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谁家杨柳暗飞声 > 《谁家杨柳暗飞声》正文 第四回 夜探食店见阴谋 京兆街巷有千秋
    路过金州时,正是烈日当头,一行人决定找个地方歇歇脚,看见一家茶楼,便走上去了。

    金州是西北重镇,虽不及京兆府与兴元府繁华,但还是汇聚各色人等。北边的契丹,西边的吐蕃和党项,甚至西域的回鹘和南边的大理都有,有的是商旅为了做生意,有的是拿异域的特产来换中原的手工品,好不热闹。

    迢青四人不远处,坐着两个番僧,这倒也不是稀奇的事,迢青也没在意。不过白姑娘神色有些激动。

    这两个番僧只是坐着盯着外面,也不叫茶。过会儿,楼下上来一个人,穿着是大宋边民的服饰,坐在那两个番僧边上,那两个番僧眼神相对,相互点了点头。

    其中的那个胖番僧开口道:“萨瓦尔嘎玛苏匝没。”迢青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这语言更像是梵语。

    那个边民模样的人回到:“几达辛里雅啊唉。”那两个番僧听了这话,又点了点头,起身向那个边民行佛礼。

    边民也起身,操着不太熟练的中原语言:“郞(两)位请更(跟)我走吧,我们的人已经鼎(等)候多时了。”

    就在这时候,店小二见这几个外族人坐这多时也不点什么,就上前打招呼。那个边民从袍中掏出足足一贯钱,给了那个店小二,并在他耳边耳语几句。店小二连连答应,高高兴兴地捧着钱就走了。

    那个边民扫了一眼迢青这边,迢青立刻低头饮茶。就听一阵下楼梯的声音,再抬起头,两个番僧和那个边民却是不见了。

    白姑娘在一旁也看在眼里,嘟囔到:“这两个吐蕃的番僧,肯定没安好心!”迢青倒也不在意,怕是几个夷族来我大宋境内交易什么异域奇珍异宝吧,又想:休息的差不多了,也该起身了。

    迢青起身言道:“此处外族人很多,倒也不是什么罕事。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该启程了。”便叫店小二过来结账,取回在店家柜子存放的行囊和兵器。

    四人正要出门,门口横过来一条腿,顺着腿往上瞧,是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那乞丐挂着袋子,应该是丐帮的兄弟。

    那乞丐伸了伸懒腰,笑嘻嘻地说:“这几位可否借面让我这个乞饭的说句话。”迢青点了点头,心想:“这丐帮找我们有什么事,倒是稀奇。”

    拐角之后,那个乞丐开口:“不知道几位刚才在茶楼上可听见那几个西域人说了什么?”

    迢青笑答:“他们几个秃噜了几句梵语,然后就走了,怎么,小兄弟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是我老乞丐多嘴了。”然后那个乞丐就溜走了。

    白玉桐一脸狐疑,问到:“可真是奇怪,一个丑乞丐问三个番子的事,可真是奇怪。”

    满亭方说到:“怕是有什么事吧。丐帮向来家国天下,是我大宋保家卫国之栋梁,那三个番子必定有什么问题。”

    迢青向两位长老行了个眼神。“师傅,卢六哥,姑娘,我看这天如此炎热,今天就在这金州休息吧,明天在上路。”白玉桐本来就不想接着走,听了这话连连拍手叫好。

    傍晚,三个人翻墙闪进一家店铺的后院。月冷星稀,店铺匾额上依稀可见“毕罗食店”四个大字,显然是西域人开的饭馆。

    三人矮着身子循着墙根走,在屋内传出昏黄的灯光下,可见其面孔。原是迢青,白天的那个乞丐还有一个不认识的汉子。白天的乞丐叫骆永年,那个个不认识的汉子叫张奉淮,算是丐帮里的一个堂主。打头的那个汉子突然停住了,迢青指了指屋内,那个汉子点了点头。

    三人小心地点破窗户纸,屋内的情形尽收眼底。没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食店后院屋内的装饰竟如此精致,迢青心想,这几个人定是来头不小。

    屋内,最左边坐着白天茶楼里的那两个番僧。中间坐着一个汉子,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两人皆是契丹人的装束,最右边坐着那个白天那个接头的边民和另一个西边夷族模样的男人。那个男人一脸严肃,似乎有所不满,后面还站着一个仆从。

    原来,丐帮有一个兄弟在洋州被害了,一路追查下去,跟到了金州,竟发现个惊天阴谋,几个胡族相聚密议,对我大宋图谋不轨。迢青对此也是颇有疑惑,为何这些人不在自己的领地上密谋,而是来到中原呢?

    他们在屋内各聊各的,就好像互相不认识一样。张堂主示意他们不要打草惊蛇,接着等。食店后门外忽然有动静,刷刷刷,迢青三人窜上房顶,趴着不敢动声。

    嘎吱,后门开,溜进来五个黑衣人。待他们进了房门内,柳迢青等人才敢又伏在墙下。黑衣人一进屋内,除了两个番僧,剩下的人皆起身行礼。那个边民冲着两个番僧秃噜了几句,两个番僧也站了起来。五个黑衣人中间那个似乎是领头,他摆了摆手,坐在了中间的座位。脱下黑袍,原来是一位俊气的女子,也不见得有多大。

    边民说到:“李,不,冯公主,几个国家的人都到齐了,我给您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个是西夏的特使拓跋珞王爷,原姓李,也算和您是远房本家了。这两位是北边辽国来的,这是耶律克郡王和他的部属。那两位是来自吐蕃的高僧,桑罗贝和他的弟弟桑罗阔。”

