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冷峰闻言悲切异常,失声道:“我师父早已不在人世了。”
老头惊道:“你师父不过四十出头,怎么会不在人世,究竟是何人害他,竟让他不能颐养天年?”
左冷峰心中愧疚难当,面对两人,再也无心隐瞒,当即大声哭道:“是我失手杀死了我师父,我对不起他。”他用双手捶打自己的胸膛,胸中十分压抑,突然吐出一口血来。
老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罪过罪过,你如此自责,想来也不是有心之失,只可惜你师父一生侠义行世,竟不能善终,当真是天道无常,可悲可叹。”
见左冷峰吐血,萧雪吓得大叫一声,连忙帮他擦干血迹,安慰他道:“死者已矣,想你师父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你这般模样,你何必再妄自伤心,徒添罪责。”
见萧雪也来劝慰自己,左冷峰问她道:“我和你师哥一样,是背叛师门c欺师灭祖之徒,难道你不恨我吗?”
萧雪咬牙道:“他不是我师哥,他阴险狡诈,用小人伎俩残害我师父,全无半点愧疚之心,悔恨之意,你是无心之失,他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
左冷峰听到此处,心情才渐渐平和下来,没想到萧雪竟如此体谅自己,心中无限感激,自言自语道:“左冷峰啊左冷峰,你何德何能,竟让萧雪对你体谅如斯,你若辜负了她,死后又有何颜面再去见自己的师父。”
想到这里,左冷峰渐渐平静下来,对老头道:“前辈说我师父不让我下棋是见识高远,有何用意?”
老头道:“我这里有一本棋谱,你拿去一看便知。”说完袖中便飞出一物,稳稳落在左冷峰手中。
左冷峰大感诧异,接过棋谱,细细翻阅,却见整本棋谱上并无一字,却有无数复盘名局,那棋谱厚约两百页,每页足有四五局名局复盘,整本棋谱共有上千盘复盘局。
萧雪站立一旁,见那老头被囚塔中十年之久,身上携带这样厚一本棋谱而未被人发觉,心里十分敬佩,而那棋谱老头一直贴身携带,想必也是极为重要之物,但从棋谱看来,全谱没有一字,更让她匪夷所思,于是立刻问那老头道:“为什么这本棋谱上一个字都没有?”
老头闻言哈哈一笑,道:“这正是他师父舒奎的高明之处,这棋谱乃是无字谱,倘若换了别人,定然觉得这棋谱枯燥乏味,无从学起,但对于一个只知棋规,不懂棋理之人,有字无字,又有什么区别。”
左冷峰道:“前辈的意思是让我用这无字谱来和你下棋?”
“非也非也!”老头回答道:“我是要你和这九层囚塔下棋?”
萧雪闻言诧异的问道:“前辈莫不是说笑,我虽然不懂棋理,却知道棋是人和人下的,哪有人和塔下棋的道理?”
老头嘿嘿一笑,打趣道:“你果然不懂棋理,围棋纵横十九线,揽天地之法则,只要心中有棋,万物皆可为棋,这九层囚塔梁柱之间相互纵横,自成棋盘,每层囚塔又各有数间囚室,便可当做棋子,有棋盘有棋子,当下缺的,正是下棋之人。”
左冷峰似懂非懂,问老头道:“那我要怎么做?”
老头道:“你要做的,便是把这无字谱上的棋谱全都记下来。”
“啊!”左冷峰惊叹道:“这上面的棋谱少说也有一千多盘,况且我不懂棋理,又怎么记得下来,前辈这不是为难我吗?”
老头道:“叫你记你就记,怎么这么多废话,你不必记下每一步怎么下,你只需要记住每一盘有何特点即可,等你记上几十盘,自然就能发现其中的奥秘。”
左冷峰“哦”了一声,立刻翻开棋谱第一页,只见上面画着四张棋谱,谱上黑子白子纵横交错,乱成一团,每张棋谱都是如此,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点,只能无奈的道:“这里每张棋谱都混乱异常,我实在看不出有何特色?”
老头提醒他道:“那我问你,这棋谱的第一页共有几张棋谱?”
左冷峰答:“四张!”
老头又问:“这第一页的第一张棋谱中,黑棋有几片,白棋有几片,最终是黑棋赢还是白棋赢?”
左冷峰挠头思索一番,才发现那棋谱中黑棋白棋纵横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若真让他区分到底是黑棋赢了,还是白棋赢了,他倒区分不开。
但听了老头的话,他发现无论黑棋或者白棋,全都如渔网一般连子成线,相互围困,被围的棋子果然是一片一片的聚在一起的,于是立刻回答老头道:“黑棋有五片,白棋白棋有七片,白棋赢。”
老头道:“这第一页的第二张棋谱中,黑棋有几片,白棋又有几片,最后是黑棋赢了,还是白棋赢了?”
