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海这几天挺忙,忙着跟一个搞环保的哥们各地考察项目。
这哥们叫韩旭,绰号“熊大”,名字的由来不仅仅是因为他长得黑又壮,而且说话办事的风格绝对的狂野。
“熊大”是二海的大学同学,其实同学还不足以形容他俩的关系,更好的修饰应该叫“难兄难弟”:二海大一下半学期降级,“熊大”比他早半年降级;二海后来被提前颁发了“肄业证”,“熊大”也前仆后继的只相差了2个月。
韩旭算的上是二海的第一个“启蒙老师”,这小子虽然是农村出来的,但在那个年代已经在农村开饺子馆的家庭,让他从来没有为钱发愁过,这小子天生就是个“搞关系”的种,二海的第一次主动出击泡女友c第一次给大学老师送礼帮忙提分c连第一次跟女朋友紧密接触,都是他全力出谋划策的。
二海被开除后,选择了去国外念书;韩旭来自农村,父母没有那个意识更舍不得家里的独子,后来一路的艰辛,二海不得而知,但10年后他俩重逢的时候,韩勇已经是一家著名地产公司在本市分公司的工程老总了。
韩旭能混的那么好,二海一点都不意外,这哥们的智商属实不高,但他的“情商”,简直是从娘胎里开始修炼的,随便举个例子:
大学被退学之后,韩旭在一个亲戚的装修公司里帮忙,虽然长得身高体壮,但大学生活里长期的恶习,但根本适应不了装修工地上繁重的体力活;好歹也算半个大学生,亲戚便让他负责跑手续和协调工程设计院等相对轻巧的公关工作。
谁也没想到的是,这哥们简直天生就是干公关的料,虽然“祖传”的对酒精过敏,在那个‘办事先喝酒’的年代,绝对是他一个巨大的短板,但一年多时间,他不仅轻松应对那些苛刻的政府部门,连设计院的一个副院长,都成了他的“拜把子大哥”,直接帮他引荐到一家刚刚进入本市的大型地产公司。
而这哥们去面试的套路,简直堪称经典。
这哥们自己回忆:面试的那天,全是各种名牌大学相关专业毕业的学士c硕士,各种证书c奖状准备了一大桌子;只有他,拿了张a4纸打印的“肄业证”,说白了,那就是“勒令退学证明”,还是来源于一所根本上不了台面的大学;据说当时那个女面试官看到这张a4纸的时候,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还多次跟他确认‘是不是拿错了’。
碍于介绍人的面子,不能当场把这厮驱逐出去,面试的人便拿出了一整套项目的规划图,然后提了几个要求,直接让参加面试的人去完成这个项目(二海估计顶多就是某一部分)的设计,限时3天,完成后拿着“作业”回来参加下一轮。
二海不懂设计细节,但他知道整个流程与环节,别说国内名牌大学的学士c硕士,就是弄来个耶鲁建筑系的博士,只要是刚毕业的,根本不可能完成,因为,那压根就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活!
如果换成你,你会怎么做呢?
别人会怎么做,二海不知道,但二海知道如果换成自己,上去叮咣给面试官俩嘴巴子,拍拍屁股就走人,不想要就直说,哪有这么埋汰人的?
当然了,那个场合的人,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自然不会像二海这么粗暴加粗鲁,除了面面相觑之外,只有三个人带走了图纸,其中,就包含了韩旭!
如果说另外两个人有尝试的自信,二海还可能相信,但韩旭绝对不可能,虽然别人不知道二海可太了解这小子了,他连规划图纸都不可能看懂!
后来的事实证明,那场面试,其实压根就不是个学术能力的测试,而是个解决问题能力的测试,而这恰恰就是韩旭的“必杀技”!
这哥们拿到图纸后,直接把他认识的所有行业里的人都聚集到了一起,连他设计院那个拜把子大哥都找到家来了,两条烟c两箱方便面加几大桶矿泉水,弄不完,谁也别走了!