    那女子点了点头,说到:“知道了,诸位不远万里来到中原,辛苦了。”开口果然是个清脆的少女声音。

    那个所谓的“拓跋珞王爷”指着那两个番僧,不由分说地怒斥到:“李公主,我国诚心与大唐交好,可这怎么会有吐蕃的人!兀卒刚被他们用奸计害死,又怎么能和他们共谋大计。我们邦泥定人向来有仇必报。我看啊,还是你们谈吧,告辞!”说罢,便要领着仆从离去。

    那个黑衣公主忙拦住,说到:“夏国主遇害的事情我也知晓,此事确实是吐蕃人的错!然而,大家都是相邻之邦,刀兵言欢未免又要误国苦民。别忘了你们皇族还被软禁在东京。这样,待到我大唐复兴之日,我亲自派人护送西夏皇族到达夏州,并令吐蕃的首领给你们道歉赔罪,到时候,不光是定难军,朔方所辖等地也尽归大夏所有。”

    珞王爷气焰消半,重新坐在席位上,喝了两口茶说到:“我邦泥定人世居西域,从来都是龟缩自保,向中原称臣,绝无贪图中原北地之意。世代兀卒仰慕中原风土人情,常拜中原为师。然而,我们邦泥定人有仇必报,也不是好欺负的,知道这点就好。李公主还恕本王爷失礼。对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还需公主帮助,晚些时候我会对公主细细将来。”桑罗贝桑罗阔二人不太懂中原话,似乎也对他们所谈之言也不感兴趣,只道是他们起了争议。

    公主说到:“珞王爷字字珠玑,鞭辟入里,何来失礼失言?至于所求之事,虽不知道是什么,但我必定会鼎力相助。诸位,我大唐中兴就要靠大家帮忙了。诸位都知道,宋赵姓是以兵变开国,所属皆是逆党叛贼,此等不忠之徒,何以统治天下。我大唐天子乃宪宗之后,以光复盛唐为任,承天意,顺民心,只求天下安定,结好四方,从来不轻言刀兵。”

    耶律克郡王点了点头,说到:“是啊,我国历来与大唐交好,与逆宋恩怨甚深。我以为,大唐才是中原之正统。”

    “所以这次我邀请诸位前来,是共商破……”桑罗阔忽然摆手示意不让他们再说了。

    柳迢青等人见机不妙,又攀上屋顶。桑罗贝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向房顶发去,嗖嗖嗖,筷子穿过了屋顶。迢青几个人连忙躲避。

    迢青心想,怕是被发现了,低声到:“快跑!”三人跃下屋顶,向北发足飞奔。两个番僧破门而出,紧追其后。

    奔出几里,两个番僧功力深厚,不仅没拉远,反而是愈发的近。迢青心想对方两个人,我们三个人,不如分开去跑,便说到:“我们三个分开跑,之后城南老庙再会。”

    “嗯!听这位王兄弟的。”

    于是三人分三个方向各自逃走。番僧见三个人分开走,又见迢青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认为这个年纪轻轻定然功夫不行,于是两个人朝迢青追去。

    迢青见两个番僧都来追自己,心里一凉,心道:“这两人功夫和身手都在我之上,硬拼不行,耗着迟早要被追上,得想个办法。”

    跑着跑着,他听着后面步伐接近,谁知前头转角,面前车马盈门,原来是风月之场所。柳迢青心想有救了,于是拍了拍身上的土,正正身子走了进去。

    番僧一向戒律森严,见他进了青楼,也是无奈,于是就在门外守着。

    迢青一路格开前来相迎的妓女,看见了个老鸨子模样的人,使了使了眼色,问到:“老妈妈,请问后门怎么走?”说着,塞给了老鸨子一袋钱。

    老鸨子见到钱立刻笑脸相迎,说到:“懂!懂!懂!我们这里每天都有从后门走的老爷,都懂!来来来,公子,跟我走。”迢青从后门溜走,直奔城南老庙。

    城南老庙内,骆永年和张奉淮焦急地走动着。他们见追兵没了影子,就道是追别人去了,两人就赶往老庙,两人一碰头,才明白这番僧都去追迢青了。

    他二人知道柳迢青不是那两个番僧的对手,而且他又是相识不久的江湖兄弟,正人君子,如果他出了什么事,自己就算粉身碎骨也没脸见到武林同仁了。

    啪,老庙门被推开了,柳迢青踏了进去,骆张二人赶紧前来相迎。骆永年是个急性子,拉着他的衣服说到:“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柳迢青笑道:“没事没事,就是逃脱手法惭愧的很啊。逃进了青楼,气的这两个蛮僧哇哇大叫。”两人听了也是哈哈大笑。

    张堂主让他们坐下,言道:“没事就好,这次虽说是打草惊蛇了,但是收获了不少有用的消息。这番子,鞑子,西夏,连上旧唐的老顽固都齐了,可真是热闹。”

    骆永年接口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夷族亡我之心不死,还有这中原的旧势力也很是棘手,他们在中原扎根已久,痼疾难除。兹事体大,我们得上报帮主,王兄弟,你不是要赴华山之约么?也烦请你通知你家庄主,在华山上与各大门派商议此事。”

    “嗯,两位说得对,这是关乎到我大宋基业的大事,我迢青定不辱使命,不过,我们不先该通知官府么?”

    张堂主听了又是大笑:“官府?那帮天天窝在庙堂之内的书生能有什么用?再说这武林一向忌讳与官府打交道,麻烦的很。这事情就由我们自己来解决吧。”

    “张兄说的是,不过我们既然被发现,可又如何追查下去。”

    “王兄,别忘了这虽然常有外商往来,但是乃我中原之地,几个夷族还是还是很显眼的,我丐帮多安插几个兄弟,肯定能找到。”

    “嗯,张堂主,王兄弟,我这去通知帮主,告辞。”

    “那咱们三个人就辞别吧。”

    “各位,再会。”

    三人出了老庙各奔东西。折腾一个晚上,已见东方之既白。柳迢青回到客栈,也是累的不行,倒头便睡了。

    第二天醒来,已是艳阳高照,他走出房门,见到白姑娘,满亭方和卢六哥已经坐在堂中闲聊。柳迢青慢慢地走下去,坐在其中。白玉桐在其旁边,忽然怒道:“好啊,柳公子,昨晚一宿未归,看样子一定是行侠仗义去了,竟然不带上我!”

