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大中祥符元年,经历了咸平之志和澶渊之盟后,与契丹人持续四十余年的战事已经结束了三年多,大宋国力日盛,百姓安居乐业,街市繁荣,一切处在太平盛世之中。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这黄山风光可当真是旖旎多姿。”脱口的是一位手持雅扇,华美服饰的公子哥。
公子站在黄山山腰,悬目而视,甚是惬意。天都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此时此景,大有吟诗之欲。太平盛世,当饱览天下河山湖光。公子心想:“好不容易来一次黄山,这次要好好游玩一番才算过瘾。”
此是佳景时,黄山上游人络绎不绝。商贾们也是乐开了花,在这山上行道两侧扎了根,肆意叫卖货物。
不过游人也不全是为了这“松风饮茵露,翠湿香袅袅”,亦有香客为这遍布丛林而来,更为重要的是这黄山上的武林名门黄山派掌门新任,广布告示开门宴请江湖群雄四海亲朋。
黄山派的名号在徽州大地上可是响当当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门派与各方交情也是深厚,无论是黑道白道还是匪贼官府都敬其三分。
就这样,这徽州地界武林大大小小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基本齐聚黄山,前来道喜赴宴。至于那些无名之辈,也慕名前来,只为一睹名门风采。
再看刚才说话的那公子,可谓玉树临风,气度不凡,行为举止都有圣贤之气,腰着佩剑,看似能文能武之辈,对着壮美景色时不时地还赋诗几句,这显然不是一般人物。
他身边站着一个身形瘦削的老者,一看就是习武之人,不过衣服简朴,与那公子甚是不答,像是大户人家聘请的护卫,但是却又不像下人那般低三下四。老者身着一袭青衣,面颊有点凹陷,对这黄山美景也是颇有兴致。
原来此人名叫满亭方,是那公子的拳脚师傅,功夫也算是了得,至少在这江湖中算是叫得上号的前辈。
满亭方对那公子言道:“老夫曾以为这黄山不过寥寥翠色,不如那五岳绝色。而今看来,真应了所谓“黄山归来不看岳”,这绝非市井一家之言。至少这黄山的景色不知要比咱们那里的衡山要雄丽多少。此次前来赴宴,真是不虚此行。等宴席结束,如若咱们不着急,可在这黄山盘桓几日,到时候,你我师徒二人映着黄山绝色,在这树下对饮,岂不美哉!”听这话,他们似乎是来自衡山,也是来此恭贺黄山掌门的。
公子站在山腰眺望远方,笑谈到:“师傅,这黄山湖光山色,倒是让我想起了黄山派有一绝学,无影剑法。黄山无影剑法曾威震八方,雄霸武林,万夫莫敌啊。可惜未能亲眼所见,可惜,可惜!”
满亭方向来对武学颇有见解,甚至有些孤傲,对这黄山派的无影剑法倒是大大地不屑,心想:”这无影剑法名号倒是响亮,却从未见过其真容。”于是他放声笑道:“无影剑法到也算如雷贯耳,人道‘无影剑法,胜人以无形之势,天下剑法难以与之相争一二。’不过,在我看来都是些坊间之言,吹的神乎其神而不可信。只听闻数十年前他黄山派开山鼻祖刘千里在华山之巅,武林大会之上一鸣惊人,击败各路好手之后,以无影剑法开门创派,之后就再也没什么人见过有人使过这招式,恐怕是这些黄山后辈荒于练功,资质疏浅,剑法早已失传了吧。这才几十年而已,哈哈,已经没有活着的人见过无影剑法了,不知道是本就是夸夸其谈之物,还是另有所因。总之现在的黄山武功不过是黄山长拳,落英剑法之流。招式在我看来实在是难入发言,也没有什么精妙绝伦之处,无趣无趣,还不如这黄山之景,让人流连忘返,如痴如醉。”
那公子听了这话,冲着远方也跟着老者哈哈大笑。“世上所谓上乘武功,哪有那么容易一睹真容的。天下妒才者甚,若是招来杀身之祸,岂不是得不偿失。”
满亭方是个暴脾气,知道他这徒儿在讥讽自己,哇哇大叫到:“好啊你这不肖徒儿,竟敢说起你师傅来了。老夫向来眼见为实,那种没边的吹乎之语不可信。”
公子知道满亭方平时溺爱他这个徒儿,不是真生自己气,说到:“有机会我定要找易掌门讨教讨教,到时候就知道这其中如何。不过师傅,咱们赶还是路要紧,可不能误了时辰。怕到时候传到父亲耳里,我又要被数落。陆川他们先登一步,应该早就到了。走,继续赶路吧。”
这公子名叫柳迢青,衡潭人氏,是雁城蒲柳山庄的少庄主。蒲柳山庄庄主柳汤经营柳家商会,是做跑商营生的。
师徒二人稍作整备,并肩而行,愈往上则人愈罕至,忽闻少女歌声,余音袅袅,却是听不懂所唱之语:“
黑头石城漠水边,
赤面父冢白河上,
青背三山天际处,
高木雅国在彼方……”
继续沿山道向上前行,峰回路转,见到一位少女悬坐崖壁。原来吟歌之人便是她。少女一袭白衣,腰别白玉短笛,似是羌笛形制,腰后挂着短剑一柄,剑鞘做工精致巧妙。她面露芙蓉,望着远方的山谷,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迢青盯着这个少女,总觉得这人不像是个正常人家的姑娘,怕是某个孤僻高手带出来的疯丫头,前来此地赴宴,也不加管束,让她四处乱窜。满亭方也是在一旁满心狐疑。
少女察觉到一老一少在底下越走越近,一直盯着她看,突然噗嗤一笑,顺势溜到路上,身手矫捷。柳迢青吓了一跳,心里暗道这少女果然是个野丫头。
少女出口让师徒二人有些惊讶,全然不同那些市井人家的孩子,倒有些大家闺秀的风范:“诸君类我皆行客,萍水相逢又一云。二位可是去黄山派的。”
柳迢青笑道:“正如姑娘所言,我师徒二人前去恭贺黄山派易掌门任新。”
姑娘笑道:“那便是巧了,可否同行?”
