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却加深了这种感觉,无形中感到老僧的形象又高大了一圈。
沈逸之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和善:“说的是,说得是啊!刚才小孙还有些感慨,说这里清贫。我和他讲了,出家人不在乎俗世富贵,别看此处朴素无华,实在是万般清雅尽在柴房之中啊!”
说得兴起,老僧不由冲我眯着眼睛笑起来:“年轻人,年轻人嘛,呵呵,我明白……”
吴宏不知什么时候站到我身后,自荐道:“我看也到了吃早饭的时候了,我下厨去准备些早饭,不知老师傅这里还有什么存粮,我手艺不精,但还过得去。你看?”
老僧随手一指一侧膳房,说:“尽管去做。东西都在那里,不过油盐之类得省着点用,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皱皱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张嘴却没有出声。
吴宏眼光瞬间瞟我一下,便于老僧和沈逸之打个招呼,径自去膳房了。
我总觉得他有话要说,便借口去帮忙,紧跟吴宏而去。沈逸之脸色泰然自若,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挥挥手笑了笑,便继续和老僧攀谈起来。
跟随吴宏一路来到灶前,我看周围无人,便放低身形,蹲着问正在收拾东西的吴宏:“老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没有啊!”吴宏转头看看我,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笑着说:“你小子观察还挺仔细。我刚才是看了你一眼,但不是有什么话要跟你说。只是因为我当时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我愣了一下,看着灶前的木柴问。
“你看见老师傅皱了皱眉头了吧?”吴宏看看我说,便“登登登”地开始切菜,动作很是熟练。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想,他搞不好是想起了山下的罗耀宗。”吴宏停下手中的刀,解释道:“刚才提起油盐,估计他想起了给他送这些的罗耀宗。因为我们是从山下来,他以为老罗有什么闪失,又觉得问我们似乎不太妥当。所以才有此表情的。”吴宏提醒我说:“别忘了。开始的时候他问过我们罗耀宗的情况,我们说他很好。他可能不相信。”
“哦。原来是这样。”我叹了口气:“也别说他不信,我们经历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换做谁也不敢轻易相信别人了。”
“其实不光他。”吴宏手下的刀突然不动了,头却没有抬起来:“我也觉得罗耀宗可能出事了。”我听了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吴宏发现了什么线索?以我对罗耀宗的了解,他自然不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老实巴jiāo的农民罢了。要是真的有人要加害于他,以吴宏所说的谍报人员的素质,还不是易如反掌?
于是我强压着内心的担忧,问吴宏:“你怎么知道的?”
吴宏摇摇头,意外地说:“我不知道。这是一种感觉,老罗不是敌人,这是确定无疑的,但我总有种担忧,似乎感到他出事了。”
我心下稍稍轻松了点,毕竟直觉这东西是靠不住的,虽说有时候很准,但对我们这些无产阶级革命战士,当然不作数。这些天的朝夕相处,要说有什么深刻的感悟,就是吴宏等人的言行让我认识到,不管多么奇诡神秘的事情,背后都是有着条分缕析的线索支撑,只要在缜密的思考和逻辑推理之后,总是能够拨开面前厚重的雾霭,看到隐藏其后的种种真相。
与我不同,吴宏显得忧心忡忡,在我面前他丝毫不掩饰这点。闷声不响地把手头的事情做完,他擦擦手,端起几个粗碗让我送去给沈逸之和老僧。自己紧随之后,面色重又恢复了平静。
早饭时间,大家都没有多说话,只是老僧吃罢很是称赞了吴宏的手艺一番。沈逸之在一旁静静的笑,不发一言。
天气渐渐热起来了,要换做平常,大家自然会去大殿中闲坐,毕竟那是个清凉的所在。况且清茶冰室,也算是闲雅的所在。不过现在不同了,自从发现古佛的怪异之后,除了老僧,我们都有意识地远离那里。心理上总是觉得不该靠近,况且按照吴宏的说法,期间不定有什么蹊跷,现在大佛已然暴露,万一触动什么机簧,引发的危险可能是致命的。谨慎起见,还是不要靠近为好。
我们一行人在院子一棵老树下摆了茶桌,漫无边际地攀谈起来。沈逸之始终从容不迫,眉宇之间都是温和地笑意,细听他与老僧的谈资,也不过是家长里短、庙里春秋,没什么特别之处。因为对沈逸之的老底了解一些,我终于还是不相信他只是没有目的的攀谈,所以一直坐在旁边静静地聆听沈逸之倒也没有任何暗示我离开的意思,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泰然自若地闲聊,神色平淡得让人烦躁。
太阳慢慢升高,渐渐低,终于还是让我听出了端倪。
老僧和沈逸之的谈话开始只是佛教的一些禅意探讨,皮里春秋我一无所知,听着晦涩难懂、高深莫测,十分难受,硬着头皮坚持了良久,终于沈逸之开始转向正途果然是吴宏的师傅,言语之间分寸拿捏跌得十分恰当,看似不经意地将话头引向别处,其实终归是在这庙宇之间盘旋,老僧的女儿何时出现、怎样被发现的,罗耀宗的被救情形……细听之下,全都是这些问题。妙就妙在,沈逸之的话都不是以问题的形式出现,反而是老僧主动把这些实情说出来的。我一直在旁边留神沈逸之谈话是的技巧,却总归摸不到头绪,他仿佛深谙老僧说话的路数,几句很平淡的感叹,对方就顺着他的思路走了过去,毫无知觉。
一边得留神老僧的回答,一边还得琢磨沈逸之的话峰,我在旁边累得不轻,加上天气闷热,不觉间感到神疲体乏、汗流满背。老僧不知何时注意到了我的窘态,笑言道:“年轻人,心静自然凉,不要让俗世凡尘打扰了你的内心,yù望越多、困惑越重,看你疲乏的样子,必是心中惦记太多,要放下啊!”