    迢青心想:“不好,昨天去青楼,怕是沾了一身脂粉味,还未处理,这可要大大的误会了。”他连忙辩解:“昨天,昨天遇到几个江湖上的朋友,晚上去办点事。”

    “哼,不用说了,我不想听你讲那些话,有什么好事都不带我出去玩!”说罢,白姑娘拍剑而起,拿着宝剑气冲冲的走出去了。

    满亭方平日里心里顶待见这个小丫头,赶忙前去相劝,迢青摆了摆手,说到:“她出去转转也好,不然我怕她又摆架子,到时候可不好应付。正好,师傅,六哥,咱们聊聊正事。”

    于是迢青将昨晚如何潜伏偷听,几个人密会以及被发现如何逃跑等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满卢二人事先已经知晓丐帮的事情,现在听了此事也是大呼惊讶,对于他们意欲瓜分大宋之事更是咬牙切齿。

    满亭方忿忿道:“华山会盟,必须要和各位豪强好好商量这事,我们中原也不是好欺负的!”三人聊到如何破蛮敌也是头头是道,讲到精彩之处,更是拍案而起叫绝。

    聊了半天时辰,柳迢青见玉桐还没回来,心里有些着急了,毕竟她是孤身一人,又地处异乡,可不能出什么差错,于是独自前来寻找。

    出门左转,不远处有个护城河,望见白姑娘正在岸边发呆。白玉桐其实火气早就消了,但是怕挂不住面子就不想回去,半天没人出来寻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她想入菲菲的时候,后背被人轻拍了一下。她没料到,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前躲避,拔剑后挥,定睛一看,原来是迢青,想到他彻夜未归,又气不打一处来,干脆也就扭头不言语了。

    迢青背着手笑道:“怎么,还在生气啊,我再给你陪不是。”

    玉桐并不言声。

    “你是气这个山亭儿土偶儿还是气这个摩喝乐。城郭外瓦子,可惜了。”说着,迢青从身后拿出两个小玩意儿,在面前比划。

    白玉桐没见过中原的玩意儿,听了有好东西,眼睛直放光,虽然有闷气,但毕竟小孩子心境,转身一把就从迢青手中抢过来了。

    “这还差不多,不然我这辈子都不原谅你!你怎不早来,我怕差点让蚊虫吃了!”白玉桐拿着玩具,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

    “好好好,谢白女侠不杀之恩,外边天冷,回客栈吧,下次行侠仗义,定带上你。”

    次日清晨,四人收拾好行囊,继续向华山进发,比起前些日子,这路上倒是波澜不惊,没些时日就抵达了京兆府,华山已是不远。

    以白玉桐的性子,每到一处大城,总要游览一番,对此迢青也是欣然接受。京兆府被本就是繁华之地,如今更是汇集了前去会盟的武林各群雄。

    “吾皇德化,福临太平多暇,千戈铸犁卸衣甲。这世为人,白甚不欢洽?茶楼酒肆鸳鸯对,风流稍是有声价。教惺惺浪儿每都伏咱。不曾胡来,俏倬是生涯。”楼内传来弹词之声,茶博士出来相迎,迢青等人进去挑个好地方落坐。

    环视周围绿林好汉倒是不少,各个都有家伙把式。再看拿台上之人,是个中年男子,唱的正是上瘾,手握着琵琶伴奏,不过这琵琶却是裱过金边的。迢青心道:“这宫调杂曲再加上金琵琶,此人说不准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金琵琶刘洞。”

    那人继续唱到:“端一壶儿酒,携一方儿剑。醉时歌,狂时舞,醒时罢。每日价疏散不曾着家。放二四不拘束,尽人团剥。”戏词腔调纯正,引得众人纷纷喝彩叫好。

    “王兄,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真的是缘分。”忽然,柳迢青身后传来一个青年的声音。迢青转头一看,却不认识,仔细一想,原是那日舒州戏楼的英雄少年。

    “什么王,他叫……”白玉桐在一旁刚欲辩清,迢青赶忙使眼色示意她不要揭穿自己的真实名姓。白姑娘忽然想到当初迢青用的是假名,也就不接口说了。

    “原来是罗弋兄弟,果然是缘分啊。”迢青连忙搬来一个凳子让罗弋落坐。

    罗弋连连道谢,坐下之后,说到:“王兄不远万里来此,莫不是也来华山会盟的?”

    “罗兄好眼力,实不相瞒,在下是蒲柳山庄的弟兄,这位是我们的满老前辈,这位是我们的卢六哥,这位是白姑娘。之前见过的。”

    “原来是蒲柳山庄的同仁,失敬失敬!”罗弋赶忙起身行礼,动作英气逼人。“那我也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在下罗弋,来自泓谷。”

    “泓谷,可是那铸剑圣地。”“原来诸位也听过泓谷。我们这里确实习于铸剑,靠铸剑为生,不少名剑都是出自这里。”说到这里,罗弋还颇有些得意,拿出自己佩剑给他们看。

    满亭方接过佩剑,拔剑一挥,青光一闪,刷的一声,然后收回剑鞘。他一脸敬畏地捧着这把剑说到:“这果然是把好剑。”

    白玉桐在一旁大呼不解,问到:“就凭这么一挥,怎就能说他是把宝剑呢?”

