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醒之正道 > 正文 第十二章 偶遇满仓
    “收羊皮c羊毛喽!收羊毛c羊皮喽!”又是一天快结束了,黄昏将大山的影子拉扯得更长。正当家家户户准备做晚饭时,鸡窝村的街道里响起了一声声的吆喝声。

    “阿大,我们家的那两张羊皮拿出去收了吧!上次一张五十你没给,这次看能不能多给两块!”一个单腿的青年站在屋檐下,听到外面的喊叫声,对正在屋里抽烟的老头说。

    “你拿出去看看吧,能多要两块就两块,那也卖两包烟哩!”老头漫不经心地说。他一张瘦方脸上,栽着一些不稠不稀的胡须,由于脸上带着一种病容似的苍白,故胡须也显得黑森森的。

    “好的!”得到父亲的允许,年青人拄拐走到东房里,拿出两张生羊皮来,吃力地蠕动着一条腿,如履薄冰向大门走去。他一瘸一拐,而且还左看看右瞅瞅,每走一步都鼓起莫大的勇气,看上去如上前线的新兵一样。

    “师傅,来,看看我家的羊皮!”年青人走到门口时,探出头朝推着自行车c边走边喊收羊皮的人大声喊道,声音低沉而有些颤抖。

    “好哩!”收羊皮的人听到有人喊,返身推着自行车走了过来。单腿青年低着头,掂量着手里的羊皮。这是两张新疆细毛羊的皮子,厚厚的羊毛,足足有七八斤,上面还沾着不少杂草。

    “这两张皮子啊!”收羊皮的人到了跟前,随即停下车,笑嘻嘻地问。

    “嗯,你出多少钱?”单腿青年抬起头,将羊皮往前一递,紧接着立住了身子,双眼直直瞪着收羊皮的人。

    “你是”收羊皮的将手伸出来,准备去接羊皮,也突然被电击了一样。他张大嘴停住了,死死盯着单腿青年,一副愕然的样子。

    “满仓”单腿青年大叫一声,随即扔了羊皮,一把抓住收羊皮的人的肩头。

    “小军”收羊皮的也一把抓住了单腿青年,两人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我们还说你们被藏民们打死了啊!”单腿青年正是魏小军,此时双眼里充满了泪花,如看到了久违的亲人一般。

    “你的腿咋了?你们不是早早跑了吗?”收羊皮的正是马得龙们一块的李满仓,看到魏小军瘦了三圈,又变得如此憔悴不堪,他心里既心疼又不解。

    “哎,一言难尽!”魏小军叹了口气。“走吧,天快黑了,晚上住家里我们慢慢喧!”他喉咙如同打了结,哽咽着说出这一句,又使劲把眼泪憋了回去,好不容易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好吧,我正愁晚上没地方睡呢!”李满仓傻呵呵地笑着,笑容里有几份伤悲,还有满脑子的疑问。他真没想到,今天走到了鸡窝村,竟然还遇到了魏小军,原先活蹦乱跳的小伙子成了这样。

    回到家里,魏小军给父母一说是挖虫草时的老朋友,父母亲都很高兴。于是一家人和李满仓坐在大炕上,炒了两个家常菜,弄了一瓶互助大曲,随即边吃边喝边聊

    已经是深秋了,距离挖虫草将近五个月了,可大家记忆犹新。两帮人相互带着猜忌之心,都相继离开了华藏的冬窝子,自此再也没有遇到过,对彼此的消息也是陌生的。

    按王殿臣的打算,不通知马得龙他们,是让化隆人做垫脚石,被藏民们狠狠收拾一顿出出气,好掩护他们撤退。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刘军师”更是技高一筹,在发现鸡窝村人要逃脱时,出了更阴损的一招。那就是放火烧帐篷,让藏民们发现他们逃跑的意图,去全力追赶他们,然后来了个金蝉脱壳。而善良的李满仓同意这个方案,却又担心追上了伤害大家,就提出了晚点放火,让藏民们追赶不上的方案。马得龙对鸡窝村几个年轻人还是有感情的,对此也极力支持。于是,他们在鸡窝村的人逃跑半小时后点了一把火,烧了其中的两顶帐篷。然后,他们反其道而行之,在藏民们全部上山去追人时,悄悄地从东珠家的地盘上溜了。

    “高,果然是高招!不亏是‘刘军师’啊!”魏小军的父亲魏玉成一伸大拇指,给李满仓敬了一个酒。

    李满仓是老实人,这个鸡窝村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他也是去挖虫草的,平时沉默寡言很少说话,但大家基本上都有点印象。特别是王耀光几个常和马得龙他们玩的人,都对他很熟悉只不过不深交罢了。

    “你们都跑了回来,现在大家都干啥?”魏小军听着饶有兴趣,这简直是传奇啊!

