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谁?”
“就是你啊!不过呢,只是名义上的你。因为那个叫关震的并不是我眼前的这个关震。”我有点幸灾乐祸地忍不住乐了。
“当然不是我,我有证据的。”
“你强调证据,是因为你已经准备好了证据,是不是?请注意,我说的是‘准备’。当然了,彼关震非此关震,但为什么那么巧那人也叫关震,就值得生疑了。”
关东跛呆若木鸡,另一只未跛的腿也几yù瘫痪下去。“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没有回答。“该商人其实只是个职业杀手,新近被东南亚警方以偷渡罪逮捕,旋即又释放了。东南亚警方表现得很不友好,拒不透露这个职业杀手的名字、来历,以致于使调查陷入盲区。据说这个人在案发前有与过北京某人的联系,欧洲美女就是误听到了这个人与北京联系的巨大私秘才死于非命的。这人从东南亚逃脱后再也不见了踪影。”
关东跛面上一喜,“这些,你怎么知道?有些,连我都不知道。”
“因世间的一切就像根链条,我们只需瞧见其中一环,就可知全体的xìng质。”我复制福尔摩斯的话,“首先要把一切不可能的结论都排除,那其余的,不管多么离奇,难以置信,也必然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或许剩下的是几种解释,如果这样,那就要一一地加以证实,直到最后只剩下一种具有充分根据证明的解释。”
“那,你的证据在哪?”
我继续虚虚实实假假真真有中生无无中生有,“高耳鸡死在了台北商人的刀下。那把刀出产于1950年,全香港都没有生产销售,刀上有五朵金花,据传是自卫越南反击战中刀的主人在逼近河内时所刻;他一连挖了敌人五个猫儿洞,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活着回来。越战结束后,刀辗转流落到了国内,几年前还陈列在首都人民革命博物官内,然而一次大型展览令这把刀不翼而飞,偷这把刀的人恰恰和杀害高耳鸡的杀手特征相似,这一点恐怕警察也没有告诉你吧。”
“那你应该去找那个职业杀手,找我干嘛?”
“最好配合一下!简短地说吧,八个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没有杀人,杀人的是另一个关震。”
既然关东跛没有死,他是奉高耳鸡之命来找骗他是处女的唐窈算帐,那么除他之外,那天晚上另外一拨跟踪我的人是谁呢?那个发匿名电子邮件的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发送与我而不是直接发送于警察?既然发匿名电子邮件的人知道了以上事实,那大陆警察也应该有所知悉,在证据确凿的前提下,便衣警察为什么没有直接去拘役关东跛而仍与我就差不清呢?一种解释是,那查案的人故意避重就轻yù李代桃僵置我于死地。那么,这样的话,发匿名丢电子邮件的人应该是出于救我的目的才是。
28 凝视黑夜
更新时间2011-12-25 16:23:52 字数:6471
凝视黑夜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辛弃疾《青玉案元夕》
其时,电视剧主要投资人因涉嫌洗钱而锒铛入狱,二股东也畏罪潜逃,电视剧的续集拍摄就此搁浅,不过这却给了孙发亮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青春稍息》的成功让他尝到了甜头,他很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有关出品人的竞争大抵只在孙发亮和来自西北一家rǔ品公司的小老板曹元甲之间展开,他俩虽是旧时拍挡,但文治武功相辅相成眨眼间就被明争暗斗唇qiāng舌战所代替,官场战争彰显人格“魅力”,人xìng张力由此可见一斑。
当孙发亮揽着年轻貌美的吴笠蓓消失在灯红酒绿中时,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的身份。他风度翩翩地出现在官场、商圈、筵席、舞会上时,真的就像是个人一样当然也从来没有人怀疑他不是个人。
孙发亮就是习惯于这样长袖善舞,不如此他就不是孙发亮了。
北京的上空yīn沉沉的,偶尔还来一次小小的沙尘暴,街上的人明显少了,有人戴着口罩,有人换上了靓丽的秋装,我看到来回往复的车从天桥、公路、铁轨上翻滚驶过,一辆自行车的前轮突然间滚下来,骑车的人马失前蹄,一下子跌落在天桥人行道中心,几个人驻足下来,但只有人观看,无人救助。
孙发亮没有出来,出来的却是吴笠蓓。她一边大声指斥着跌落尘埃的小伙,一边手忙脚乱地按手提电话。
救护车来了,吴笠被惊出一身冷,她咒骂着脚下那个“不知死活的兔崽子”,人们冷漠地嘘她,但无人动手。善良的围观者的人们啊,你们为什么不用直接的善良的救助的行为来维护社会的公德与自尊呢?