迢青回到:“怎有不可,只是姑娘只身一人?”
少女边走边说:“一人又何妨?”
满亭方跟在后面说到:“女娃子听这语调不像是中原人啊。”
“老伯,小女是绥州人氏。”
满亭方听完顿了一下,接着说到:“你是西夏人?”
“是,也不是。那要看绥州由谁占领了。”
“呵,没想到你这小娃子倒是言辞犀利。原是来自绥州,不知现在绥州父老在那拓拔小儿统领过的如何。说来让人愤懑,灵凉二州本原来是我大宋西北之重镇,乃我大宋与西域互通之重镇要地。先是灵州,后是凉州,西北皆失。武林中人闻者无不落涕长流,怎奈而今小人当朝,一个个弄权而不图大业,让人唏嘘不已。只可惜夏绥至今未能收复,更对不起灵凉两地的父老乡亲。唉,不说这些了,你一个女娃子,怎会只身来此?”
少女听了眨眨眼睛,笑道:“只为一览大好河山,风俗人情。绥州地处偏僻,又不怎么与中原互通,怎么会有如此风情,此处真让人神清气爽,流连忘返。”
满亭方忙说到:“小丫头,这么做可是大大的胡闹了,你爹娘知道你孤身一人,还不得急死。”
少女听了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接着说:“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长大了,总要出去闯荡一番。我父母是懂道理的人,肯定也不会阻止我远行的。更何况,我此行更有父母所托,去中原见一脉迁移远方的亲戚。”
迢青跟在后面摇摇头言到:“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男子闯荡江湖尚且刀尖舔血。姑娘千里行,没个护伴,未免也太荒唐了。”
无论说什么,白衣少女总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她拍了拍腰后的短剑,笑到:“豺狼虎豹尽管过来,这些年阿爹阿妈给我请的先生和师傅可不是白请的,更何况阿爹给我教过家传的功夫。”
陵迅心想,这个少女果然不是一般出身,如此可不是寻常百姓负担起的。他道歉到:“在下可是有眼无珠,料不到姑娘文武双全。”
满亭方听他们一席话,在一旁摇手道:“欸,迢青,你们这些读书人不能老拿那些旧袋子来看人。女子怎么不能行侠仗义,浪迹江湖?刚才老夫也是看走眼了,小娃子不要放在心上。”
少女回头道:“孔圣人也曾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更何况其他人呢?此次路过徽州,幸闻黄山掌门之事,以前只听他人讲过中原的武林总总,从未亲见,特来一探,行至半途,多有乏累,引家乡小调一首,遇到二位,不期而遇,实在是缘分。”
迢青点头到:“姑娘妙语连珠,必是满腹经纶。在下雁城柳迢青,在此偶会,幸甚至哉。”
满亭方是个武人,听不惯他们在这里之乎者也,于是故作生气道:“莫要再咬文嚼字了,老夫听得头疼。既然都去黄山派,那便同路吧,小娃子你也给咱们讲讲西边的事。”
少女笑道:“老伯,我也不叫什么‘女娃子’,‘白玉桐’才是我的名姓。”
柳迢青说到:“白玉桐?可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不知,白姑娘中原亲戚何处,姓甚名谁啊,柳某略有些人际往来,不妨帮姑娘参谋一二。”
白玉桐一直在笑,也不知道笑什么。她回到:“不可说,不过早晚你们会知道。”柳迢青愈发地觉得这个白玉桐奇怪了。
一行人一路攀谈,不知走了多远,迎面站了两个年轻人。
两个年轻人一样的装束,从身手来看起来似乎会些拳脚。右首的年轻人向一行人行礼,言道:“三位可是来我黄山赴宴的?”
柳迢青点了点头,指着白玉桐和满亭方,道:“我们正是。请问阁下是?”
那人抱拳俯身,继续说到:“‘阁下’不敢当。我二人是黄山派的弟子,黄山派山门就在前方不远处。请问三位来自何处?”