    迢青指了指地上,笑道:“看地上。”地上有只虫子在挣扎,扑腾了几下然后就断了气,仔细一看,不是什么虫子,而是没了翅膀的苍蝇,苍蝇的翅膀齐刷刷地从背上断掉了。

    白姑娘拍手叫到:“果真是把宝剑。”

    罗弋收回佩剑拱手说到:“这满老前辈的剑法也是技艺高超,在下佩服佩服。”

    “萧萧败叶辞芳树,切切寒蝉会絮。淅零零疏雨滴梧桐,听哑哑雁归南浦。澄澄水印千江月,淅淅风筛一岸蒲。穷秋尽,千林如削,万木皆枯。”那唱戏的还兴致正高。

    迢青话题一转,说到:“不知罗兄对这顾理贼人有什么看法。”

    “顾理恶贯满盈江湖中早就人尽皆知,那日我虽不在黄山,但对黄山惨剧亦有所知。这种恶人,应当碎尸万段!”

    “罗兄果然少年英雄,我看着天将至午时,不知罗兄可否借光,与我等来个一醉方休,岂不美哉?”

    “既然这么给我面子,那我罗弋恭敬不如从命了,哈哈。”

    “果然豪爽,走,喝酒去!”迢青几人起身,走出茶楼,与罗弋沿街寻觅酒家,没走几步,看见映着“太白酒家”四个大字的牌子。

    五人坐下,小二迎上,报了一通菜名。白玉桐是忍不住了,叫到:“饿死了,小二你就别报了,看着上,来最好的菜,那位公子可是有钱人。”迢青心想:“这又被白姑娘打趣了。”

    酒菜上齐了,大家正吃着,酒楼进来一个老头子,走路一摇一摆的,像是醉了酒,他倚着柜台,摇了摇手中的酒壶,说到:“小,小二!嗝儿……上好的女儿红,满上。”

    白玉桐看着这老头滑稽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老头暼了一眼,怕是听到了。

    迢青心想:“这老头不知道是何许人也?如今这京兆府已遍地皆是武林高手,怠慢的不得。”于是起身,向那个醉酒老头鞠躬行礼,说到:“这姑娘不懂礼数,我替她道歉,还请这位老前辈不要挂在心上,您的这壶酒算是我请的。”

    老头笑了笑,又打了个嗝儿,接过小二满上的酒壶,指着迢青说到:“这,这小子说了,替我结账,找他。”然后拎着酒壶,一摇一晃地走出去了。

    迢青冲着白玉桐埋怨到:“你说说你,凭白地笑别人,也就别人脾气好,不然非打起来不可。”

    白玉桐听了很不服气,回到:“不就是个老头么?虽说公然嘲笑有失礼节,但他模样确实可笑的很!”

    “你……”

    罗弋宽慰到:“白姑娘也是无心,王兄你就原谅她吧。”

    “看在罗兄的面子上,这次就饶了你,以后可别再惹麻烦。”

    满亭方忽然笑着插话到:“你们小辈可知刚才那个老叟是何人?”

    迢青心想:“莫不真的是什么世外高人,差点酿成了大错。”白玉桐不怎么知晓中原武林中形形色色的人物,就知他是个贪酒的糟老头子,不知是何人,摇了摇头。罗弋也没见过这个人,于是也摇了摇头。

    卢六哥笑道:“满老爷子就别打哑迷了,我告诉你们,刚才那个就是黄湖老人,我曾有过一面之缘,他标志性的酒壶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你们总听说过吧。”

    迢青心道:“原来是黄湖老人,这可是个厉害的人物,早年投师武当,后来脱离师门云隐四方,将武当拳脚与酒结合,创立了醉拳,那功夫可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他说到:“幸好刚才赔礼了,不然那就是大大地怠慢了武林前辈。”

    罗弋接到:“原来是黄湖老前辈,刚才真的是失敬失敬。”

    白姑娘从小居住在西域,未听说过什么黄湖老人,见他们如此恭敬也有些害怕了,嘟囔到:“不就是个老伯伯么?很,很厉害?”

    迢青吓唬她:“这可是武林中的高手,幸好刚才我替你道歉了,不然一阵掌风过来你就能立刻毙命。”

    白玉桐想到刚才罗弋的恭敬状,对这话是十分信服,心里更为害怕,想到刚才幸亏只是笑了一下,不由得长舒一口气。罗弋见白姑娘脸色发白,连忙辩解:“王兄,没有你说的那么……”

    迢青心想,这话要是被戳破了,白玉桐定是绕不过自己,赶紧打断:“那个,罗兄,喝酒喝酒!”

    酒锋正劲,门口传来一阵骚动,闯进来四个汉子,为首的大胡子喊到:“你们老板呢?出来!”迢青定睛一看,那四人不是别人正是江陵与他们打斗的那四个汉子。

    迢青心想:“今天可真是巧了,老熟人全碰上了。”于是低下头去,用扇子指了指那四个汉子,说到:“麻烦来了,咱们后门走吧。白姑娘,当着这么多人你可不要再耍小性子。”

    白姑娘是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她也是个识大体的人,知道在此惹乱子绝非好事,闷声到:“那几个就像跟屁虫一样!真是让人生厌!”

    罗弋不知道之前的事情,一脸不解,见大家目光都盯着那几个壮汉,问到:“你们之前是不是被他们欺负过,要是有什么兄弟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提。”

    白玉桐揶揄到:“是啊,罗大哥你是不知道。在江陵我们一直被人家追到大山里。这伙恶霸,我们柳,不,我们王大公子可是害怕的很。”

    “哼!这帮人可恶啊,白姑娘以及诸位有何惧哉,我罗弋要伸张正义!”

    迢青见罗弋意欲发动,心里埋怨白姑娘挑事,连忙解释到:“没有白姑娘说的那么厉害,我们只是不想徒生事端。”

    满亭方也是帮衬到:“这帮恶小子也值得动手?无趣无趣。”

    酒楼老板恭恭敬敬地走到那个叫“福寿”的大胡子面前,问到:“我就是这酒楼老板,这位客官有什么吩咐?”