还真让你说对了。话说回来,你老人家倒是惦记的不多,人家一引你就全说了,难怪神清气爽。我心中暗暗苦笑,不由感慨。
说话之时,吴宏一直不在旁边,不知去了何处。我注意到这点的时候,也曾提醒过沈逸之,他却只是摆摆手,不要我继续,显然心里有数。但又没有告知我,于是更加焦灼:这吴宏到底哪里去了?
突然,我一眼看见庙门前迈步进来一个人,正是吴宏,他脸上挂着层层汗珠,却是一脸喜色,几步走到我们面前,开口就说:“来了!”沈逸之马上脸上露出喜色,从院中竹椅中一下子站起身来,旁边的老僧不明就里,探头探脑地往寺外张望。
过了几分钟,一个健硕的身形首先推门走了进来,身后影影绰绰还有个瘦小个子的人。
我定睛一看,是刘忠国和钱竞成。
原来吴宏是说他们回来了,我说沈逸之怎么如此激动。
先不说他们打探到了什么,只要两人平安无事,我心里就放心了很多。此去凶险,先前总觉得会有什么不测,别看刘忠国虎背熊腰、身手不凡,但水中怪物不比寻常,一旦有什么闪失,难说两人能够全身而退,一着不慎毙命在山下绝不是危言耸听。
吴宏当然比我关心他们,看样子已经在寺外接洽过了,不过脸上仍是一副如释重负的喜意,虽然他脸上平静如常,但我从他不时挪动的身形可以猜到,其实这个不露声色的汉子内心是非常激动的,只不过一向隐忍的他不习惯表露而已。
沈逸之反而十分放得开,一步走上前去紧握刘忠国的大手,摇了几摇,便将目光投向他的身后,对着满头大汗的钱竟成问:“一切都顺利吧?”
钱竞成摸摸脸上的汗珠,脸上重新露出熟悉的腼腆笑容:“还行……谢谢首长关怀!”
这一本正经的回答让我们都微微笑了起来,还是吴宏细心,看两人的样子就知道必然没有吃饭,马上回身从膳房内拿出干粮和水,往刘忠国面前一推:“赶紧吃一点!一会儿再汇报工作!”
沈逸之也笑呵呵地说:“对对,吃饭!先吃饭!”
两人完全顾不上礼节,伸手拿过饭菜一路狼吞虎咽起来,四方小桌上几个青菜米粥一会儿功夫风卷残云、一扫而空,我在旁边急得心里抓挠不止:不知他们去山下有什么发现?可曾碰到我和吴宏遇到的神秘水怪?不过沈逸之和吴宏却并不着急询问,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低头猛吃,不发一言。
老僧扶了扶旁边的竹椅,慢慢回身坐了下去。不一会儿冲我挥挥手,耳语道:“这两位同志下山去了?”看我点点头,他反而更加疑惑了,指指寺外崎岖的山路,嗫嚅道:“这个壮实的后生倒也有些力气,我还能信得过。可是后面那个同志……”
我明白他不怀疑两人此去之迅速,不明就里、心有疑虑。但又不便多说,便敷衍了几句,不再赘言。老僧用怀疑的眼光看看我,似乎也悟到了什么,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等到吴宏和钱竞成吃饱喝足,坐在凳子上直喘气时,吴宏才递过一碗清水,小心翼翼地问:“老刘,怎么样?有收获没有?”