早在侯家集的时候,我就见识过吴笠蓓的变化,她珠光宝气,黛眉红发,她妖治不可比拟时髦不可方物;她待人颐指气使,xìng格乖张暴戾;她找我跟孙发亮说项的时候,说她家孙发亮是如何如何地好,如何如何地温良恭俭知书达理,更难得的是他在家尊老爱幼忠孝两全,是一个标准的模范丈夫。然而据张绿梅的介绍,她们日吵三五,夜吵六九,所谓家庭和谐爱情美满都是虚晃一qiāng;她攀附上孙发亮这颗大树,只是想成为电视剧的女主角,借以飞黄腾达,成为像巩俐章子怡那样红得烫手的腕儿。
张绿梅的话只说对了一半,她是不了解吴笠蓓的。
孙发亮就住在天桥对面的“五陵轩”,那儿之所以称为“五陵”,是因为众多的官场花翎和文化大腕多聚于此处,与天桥另一面的贫民窟恰成一个反比的写照。
从jiāo管所出来,孙发亮并没有直接回到她天桥对面的“五陵轩”的豪宅,而是搭上二十九路车绕了个弯,换乘了一辆的士向十三陵进发,那正是摄制组的老巢。
吴笠蓓却早早在天桥旁边的停车道下车,司机殷勤地把她扶下来,然后一溜烟儿也沿着十三陵的方向奔去。
也许是受了刚才的惊吓,吴笠蓓犹显得惊魂未定。
这儿是四环以内,离昌平的摄制组尚有很长一段距离。
吴笠蓓不经意间打了个喷嚏,然后走进公共洗手间,日上三竿还没有出来。我发觉情形有异,料来这次放弃跟踪那猴精的孙行者定然是个英明的决定。
我逡巡左右,却发现适才走出来的那个长发披肩戴金丝眼镜的学生妹正穿过马路,从一堆甘蔗的yīn影处往天桥下走。我发现此人正是吴笠蓓,亦从另一侧钻入桥底,却看到了张绿梅在那里焦急地等。
张绿梅?她们要干什么?鱼虾开会,湖面上定有波澜产生。
反正这天桥只有东西两个出口,吴笠蓓在东侧进入,势必不会再从东侧走出。我索xìng侯在张绿梅离不远的西侧出口,瓷碗一摆,故伎重演:“行行好吧,积德千古,造福无穷,可怜可怜俺这腌的人吧……”
吴笠蓓果然在西侧门口露头。张绿梅并没有立即站起来。然后吴笠蓓拐进了左首的绿荫道里,张绿梅不紧不慢地跟着,好像谁也不认识谁似的,最后在一个低树冠前停下来,从树冠中取出一个包裹。
张绿梅怎么会跟吴笠蓓在一起呢?看起来她们已经形成某种默契。
福尔摩斯探案集上种种错综复杂的案情一一浮现罗列,恶贯满盈的杀手往往显露得手无寸铁。直觉告诉我,这个张绿梅可能并不简单,当我把目标转移到孙发亮身上的时候,她却不期然地出现。
一个正闹离婚的女人,她为什么在此时出现在正处在热恋中的孙发亮和他的情人吴笠蓓之间呢?她是想像告诉我一样告诉吴笠蓓他的孙发亮是个穷凶极恶的坏东西从而拆散他们以泄私愤?
