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雪松三部曲之鼎业 > 正文 15
    阎岩同意离婚的条件是要抚养女儿,而且态度很坚决,不答应就不离。

    俗话说“兔子急了也咬人”,一点儿不假。像阎岩这么老实c内敛的人也有所能承受欺辱的底线,他不能接受再回到过去孤零零一人的境况。他当然舍不得娇妻,但他知道,爱人一贯是听她妈的摆布,而且,显然也已经被她妈所说服。做到这一点很容易,只要她妈把他受伤后丑陋的容貌一形容,胆小的妻子就立刻会“举手投降”。因此,想挽留住妻子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不仅如此,想要留下女儿也并不容易,岳母和妻子的反问是:“孩子交给你,谁来带呀?”

    他答不上来,事情就僵在那里。

    这时候,冯晨雁站了出来,她把阎岩的岳母请到一间僻静的屋子里。

    “郑家妈妈,阎岩太孤独了!”冯晨雁说:“他自己家没有亲人,又受了这么重的伤,要是再失去女儿,他可能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其实郑母最关心的是要女儿跟阎岩离婚,因为她无法忍受自己的心肝宝贝儿和一个面目全非的“丑八怪”在一起生活。至于外孙女儿,她倒更倾向于同意留给阎岩,否则女儿拖着个“酱油瓶”,日后再找人家儿会有许多麻烦。无奈女儿舍不得孩子,加之阎岩一个大老爷们儿也确实没有抚养孩子的条件,故此难以决断。

    “唉,”郑母叹了口气说:“冯护士长啊,你说的這些我也不是不明白,可阎岩是个大老爷们儿,还得上班儿,他家那边儿又没有个能顶事儿的亲戚,孩子交给他让谁给看着呀?”

    冯晨雁说:“交给我来看,您放心吗?”

    郑母说:“你?——临时帮个忙当然可以,可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啊!”

    冯晨雁说:“不是一天两天——我来给菲菲当后妈!”她说着耷拉下眼皮。

    “你?!”這话可让郑母震惊了:“这c这么说你喜欢阎岩?”

    “嗯!”冯晨雁答应着,抬起眼皮定定地看住对方。

    郑母心说这真是“萝卜c咸菜,各有所爱”。有喜欢唐三藏的,就有喜欢猪八戒的——也好,这样就可以说服女儿舍弃孩子,才好“轻装上阵”。

    想到这儿她说:“那要是这样儿,我再去跟闺女商量商量。”

    有人说同情不等于爱情,但对于此时的冯晨雁来说,她也弄不清对阎岩是同情更多一些还是爱情更多一些。也许,情感的形成除了先天气质,还与后天经历有很大关系。与郑淑芳的胆小c柔弱不同,冯晨雁的性情中充满了勇敢与激情。她参加过志愿军,当时只有十七岁。那是五零年十一月,正是朝鲜冰天雪地的时候。她随部队治疗队进入朝鲜,气温在零下三c四十摄氏度,而部队因冬衣装备不足,战士很多被冻伤。冯晨雁不忍看着伤员受苦,多次脱下贴身毛衣c卫生衫给冻伤病员包脚,甚至把伤员的脚放进自己袖筒里c衣襟里,用体温焐热他们的伤患处,为此得到领导和伤病员的表扬。

    一次,在经过一夜近八十里行军后,拂晓时分治疗队到达宿营地平壤市郊。此时平壤已是一片焦土,治疗队找到一所被炸得门窗全无的邮电局安顿下来,刚解开背包准备休息,突然听到一阵敌机轰鸣声,接着就开始了轮番轰炸。

    队长立即带领全队上山防空,而冯晨雁则主动要求留在山下住房,等待联络后面来的同志。战友们上山不久,一颗炸弹在邮电局空地上炸开,邮电局顿时湮没在火海之中。在山上防空洞中的一位战友以为冯晨雁不是受伤就是牺牲了,急得一面哭一面趁轰炸间隙不顾安危奔下山来查看,见冯晨雁只是落了满身尘土,方才破涕为笑。

