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一个成熟的男人在自己面前泪流满面,鼻涕邋遢得不去擦拭,像是弹簧,随着张敬业的抽噎,一缩一长。
楼城就看到他灌着啤酒的同时,也将一大团鼻涕吃进了嘴里。
楼城想呕吐,并且作出了呕吐的动作,但干呕了一阵,才想起来,他没有嘴巴这个器官。
就连原本该自责的心理也随着渐渐对灵魂体的适应,而开始淡漠起来。
这或许就是鬼魂不会有同情心的原因。
因为,它们没有心。
“凭什么他们可以作恶多端,现在拿着我的钱去胡吃海喝?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张敬业明显已经喝醉了,脸上醉醺醺,眼睛也如同半开合的扇贝,醉眼朦胧。
“凭什么我就要被人欺负?凭什么?”
“对,为什么他们可以碰瓷不劳而获,而我就不行?”
“不行,那样做,我和那些人渣有什么分别?”
张敬业拍了拍脑勺,思想已经岔于混乱。
某一刻,风吹过来,楼城吓得连忙爬到张敬业的身上。
张敬业只感到一阵冷气拂过,酒也清醒了大半,只见他面色狰狞:
“对,我只要回我那1万多块钱就好,我只要那属于我的一万块钱就好!我只要我的一万块钱,其它的我都不要!我就做那么一回!”
像是说服了自己,张敬业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扶着楼梯慢慢下了楼。
阳台顶,只余下空空如也的易拉罐静静的躺在角落。
一阵风吹过,将易拉罐吹得“哐啷哐啷”滚了一圈,撞到了墙壁,随后弹了起来,卡在了阳台边缘的缝隙里。
摇摇欲坠。
而底下,则是如同蚂蚁般川流不息的人流。
距离那座大厦有一段距离的公路,车流涌动,楼城随着张敬业来到了这里,并且像看傻子一般的看着这个中年人。
也不知道这家伙的心有多大,或者是不是脑门缺根弦要作死。
就楼城这样的小年轻都知道,碰瓷也是一个技术活,专业一点的,还需要持证上岗,培训,模拟考,最后通过的才能拿到毕业证。
碰瓷三不要;
第一,尽量不要在监控摄像下作业。
第二,好车,一看就是那种名贵的车,挂着本地的车牌号,能不惹就不惹。
第三,就是不要在高速路上寻死。因为随便擦一下都是不死即残。
何况,这年头,开车的都懂得在车前装个行车记录仪。
你这样做,不是自寻死路么?
楼城翻了翻白眼,但他阻止不了张敬业,也改变不了他任何想法,跑又跑不出去,只能祈求着,这只是一场离奇的梦境。
张敬业躲在路边,眼看着一辆车飞驰而来,他连忙走了出去,但车速过快,张敬业只觉得一阵强风呼过,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车已经扬尘而去。
呆呆的看着,张敬业额头冒出了些细密的汗珠,他哆嗦的腿脚退了回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不停的擦拭掉汗水。
看他的样子,酒也醒得差不多了,他该回家了吧?楼城虽然是灵魂体的模样,但感官还在,刚才那辆车飞过的时候,他也被吓了一跳。
但吓一跳并不代表张敬业会终止此次的行动。
他像是一只孤狼游走在丛林边缘,眼睛冒出的绿光不停的在马路扫视着。
“我只要回我的那点钱!”
说完,就像一条猎犬般闻到了肉味,窜了出去。
眼看着,一辆奔驰飞速的疾驰过来。
里面的车主估计这会儿也看到了路边的张敬业,不停的按着喇叭,来督促张敬业离开。
车越来越近,楼城不忍心的捂住了眼睛。
就听到,一声刺耳得让人感到牙酸的轮胎摩擦声响起。
紧接着,一个国字脸的男人,一身西装革履的从车上下来,并开口大骂道:“喂,不要命了么?想死啊!”
楼城五指张开,眼睛透过缝隙,就见到,有些晃神的张敬业呆呆的站在车前不足五公分的地方,像似吓傻了一般,怔怔看着车主。
随后,他像是回了魂,双手捂着肚子,口中发出“啊”的一声惨叫,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楼城。
“”车主。
一阵风吹过,楼城仿佛看到乌鸦飞过。
车主被气乐了。
扶着车门不停的大笑,见过碰瓷的,没见过演得这么假的。
笑完之后,他就走到张敬业身边,用皮靴踢了踢他的大腿,“喂,都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出来讹钱啊?”
“”张敬业紧闭着眼睛。
“装死是吧?我车上有行车记录仪,这个东西,你懂吧?”车主蹲下身子,用手啪了啪张敬业的脸颊,接着,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车头。
张敬业歪过头,悄悄睁开眼睛看了下车头,随后继续装死。
楼城捂着眼睛,别过头去不再看这傻帽。
车主眼睛一瞥,笑道:“老哥,你要是再不回声,我可走了啊!等下你继续躺那,被别的车压成酱,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说完,起身跨过张敬业,准备离开。
眼看车主要离开,张敬业岂有让他走掉的道理?
他猛地伸出双手狠狠地抱住车主,大叫道:“没有1万7你别想走!”
“哦?”
车主脸色阴沉,一脚踹开张敬业,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张敬业,开口道:
“凭什么?”
这一声质问如同响雷,炸得张敬业有些耳鸣,
他跌坐在路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随后,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但同时一种名为自己很没用的情绪彻底占据整颗心,让他单手捂着脸,哭泣起来。
楼城见状,龇牙咧嘴的化作一团烟雾弥漫到车主身前,化出人形趴在车主背后。
车主皱了皱眉头,突然感觉到肩膀有些酸胀,于是他甩了下肩膀,顿时,楼城就被甩到地上,只觉得全身火辣辣的疼痛,他连忙轻飘飘的躲到张敬业背后,瞪着眼睛看着车主。
“莫名其妙,难道你讹诈不成,还想要装出一副可怜相,利用人的同情心?”
车主笑道,
“老哥,这都过时了。”
说完,车主头也不回的回到车内,发动引擎。
大概是引擎的声音让张敬业停止了抽噎,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川剧变脸,一会儿彷徨,一会儿坚定,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平静,最终最终,他脸上所有表情都化为一张面具。
疯狂!
他大“吼”一声,脸色涨红地跑到车前,对着挡风玻璃,不停用头撞击着车玻璃,
“砰砰砰砰!”
这种撞击的频率让楼城为止侧目,
只见,不稍片刻功夫,玻璃就如同蜘蛛网般破裂出一道道裂纹,但张敬业依旧如同疯魔一般,使劲的撞击着玻璃,颇有一种不撞破南墙绝不停头的趋势!
只听“啪”的一声,
玻璃碎,
头也破血更流。
张敬业不顾满脸的鲜血,恶狠狠的盯着车内吓得不敢动弹的车主,寒声道:
“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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