刘忠国一把接过碗就开始往嘴巴里灌,听到吴宏这句问话,粗糙的大手一下子停住了。也只是一瞬间,重新“咕咚咕咚”将水喝完,才摸摸嘴边的水滴,坐直了身体,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吴宏。
吴宏让他看得很不自在,便和沈逸之jiāo换一下眼神,急切地问:“怎么了?老刘?”
刘忠国一下子像是猛地被惊醒了一样,突然眼神抖了一抖,粗犷地嗓音一下子把我吓了一跳:“老沈,你也知道,我在446见过很多奇怪的事情……”
沈逸之点点头,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我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懵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看样子吴宏也是一样,正面面相觑的时候,钱竞成开口了。
“首长……这事儿太怪异了……”话一出口,三双眼睛直勾勾地看过去,钱竞成瞬间哆嗦了一下,然后条件反shè地扶扶鼻梁上的眼睛,瞟了一眼在一旁垂着眼皮默不作声的刘忠国。
后者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钱竞成语气有些颤抖地说:“我是个做水文工作的,江河湖泊见过很多,对水域很熟悉。但是这次和刘同志去到困龙湖边上,就是看了看水面,我便感到很不正常。”
“这水里分明没有任何生物的样子,水色深黑,下有暗流是肯定的。一般来讲,水下的暗流都是阶段xìng流动的,时急时缓,并不算是奇怪。但是这股水流却不像是平常暗涌,虽然也是时缓时急,但完全没有规律,和月亮的起落也挂不上钩。一句话,水底下像是有东西在乱窜一样!”
最后一句话让我哆嗦了一下,吴宏马上问道:“水底的涌动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钱竞成脸上露出一丝认真,解释道:“这个简单。因为涉及专业知识,所以我就不详细说了,你就想象我能拿着一根无限长的木棒,一下子伸到湖的底部,而且这个木棒非常柔软,可以随着水波的节奏摇摆,就可以了。”停了停,他补充说:“我有这么一根‘木棒’。”
吴宏看看刘忠国,后者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显然早就已经领教过钱竞成这种说话的风格了。
我似懂非懂,但听得出来钱竞成说的事情非常反常,就连他这个水文专家也变得困惑起来。沈逸之点点头,没有废话,直接就问:“那你推测这种反常情况出现的原因是什么?”
钱竞成摇摇头,脸色凝重不已,这个平时说话干净利落的人居然迟疑了半晌才嗫嚅着道:“不好说啊……要让我指出原因,还得进行进一步的勘探。仅仅在岸边探查远远不够,不过”他眼色亮了一下说:“在岸边观察的时候,我有一点发现。”
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出乎意料的,吴宏脸上泛起笑容,开玩笑一样问刘忠国和钱竞成:“是不是你们看到那水里的怪物了?没吓尿了裤子吧?”估计是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
刘忠国不满地看他一眼说:“你小子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没正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然后对一旁静静看着他的沈逸之说:“小钱的确是发现了些线索,听他说说吧。”
钱竞成擦了擦脸,细细地说:“我们到了湖边,详细查看了地形和附近的植被,因为前面你叮嘱过一定不能下水,只能从岸上远远地观察水色、石块大小和水质情况。从现场的地形和石头摆放的位置来看……”
没等他说完,一向稳重的沈逸之开口打断了他,说:“你刚才说什么?石头摆放的位置?”
钱竞成点点头,说:“是。我们发现困龙湖边有几块石头是人工摆上去的,并不是天然形成。”
这倒是个新发现。想必这种专业的技巧只有钱竞成具备了,居然能够仅靠观察识别出石头是不是自然风貌,看来沈逸之果然安排得当,估计他不会仅仅发现这点,让钱竞成这一去一定大有斩获。
“然后呢?”钱竞成话音刚落,沈逸之就轻轻问。
“从困龙湖岸边的石头位置和自然形成的湖岸坡度、水生植物的残留痕迹来看,困龙湖开始并没有现在这样庞大,我怀疑……我只是怀疑”说到这里钱竞成谨慎地提醒我们说:“这困龙湖可能被重新拓深过,也就是说,它被人为的加宽加深了!”
我和吴宏听了感到很意外。先前不是没有想到他们会在困龙湖边有所发现,但却没有想到是在岸上。要说这堤岸之上我和吴宏当时也曾细细搜寻过,没有发现什么蹊跷。我记得当时仅看到石缝之间有些烂泥堆积而已。不想钱竞成能从这乱世堆积、脏兮兮的岸边看出人工的痕迹,心下已然十分佩服,现在听他讲出困龙湖实是被人为拓宽的说法,简直就是诧异了。
吴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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