    大胡子凶凶巴巴的,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你们这里爷包了,付五倍价,闲杂人等都给我撵出去!”

    老板也是一脸无奈,支支吾吾。“可是,这不是钱的事。我这……”

    福寿怒了,破口骂道:“废他妈什么话,赶紧的,我家小姐可马上就要到了,耽搁不得!”

    迢青心想:“他家小姐不好好地在江南吟风弄月,来这里做什么,真是奇怪。”

    老板吓的一哆嗦,连连答是,吩咐伙计来劝客人走,鞠躬致歉到:“各位,各位对不住了!这顿算我请各位的,还请各位移驾别家,谢谢,谢谢!”

    罗弋英雄少年,一身正气,看到这人为霸一方,怒不可遏。“王兄你们也别走了,我罗弋看不下去,”

    罗弋拍桌而起,抵着剑指着那四个汉子。“你们这些狗奴才,这京兆府又不是你家,是我大宋的土地,还讲不讲王法了,你们给我滚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罗弋这里了。那大胡子汉子听到有人骂他,也是气的哇哇大叫:“你算个什么东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唉,这不是江陵那四个人么?好啊!新账旧账一块儿算,兄弟们给我上!”

    说着,那四个汉子拔出大刀,福寿挥着大刀就向罗弋劈来,罗弋也是气势正盛,竟不躲避,拔剑横空硬接。哐的一声,罗弋被震的虎口发麻,五指生痛,向后急退几步。宝剑就是宝剑,福寿的大刀刃上留下一条深深的缺口。

    “你,你这恶汉,力气倒是不小!”

    酒楼里的客人吓的四散逃去,店家和小二也蜷缩在一个角落不敢言语。迢青四人也拔剑前来支援。

    “福寿,这是怎么回事?”

    外面传进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四个汉子听了一阵颤抖,连忙低着头向后退去。

    “一点小事都弄不好!”丫鬟先进来了,指着那福寿埋怨到。福寿低头不语,像个犯错的孩子,任凭数落。

    “福寿,这是你的不对,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还不给别人和店家道歉。”丁家小姐也走踏了酒楼。只见她一袭轻纱罗裙,皓腕穿着翡翠手链,白皙的皮肤就像皎洁的月光,头上插着一支精美的银簪子,举止言谈甚为知书达礼。

    罗弋自幼在泓谷长大,周围都是痴迷铸剑的汉子,长大之后行走江湖,也是市井田野之间,从没见过如此华美的富家小姐,一时竟看呆。白姑娘见到丁家小姐,此小姐与他们那里的大户千金大相径庭,感叹天下有这么美丽的女孩子,竟有些相形见愧。迢青也是心有所思,丁家小姐果然是名门闺秀,气度不凡,白玉桐虽说也是饱读诗书,但并非中原书香门第出身。丁小姐不知道比那个丫头知书达礼到哪里去。

    丁家小姐见罗弋盯着她,宛然一笑,也是不好意思,白月泛起红霞,羞羞地说:“这位公子,没受伤吧。对不住,我手下人冒犯了。”

    罗弋听到这话才回过神来,想到刚才失礼地盯着别人有些恼悔,连忙答道:“没事,没事!”

    “没事就好,福寿你们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是是!这几位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该死该死!”

    “这是点小意思,算是我替手下赔给你们的,惜誓。”丁家小姐解下香袋交给了丫鬟。

    “是,小姐!”那个叫“惜誓”的丫鬟拿钱袋,先去角落赔了店家,店家点头道谢。丫鬟又走向罗弋,罗弋连忙挥手称:“不打紧,不打紧,我没事,不用给我。”并拒绝了丫鬟递来的钱币。

    “我家小姐说给你你就拿着,”惜誓直接把香囊塞到了他手里,转身返回到小姐身边。

    “公子就不要推脱了,小女再次道歉。这里我们惹了乱子,也不再耽误诸位了,那我们告辞!”丁家小姐转身而去,福寿四个汉子赶去开道,惜誓蹦哒蹦哒地在后面跟着。罗弋握着那个香包,痴痴地站在那里,一脸傻笑。

    “哼,你们中原男人见到好看的女孩子,都是这个样子?孔子说君子有九思,你们看样子可绝非正人君子。罗公子,醒醒啦,人都早走了,擦擦口水。”白玉桐在一旁吐语连珠打趣道。

    罗弋如梦方醒。“啊,嗷!失态,失态了!”

    白玉桐继续嘲讽到:“我看你是犯花痴了吧。”

    “啊,哈,姑娘见笑了,没事,没事,只是在想事情,想事情而已。那个,我还有事,恕不能奉陪,告辞,告辞了!华山见!”罗弋小心收好香包,向大家拱手行礼,转身出酒楼然后走了。

    “柳大公子,你不会也喜欢上那个丁家小姐了吧。”白玉桐毒嘴连迢青也不放过。

    “你这,你这不是凭空污秽人么!我可不是那种人。”

    满亭方在一旁帮腔到:“迢青啊,我看那丁家小姐不错,和你们柳家也算门当户对。”

    “师傅,你就别给我难堪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正常的人都会多看一眼嘛。白姑娘,我看你刚才不是也眼直了么?”