    “其实我们也分了两路,马得龙c马文彪和白建军三人一组,剩下我和‘刘军师’四人一组。我们四个人都回来了,顺着沟叉大家摸黑往外跑,藏民们都忙着去找你们,没想到我们会反方向逃跑。”李满仓喝了一杯又一杯酒,已经显得有些微醉。“哎,总算是安全跑出来了,我们一口气跑到一条大路上,天已经大亮了,正好一台从县上开发的班车经过,就坐上回来了!跑路时不知道累,一上车个个都涣散了,一觉睡到西宁才醒来!”

    “能安全回来就好啊!”魏小军看着自己的残腿,很是感慨地说。

    “马得龙他们三个该死的王八蛋呢?”魏玉成有些咬牙切齿地问。他听魏小军讲过这次事件的全部经过,知道马得龙他们是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

    “不知道,他们和我们分开后就朝南北方向跑了,我们是朝东南方向跑的,不知道逃脱了没有,反正再也没联系上!哎,想想就后怕”李满仓还沉浸在当是那提心吊胆的场景中。

    “但愿没事吧,坏是坏,别像存根一样把命丢在那地方!”魏小军苦笑了一声。

    “存根咋了?”李满仓小心地问,一脸的茫然和惊讶。

    “死了!”魏小军痛苦地闭上眼睛,嘴唇微微颤抖着说。他虽没有亲眼看到存根掉下悬崖时的场面,但一闭上眼睛就看到李存根在山崖上狂奔,任大家不停地喊他的名字也没停下来,最后一失足掉下几十米高的悬崖

    李存根的消息是魏小军他们回来一周后才知道的。巴措乡长打电话联系到了王耀铭,说有一个人从悬崖上掉下来死了,血肉模糊分不清是谁!王耀铭知道那肯定是李存根,怔了半天才问该咋办?巴措说没办法了,人已经死了,再做啥都没用了。现在人就停在寺里,拉毛措的哥哥——参达活佛念了三天经,超度了一下,看如何处置?是让家人来带回去,还是就地天葬了!

    这等大事,王耀铭自然不敢做主,赶紧到李存根家告诉了真相,向他们征询意见。这次鸡窝村大家都回来了,就李存根一个人落单,大家都抱着侥幸心理,想着他被藏民们抓住后最多一顿暴打,然后拖着一身伤疤回来。没想到李存根死了,惨死在悬崖下。王耀铭相信李存根是自己摔下去的,因为他在车辆转弯时看到李存根在悬崖边奔跑,车厢里好多人都尖声惊叫,警告李存根不要乱跑,随后

    李存根的父亲听到消息后,像滩泥一样瘫在了地上,半晌后抖索着抽了两支烟,然后眼泪吧嚓吐出了六个字:“让他们埋了吧!”随即,两行泪像决堤的河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王耀铭打电话给巴措乡长,告诉李存根父亲的意见时,巴措乡长在电话里停顿了一分钟,然后说:“好吧,好好劝一下老人,小伙子归天了,佛祖会保佑的!我们也想办法做一些补偿吧!”

    “马得龙他们抓住了没有?”王耀铭好奇地问。他很想知道马得龙他们最后会受到什么处罚。

    “没有,哎,不说了。”巴措乡长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王耀铭不敢再问下去,但他相信巴措话里有话,肯定是抓住了马得龙几个人,还有一些不愿意让他们知道的惩处办法。但他也不想知道,反正鸡窝村的人除了李存根都带回来了,也算对得起大家了!

    三天后,王耀铭带着王殿臣c王殿堂等几个岁数大一点的c同去挖虫草的人,带了从四十三个人(魏小军除外)凑的一万元钱,去看望李存根的父母亲。千劝万劝,李存根的母亲哭成一堆泥,父亲则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用含混不清的语调反复说:“还能咋的,死了就死了吧,就当我没生这个娃,谁让他们得罪佛爷呢?”

    是啊,谁让他们得罪佛爷呢?这似乎是所有人共同的说法。这次事件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马得龙,可李存根c魏小军c王耀光三人都是随马得龙去干坏事的。如今,除了王耀光好好的,偷酥油的李存根摔死了,魏小军摔成了残废。“肯定是佛爷生气了,专门惩罚的!”“那个老阿卡会下咒啊,藏民的东西动不得,寺里的东西更动不得,让你们在外面别乱来,你看如今”村民们七嘴八舌,把事情渲染得神乎其神,而且一致坚信:马得龙几个肯定都没好下场!

