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醒之正道 > 正文 第十八章 啥才是理
    世事茫茫如大海,人生何处无风波。几十号人打了半天,也累得不行了,但还拧在一起。有的人头破了,有的人腿伤了。浇水的人都拿着铁锹,但都没下死手,都是拿铁锹拍,没有拿铁锹砍。因为大家都是老百姓,都为争一口饭而来,平日虽不相往来,但也没深仇大恨。所以,还都算手下留情,但就这已经有几个人躺在地上了。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后面来的人还算清醒,听到各自的村干部喊,都把捏紧的拳头放松了,把举起的铁锹放下了,分开了正在撕打中的自己人。

    “来,打啊!猪回回,你们不是要填沟里嘛!”鸡窝村刚才打斗的人不解气地还在叫骂着。

    “来,打来!不弄死你们这些型口不是人!”马家沟村的刚才打斗的人也大声叫骂着。

    “打人没好手,骂人没好口”,这是一句最朴素的话,这时双方的对骂已经不再产生再大的冲击力了。

    “汪主任,你这就不对了,你咋说也是村领导,咋也打起来了!”马军脸上挂着笑,一边安排人检查受伤的人,一边向汪成义说。

    “日他妈的,我劝着不要打,不知那个畜生给我脸上来了一拳!”汪成义气得直咬牙,一只眼里充满了血丝,气急败坏就像挨了棒的狗一样。

    “误伤c误伤,看来是误伤!要不谁敢打你汪主任,那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马军陪笑着,上前抓住汪成义的手。

    “误伤个屁!我看就是故意的!”王殿堂大声说,他肩头上不知被谁拍了两铁锹,这会儿生疼生疼的。刚才他打得真过瘾,也不知放倒了几个人,这会两个胳膊都感觉有些酸了。

    “算了c算了,大家都是庄稼人,不要为了一点水闹得血红脑白的。今天是我们村浇水的日子,等我们浇完了就让你们浇,现在你们还是回去慢慢等吧。”汪成义转身制止了一下王殿堂,然后铁青着脸对马军说。

    “我们凭啥要等,谁说今天是你们浇水的日子?谁又规定今天是你们的日子了?这水又不是你们鸡窝村的,我们为啥就不能浇了?”马家沟的一个扯着嗓门问道,一个个惦着脚脸红脖子粗。

    “你们不要胡搅蛮缠了,你们明明知道今天是我们村浇水的日子,还偏偏这样来捣乱。”汪成义一副力排众议的样子大声说道。

    “捣乱啥了?谁规定今天是你们浇水的日子!”马家沟村几个村民又大嚷着。

    “你们咋这么不讲理。国有国法,村有村规。七个村开会定下的事就是规矩!”汪成义理直气壮地说。这不是瞎话,不行了拉另外五个村参加会议的村干部来做证都可以。

    “我没参加会议,但我知道开了个啥会!汪主任,你说这会开得公平不!”马军依旧笑眯眯的。

    “有啥不公平的!大家一致通过的事,你有啥不同意的!”汪成义瞪了马军一眼,这会儿脸上烧疼烧疼,身上还有好几个地方挨了铁锹和拳脚,随之也都开始作痛起来。马军那副笑丝丝的样子让他看着很不舒服。都是村干部,自己被马家沟的村民打了,也太丢面子了。

    “每个村浇两天两夜,这话听着很公平。但公平吗?你们鸡窝村三百来户人,我们马家沟五百多户,你说公平吗?你们六个村都同意了。没错,你们六个村的地都在沟两边,南边也能浇,西边也能浇,就我们马家沟的地全在南边,也浇两天,这公平吗?公平吗?都是站着说话腰不疼!”马军的脸上没有笑容了,厉声质问着汪成义。

    “不公平又咋了?打也行c告也行,我姓汪的奉陪到底!”汪成义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他作为一村之长,不能在村民面前当软蛋。更何况这会鸡窝村人是马家沟人的两倍之多,他更是有恃无恐了。

    “就是,奉陪到底!”汪成义的身后叫喊声响成一片,鸡窝村的村民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看到村主任这么硬,鸡窝村的村民们一个个豪情倍长。要说理,你马家沟的人先抢的水,不怕告到天上去。要说打,刚才打了个半斤八两,这会咱们还人多哩。不就是打架嘛,脑袋掉了碗大的疤,谁怕谁啊?

    “想干啥?想干啥?”马家沟的人也一齐发声,明明六个村子里联合起来欺负马家沟村,还让人遵守规矩。天下的规矩天下人定,那规矩也得合天下的理。你六个汉民c藏民村子一联手,就把我一个回民村排斥到外面了,还谈公平。都是一帮老爷们,你人多了又咋的,你不怕死老子怕吗?

