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薇薇梦中的呓语阻止了俩人唇尖上的交锋，蒋婷婷透过后视镜看到顾小曼从随行的挎包中拿出一张邀请卡递给自己。
“下个礼拜，沈家三少爷在中山别墅会举办一场私人晚宴，你到了自然有人会就‘接待’你。
“你背后的人是沈敖？”蒋婷婷心想，沈家人的手什么时候伸得这么长，居然伸到蒋照林的枕头边上了！
顾小曼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把目光投向窗外。
一日的大采购蒋薇薇可是收获颇丰，鞋子，包包，内衣，外套应有尽有，只是用不了多久这些都会被丢进暗无天日的库房里，慢慢生尘。
女佣赶上前来接过了司机手中的大包小包，边走边对顾小曼道：“太太，高管家刚才打电话回来说，把老爷的中药落在家里了，让您有空给他带过去。”
“知道了，我晚上就过去，顺便叫厨房做一些中式点心，我一块给老爷捎过去。”
“是的，太太。”
一身女仆装的许君萍也在门口恭迎；“太太真是处处都想着老爷。”
“比不得你日日守在家中，难为你了。”顾小曼头也不回的说道。
众人对她们“一妻一妾”的身份也了然于心，对于她们之间时不时“争风吃醋”的行为也更是见怪不怪。
顾小曼也绕了一天，趁着厨房做点心的时候小憩了一会，迷迷糊糊中她梦到自己去了医院，在惨白苍凉的病房内躺着的不是蒋照林，而是自己年迈的父亲。顾孝慈一头灰白相交的头发像枯草一样的乱成一团，浑浊呆滞的眼神中透着最后一缕倔强，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母亲则坐在一旁默默垂泪。
她想大叫，可是喉咙间像被什么压住一样发不出一丝声响，然后那场景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周围开始变得吵杂吵闹，乌泱泱一片人影对自己指指点点。
“老顾家的丫头真是不孝，他爹都病成什么样了，她也不回家看看。”
“你不知道吧，听说他家丫头被一个比他爹年纪都大的煤老板给包养了，现在不知道在哪吃香的喝辣的呢，那会管她爹的死活。”
“真是不孝女，听说他爹就是被她给气的。”
“我怎么听说她因为不能生孩子早就被人家煤老板扫地出门了。”
“不是，我听说的是”
突然在某个角落中冲出一个身材略微发福，面容枯黄的女人，她焦急的向众人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女儿不是这样的人，你们误会她了”
众人：“什么误会？我看她是贪慕虚荣想着不劳而获吧。”
看着年迈衰老的母亲被人围住一通乱喷，她的内心就如万蚁啃噬一样难受，她晃晃悠悠的来到母亲身边想要安慰母亲，谁知却被母亲狠心的一把推开：“都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小ng货，要不是你，我和你爸爸怎么会被人戳破脊梁骨。我和你爸爸一辈子的名声都被你给毁了。”
顾小曼想张嘴解释可是依旧发不出声音，母亲的拳头一下一下的向冰雹一样砸在自己身上，脸上，她避无可避。耳旁不断的传来母亲凄厉的控诉：“我和你爸爸养了你一辈子，你就这么报答我们我们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大学，你这么对我”
顾小曼的眼泪和鼻涕早就和成一团，像浆糊一样糊在脸上，她口不能言，于是只能跪在地上给母亲磕头以示赔罪，一下，两下，三下此时眼前的画面又一转，顾孝慈不再是一副虚弱无力，病恹恹的样子，而变成了一个怒发冲冠，精神矍铄的老人，他高举着扫帚拍打着顾小曼。眼前的母亲由原先的责备改为了阻拦，她拖住丈夫的腿乞求对方停手
“夫人？夫人？”
顾小曼猛的清醒，睁开双眼看到华丽古朴的吊灯和周围熟悉的摆设发现自己依旧身在蒋宅，原来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做了一场梦。顾小曼用手轻抚了一下眼角发现尚有为干的泪痕，她用手干搓了一把脸，迫使自己赶快清醒过来。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女佣见顾小曼没有答复，便推门而入。
“没事，睡过去了而已。”顾小曼不想让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便主动背过身去。
“太太按您的吩咐晚饭提前做好了。”
“哦，知道了。”顾小曼打发走了女佣好好地用冷水冲了一把脸，看着镜前憔悴疲惫的自己她默默的靠在水池边出神。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自己就从一个天真无知的青春少女变成了一个满身怨气的深闺少妇。四年间她没有一次回过老家，只是偶尔会像那个远方堂哥打听一下家中父母的近况，不知道父亲的身体是不是还这么硬朗，脾气是不是还那么倔，母亲是不是还那么爱唠叨两位老人是不是还是不肯原谅她，哎！是该抽空回去看看了。
