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秋天,漫山遍野金黄色一片,看着那一片片金黄色的麦田,村民们一个个合不拢嘴。金秋是岁月的辉煌,包含着耕耘者的辛劳,万物在丰收里凯歌,感谢着大自然的恩赐。
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虽然安静是它的主旋律,在这个充满喜悦的季节里,收获才是它永远的主题。在有些人看来,秋天是一个凄凉的季节,而在庄稼人眼里,秋是最一段忙碌的时光。这漫山遍野的金黄,是耕耘者用汗水酿造的美酒,那一望无际的麦田,还有那沁人心脾的香,无不让人深深陶醉
已经几个月过去了,可挖虫草留下的阴影还依旧盘旋在村民们脑海中,且久久不能忘记。当王殿臣将最后一口汤灌进肚子里时,王耀光从门外进来了,带着一身的雪花。这个魁梧的汉子在砖厂干了几个月,现在显得更加粗壮了。他来不及将身上的雪花拍一拍,就直接坐在炕头上,夹起了一筷子菜,一副饿疯了的样子。
“今天咋这么晚啊?”李秀娟将一大碗面条端到儿子跟前,看着他关切地问。
“顺道看了一下王金山,听说前两天他们家里做法事,看看起作用了没有?”王耀光头也不抬地说,一个劲儿狼吞虎咽,就像个土匪一般。
“就那样,命里该有的劫数躲不过!”王殿臣头也不抬地说,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中。
“哎,其实也没啥大事,都是家里人折腾的,我让他明天赶紧去医院去看一看,千万别把病耽误了,啥神啊鬼啊的,乱七八糟的弄了一大堆,害得好人也成了病人!”王耀光很郁闷地说,嘴底下面条一根又一根不断桩。
“别瞎说,抬头三尺有神明,好好吃你的饭!”李秀娟轻声呵斥了一声。
从玉树回来后没几天,王耀光就跟着他大哥去砖厂卖力气了,五大三粗的总不能呆在家里吧。什么人有什么命,庄稼人天生就是吃苦受罪的命,就算碰上财神也是枉然,这次不就是这样吗?正如大家所说的那样,若是没有发生那事,让大家再挖半个月时间,每个人就会多挣一些钱。可最后不仅没有完整地挖完虫草,还搭上了李存根的一条命和魏小军的一条腿!就连马得龙欠的虫草钱也没有收回来。只能怪命吧,大家叹息着,在家休息了几天后,又一个个走向他乡,谋求别的生存之道。
魏小军的腿始终是王耀光心头的一块病。人死了好说,一了百了,可活着的人受罪就让人看着难受。魏小军住院回来后,全村人都去看他,王耀光自然跑得更积极。他心里也很担心,如果真是佛爷怪罪,那说不定自己也要跟着遭罪了。可没想到自己好好的,好朋友王金山却倒下了。据说在一天晚上,他突然半夜从炕上跳起来,叫着李存根的名字就往外走,结果一头栽倒在门槛上。起来后整个人都傻了,两眼呆滞无光,流着口水不时呵呵笑着。
“肯定是让阿卡下了咒,最好请塔尔寺的一个活佛和喇嘛,来家好好做一场法事,我想肯定会有效果的。”王金山家里围了一圈人,有说赶紧送医院的,也有说讲个迷信的。特别是魏小军的堂叔魏宝成,自信满满地说这都是挖虫草时造下的孽,一定要好好做一场法事才行。他平生最爱讲迷信,每年都会请一些牛鬼蛇神到家里来做法事。
“管不管用啊?上次你帮我请的那个老道士不是说,按着他的吩咐把大门重新挪一个位置,不出两个月尕军的腿就能好吗?我们按照他的要求做了,可几个月过去了,尕军的腿也没见好转呀?”魏玉成满腹狐疑地说,因前面为儿子的腿,他办法想了一箩筐,也让魏宝成请了几个道士做了两场法事,可结果屁作用都没有,儿子终究还是成了残废。因此,他对魏宝成的话现在是半信半疑了。
魏宝成挺了挺腰,笑着说:“上次请的是大庄的人,也是一个汉人,所以没起啥作用。金山这病因在藏区,必须要从塔尔寺请活佛和喇嘛,这样才会起作用。”
“是不是啊?”王耀铭拿一双眼睛直直盯着魏宝成。这个人一天神神道道的,村里人都对他有些垢病,但有时他所说的一些办法却也很神奇,故不由人们不信。
“信不信由你们,反正又不是我儿子!”魏宝成粗暴地擤了擤鼻子,对大家这种质疑的态度表示强烈的抗议。