“原来是黄山派的弟子,失敬。我们来自雁城蒲柳山庄。至于这位姑娘……”“我不过一介布衣,慕名而来。姓甚名谁,也没什么重要的。”
“蒲柳山庄?两位可是柳少庄主和满老前辈?”年轻人的声音更加恭敬了。
“正是我二人。”
那两位黄山弟子听了再次行礼。“贵庄先行的人已在山上安顿好了。我们两个奉新掌门之命前来恭迎宾客。二位还有这位姑娘,前行至山门会有人引领前去休憩之所,稍息至宴会始时。掌门因筹备庆宴未能亲自前来相迎,还请诸位宽罪。”
少年合扇向前一指,说到:“无妨。我蒲柳山庄向来与武林中人交情不浅。贵派新掌门登位宴请武林群雄,我奉庄主之命亲自前来道喜,自然是理所应当。”
“蒲柳山庄的人能亲临本派赴宴,本派深感蓬荜生辉,请!柳公子,满前辈,这位姑娘!”两人侧身做谦让状。
柳迢青点头示意。白玉桐走在最前面,师徒二人并肩其后,向山上走去。
黄山地处徽州境内,是天下数的上的名山,也是佛教道教圣地。人道“四绝三瀑七十二峰”。所谓“四绝”,即奇松、怪石、云海、温泉。所谓“三瀑”,为人字瀑、百丈泉、九龙瀑。至于那“七十二峰”,分为三峰,三十六小峰。最高的莲花峰与光明顶、天都峰并称三大黄山主峰。
历代文人墨客都在此处有感而发,留下自己的痕迹。唐人李白有诗:“黄山四千仞,三十二莲峰。丹崔夹石柱,菡萏金芙蓉。伊昔升绝顶,俯窥天目松。仙人炼玉处,羽化留遗踪。亦闻温伯雪,独往今相逢。采秀辞五岳,攀岩历万重。归休白鹅岭,渴饮丹砂井。风吹我时来,云车尔当整。去去陵阳东,行行芳桂丛。回溪十六渡,碧嶂尽睛空。他日还相访,乘桥蹑彩虹。”
问天观内全是忙碌的奴仆和黄山弟子,毕竟新掌门执掌门派乃是门中头等大事,马虎的不得。虽在耸山之巅,但这宴席可谓豪华超群。请的是徽州地界有名的厨师,食材也是花大价钱从各大商铺采购而来,请挑山工一点一点从山下运上去的,这院落墙根码放的都是上好的古井酒,透着酒坛子散发出陈香。自然菜品也是毫不逊色,腌鳜鱼,炖山鸽,方腊鱼,中和汤,凤炖牡丹,双脆锅巴等,这徽州赫赫有名的菜肴算是到齐了。桌子凳子整齐分置在院中。每个桌子还配着几个小木桌子供人放武器和随身杂物。大红绫子也缠满了屋檐,到处都是喜气的氛围。
宴席虽未开始,偏院已聚满了人物。江湖数的上的名门正派来了不少,被安排在各个房间里歇息,连丐帮都有分舵主前来赴会,更别提其他有名无名的各路豪侠,这阵势不可谓不大。江湖匆匆,难得一聚,人人英雄相惜,不由得多寒暄几句。柳迢青也一一认识拜会了各路豪杰。
“嗒!嗒!嗒……”一群官兵闯进了院子,后面跟着一个神气的大官,旁边有几个奴仆弄扇,好不威风。
众人皆指指点点,心想:“这人好大的排场啊,不知道是何人啊。”毕竟武林中忌讳与官府打交道,尤其是官兵和大官,对这庙堂之事也知之甚少。
大官整了整官服,大步地走向首席坐下,谁都不放在眼里。他冲着边上的黄山弟子说到:“你们掌门呢?”
那个黄山弟子毕恭毕敬地回话。“回大人,掌门正在准备,宴席马上开始,还请大人稍等。”
“嗯,快给我上好茶。本官日理万机,还有很多政务等待处理,可不要让本官久等啊。”大官敲了敲空空的桌子。
“是,大人!”
对于官府如此迎合,众人大有不满,趋炎附势简直是妄为江湖中人。
“连王大人都请来了,这宴会可是热闹。”柳迢青盯着那个大官,心中暗自好笑。
满亭方心想:“这黄山派的人一味地讨好官府中的人,实在是煞了我武林中人的脸。”他刚欲发问,便让一同落坐的白玉桐抢了先。
她轻轻地捅了一下柳迢青的手肘,另一只手悄悄地指着那个官问道:“柳公子,那个人是谁啊,如此这般,倒像是个大官。”
满亭方接道:“是啊,柳家商会和官府多有交道,这孙子是何人啊。竟如此跋扈,把我们都不放在眼里,难不成他是天王老子。”
迢青笑道:“这武林中人对于官府之事多有不知。师傅,您可知当今除了圣上谁最有权有势?”迢青侧身向满亭方偏了偏。
“当然是抗辽英雄寇丞相!”满亭方双手一拱,满是敬意。
“非也,寇丞相早就被贬谪了。现在朝中权臣非王校书莫属。”
“王校书?王钦若那个怂蛋!整个北疆都让他卖……”满亭方一听到这个人就气不打一出来,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这桌子还算结实,只是出现了裂痕。
众人听到嘭的一声都来看他们。柳迢青忙摆了摆手,向众人示意没有什么事,又瞧了一眼那个大官,那个大官还在听手下说话,没注意到这边的事,长舒一口气。
“师傅莫动怒!天降符瑞,圣上封禅泰山,此人便是头等功绩。那个大官就是王校书的侄子,仗着他伯父在这徽州的地界可是能横着走的人物。”
白玉桐说到:“怪不得,老伯你也别太生气。”
满亭方心里装的都是天下大义,听了更是愤愤不平。“不信忠臣,宠信佞臣,沉溺神神鬼鬼的,圣上昏庸啊。”
柳迢青安慰道:“还好如今天下太平,有一两个蛀虫也无法撼动我大宋基业,再说,师傅是何等的武林中人,大丈夫当叱咤风云,在乎什么庙堂之事。”
“迢青说的有道理,不过寇英雄实在是让人可惜,有机会,老夫定当前去拜会敬仰。”
柳迢青转了转茶杯,说道:“师傅有所不知,这庙堂,水深的很,不是谁忠诚我大宋谁就能得到重用。官场可比江湖险恶的多,各个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今日还高高在上,说不准明天就人头落地。此等头疼之事还是不提吧。”
白玉桐不知为何,听着这席话也是一脸阴沉。迢青察觉到白姑娘脸色一变,问到:“怎么?在下是不是有什么失言?引得姑娘不悦了?”