在整洁的病房内，顾小曼将一份份装点好的点心和精心准备的食盒放到了蒋照林面前。
“怎么这么多？”蒋照林狐疑道。
“我出来的匆忙，也没吃呢，就一块带来了。”
蒋照林很怀念和顾小曼一起吃饭的日子，之前身体力壮的时候还感觉不到什么，现如今被困在这一尺见方的病榻上，往日里许多不屑一顾的事情都变得格外有意思。
“听说今天你和薇薇一起逛街去了？”
“嗯。”顾小曼托着一小盒米饭津津有味的吃着，“还有你那大侄女。”顾小曼知道自己不说蒋照林也会知道，还不如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显得敞亮。
“还是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
“有什么共同话题，就和打麻将找搭子一样，临时凑得局。”顾小曼一向和蒋婷婷没什么交集，这会突然约着一起去逛街，自然引得然旁人怀疑。
“你以前总是在家窝着，现在肯跟她们一起出去晃晃也挺好，对了我还听说你前几天去了公司，还让一前台和保安给欺负了？”
“姓于的那小子给你告的状是吗？他是不是说我去公司撒泼了？”顾小曼装出一副愤恨不满的表情，把碗筷往小桌板上一撂，“也是，那本就是我不该去的地方。”
蒋照林锐利的目光像一把刀子一样看穿了顾小曼的心思，果然她在试图隐藏什么。之前本来哭着闹着要跟自己离婚，突然之间绝口不提了，不但变得殷勤奉迎起来，今天居然还带着食盒和点心跑来跟自己“过家家”，不正常。脑子里这么想，嘴上却这么说：“我也是担心你，现在集团变天了，我怕那些不知好歹的东西再得罪你。你要是有事情就交代晨曦去办，你跟他不是挺谈得来吗？。”
顾小曼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和段晨曦的关系，段晨曦教过她：“蒋照林是只个千年的老狐狸，火眼金睛，你想要骗过他根本不可能。如果他假意试探你，你就尽量顺着他说的话说敷衍，不要急着否定什么，更不要急着证明什么。你只要记住一条，他之所以试探就是因为不确定，他就是要通过你的回答来分析出问题所在，只要你不给他这个机会，他就拿你没办法。”
“可是他问我，我不回答不是会显得更心虚吗？”
“就你的段位想在他面前掩饰情绪是不可能的，不过你不能掩饰心虚但却可以故作心虚，无论他问你什么只要你都作出一副心虚胆怯的样子来混淆视听，就算他再聪明也一时半会找不到关键所在。”
段晨曦的间谍小课堂对她来说太高深莫测了，真是高估了她的表演天分和理解能力。
“知道了，已经交代了好了，你就少操些心吧。”顾小曼只敷衍地回答了蒋照林前一个问题，却没有回答他最后那个问题。她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接了一杯水，低头时发现饮水机的平台上落上了一层薄薄的烟灰，蒋照林早就被医生严令戒烟了，高管家更是从来不会在工作时间抽烟，看来又是什么人来过了，难道是于海鹏？可是他也不像是那种跟老板汇报工作时还忍不住烟瘾的人。能在蒋照林面前大喇喇抽烟的人可不多。
晚饭后，顾小曼还推着蒋照林在医院的空地上溜达了一会儿，秋高气爽，银月高悬于顶，习习凉风夹杂着医院中独有的消毒水味，围绕着这一对老夫少妻。
在蜿蜒曲折的回廊上，在渺渺萤灯的点缀下，顾小曼抱膝靠着柱子坐在蒋照林身后。
“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蒋照林的声音夜晚的回廊中显得有几分苍凉。
“不知道。”顾小曼如实回答。
“今天是我们结婚五周年纪念日。”蒋照林摇着轮椅来到的顾小曼身前，默默拉起了对方的手，将一个长方形的礼盒放到了顾小曼的手中：“五年前的今天我们正式结为了夫妻。”
顾小曼一下子蒙了，她看着手中的红色小礼盒有些不知所措，心道这难道也是段晨曦说的试探？
“打开看看吧，这可能是我送给你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礼物。”蒋照林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顾小曼读不懂的感情。
顾小曼：“谁说的，你以前不是送过我很多东西嘛，我吃的用的，包括那些名贵的包包鞋子哪样不是你给的？”
“那不一样，只有这个是礼物。要不你拆开看看？”
看礼盒的大小本以为是名牌手表或者是钻石手链一类的礼物，没想到打开后竟是一只样式老旧的珍珠手环。金色的环扣将三层颗粒均匀的淡粉色珍珠连接在一起，浓浓的旧上海名媛风。该不会儿是哪里淘来的古董吧，顾小曼这样想。
“来，我给你带上，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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