在农村看病本来就不容易,很多人因贫穷和落后的医疗条件,经常把小病拖成了大病。在鸡窝村,“没啥千万别没钱,有啥千万别有病”成了大家的口头禅。因此,人们一旦遇到稀奇古怪的病,往往就从各种迷信的方向去想。更何况王金山是念着李存根的名字倒地的,他们可是一块挖虫草时住一个帐篷的,说不定背着大家一块干了什么坏事。
“好吧,那就麻烦二爸请一下活佛吧!”王金山的母亲虔诚地说。
“行,这事包在我身上,为了金山,我也只能到处求人想法了!”魏宝成庄重地承诺着。
三天后,王金山的家里来了七个红衣喇嘛,一个个戴着高高的鸡冠帽,手里拿着法螺c摇铃等各类法器,在王金山家里又吹又唱c上蹿下跳的折腾了一天,最后在王金山家人千恩万谢声中收了两千块钱后走了。
可王金山的病没有丝毫好转,第二天反而加重了,整个人昏迷不醒。魏宝成很关切地来看望了一趟,传达了一下几位大师的旨意:人抗不过病,病抗不过命,金山命里有此一劫,恐怕难逃,这次做了法事,也难保平安无事。此劫需百日后方能见效,若百日后仍不见效,请来天王老子也没有办法!
“纯粹是瞎折腾,我已经联系了田成老师,他说赶紧送医院,估计是做梦梦见李存根了,摔了一跤造成脑部神经受损,再不抓紧恐怕一辈子都完了!”王耀光吃了三大碗面条,抹着嘴说。
“你可别乱出点子啊,万一治不好全怪到你头上了!”李秀娟担心地说。王殿臣手里拿着一根烟,随即凑到鼻子上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金山和我从小一块耍大的,我不能不管啊!宝成爸那纯粹是胡折腾,耽误了病他肯定是一句‘这个老阿卡的咒厉害,连塔尔寺的活佛都解不了’,谁知道他请的是哪里的活佛?”王耀光愤愤不平地说。
“送医院吧!明天叫上你殿堂爸,他说话金山家里人都听!”王殿臣点了烟,看他娘俩争执,最后下了决议。
“行,我这就去尕军那边,上次他看病时还留下了省医院那个大夫的电话,去了打了招呼,找个好点医生看!”王耀光得到了父亲的支持,也不管母亲反对与否,站起来急忙就往外走,显得成熟练达的样子。
“你别乱做主啊!”李秀娟还大声劝阻着,但儿子的身影极快,没等她说完就不见了影子。
“或许这就是命啊!现在马得龙几个下落不明,我成了残废,存根死了,但我总感觉金山和李存根背地里干了点啥,估计这就是报应!”魏小军躺在炕上,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听王耀光说完后,他勉强苦笑了几声。
“要倒霉也是我先倒霉啊,咋也轮不到你们头上啊!”王耀光站起身来,对魏小军的回答极为不满。
“你命硬啊,连宝成爸都说了,你是那种伤人不伤己的硬命相,和你一块闯祸,倒霉的只能是别人!”魏小军又苦笑了一声。这话可不是魏宝成玉树挖虫草后回来才说的,而是在魏小军六岁时闹着算命时说的,村里人基本上都知道。
“啥命不命的?别扯那么远。我就说一句,难道眼巴巴看着他躺在炕上一辈子都流着‘哈喇子’(口水)一天到晚像个傻子傻笑着吗?你给我韩医生的电话号,我得带他到医院好好检查一下,不能再让那些人乱来了。”王耀光大声说,眼里几乎冒出火星了。
“我也不想啊!可人的命就是一堵墙,也是一座过不去的火焰山。”魏小军喃喃着,嘴唇和两边的肌肉微微颤抖着,两只眼睛里随即涌出了泪水,窗外几只鸟儿喋喋不休。
得病窝在炕上的日子最无聊了,这是他亲身经历的。尤其从活蹦乱跳到不能活动,那感觉如从天堂坠到了地狱。在伤筋断骨的一百天里,他每天只能趴在窗边眼巴巴地望着外面,看着蓝天和白云,还有鸟儿们自由自在地飞翔。以前他从没注意过这些,没想到蓝天白云是那样的美,而灰溜溜的麻雀也是那样的可爱,它们叽叽喳喳的叫声更如天籁之音
“我命在我不由天,弟兄,振作点!”王耀光一巴掌拍在魏小军的肩头上,凝视了一眼他的残腿,咬着唇坚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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