白玉桐忙摆手,脸上又恢复平时的神情,辩解到:“公子不要误会,只是公子一番话勾起了我一些回忆,想起了往事。”
“徒儿说的对,大丈夫逍遥江湖,管什么官府。”随后,陆川和广洋两位蒲柳山庄的随从,从别院赶过来落坐在迢青一行人身旁。柳迢青予以一一介绍给白玉桐。
院口出现一阵骚动,看来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
“诸位,诸位!我易古感谢诸位前来捧场!也感谢王大人光临寒门,前来赏光。”
一中年汉子踏进院子,抱拳朗声道。王大人在那里点了点头。此言一出,群雄立刻安静下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黄山派新任掌门易古。迢青心想:“原来这就是易掌门,和料想中的确实差不多。”
“我黄山派乃是名门正派。唉,本派老掌门,也就我父何老前辈不日前突发急疾,驾鹤西去,弥留之际将门派托付给在下。我易古何德何能去做这个一派之主啊。但有煌煌掌门遗训在上,我易古定义不容辞,发扬黄山派,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让我黄山威扬江湖。今继业大典,感谢诸位豪杰前来捧场,我易古在此向各位行礼了,这是诸位给我黄山派面子。这份恩情我易古不会忘记。那请各位稍适休息,典宴如期开始。”说着易古在此抱拳一振。
易古,何许人也?曰:商于人氏,自幼父母双亡,流落易州,昔黄山派老掌门何误云游四方时被其好心收养,收为徒弟,本无名无氏,因相遇易州赐姓易,至于“古”,取自《诗经》的《大雅·烝民》中的“古训是式,威仪是力”,以此来勉励他做人要方方正正。易古虽无过人天资,但刻苦好学,所谓天道酬勤,其武功逐渐位列众弟子之首,何老掌门也将家女嫁给他。既身具功夫,又有亲缘,这继任掌门自是非他莫属。易古大步流星迈进院中,率领黄山弟子向各位来宾一一行礼。
“易掌门,我等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开口的是一位老者,身高六尺有余,目光炯炯,面露铁青,看似有些不苟言笑。此人乃华山掌门骆悼,武林中一顶一的高手,身姿挺拔,人称“不倒松”。
“骆掌门既是宾客,武林中有名望的前辈,又是华山之主,我等后辈恭耳倾听之,请。”
“也不是什么强人所难,就是贵派何老掌门在武林中人望不浅,与我等也有些交情,来此宾客中不乏其故交,可否让老夫及群雄们祭奠一下令尊灵位,以抒心中悲痛,以敬悯惜之意。”柳迢青心想:“不错,何老前辈我应该好好敬仰一番。”
“是啊,何老掌门我等万分敬仰,想以一送。”人群中有人附和到。
“诸位挂怀,我父所有天之灵,也会感谢各位。愚儿在此万谢!诸位请跟我来。”
院中大家三三两两地跟着黄山众人去到别院。这其中定有武林前辈,也有仰慕何老掌讲门的后生和白衣。
柳迢青挥扇示意。“我等蒲柳山庄众人也应该吊奠一下何老前辈,师傅您说是不是这个理?”“不错,走,跟上去。”于是蒲柳山庄的众人和白姑娘也跟着群雄前去别院。
何老掌门灵位依照祖制供于开山堂。这里供奉着黄山派的列位故去掌门的灵位,为首的牌位便是开山鼻祖刘千里。
要说刘千里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传闻此人仪表堂堂,本是江湖中默默无名的小辈,初出茅庐便在华山论剑中击败各路高手,成就了他“刘无敌”的美名。
他的武功不知是何套路,也不知师从何人,他人问起,便言:“此是家传的无影剑法。”至于无影剑法,更没有人听说过。刘千里右臂有灼烧的伤疤,大家于是都称他“无影花臂刘千里”。
后来刘千里在这黄山开宗立派,成就一番伟业,至于再后来,也不知为何销声匿迹了。
开山堂虽不狭小,但无法同时容纳下群雄,所以众人在院中等候依次进堂拜祭。
“易掌门,节哀。”柳迢青及跟随其的蒲柳山庄众人左手握拳,右手成掌,向易古作揖而拜。
“这位可是江湖中人称‘白云大侠’的满亭方老前辈,失敬失敬!”易古只与满亭方有一面之缘,其他人却全然不认识。满亭方给他介绍到:“哪里,这位是我的徒儿,也是雁城蒲柳山庄的少东家,名叫柳迢青。”
柳迢青连忙行礼道:“晚辈柳迢青见过易掌门,代家父柳汤前来前来。”
“其他人便是也来自蒲柳山庄的兄弟。”白玉桐见易古也把她当成了蒲柳山庄的人,也不做分说,只是撇了他一眼。
易古一一回礼,言到:“谢谢蒲柳山庄的诸位!我想家父也会在冥冥之中感谢诸位的。蒲柳山庄与我黄山深情易古不敢言忘。柳迢青小兄弟少年英雄,年纪轻轻就如此器宇轩昂,令人生畏。”
听到别人夸他,是个人都会心动,何况是少年。柳迢青自然很是高兴。“岂敢岂敢,迢青才乏兼人,承蒙祖上高光,承蒙恩师与兄弟们不弃,才如此备位将相,做个少东家混混日子罢了,本有行侠仗义之心,实无惩奸除恶之力,说来也真是惭愧。”
