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警官带着白小跃爬到五楼。说起来真是蛮神奇的，不知道为什么白小跃从小到大只要是有目的性的去某个地方，而恰好又需要上楼的话，那必然是高层。
老家起的房子他住三楼，城里租住的地方是七楼，之前经常去串门的堂哥家在十六楼，现在连录个笔录都非得上个五楼，真是让人无力吐槽。
这层楼的大厅似乎是处理民事纠纷的地方，比下边儿四层楼加起来还热闹。白小跃眼尖，一下就从人群里找到了俩熟人——住在一个小区的邻居，张大爷和李大爷。
这俩老头平日里待人都挺和蔼可亲的，张大爷非常爱笑，一笑就露出缺了俩门牙的嘴巴，特别可爱。喜欢小动物，收养了许多流浪猫流浪狗，还养了一只据说是陪着他爷爷长大的老乌龟。
李大爷因为小孙子夭折了的缘故特喜欢小孩儿，他的荷包里永远都揣着一把水果糖，见到谁家的小孩儿都给塞上一大把，是小区里最受孩子们欢迎的人。
但是千万别让这俩人见面，也不知道他们积攒了多少年生的仇怨，这只要一碰头呐，那是既不吵架也不骂街，二话不说撸了袖子就开干。
最强的一次战绩是他们趁着家里人都不在，约好了在楼顶决战。俩老头儿心想这么干打不成，不能没个见证啊，于是一个用糖匡了一堆小孩儿来给自己加油，一个把家里养的那些个猫猫狗狗都提溜上去给自己掠阵，连活了几百年的老乌龟也被他嘿哧嘿哧地扛了上去。
那一战打得是惊天地泣鬼神，张大爷的最后一颗门牙在此役壮烈牺牲，相应的李大爷精心保养的山羊胡须被扯掉了大半。
而且这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那帮小朋友本来打算看热闹吃糖果的，哪知道是两个老爷爷在约架啊？一个个都吓傻了，有个机灵点儿的小名儿叫“狗蛋儿”的小子想去喊人，结果天台的门儿被俩约好“不死不休”的老头给锁上了。他就扒着围墙朝下喊，结果一不留神就给摔了下去，得亏这小子名字起的贱，福大命大，刚好掉到了白小跃家外边儿的空调室外机上被救了下来。
这俩老头儿的组合从此就上了小区住户们的“黑名单”。
闹出这么大一事件之后，两人总算稍微收敛了一点，至少白小跃有好几个星期没看到他们俩打架了。有时候在楼道啊，花园里碰到，也都只是吹胡子瞪眼睛互相“哼”上一声。却不知今天怎么又给闹到公安局来了。
白小跃是真想凑上去听听怎么回事啊，但是张警官好像看来出他的想法，说：“怎么，遇到熟人了？你下午不是请假了嘛，咱们呐先去把笔录做了，完了你在这儿待多久都没问题。”
“真哒？”白小跃眼睛一亮，拖着张警官就往前跑。
张警官被他拉了一个踉跄，没好气地说：“跑什么跑，你知道在哪儿啊？”
真不知道当初这公安局的设计师是怎么想的，“笔录室”应该经常被用到才对吧？居然被设置在顶楼最角落里。一个比白小跃卧室大不了多少的小房间，门口吊着一个牌牌，写着“笔录”俩字，白小跃把它翻过来看了看，背面居然还有“审讯一陆”三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这特喵的还是一多功能厅。
张警官刚把门打开，包里的手机就响了，她示意白小跃先坐，自己拿出手机跑到走道最里面去接电话去了。白小跃嚷嚷了一句：“快点儿啊，我还想知道张大爷李大爷是不是又打架了呢！”
白小跃不是突然对家长里短的八卦感兴趣了，实在是因为家里有个俄文名是“不八卦不舒服斯基”的母上。
白妈妈曾多番打听二老的恩怨未果，就连许了好处拉上自家儿子使出了传说中的“无敌撒娇卖萌技”，都没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都快成了她的一块心病了。