    顿时,两边剑拔弩张,火药味儿十足。推推搡搡c吵吵闹闹,像一锅沸腾了的水。随后,渠沿上人越来越多,鸡窝村的人纷纷往这里跑,马家沟的人也往这边跑,紧邻鸡窝村的大庄村村民也知道了这事,不少人跟着也往这里跑。渠沿上脚步声响成一片

    “闸门子水库出大事了,鸡窝村和马家沟村几百号人干起来了!”听到这消息后,现任的镇书记刘玉清顿时一惊,急忙带了副镇长杨清涛和副书记严正亮和五六个镇干部,还有七个派出所民警乘四台车往水库边跑。

    十点多时,镇上的车都到了现场。南渠边山坡上地里黑鸦鸦一片人,几百号戴着白顶帽和回民和几百号戴帽子c没戴帽子的汉民怼在一起,龇牙咧嘴相互对骂着,但没有一个人动手。已经僵持了一个多小时了。因为人太多,双方都有的,但村干部都保持了冷静头脑,这会他们都有些胆怯了,不停地劝自己的人不要冲动。人多没好事,出事难收场。上千号人一动手,死个把人都是很正常的,但那就把事情闹大了,他们不希望发生这一幕。

    “汪成义c马军,咋回事?”刘玉清一下车,就匆匆带着镇干部和民警挤到两帮人中间,将汪成义和马军叫到了一起,脸色一阵发青一阵发紫。

    “是这么回事儿”汪成义抢先说话,把事情的原因简单说了一遍,把过错全归于马家沟村。

    “我补充一下”马军也把事情的原因讲了一遍,在认同汪成义说的基础上,又把开会不公平的事讲了一下,把打架的原因推到鸡窝村村民头上了。

    “你们呀,咋能这样呢?都是村干部,都要学会克制,有问题找镇上解决!咋能组织村民斗殴呢?”刘玉清苦笑着拍拍汪成义的肩膀,又拍拍马军的肩膀。

    “咋解决?抢水的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镇上也反映过几次了,哪次好好解决过!”马家沟阵营里传来一声叫嚷。多年来,六个村子联合欺负马家沟村,马家沟村村民有意见已经不是一两次了。各村反映过两次,可镇上也没办法。抢水偷水的事太多了,各村之间矛盾不好调和,贫困村里没油水,村干部们对镇上的指示有时都爱理不理,反正自己就是个农民,你撤职了还是个农民。再说村民们自觉意识还很差,你定下千万条规矩也没用,执行过硬了还得罪乡亲们,还不如睁一只睁闭一只眼。因此,镇上有时也只能和稀泥,大事化小c小事化了。

    “回去吧!大家都回去吧!没啥事了,水的问题一定能解决好!”镇干部和民警们开始两边做工作,希望人群赶紧散开,然后再组织村干部做协调工作。

    “解决了多少年,可起了啥作用?”“一天只知道吃吃喝喝,办过几件正事呀?”“养你们还不如养只猪!”两边的村民都没人愿意离去,甚至于人群里还传来不少叫骂声。

    “胆大包天,谁敢乱说话把谁抓起来!”一个长得有点略胖的民警听到人群里那些污蔑性的话语,不由大声恐吓着。他是派出所副所长祁道明,一向习惯了摆架子,口碑像袜子一样臭。

    “来,抓呀!有本事把我们都抓起来!”人群里突然十几个声音大声喊着,甚至于有人往前冲。

    “乡亲们,大家安静,大家安静!”“祁道明,你再敢吓唬大家,我就撤你的职!”刘玉清一看情形又不对了,大声喊着,狠狠瞪了祁道明一眼。妈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都这份上了,哄都哄不及,你还摆官老爷的谱。

    “这个猪早该撤了!”“打死这畜生!”人群里传来不少叫骂声,吓得祁道明脸色都变了。立时,如乌龟般把头缩了回去,别说再继续咋咋呼呼了,猫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今天不解决这事谁也走不了,不然我们就闹到县政府去!”人群中又传来一声大喝。

    “对,不解决好事非好走不了,你们不解决就让县高官来解决!”几十个,上百个声音附和着。

    “乡亲们,听我说”刘玉清大声喊着,但声音随即被一阵阵哄笑声和叫骂声吞没了,好像一片树叶被汪洋吞噬了一般。

    “谁说的?还有没有王法了!”突然,马家沟村人群中传来一声略显苍老的声音。随之,一个个子不高c黑黑的c头发有点花白的老头分开人群往中间走。

    “牛镇长!”“牛镇长!”围观的群众纷纷往两边让路,还都带着敬重的语气向老头打招呼。

    “好c好”老头面色如水,礼节性地冲大家点头示意,一会就站到两村村民中间。

    这就是牛镇长,当年组织大家修水库的那位。他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最后在县政协副主任的位置上退休了,据说现在老家养花种菜,天天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没想到今天又出现了。