原来雁城柳家家大业大,多年来做往来货殖,而且柳家尚武,柳家老爷柳汤与白云大侠满亭方不知道因何而又何时相识,只知道二人私交甚深,柳汤便将其儿子柳迢青的功夫交与满亭方相教。柳家少主天资聪颖,小小年纪便功夫尚佳,对各路拳脚也是略懂一二,且善于交际,品学俱佳。满亭方在多次考验之后,认为柳迢青是个练武功的料,遂将其收为徒弟,并把自身功夫传与柳少主,自己也住在蒲柳山庄。白云大侠的名号在武林上十分响亮,但其收徒之事倒是不为人所知。
忽然一位黄山弟子神色匆匆地跑进院子,像有急事禀报。他先向蒲柳山庄众行礼,然后在易古耳畔有所耳语。他没说几句,易古就手一挥,示意让他不要再继续,面色似有波澜。
柳迢青看在眼里,心想“这黄山恐怕发生了什么乱子。”于是开口:“易掌门若有急事,在下不便再搅扰。”
易古一脸苦笑。“唉,那个柳少庄主,还有满老前辈啊,对不住,这本派确有急事,实在万分抱歉,一会儿宴席上多赔诸位豪杰几杯酒哈哈。”
迢青等人再次行礼之后,又回到了大院。
易古快步跟随刚才的那位黄山弟子前往更深处的院子。
“此事当真?”易古神色焦急。
“是,掌门。弟子们就差掘地三尺了。”
“可恶,怎么搞的,连此等贵重物什都看管不好!可看见有他人出入?”
“没人看见有任何人出入。”
“这恐怕是高手所为,不好啊不好!速命谷复率人,守住山门,只许进,不许出,如有意欲下山者,记下名姓,以‘宴会之名’强留,并派人跟随!快去!”
“是掌门!”
“你们跟着我去终鹿堂,不许任何人接近,剩下的人去看看大院里的群雄有什么异样。”
“是!”
“黄山的镇山之宝不能在我手上丢了,不然无颜面对黄山的列祖列宗和众位兄弟!”易古心想:“这恐怕是要完了。”
众宾客已经跟从黄山弟子的指引在宴会落坐。迢青也是第一次看到江湖中这么大阵势的聚会。
院落那头,蒲柳山庄的众人也已经安置妥当。
陆川从门外奔了过来,还没坐下便小声说到:“少庄主,满爷,似乎后院发生了什么变故。”
“哦,何事?”柳迢青抿了抿口茶水,心想:“果然不出所料。”
“院外黄山弟子一个个行色匆匆,不知发生了什么。”陆川坐下来喝了口茶,和大家说到。
白玉桐听了倒是有些兴致,她曾听人讲武林中的恩怨情仇,却不亲眼看过,忙说到:“莫不是有仇人上门来闹事。”
柳迢青放下了手中的瓷杯。“无妨,我们是宾客,黄山家事自不用去操心。”
“嗯,确实黄山的内事我们不便插手。”
“我等好生吃喝,行尽礼节便可。这茶确实不错。甘泉加山茶,别有一番风味啊。黄山是个好地方。”
众人正在相互寒暄攀谈。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生,听这阵势,人数还不少。原来是黄山弟子,将这宴席大院围了起来。
群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此情形,一个个不知道如何是好,有的还按住兵器,却有蓄势待发之状。
迢青也是心里不解:“莫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江湖恩怨。”
“此是何意啊,易掌门。”一长冉老者怒目而呼。此人人称“独铁判官”,使得好一双判官笔。声音洪亮,内力雄浑,响彻黄山院落。
“易古,你这要做什么?”王大人喝问到。
易古带着一群黄山弟子走了进来,向各位行礼。
“诸位,诸位,恕易古无礼。如今我黄山突生变故,不得已而为之,还望见谅。”
迢青和张长老对视交流,皆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
一个黑皮汉子拍案而起。“我等赴宴,何有此等待客之道。”“是啊……这算什么。”“是啊……”群雄各有说辞,皆是不满。有的已经握紧兵器,意欲冲杀出去。几个官兵也将王大人围住保护他。不过几个名门大派还算镇定,只是窃窃私语,没有什么什么过激的反应。
“各位!”坐在首席的道士朗声道,“诸位可否听我这个老道一言。”此话一出,众人便渐渐停止了聒噪。
满亭方告诉迢青,这就是武当的笛逸子长老。迢青点了点头,暗下记住了。
笛逸子,武当派长老,笛逸子是其道号,真名已无人记得。此人武艺深厚,为人正直,在武林中极具威望。笛逸子一开口,诸位自然是信服。
“谢诸位卖我这个面子。请问易掌门这是缘何啊?如若我等有任何罪过,还请明示责罚。”
“岂敢,笛长老。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才如此无礼。诸位知道我黄山有一物扬名天下,那就是无影剑法。开山圣祖刘千里以区区一剑无影剑法,击败各路武林好手。”
“难道是……”
“实不相瞒,我派镇山绝学无影剑法剑谱就在刚刚失窃,在一切查明之前,还望诸位稍安勿躁,在此待我一一询查。”
话音刚落,群雄一下子炸开了锅。“原来真有无影剑谱。”“我等皆豪侠,岂是鸡鸣狗盗之辈……”“无影剑谱被盗,这可了不得啊!”“此人也太胆大了,连黄山派的绝学都敢偷。”“易掌门,请尽快抓到凶手,还我等一个清白啊!”王大人更是高声说到“我只是来赴宴,你们江湖中的事和我有何关系?”