白小跃也特别好奇两人到底为了什么一斗就是几十年，明明他们跟对方的子女都相处得很融洽来着，反倒是子女之间因为老一辈的莫名仇视，致使彼此关系颇为冷淡。
张警官突然从拐角探了个脑袋出来，对白小跃说：“小同学，你先去大厅那边玩儿吧，我这里有点急事要先处理一下，等会儿我去找你，别走远了啊！”
白小跃使劲点点头，飞也似的跑回了大厅。
他做贼一样悄悄咪咪地摸到两位大爷在的那一桌后面，竖起耳朵偷听。
正好听到张大爷哭兮兮地说：“警察同志！那乌龟今天早上起来还精神着呐，我还喂它吃了好大一坨生牛肉，转个眼晌午就死了啊！肯定是这早就该死的臭老鬼干的！”
诶？老乌龟死了？白小跃也惊了，那只老乌龟绝对是张大爷心中第一宝，跟它比起来，宝贝孙女儿什么的都得靠边儿站。
白小跃还真没见过那只传奇乌龟，不过听说张大爷特地给它腾了一个杂物间当窝，地面铺的都是从hn那边运过来的海沙，吃的是牛羊肉。还给它开后宫找了好几只母乌龟，不过老乌龟好像是因为年纪大了，早没了那份心思，霸道的把几只母乌龟赶走了。
小区所有人都知道张大爷特别爱那老龟，都喜欢跟他开玩笑，说：“张大爷，老乌龟还活着呢？”张大爷就乐呵呵地回道：“放心，赶明儿你死了它都死不了！”
张大爷哭，李大爷就笑，他慢条斯理地喝口了茶，砸吧了下嘴这才开口说：“警察同志，那老乌龟十几年来我连见都没有见过一面，再说了”他指了指张大爷，接着说：“我跟这‘老乌龟’有仇是不错，但我怎么滴也不会迁怒到一畜生身上去，脏班子（掉份儿c丢脸）！对吧？你问问他有什么证据没，没证据那就是凭空污人清白！我老李要告他诽谤！”
“你他·吗·的少给老子装腔作势！”张大爷怒了，拿手戳着老对头的胸口：“老张我平日里除了你这臭老鬼以外没别的仇家，肯定就是你干的！”
“滚你丫丫个呸的，再拿你脏手戳老子，老子老子吐你一脸口水！”
“来，你吐啊，不吐你是我孙子！吐了老子告你亵渎警局！”
俩老头脸红脖子粗地扭到一起，眼看就得打起来，民警同志赶紧把两人分开：“二老消消气，消消气，大家伙儿都看着你们呢。”又把俩大爷分在桌子两侧坐好了，他这才问道：“张大爷你为什么认定一定是李大爷嗯谋，谋杀了你的乌龟？”
张大爷不耐烦地敲着桌子：“我说你这个小同志怎么回事，合着刚才白说了？我老张一辈子就这死老鬼一个仇人，我了解他，除了他没人能干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李大爷也跟着敲上了桌子：“放你·娘·的狗臭乌龟屁，你把那老乌龟跟自家媳妇儿似的养在家里谁也不给看，我要能进你家弄死它，我怎么不干脆把你弄死得了？”
张大爷这回不敲桌子了，改拍的，他也不嫌疼，把一铁皮桌子拍得啪啪响：“听见没？听见没？他这都要弄死我了！这是人身攻击！这是谋杀预告！”
民警头疼啊，硬着头皮说：“张大爷，不是我不帮您，可您这一点儿证据都没有，我们这儿没办法帮你查啊，要不这么着，我们帮您联系宠物医院，先查查这乌龟的死因？”
“砰砰砰！”张大爷砸着桌子吼道：“查什么死因！都说了肯定是这臭老鬼干的，绝对是他把我那老乌龟给咒死了！缺德啊！丧尽天良啊！”
白小跃听到这儿差点儿没乐疯了，合着张大爷还真是来无理取闹呢，连“咒死”都搬出来了。这下没好戏看咯。
果然，民警同志敏锐的抓住了这一点，好说歹说把二老分别给送了出去，临了还真帮张大爷联系了宠物医院上门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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