地流露出惊讶。这场病仿佛一面照妖镜,顷刻间所有的魑魅魍魉都露出了真容。数不清的朝臣从太子的阵营中倒戈到越王的阵营之中。就连房玄龄这样的重臣,也多多少少试探过越王的态度。除了无论如何都独占鳌头的长孙氏,重臣之中,魏徵算得上是最干净的一个。
他始终是向着李承乾的。
第113章
在东宫花苑发生的这一幕, 正在前往岐州的李世民与李泰全然不知情。李世民选在这个时候出门,其一当然是为了散心,李承乾的病已经成为了他的心病。李世民疼爱李承乾,可他同样有着一个帝王的骄傲和自尊。让如今的李承乾继承皇位, 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他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身侧的李泰。虽然李泰躯体肥胖, 骑在马上一颠一颠的,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境不同,李世民反倒觉得, 这个二儿子格外的可爱。
李唐王朝的合法继承人,就应该是越王这样的。才华横溢, 精通文墨, 圆圆的面庞中,偶尔会闪过一丝李世民能够识破的精明。内心深处始终有这样一个声音在提醒着李世民。可转念一想,另一个声音又占了上风:李承乾又有什么错呢?他不过是生了一场病而已。李承乾已经足够坚强,即便是在病得最重的时候, 他也没有哭闹,甚至半点荒唐的事情都没做。孔颖达对他颇为看重,朝臣也对他jiāo口称赞。
除了病, 他当真没有半点可以挑剔的。如今要因为这场病就把原本属于他的一切都夺去, 李世民还没有狠心到那个地步。
他烦闷地揉了揉额头, 催促着前往下一站的佛寺。
没错, 李世民此行的第二个目的,就是来替他的大儿子李承乾,祈福的。
李世民虽然成了皇帝, 可他的骑术倒是半点都没有退化,只见他一个利落的翻身,便已经稳稳地下了马。反观李泰的处境,则要不妙得多,他臃肿的身躯完全限制了他的灵活度。李世民刚准备失笑出声,就见儿子忽然朝他伸出了手:“父皇,您帮帮我......”
李世民一怔,心头某处柔软猝不及防地就被击中了。
李泰在那样的局面下,毫无芥蒂地朝自己伸出了手。那一刻他们不是君臣,只是一对普通的父子。
李世民心底抑制不住地感到兴奋,他满脸喜色地走上前去,亲自将李泰搀下马来。在那一刻,他甚至暂时忘却了大儿子的病,自顾自地沉醉在儿子对自己的依赖中。
回过神来的李世民,像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与李泰相比,李承乾实在是太独立了。在李世民的印象里,李承乾向来不知服输为何物。他总爱自己拿主意,有了病痛也一个人扛,他让李世民省心,却不会逗李世民开心。
这样两相一比较,那个独立的大儿子,反倒勾起了李世民心中一丝莫名的不满。
李泰见李世民皱起了眉头,脸上登时显出几分懊恼的神色,无比小声地嘟囔道:“我就知道,一定是我太笨了,才惹得父皇不高兴......”停顿了一阵,他又如同一只讨好主人的大型犬一般,试探着道:“父皇,我......我会减肥的。”
原本还绷着一张脸的李世民,如今是完全绷不住了,他难以抑制地大笑出声,心下感叹此番出门将李泰带着身旁,还真的是带对了。有他在一旁,李世民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原本凝重的氛围,也被悄无声息地打破了。
等进了佛寺,李泰的表现就更让李世民满意,他仔细听着方丈地每一句话,显得虔诚无比。在参拜之时,不仅自己做得井井有条,更是懂得分神搀扶李世民,每一处细节,都是那般恰到好处。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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