迢青心想:“这无影剑法看来确实存在,不过居然被盗了,这可是大大的不妙。”
“诸位!诸位!我等应请易掌门讲讲经过,我等好助其抓住这贼寇啊。”
“这无影剑谱乃我黄山镇山之宝,放在一个烫有“静笃”两个金字的古木匣子里,平时都封存在门派禁地,只有掌门可以一睹其真容,如今为了这掌门正式就任仪式特意请了出来,命人守其于终鹿堂,不料却遭此贼手。贼人可恶啊!”
群雄听了这话更是哇哇大叫。武林中讲究的是“忠义”二字,哪怕技不如人也绝非会干不忠不义之事,而此等偷鸡摸狗更是为武林正派所不齿。更别说这次失窃的是人家的镇派之宝。
就在大家义愤填膺的时候,一名黄山弟子突然闪身而来,欲抓住一个女娃子的手,他旁边的汉子见此状来不及掏兵器,立刻伸手格挡,口中大叫:“你们这是要做甚!”。那位弟子见无法得便退到一旁,刷刷刷,又有三名黄山弟子即到,将他们围在当中。
刚才那位上手的弟子冲着易古喊到:“掌门,这女娃手中有恨天高!必是他们干的。”
“恨天高是什么?你们黄山为什么为难一个女娃子?”“是啊,她就是个女娃子怎么能偷的了这剑谱?”“怎能凭空指人为贼?”几个急性子更是拔出兵器想要解救这对父女。
“先退下!不可造次。”易古让几个弟子先退下
“是!掌门。”几个弟子收起兵器,返回原处。
王大人甚是害怕,说到:“你们江湖中的事不干我事,宴席已赴,我,我回去了!”说着,王大人带领官兵想要从正门出去了。黄山弟子也不敢阻拦,易古心想:“他不过一介纨绔子弟,放他走吧。”于是他致歉相送。王大人也不敢久留此地惹上什么麻烦事,于是带着他的人一溜烟地奔出了。迢青心道:“这事是越来越乱了,不过那王大人跑的倒是比谁都快,不愧是个昏官。”
王大人走后,易古冲着众人说:“各位有所不知。那女娃手中所握的茶花叫恨天高,是家父生前托人从云南府带过来的,是这天下最名贵的云南茶花。家父生前将其种在陵光阁附近,这陵光阁地处我黄山派腹地,离终鹿堂不过一墙之隔耳。此花甚是名贵,不敢说徽州,但这黄山的地界仅此一家啊。所以我弟子才如此唐突,还望见谅。”迢青心想:“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去盗剑谱呢?如果是她父亲去盗,为什么要带上她去呢?”