    “哼,我又娶不了她,眼直了又怎样?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足,戒之在色。”

    “好好好,我是怕了你了。少言两句,吃饱了带你去逛瓦市。”白玉桐一听要去逛瓦市,别的立刻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满亭方说:“不着急,我和卢六弟思量好了,咱们先寻个落脚的地方。”

    “好,听师傅的。”

    四人付了账,拿好行囊,沿着街走。京兆府,繁华之地,客栈林立。迢青挑了间僻静的客栈入住,店面还算干净。

    “跟着我,可要听话。”柳迢青心想:“这话说了也没用,依白姑娘的脾气,遇到事怕是不听我的。”

    “只要你不惹我生气,我就才不管别的破事呢。”白玉桐从包裹里拿出一个小瓶放在边上,从小二那里叫来一条柔布,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木块,在那里摩擦刀刃盘剑。

    “呦,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也懂得这养剑之法。”

    “哼,别以为就你们中原人武功厉害,可不要小瞧我,我们那里也有人精通舞剑之道,我师傅便是养剑大师。”

    “那你这拭剑油可得借我看看。”迢青论身手其实不如白玉桐矫捷的,但胜在突然,一把就掠过了拭剑油,在手上勘察一番。

    白玉桐见拭剑油被夺,大惊失色,生气道:“还给我!还给我!再不还我可就不客气了!”

    迢青本想开个玩笑,没想到白玉桐却如此怒气,赶紧将拭剑油放回远处。

    白玉桐快速把拭剑油包好,收进了包裹里,说到:“这瓶拭剑油是我师傅给我的最后一个物什,是他临去中原前给……”想到那日她师傅辞别,白姑娘悲上心头,眼泪就就像决了堤洪水流了下来。

    柳迢青迢青心想:“这玩笑又开错了,小孩子心情真的是忽阴忽晴,这可怎么办。”他赶快掏出手绢,递给白姑娘。这中途还失手打翻了茶壶,迢青也没在意。白玉桐只顾失声痛哭,并不理睬他。迢青甚是尴尬,心里一横,竟上前亲自给她拭眼泪。

    白玉桐也未料到迢青会亲自给自己擦眼泪,心里是又惊又喜,一向豪爽的她还有些扭捏起来。“你,我,你给我罢,我自己来。”

    柳迢青将手绢交到了白姑娘的玉手中,一不注意踩在了刚才茶壶的碎片上,滑了一跤,重重地摔在白玉童话面前。白姑娘毕竟是少女心肠,看见此情此景破涕为笑,说到:“此等大礼我可消受不起。”迢青没料到自己摔了个大马趴,见白玉桐多云转晴,心想这出丑也算是好使,于是也跟着白姑娘哈哈大笑。

    迢青起身,摸了摸,还好衣服没有划破,不过这屁股确实肿了。迢青心道:“晚上看来要劳烦卢六哥涂红花油了。”

    白玉桐瞧着这手绢,绣的是一朵杜鹃花,心里甚是喜欢。柳迢青看在眼里,便说:“宝剑赠英雄,手绢送佳人。这手绢,你若是喜欢,就赠予你了。”

    “你这么说还算有良心,就算你赔礼道歉了。”白玉桐边说边欢欢喜喜地将手绢收进了衣袍,然后便跟柳迢青聊起了她的师傅。

    她师傅是中原人,自称叫吴员,年纪轻轻的时候便逃到他们那里了,却不知缘由,使得一柄好剑,她父亲便聘请他做自己的拳脚老师。吴员这个人教别人虽然兢兢业业,又会一身好功夫,但却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直到有一天他前来辞行。此时大家已经相处几年,多有不舍,对辞行大感不解。大伙儿问他为何要离开,他只是摇头说是时候重返中原完成一件夙愿之事。

    白玉桐至今思念这位师傅,此次来中原,也是来找寻他的踪迹。两人相谈良久,柳迢青见天色渐晚,于是说到:“白姑娘,那咱们还逛不逛瓦市去?”

    “当然要去,我要让你倾家荡产。”

    “好好好,千金难买红颜笑,都听白姑娘的。”

    “这还差不多,虽说你现在教我回春剑法,算是我半个师傅,但论年纪咱俩可是平辈,以后可不能对我盛气凌人。”

    “我什么时候……”“总之别惹我生气,快走吧!去晚了就错过好玩的东西了。”白玉桐一扫往事神伤,急不可耐地推着迢青往门外走。

    京兆府的瓦市,在这中原算是排的上号的。来自五湖四海走货卖艺的这都能瞅到。白玉桐儿到处乱跑,像是什么都没见过似的乡下佬,兴奋极了。迢青在后面跟着,还要帮她付钱,也是无奈。

    “等等我,小心点,别撞到别人。”

    白姑娘忽然停住了脚步,面露诧异,招呼迢青快过了。迢青赶忙赶来,顺着白玉桐的指向看去,可不了得,在繁华市铺中有一条暗巷,巷口血迹若隐若现,像是被人特意擦去的。

    迢青心想:“这莫不是出了什么人命吧。”他循着走进小巷,白姑娘在后面小心地跟着。血迹越来越清晰,可见伤的不轻,到后来干脆就不隐藏痕迹了,四周能见到磕碰的痕迹。迢青放慢了脚步,挺着宝剑,眼神示意白玉桐要小心。白玉桐点了点头,左右环视,心里却有点窃喜:若是有歹人作祟,我就将他碎尸万段,打不过的话,还有那个公子哥。

    “是,呼,是谁!”深巷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声音有气无力,呼哧带喘,像是受了重伤。

    白玉桐急切回到:“你又是谁!”

    那女子听了白玉桐的话反而松了一口气,挤出了几个字:“不,管,你,们,事。快滚!”

    白姑娘听了甚是生气,破口到:“你这个人倒是无礼,我们好心过来帮你,你倒是瞎咬人!”

    “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滚,唔……”一个“滚”字还没说完,便没了声响。

    柳迢青迅速向里探去,白玉桐跟紧,只见一个女子蜷缩在墙角昏厥过去,手还按着一柄剑,身上地上满是鲜血,肚子微挺,似乎还有身孕。迢青抢身扶起女子上身,用手封住了女子几处穴道,从自己衣服里拿出一个小药瓶,里面满是白色粉末,撒在她伤口上,撕去自身衣角布料,为她包扎堵住伤口,吩咐白姑娘到:“快去叫一辆马车!”