    以前,魏小军对鬼神半信半疑,这次回来彻底地信了。他相信自己是罪有应得。他清晰地记得李存根被“炮儿石”打中时那声尖叫,记得自己摔下悬崖时那响亮的骨折声。他依稀记得,当掉在地上时,一块大石头随之落在他大腿上,砸得他差点晕了过去。他不明白当时咋有那么大的气力,当王耀光拉他起来时,他向前一扑就抓到车旁上,然后借着王耀光的推力一跳上了车,一头就栽倒在人堆里,然后就啥也不记得了。当卡车一路跑了几百里到一个县城上时,那家破旧的县医院医生拿出拍出的一张糊糊的片子摇着头,说:“嗯,你的腿子断了,先打石膏接上吧,我们这里条件差,如果你放心,就给你先接。如果不放心,就赶紧去西宁,全面检查一下再做处理!”

    人都疼成这样了,还说什么放心不放心的,那简直是对医生的亵渎啊?大家都说“放心c放心!”于是那个医生就带着两个护士把魏小军送到手术室,整整花了两个多小时,给整条右腿都打上了石膏,说感觉差不多时就可以拆了。

    “条件差,设备差,回去一定要好好检查啊!”当医生把他们送出来时一个劲地叮嘱着。魏小军借着麻药的劲道,这才缓解了不少痛,一个劲对医生说“谢谢”。

    车到西宁时,开车的司机问魏小军,你要回家还是到大医院检查一下。魏小军想了想,在县上看病就已经花了三百多元钱,而且现在整条腿都打了石膏,再检查又得重新拆除石膏,那岂不是浪费?于是他说算了吧,回去休养几天后再说。一车人都从草原上惊魂而归,现在都急着要回家,也都说村里以前腿断了,都是简单捏一下c然后找几根板子扎着固定好,两个月后就长好了。这都在医院打了石膏,肯定好得更快。魏小军也说是啊,不就是摔了一下嘛,没必要兴旺动众的,听说大医院看一趟病得花上万元,这出来一趟没挣上几个钱,还得凑一堆送给医院,那太不划算了。

    魏小军不知道自己是咋坚持到家的,也不知道怎么坚持了一个月的。那肿胀的脚腿感觉就不是自己的,一点也不听使唤。每天在妻子和父母亲的照料下生活着,连尿尿也感觉钻心的疼。到了后面,还不时发烧,全身都烧得着火一样。没办法,只好买了一堆止痛药和退烧药,痛得难受c烧得难受时大把地吃,好缓解一下。

    就这样,他整整坚持了一个月,最后打石膏的腿子不但没有好的感觉,而且越来越痛了。加之石膏打后痒得实在难受,家人就送他当地县医院拆石膏。医生检查了半天后疑惑地说:“我感觉不对劲,你们快送到西宁好好拍个片子吧!这不是一般的骨折,肯定是粉碎性骨折,而且现在感染了,再磨蹭连命都没了!”

    一家人当时就惊呆了,连夜送到了省医院。次日,省医院的医生进行了全面详细的检查后大声叹息着“庸医误人啊,这么严重的粉碎性骨折怎么能简单打个石膏就完事了!”几个专家会诊了半天,讨论了半天治疗方案,最后得出结论:“大腿骨粉碎性骨折,而且已经严重感染,现在只能高位截肢!否则有性命之忧,到时送北京也治不了!”这犹如晴天霹雳c五雷轰顶,让魏小军一家都当时哭成一堆。怪谁呢?魏小军也无法去怪罪那个县医院的医生,人家说的很清楚,到西宁好好检查一下,他们条件有限c设备有限,可自己就是心疼钱没听他的话。无奈,魏小军咬咬牙,去掉就去掉吧,总比丢掉性命好吧。

    死去活来,痛不欲生。一晃四个月过去了,魏小军的情况也好转了一些,也鼓起勇气拄拐出了家门。谁也没想到,他就这样成了一个残废,有些荒唐而不可思议!

    “佛爷的东西动不得啊!”李满仓和魏小军对碰了一个酒,一齐深深叹息着!魏小军的眼泪顺着面颊缓缓流下。

    “王耀光他们还好吧?今天我在村里一个熟人也没看到。”李满仓见捅到了魏小军的伤心处,旋即赶紧转换了话题。

    “还行吧!大家还得生活啊,回来又四处打工去了!”魏小军又喝了一杯酒。

    “哎,做人难,做人难,做个庄稼人更是难上加难啊!”李满仓叹息着。这时,几个人都醉了,醉了的他们满眼都在飘,轻灵的如同一只只蝴蝶,飞舞在这茫茫大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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