    敌机轰炸的主要目标是山前铁路上一列为前线运送物资的火车,它们四架一组,隔几分钟便临空投下大量炸弹。冯晨雁和战友们从山上看去,只见铁路被拦腰炸断,火车多辆车皮被炸毁,而在熊熊燃烧的列车旁,有不少战士在奋不顾身地抢救物资,并不时有人在敌机狂轰乱炸中负伤倒下。

    冯晨雁和战友们看在眼里,怒火中烧,激情涌动,完全忘记了自身安危,在队长率领下带着急救包冲向山下抢救伤员。冯晨雁为一名腿部受伤的战士包扎好伤口,搀扶起他向安全地带转移。每当敌机呼啸着临近时,她就让伤员卧倒,自己扑在他身上做掩体。她的棉袄被弹片打破多处,石头把身上崩得青一块儿紫一块儿,胳膊也被弹片划破,鲜血直流。但她毫不退缩,直到把伤员送到安全地点。由于她的英勇表现,两次获得上级表彰和颁发的“光荣证”。

    回国后,她调到解放军某部医院烧伤科,在工作中经常接触到像阎岩这样因奋不顾身而受伤的病员,并对他们等同于志愿军战士那样尊敬。她热爱为正义c为事业而拼搏奋斗的生活,热爱投身于这种生活中并充满激情与忘我精神的人,她觉得只有这样的生活和这样的人才是生活的真正意义所在。

    而对于阎岩本人,她除了敬佩之外似乎还被触动了女人特有的某种敏感情愫。一是他的和善,她从没见过这么好脾气的男人,无论是伤痛c孤寂c欺辱还是失望,都不能使这个男人变得暴躁c无理c蛮横或者失态。他就像一泓宁静而深不见底的湖水,总是以恬淡c惬意的境况依伴着湖畔的游人。二是他的友善,晨雁觉得他几乎是从恢复意识的那一刻起,就在注意关心别人;不论自己状况如何,他总是先替别人着想。医生c护士c病友c亲属,他都不愿因为自己而给他们带来麻烦。喝水,他让岳母找来些吸管儿,不用护士喂,自个儿端着杯子吸着喝。而且起初喝得很少,嘴唇儿都发干了也不端杯子。护士以为他身体出了状况,赶紧汇报。冯晨雁一问才弄明白,原来他是想少排尿,减少护士的工作量。冯晨雁向他讲明正常饮水的重要性后,他才照办。吃饭,他也是尽量快吃,免得耽误护士的就餐时间。同室的病友因呼吸道被灼伤,不能说话,他就注意观察病友的情况,早上向查房的医护人员汇报病友昨晚状况,白天主动照看病友打点滴,为护士分担工作量。总之,作为一个还不能行动的患者,能为他人做的事他都做了。这种和善与友善,使冯晨雁看到了一颗温情而仁厚的金子般的心。

    还有些打动冯晨雁的就要说阎岩身上那些有点儿女性化的性情了。冯晨雁自身是个比较直线条儿的人,行事风风火火,干巴利落脆,而阎岩则在一些微小地方表现出女人般的细腻与周至来,并能令她意外又感觉惬意。一次,阎岩托岳母买来一双女式黑色布面儿平底儿扣袢儿鞋,冯晨雁一来就让她换上。

    “您脚上那双鞋小半号,穿着多挤脚啊。”阎岩说:“我让我岳母给买了一双,您穿上试试。”

    冯晨雁穿的那双鞋是小了点儿,但因工作忙,一直也没顾得上买新的,想不到却让阎岩看在眼里。她换上新鞋一踩地,不大不小正合适。她不免有些惊讶了:一个男同志,不仅看出她穿的鞋小,还能凭眼力判断出鞋子的号码,可真是不一般!

    “这鞋不是塑料底儿,是牛筋底儿的,穿着不滑;我也没让买灯芯绒布面儿的,那种布面儿容易吸土。你们挺忙的,没工夫老洗。”他进一步解释道。

    就是这样一些琐碎小事儿,就是这样一个不能行动c不善言谈的病患男人,让冯晨雁的芳心发生了“化学反应”。

    六零年五月十六日,北城钢铁公司炼铁厂两千多名职工隆重集会,欢迎伤病痊愈c身体康复的钢铁勇士阎岩重返生产一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