小姑娘让这阵势给吓住了,脸色苍白半天不敢一动。他爹胡绍站在其旁护住她。
“原是如此,这实在是天大的误会啊。我胡三刀是什么人我想江湖中的朋友都一清二楚,决绝不会做此等下贱勾当。滢儿啊,不要怕,给大伙儿讲讲这花儿是怎样得的。”
胡滢儿还未从刚才的惊吓走出来,一时失语,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爹爹。
胡绍轻轻地拍了拍胡滢儿的手。“滢儿,别怕,在座的都是好人,黑的白的你一说自然都明白。”
“是是那个”
“是我给她的,哈哈!”滢儿刚说到一半,院外飘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头。只听“飒!飒!飒!”三声。院堂之顶多出了个人影,此人轻功之盛绝非等闲之辈所能及。迢青暗自称赞,此人轻功是相当厉害。
众人见这身手闻其声音,面面相觑,又窥这身形,不由得脸色一沉。
“不好,是……”
“不错,是我顾某人。今天,这诸位名门正派欺辱个少女的事端倒是让在下瞧个一清二楚,啧啧。”
这人就是鼎鼎大名的大盗顾理,人送外号“怪盗”,因为他只看财物,不看出身,盗富人,盗官府,就算是穷人的救命钱也要盗,连同行匪贼的赃物也不放过。凭着他一顶一的轻功和身手,只要他看上的,没有他得不到的。武林中皆视他为污流,人人得而诛之。
“顾狗屁!你个贼人!拿命来!”左边的汉子是个火爆脾气,抄起手边的斧子就向顾理掷去。顾理是何等身手,身体一偏就躲过去了,斧子没入了后院的草垛里。
“这又是什么待客之道?传出去不怕天下人笑话?”顾理盈笑道。
“顾理!你平时就为恶四方,此次又偷我派无影剑谱?”易古喝到。
顾理似乎有些得意“是我偷的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几个黄山弟子跃跃欲试,意欲将顾理围杀其中。易古摆手示意,让他们不可轻举妄动。
“我易某人不是小气之人。那剑谱虽然珍贵但也不值什么钱,还会惹上一身麻烦。这样吧,留下剑谱,我给你千足通宝,并且在我黄山的地界,让诸位豪杰饶你一条生路,敢问顾大侠意下如何?”易古虽怒气难平,但剑谱是天大的事,他也就暂时抑住自己的脾气。迢青心想:“此话一出武林中人可是看不起他黄山了。”
“千足钱,那可就是十万文啊,易掌门好大的手笔。”顾理笑的更加猖狂。
“易掌门,怎能和贼子做交易?”“这岂是名门正派所为?快杀了他!”“在场的群雄都会帮你,不要让他活着逃走!”几个大派的人已经起身,摆开阵势,大战在即。
“诸位,我和各位一样嫉恶如仇,但是今天乃我黄山大庆之日,不宜见刀光血影。看在我的面子上,还请群雄们手下留情,出了黄山,大家如何我自然是不管。顾大侠,也请你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顾理坐在了屋顶上。“我这个人大家也都知道,我就一个爱好钱,有钱的话,什么都好说啊。易掌门,那快点准备十万文钱吧。”
“好!请顾大侠稍等。”
不一会儿一个黄山弟子跑进院子,从身上拿出一张票子递给了易古。
“这是永川钱铺的十万文凭据,还请顾大侠归还我派剑谱。”
“易掌门,爽快人,好!”顾理轻落院中。易古一摆手,身旁的那个黄山弟子恭恭敬敬地捧着一张票子向前走去。
“等下,顾大侠能否将装有剑谱的古木匣子亮出来,也让我易古心安呐。”
“剑谱匣子嘛。这剑谱匣子和我关我何事?”顾理身子一矮,直扑银票子。易古暗道不好,抢身上前,群雄见此情形也抢向前去,意欲留下顾理。可是在场的人要么离着远,要么身手不如顾理敏捷。顾理直夺那个捧着钱票子黄山弟子的命门。那个黄山弟子赶紧伸手格挡。顾理趁机夺了银票子,纵身窜上屋顶。
“各位不要再上前,否则我可不客气。”顾理在屋顶上叫到。
与贼人交易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下中套更是让易古丢尽了面子。他面红耳赤,破口大骂。“好你个顾贼子,我诚心待你,给你条生路,你却诓骗我。今天你休想走出这黄山!”
“哈哈!我顾大侠一向来去自如,这可听不得你们。”
几个轻功好的武林人士和黄山弟子已经抢上屋顶,将顾理团团围住。
“你们欺人太甚,那就可怪不得我了!”顾理挥手一放,竟是暗箭四起。这暗器力道十足,众人皆心叫不妙。只见几个人已经从屋顶跌落进了院子,扑腾了几下,断了气。簌的一声,又有几件暗器向人群中发来。其中有件向易古面门发来,以易古的身手,本能轻易地躲避,但易古心想如果他躲避,那身后的人必遭大祸。于是易古提起武器意欲拍落,怎料这暗器甚是急疾,碰到兵器后嘭的一声竟改变了方向,飞向了其他人,只见一人中镖后倒地一命呜呼了。再看那顾理,惹下了这么大滩乱子,早就趁乱没影了。
就这样,好好的宴会演变成了横尸场。在场的人无不骇然。
易古捶胸痛叫道:“此事皆因我黄山而起,死去的武林侠义之士,我黄山派定当妥善抚恤。我易某人阻止诸位豪杰诛杀恶贼,致使如此,罪责难赎。祖上传下来的剑谱在我手上被偷走,我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只求一死。刘笃,以后就请你提领我黄山派了,一定要替我手刃顾贼,可不要没了我黄山的名气。也请各大门派诸位好生照顾我黄山。”
易古提起长剑,架在脖子上。
“掌门!”“易掌门!”“易掌门,好好活着找那厮夺回剑谱啊!”