    白玉桐从未见过这厮情景,也是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拔腿跑出暗巷。迢青又拿出了一个药瓶,磕出了几粒小药丸,扒开那女子的嘴给那她服用,将自身外衣脱下,裹起她抱着向巷口走去。

    一张纸条从她身上掉了下来,迢青捡起,仔细一看,上面一眼看见“子时,户络街”几个字,后面还有一行小字,迢青也顾不得看,将它收进衣服内。白玉桐这时也赶回来了,两人将她抱上马车,赶往客栈。

    “不错,是峨眉的弟子。”满亭方看了看那女子的随身之物说到。卢六哥在一旁也点了点头。

    女子呼吸均匀地横卧在白玉桐房内,虽然还没醒,已没有刚才那样凶险,还好迢青救治及时,女子的命算抱住了,胎儿也没见大出血的迹象。迢青几人坐在边上,商讨这件事。

    迢青猜测到:“莫不是峨眉派出了什么变故?”

    满亭方回到:“我看未必,最近可没风闻到有什么事情。不管如何,此女身怀六甲,咱们虽粗通治跌打损伤之法,但毕竟并不是郎中,应快找大夫才是。”

    迢青听了觉得十分有理,说到:“现在首要的就是救人性命以及摸清事情来龙去脉。对了,那女子身上掉下了一个小纸条。”迢青拿出那张小纸条给他们看。“上面写着‘子时,户络街’几个字,后面还有一行小字‘衰荣无定在,彼此更共之’,这是陶渊明的诗,说不定是接头暗号。这样吧,白姑娘,麻烦你去请个好大夫,我去会会这个接头的人。”

    户络街,亥时。柳迢青本以为这会是一个僻静之处,没想到却是灯火通明的街市,靠近河畔,有绿窗朱户高高低低的房子,微风拂岸,杨柳依依,确实是个饮酒赏景的好去处。

    迢青找了处酒家,上到二层,点了盘下酒菜和几两烧酒,月下自酌,注视着户络街的风吹草动。繁华之所,识得一个未曾谋面的人确实不易。

    迢青默念着那句陶潜的“衰荣无定在,彼此更共之”,又续吟到“邵生瓜田中,宁似东陵时。寒暑有代谢,人道每如兹。达人解其会,逝将不复疑。忽与一觞酒,日夕欢相持。”

    “好诗,好诗啊!”迢青后面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佳诗,好酒,却没有佳人啊,一人对影,岂不孤寂。”

    迢青转身一看,却是一个书生模样青年。迢青笑道:“阁下有如此雅兴,正好我一人饮酒孤芳自赏也没意思,不妨共饮三杯。”

    “好啊,我也正愁没有人说话呢?”这人坐在迢青对座。“阁下看来也颇晓辞赋啊。”

    “我柳某人略懂,略懂。此次进京赶考,一路羁旅沉闷,没想到在这帝王之畔遇到吟风弄月的知己。”

    “巧了,我也是柳姓,咱们百年前或是亲戚也未可知。少年乐新知,来,我敬你一杯。”

    攀谈下来,迢青才知道这个人的底细。他叫柳三变,出身官宦世家。平时里喜好词曲,曾浪迹江南。此次是奉父母之命前来考取功名,也是来证明自己的才学。此人迢青也早有耳闻,江南填词曾名噪一时。

    “车马喧街,兰灯满市,皎月初照故城。清都绛阙夜景,风传萧瑟,暮绕艾香。巷陌纵横,过酒肆款辔,缓听吟诗。凤烛荧荧,那公子,未尽残樽。”

    “柳兄唱的不错,这最后还打趣了一下在下,有趣!有趣!”

    “风闻京城有平康北里之音,此次前去,定要赏听一番的。”迢青虽然在和这位柳公子谈笑风生,心里却想的是子时之约,面对敬酒,也是一再推脱,怕醉酒误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却没有值得注意的人。

    忽然迢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白玉桐。白姑娘四处张望,估计是在找什么。柳迢青心想:“她来干什么,莫不是有什么变故?”于是他起座,委身说到:“柳兄,在下有事,不能再陪君同醉,先行告辞了。”

    “可惜了,这月下佳景良宵,不能接着与君共饮。不过既然阁下有事,那请便请便。对了,不知阁下名姓,以后相见如何相认啊,哈哈。”

    “在下柳迢青,柳兄以后金榜题名之后可去雁城找我。”

    “借柳兄吉言,来,干了这杯辞行酒!”迢青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柳兄,告辞,他日再会!”“再会!”迢青辞别柳三变之后,忙下楼去寻玉桐。白姑娘也没想到户络街这么多人,左看右看也不知道哪里去找他,正在没脑子似的到处乱转,听见后面有人唤她。转身一看,原来是迢青。

    “你不在那受伤女子身边,来这里做什么?”柳迢青发问到。

    “哼,我好心过来通知你,不听我就回去了”

    “好好好,白大小姐,快说。”

    “听好了!那姐姐醒了,这里不会有人接头的,她还有话要说,我们等你回去。”

    “哦?她醒了,那我这颗悬着的心算是落地了。快走,看看她说什么。”

    柳迢青跟着白玉桐走进客栈,满卢二人正和一个不认识中年汉子攀谈,这汉子一袭白衣,带着个小腰盒,估摸着就是大夫。

    白姑娘指着那个汉子道:“那人可是个神医!”迢青心想:“五湖四海的高手都聚集于此,这位恐怕也是什么了不得的高手。”

    二长老见迢青归来,忙把他叫过来,介绍这个汉子。原来他就是骆华英,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神医,人称“玉佛手”,此次前来京兆府,也是为了华山会盟。本欲来客栈歇歇脚,在门口撞上了白玉桐。白姑娘见他一副江湖郎中的模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他过来救急,没想到这误打误撞竟请来一位江湖神医。

    “晚生柳迢青见过骆神医前辈。”迢青忙向骆华英行礼。

    “原来这位公子就是柳少庄主,不敢当,年纪轻轻就有此作为,不得了,少年英雄,少年英雄!”