敢问任何一个刚出校门的学生,别管他是学士c硕士c博士c博士后,谁能有这样的魄力?但韩旭有,因为他是“熊大”,更因为他平时办事“讲究”,很少有人会拒绝平时办事讲究的人的并不太过分的要求的。
没日没夜的3天奋斗,那拜把子大哥甚至从设计院调来了一个团队,设计也就完成了一半,人家韩旭也不是很在乎,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一帮最专业的选手都没完成的任务,那帮业余选手,怎么可能完成?
当韩旭晃着膀子把做了一半的设计图纸交给那个面试官的时候,那个面试官惊地连话都不会说了,还是助手礼貌的告诉他:“回去等通知。”
后来的结果,当然就没有什么悬念了,因为当天参加面试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韩旭虽然也只完成了一半,但他是唯一一个还能回来的,而且,还像模像样的带回来一堆图纸!面对这样的选手,又有介绍人的“面子”,再刻薄的面试官,也不可能去拒绝他了。
后来,当曾经的大学同学c包括一些曾经嘲笑过他的同学,面临毕业求职压力,各种找关系求职的时候,韩旭,已经是那个公司的项目负责人了,甚至直接参与了两个大学同学的面试;再后来,他跟当初面试他的那个面试官,好的就差上床了。
树挪死,人挪活,这是地产行业铁打的规矩。
当韩旭决定去他现在就职的那家公司发展的时候,全公司的中层以上干部给他践行,平时喝一瓶啤酒都得趴桌子上睡半小时的他,那天喝了3瓶,秘书给自己头上浇了无数回凉水(浇凉水保持清醒,是韩旭的独门绝招);当初那个女面试官大姐,更是抱着他不撒手,还没忘了问他一句:
“韩旭,反正你也要走了,你跟姐说句实话,当年你进公司的时候那份设计图,是你自己做的吗?”
“姐,其实你就算那天问我,我也会告诉你,我连是什么图纸都不认识,合计反正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哈哈,你小子行,怪不得大家都看好你!”
都说傻人有傻福,确实,这样经典的面试过程,稍微脑子正常点c能念到大学毕业的人,恐怕真干不出这种离奇的事。
难兄难弟的感情,尤其是降级后c乃至被大学除名后,那种被人歧视c甚至欺辱的共同经历,远远超越了同学情;分别了10年,二海跟韩旭重逢的时候,俩人聊了3天3夜没出屋,二海把韩旭家里珍藏的各种白酒啤酒葡萄酒,都喝了个精光,韩旭则抱着瓶老爷子准备留给“还是液体”的孙子婚礼用的“50年茅台”喝了3天,他也知道,这瓶酒要不抱在怀里,已经盯上了他家急救箱里那瓶医用酒精的二海,能‘顺道’都给消灭了。
期间,他们聊了很多,俩人之间已经没有任何谈感情的必要了,只是各自诉说着过去的经历,聊的更多的是将来的发展。
二海的老爷子经常对他说的一句话:“看球,不能只看上半场。”
老爷子还说:“天底下任何不好的事,仔细想想,一定有好的方面。”
这两句话,用在韩旭的身上,再恰当不过了,是金子,就算给扔进马桶里,捞出来,还是一样会发光的。
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无论是韩旭,还是二海自己,那段曾经痛得刻骨铭心c至今也不堪回首的经历,也曾经无数次让他们对自己的将来失去了信心;但同样是那段经历,却让他们比那些顺风顺水的同龄人,更早的认识到了这个社会的残酷,也更早的学会了去争取,去跟逆境抗争,乃至去掌控自己的将来。
用韩旭自己的话说:“正因为我没有学历,所以我没有任何架子c更不会去摆任何‘谱’,领导让我干什么我就去干什么,领导喜欢什么我肯定想办法给弄来!但是,等我自己当了领导以后,却发现新来这帮小兔崽子,架子一个个的都比我大,凭啥啊?凭的就是他们自认为名牌大学c高学历;他们却不知道,这些,在我眼里,屁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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