迢青心想:“这易掌门这自裁谢罪也算是英雄行径了。”
易古摇了摇头。“我以长歌谢西去,肝胆自有后人论。”说罢,易古便自刎而去了……
群雄更是悲痛自责,恶人作祟,竟没有人能够除恶扬善,导致如此草芥人命的祸事。
黄山通火了一天一夜,几大门派在黄山及附近全翻遍了也没找到顾理的踪迹。众人在黄山选了块宝地,厚葬了易掌门和死去的黄山众弟子。黄山派内各个庭院也撤下了红绫挽起了白纱。几大门派留有少量弟子镇守黄山,领着各自弟子的尸首与易夫人辞别,并相约三月后既望之日华山议事,召开武林大会,共同商讨如何诛杀顾理,夺回黄山绝学和其他不义之财,除掉这个武林中的败类。
顾理大闹黄山的事情很快就在江湖中传开了,人们无不义愤填膺,对顾理咬牙切齿。各大门派也加强了各自门派的戒备,谨防顾理偷袭,毕竟顾理能从众多好手中全身而退也绝非一般人。
黄山山脚,天下第一山的暮色并没有因为这黄山变故而有丝毫逊色。山村小驿,四人围桌正对饮正酣。这四人不是别人,正是蒲柳山庄少庄主柳迢青和满亭方,还有陆川广洋二人。原来师徒二人流连黄山之景,又打算在黄山盘桓了几日。那日宴会蒲柳山庄众人位置离顾理较远,所幸无人伤亡。
“师傅,接着昨日之言,你说这顾理为什么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如此之事?”
“为的就是这无影剑谱嘛。你也知道,平时这剑谱都保密森严,也就在这个时候能出来透个气。这绝学江湖中哪个人不垂涎三尺。”张长老又叫了两盘炙肉来二人分食。
迢青回忆了一遍那天所发生的事情。“可是,这疑点还是有的。其一,这顾理我之前也曾耳闻,他之前只爱财,不曾听闻他对什么武林绝学感兴趣。其二,这顾理得手后为何不速速离开,反而要以身犯险,非要和群雄一拼呢?这,又是为何?”柳迢青盯着酒杯左转右转,轻放在桌子上。
“嗯,却是疑点。在老夫看来,这一嘛,说不定是有人雇他来偷。这二嘛,说不定是雇他的人故意让他这样做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不错,正是如此。”
“师傅所说有道理。”柳迢青又给自己满了一杯酒。“这背后黑手没准就在宴会上,也未可知……”
“哐当!”客栈的的角落传来响亮的器物掉落的声音。柳迢青立刻拔剑而起,左右四顾。原来角落里落坐着一个人,看着身形矮小,不合身的斗篷将他罩在阴影里,若不是有掉落掉落,一般人不会察觉到她。
“你是何人?为何要偷听我们谈话!”满亭方撇了一眼,喝问到。
“羁旅之所,难免人多眼杂,怎能言偷听二字。如若冒犯,那我便是道歉了。”听说话的声音似乎是个少女。语气倒是倔气十足。这人摘下斗篷,竟然是白玉桐。那日黄山事发之后,白姑娘就不知所踪,没想到在此又遇见了。白玉桐偷听被人发现,也是小脸一红,就像那刚摘下来的水蜜桃一般。
柳迢青放下酒器,睥睨了一眼白玉桐,又重新打量一番。白玉桐年纪不大,眉宇间有几分西域风情,烛光灯下也算俏丽动人。
满亭方见说话的是白玉桐,言道:“怎么,女娃子又跟上来了?”
白玉桐也是临危不乱,起身回到:“老伯,柳公子。又见面了,怎么,不欢迎我?”
满亭方继续说到:“女娃子误会了,那日老夫跟你可没聊够,近些来说话,不知姑娘这短剑身手师从何人啊?”
少女坐近挤眼笑道:“这个我师傅不让我说。”
满亭方听闻长叹一口气:“不愿说就不说吧,女娃子这两天怎么还在黄山,不害怕么?那顾理可是个不通人性的家伙!”
白玉桐却没有丝毫畏惧,依然笑道:“那人目的已经达到,恐怕早就离开这里了。”
迢青思绪又想到了那个顾理,此人真是让人生畏。“师傅,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大丈夫壮志豪情,扭扭捏捏做什么。讲!”
“师傅武功与那顾理比,谁跟厉害呢?”
满亭方顿了一下,投箸不语,然后狂笑。
“如有不妥,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无妨。顾理功夫确实在武林中数一数二,论轻功,咱是比不上,论刀剑拳脚,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难说,难说啊!”柳迢青心想:“果然,连堂堂白云大侠都难敌他,我自然是不用说了。”
“人家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此事恐怕是棘手的很……”
白玉桐倒是不这么认为。她说到:“我看以老伯的功力,什么顾理还是不在话下的。”满亭方听了哈哈大笑,痛饮一杯浊酒下肚。
柳迢青冲着白玉桐问到:“白姑娘今后有什么打算?”
白玉桐擦着自己的白玉羌笛,没抬头回到:“没想好,我看人生地不熟,不如跟着你们走吧?”
满亭方轻拍一声桌子,说到:“我看行,我这徒儿没事老跟我扯这扯那什么书袋子话,有你在,他说不过你,也能消停会儿。”
柳迢青连忙摆手道:“师傅,这有些不妥,若是让家父知道了……”
“诶,你爹是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蒲柳山庄养客不少这一个,再说过些日子华山武林盛事,也让这丫头涨涨见识。”
“可是,这一路上恐怕不方便……”
白玉桐赶紧插嘴:“我自己难道不能能照顾自己?从绥州到徽州,又不是飞过来的。”
“好了,这事老夫来做决定,小丫头一路跟着我们,可不能惹乱子。这江湖中的有些事,本来就是让人头疼啊。来,干了这杯。早些休息,明日上路……”
正是:逆旅隐魅影,佳人同上路。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