    “哪里哪里,骆前辈妙手回春,救人性命,晚生佩服的很。”

    “要不是你封住了那女子的穴道,恐怕华佗再世也无可奈何。”

    “对了,那峨眉弟子不知境况如何?”

    “已无大碍,母婴平安。就是身子还很虚,需要多调养,另外临盆期也已临近,不知道她这个弱身子骨能不能撑得住。我开了几副单子,但愿能有用。”

    “那就好,劳烦前辈了,我去看看她。”

    客房内,那受伤女子半躺在床上,上身靠着香枕,脸色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垂手闭目不语,听见有人进来,哼的一声,意思知道了。

    “姐姐,你可感觉好多了?”那女子闭目点头,小声回答道:“好多了,谢谢你们了。你说,你们都是些好人,等我能走动了,自然会走,不给你们找麻烦了。”

    柳迢青接道:“这位姑娘想养多长时间便多长时间,别的自有我们应付。”

    “这是?”

    “这就是和我救你的那个家伙,你要找的那个人,蒲柳山庄的少庄主柳迢青公子。”

    那女子听了这话,挣扎地直起上身睁开了眼。

    “无妨,躺着便可。”

    “只道柳公子英雄少年,一睹果然名不虚传。”

    “哪里哪里,江湖中人人相助。”

    “柳公子,只是小女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我定当竭尽所能。”

    “我还有一子,名唤’狄云’,乳名‘云儿’,寄养在京兆郊外落杭村村东头第一家,不知公子可否把他接来。”

    “这事我一定亲自去办,你就安心养伤吧,别动了胎气,别的事不用想。还有你别老如此客套的,让我听着不舒服。”

    “柳公子之恩,小女没齿难忘。”

    迢青换了一身行头,因为屁股早时摔了,也不敢颠马,找本地人问清了路子,奔到了落杭村,和村里人家说清楚了情况,接回了小孩子狄云。狄云可不省心见有陌生人抱走他,闹腾了一路上,还咬了迢青一口,迢青也是好脾气,心想小孩子见到陌生人如此亦是正常,便没有发怒。

    那女子见到孩子,长舒一口气,气色一下子好多了。那狄云见到娘亲,也是扑上去不住地哭泣。母子见面之后,狄云便被安排到隔壁房间。

    女子将事情原委合盘托出。正如黄长老所料,她是峨眉弟子,名叫刘姑洗。

    “我痴于男女私情,自己沉溺红尘,有愧师恩,于是自请辞别师门。”

    “退出师门,那姐姐不至于此啊?”

    “那男人是青城派的。我二人之事他师门并不知情,他说,跟着门派中人去华山会盟,近日,向师门坦白,然后和我去一处僻静乡下过日子,与我约定好了在这京兆府户络街午时相会。

    我将长子在郊外安顿好,便来见他,没想到他来时却是神色慌张,将一个木匣子塞给我,吩咐我带着木匣子赶紧跑,然后他就跑向了另一个地方。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带着木匣子就往城外跑,但是实在不熟悉城内的情况,加上光线愈发昏暗,我寻不得出城的道路,忽然发现后面有几个人在追我,他们让我交出木匣子,我知道这个是重要物什,于是不肯交,因为我怀有身孕,所以跑的不是很远,让他们追上,逼进了一个暗巷里,拼死抵护,终究是被夺了去,然后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渐渐有了知觉,但身子虚弱的无法动弹。之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原来如此,事情还真是一波三折,对了,那木匣子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唔……表面印着两个金字,似乎是‘静笃’。”

    “静笃?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好像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了。算了,刘姑娘你说了这么多,也累了,先休息吧。我们暂且先不打扰了。”

    几人回到客栈大堂,对于刘姑娘所述之事也是大感意外。

    “静笃,木匣子,确是十分耳熟,但又想不起来了。”迢青思索着,却毫无头绪。

    “那对哥哥姐姐如此舍命相护,定是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满亭方说到:“徒儿啊,这件事我们得追查下去,不能让什么好东西落到坏人之手。还有那个青城派的弟子,我们也要竭力营救。”众人皆点头同意。

    卢六哥想到那个姑娘,开口道:“过几日我们就要拔身去华山了,那刘姑娘却又如何安置。”

    白玉桐也附和到:“总不能把姐姐带到华山之巅吧,也不能将她留在客栈,万一那伙人找到她灭口,更是棘手。”

    “这确实是个问题。我看这样,我在北方虽不认识什么人,但在汾州有个我爹的熟人,曾与我家多有来往,是可托付之人,要不让他们帮忙照料一下。”

    “嗯,我看可行,汾州离这里也算不是太遥远。”

    “可一路颠簸怕又是苦了那个姐姐。”

    “这也是没办法,我即刻书信一封,派人加急送去,让他们来人接她,这你总放心了吧。”

    过了几日汾州的熟人派人来接,大伙客栈前作别。

    “柳公子和诸位前辈,我家夫君,你们一有消息就尽快通知我。”

    “嗯,刘姑娘请放心,这件事我们会追查下去。”

    “柳公子和白姑娘之恩小女永世难忘,这样,小女腹中之子不久将临世,还请公子赐名。”

    “起名字,嗯……既然,孩子姓狄,长子叫狄云,那仲子就叫狄青吧。不负青云之志。你看如何?”

    “谢公子赐名,是个好名字,却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爹爹……”

    一个月之后,刘姑娘产下狄青。待到狄青志学之年,其兄狄云与乡人私斗,狄青代兄受过,窜名赤籍,没入军队,屡建奇功,后成为一代名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此处按下不再详表。

    正是:乳婴得新名,不负青云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