“第二张棋谱黑棋有十一片,白棋有九片,黑棋赢。”
“那这第三张c第四张棋谱呢,黑棋白棋各有几片,最终赢的是白棋还是黑棋?”
“第三张棋谱黑棋有七片,白棋有八片,黑棋赢。”
“第四张棋谱黑棋有六片,白棋有五片,白棋赢。”
左冷峰越数越快,越答越快,老头并没有问他,他便已经答出了后面十几张棋谱的格局。
老头问左冷峰道:“这第一页的棋谱你可都记下来了?”
左冷峰道:“记下来了。”
老头又问:“这第二页c第三页c第四页的棋谱你可记下来了?”
“记下来了,记下来了,我全都记下来了。”左冷峰欣喜若狂。
“妙哉妙哉,”老头高兴的道:“现在你不用一页一页的记了,你从头往后翻,翻到哪一页便记哪一页,翻到哪一张棋谱便记哪一张棋谱,不管记不记得住,眨眼之间,呼吸之后,都必须翻到下一页,去记下一页的棋谱,你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
左冷峰点了点头,立刻翻开棋谱的某一页,眼睛迅速扫过,这一页的棋谱似乎和他记过的某一盘棋谱有些相似,但却又有些不同,然而当他呼吸完,便又迅速的翻到了下一页。
只见他迅速的将棋谱一页又一页的翻过,那棋谱厚约两百页,左冷峰片刻功夫便已经记了四遍,当下高兴的喊道:“记下来了,我全都记下来了,这棋谱上每一页每一张的棋谱我全都记下来了。”
老头闻言喜道:“那我问你,这无字谱中第一百二十八页第三张谱棋第二百五十六手,白棋该怎么下。”
萧雪见左冷峰不过片刻功夫就记下了整本棋谱,心里为他高兴,但听到老头的话似乎是有意在为难左冷峰,连忙为左冷峰打抱不平道:“前辈刚才说只需要记下每张棋谱的格局,现在怎么问起每一步该怎么走啦?”
她本以为左冷峰回答不上来,却见左冷峰合上手中的棋谱,回答老头道:“第二百五十六手,白棋,春位断。”
萧雪微微有些惊讶,从左冷峰手上夺过棋谱,翻到一百二十八页第三中谱图第二百五十六手,果然是春位断。
老头微微一笑,再次问左冷峰道:“第一百一十三页第二张棋谱第九十九手,黑棋该怎么下?”
左冷峰不假思索,立刻答出:“第一百一十三页第二张棋谱第九十九手,黑棋,夏位方。”
萧雪感觉极为不可思议,连忙将棋谱翻到一百一十三页,看到第二张棋谱第九十九手,果然是夏位方。
“妙极妙极!”老头欣慰的道:“看来这棋谱你确实都记下来了。”
唯有萧雪莫名其妙,问左冷峰道:“前辈刚才只让你记每张棋谱的格局,为何你连每一步棋怎么走都记下来了?”
左冷峰道:“我也不知道,我记下这一千多张棋谱,总感觉这些棋谱有很多地方相同,又有很多地方不同,我把每张谱图的每一片棋放在心里比对,就知道了相同时该怎么走才能赢,不同时该怎么下才不会输。”
老头见左冷峰确实记下了整本棋谱,当下说道:“这本无字棋谱记录的都是天下名谱,你既然记下了棋谱,自然知道怎样与人对弈,现在你们二人退到隔壁囚室之中,我好运功震开这九层囚塔的塔柱与横梁,让你看看这盘棋该怎么下?”
萧雪与左冷峰闻言,立刻退到隔壁第五间囚室之中,只听见那老头一声宛若龙吟般的咆哮声起,两人顿时感觉天旋地转,那九层囚塔立刻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塔顶的砖瓦更是大片大片的滑落,碎裂一地。
囚室里的地面之上,顺着塔柱与横梁裂开几道深深的口子,在囚室的正中央,地面竟然陷下几个大洞,顺着洞口往下望去,八层囚塔的各间囚室清晰可见,那洞居居然上下贯穿,由此可见老头的功力之深厚。
过了许久,那老头才停止龙吟咆哮之声,萧雪与左冷峰两人皆被震得眼睛发黑,双腿酸痛不已,尽管两人一直捂着耳朵,但那龙吟咆哮之声却一直在两人耳中回响,将两人压迫得几近昏厥。
双手揉着耳朵,来到老头囚室前,萧雪没好气的道:“难怪前辈十年来不饮不食都还活着,前辈只要再吼上片刻功夫,我们两人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前辈了。”
左冷峰同样叹道:“前辈的武功果然高强,实在远非我辈所能企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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