    “你们说说,当年我们修水库是为了啥?”牛镇长不理会镇干部和民警向他打招呼,站在中间一块较高的地方,冷冷地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

    “如果没有这水库,你们还能浇水吗?还会今天为一股水打个你死我活吗?”牛镇长的话带着几份威严,人群里静悄悄地,刚才喊叫的声音都消失了。

    “马尕德,你给我说说,啥才是理,啥叫公平,啥叫规矩?”牛镇长冷眼扫了一下马家沟村民,对着一个四十来岁的村民说。这个村民刚才喊得很厉害,现在一听点自己的名,不由后退了两步,傻笑着不敢吭声。

    “王殿元,你给我说说!”牛镇长又扫视了一眼鸡窝村的村民。王殿元今天是最狼狈也是刚才叫得最凶的一个,一听牛镇长问他,随即也退了两步,连说“听镇长的c听镇长的!”

    “乡亲们哪,何必呢?都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着,都是靠两只手刨地的,何必为了早一点晚一点浇水弄得仇人似的!你看看,一个个当阿爷c当阿大的人,泡蛋娃一样在这里打得鼻青脸肿的,回到家里给孙子说给儿子说不羞吗?啥回民藏民汉民的,吃着同一股子水,我们就是兄弟姐妹,就像是吃同一个阿妈的奶一样。现在整得兴师动众的,丢人不丢人?”牛镇长脸是表情缓和了许多,但仍然蕴含无上威严,眼光扫视处,不少人都低下了头。

    “马卖德,你说说,拉四毛c王殿堂c杨明亮,你们说说。当年我们修渠时有多苦c多累,大家抬着石头一块一块往上堆,拿着钢钎一块一块往正里撬,拿着大锤一块一块往小里敲,一个个手都整成麻布了,大家为的是啥?就是为了让我们过上好日子,让这山沟沟里不再靠天吃饭!那时大家受了多大苦,马卖德的脚都让石头砸肿了,还在大坝上勾缝子。杨明亮的眼睛让石灰烧成血蛋了,还抬着石头往坝上送。那时谁质问过公平不公平,谁分过这村那村c这民族那民族的,大家都想着把水库修起来,让儿孙后代能享福!”牛镇长继续说,话音里多了几份深情的回味,几个被他点到名的村民都不由心里一暖,悄悄低下了头。

    “可现在。看看c看看你们这些怂样,该做的不做,一个个有劲没处使,抬着铁锨你砍我c我砍你的,我看纯粹是闲的蛋疼!”突然,牛镇长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脸上一副暴怒的样子。顿时,站在近处的村民们都低下了头。

    “知道大家为啥还这么穷?知道我们这地方为啥还富不起来吗?就是因为你们老盯着眼前的这点鸡毛蒜皮的利益,老是守着个老脑筋!都啥时候了,21世纪了,还不想着法子去挣钱,一天就知道晒阳洼c谝闲川(说闲话之意)。婆娘没穿的,娃娃没喝的,你们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大老爷们?还好意思跑到这里打打杀杀的!都给我滚回家好好反思去!”牛镇长说完这句话时,突然再不吭声了,只是瞪着双眼看着周围的人。

    “走走,牛镇长发火了!”“快走,别等着挨收拾了!”突然人群中一阵骚动,一些人,特别是一些当年参加过修水库的人先开始往外撤了,随即其他人也开始往外撤。人就是个相互感染的动物,激情会传播,沮丧会传播,被牛镇长连回味带斥责半天,不少村民都被说的心里又酸又暖又羞,再也没有刚才那副不解决问题誓不罢休的架式了。而且大家知道,有牛镇长在,那浇水的矛盾一定会解决。因为他们相信牛镇长,相信这个当年为了山沟沟里能有水浇地敢于用自己乌纱帽作担保的镇长是一心为民的,相信他会一碗水端平的!

    望着村民们纷纷离去,牛镇长这才脸上露出了笑容,随之和镇干部打招呼,然后又把汪成义c马军几个村干部叫一块骂了一顿。最后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在当前急需水的情况下,七个村按各村地亩数摊劳力,然后混合在一起重新排班值守,每天从上往下浇水,到哪个村哪个村另派人负责配合。

    这办法真好,如同派了一支联合国维和部队,共同执行命令,因为相互浇别人的田地,都不会太偏心,能够最大程度上保持平衡,体现公平。所以,刘玉清听后马上答应了,汪成义c马军也痛快答应了。

    随即,刘玉清立刻安排镇干部去叫其他五个村的主任书记来开现场会。牛镇长则在众人万谢中,一一与大家握手,然后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同志们哪,快点多想想办法吧,让乡亲们早点富起来。只有大家富了,才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你们也才不会被指着鼻子骂。”说完,骑着一台银灰色的幸福牌摩托疾驰而去,留下镇上c村上干部们望着越走越远的背影发出长短不均的叹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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