那包裹里又装的是什么东东?
我大踏步往前走,在一个林木丛生的公园拦住吴笠蓓。“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你是谁?快滚开。”
“怎么,又要报警?”
“我说**的给我滚开,听见没有?”
“哟,怎么,昨晚吃火锅了。”我笑嘻嘻地,压低了声音。“没想到是我吧,被我发现了秘密?”
“哼。”吴笠蓓涨红了脸。
“什么东西?”
“你什么东西?”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是说你那包里什么东西?”
“什么我南北里是什么东西?南北里怎么会有东西?”
“真是未老先衰,你可怎么听的,我是说你‘那包’里是什么东西?”
“没有东西,只有南北。”
“好吧,那你跟张绿梅在这里干嘛?约会,还是开会?”
“在开家庭会啊。关于两个女人如何跟一个男人和平相处的家庭会。你来瞎掺和什么?”
“第四者chā足。现在的婚姻,只能是一一对应关系。”
“除了婚姻关系,我们还可以有生活关系、男女关系、乃至于恋爱关系。”
“嘻嘻,你和孙猴子谈恋爱,莫不是要生一帮猴子猴孙?”
“我只能说,你太恶dú。你恶dú,说明你在吃醋。”
“你以为我吃着饼干,还会吃醋?”
“所以啊,你吃的是‘干醋’咯。”
我一时语塞。
“还有啊,你吃的饼干,一定是‘夹心’的。”
字字珠玑,句句如刀。我说,“为什么?”
“因为让我来想一想,‘海把贝壳留在沙滩,你把nǎi油留在嘴边。’”
我忍住笑,忍住发自内心的笑,却含泪地笑了。
“吴笠蓓,时至今日,我一直都在反思,反思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该怎样完完全全明明白白地解决。”
“我们?”吴笠蓓哧地一声,“好一个‘我们’。‘我们’的事,是你这个局外人来说的吗?”
“发自内心地说,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我也是一个不是很坏的男人,可惜的是,我们都走了一条不该走的路,我们都是被‘错’伤害过的人,就请我们不要再互相伤害了,好吗?”
“我伤害过你吗?如果有,那么,我不能说对不起你,只能说对不起你幼小的灵魂。”
我希望让她能够知道我同样还爱着她,刻骨铭心,除此一切的东西我都是矫揉造作,只是这爱已经永远不能再成为永远了。
“可是,我伤害过你。我得说,我对不起你。”
“怎么,你在忏悔?”吴笠蓓漫不经心地说,玩世不恭,“别他妈的沾佛祖的光往自己脸上贴金。还好意思说姓孙的,我看呢,这姓‘和’的,还有姓‘尚’的可未必都是佛子佛孙。”
我幽幽地说,“你真的已经打算好了和那孙猴子在一起?”
“什么孙猴子,你应该叫‘孙总’、‘孙先山’,或者更通俗一点,叫‘你男人’,无论人前背后,这样才显得一个人有涵养,有素质,是一个真正叫‘高尚’的人。你看看你们两个,一个姓高,一个姓尚,都‘高’在哪里,‘尚’在那里?我看是狼狈为jiān,一个姓‘狼’,一个姓‘狈’才合适,真是糟蹋了‘高尚’这个词。”
“……你男人?孙发亮真得已经成了你的男人?”
“是啊,我男人,一个十分爱我的男人。对了,我忘记了高诉你,我男人是一个很爱吃醋的男人,同时也是一个很喜欢处女的男人,不过在他的眼里,我永远都是处女,都是杨过眼中的小龙女。”吴笠蓓面含憧憬地说,忽然反戈一击,“小兄弟,你太紧张了。只不过,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是要用她所谓的“男人”来气我,来观察我。
“我错怪过你,我忏悔。对于我们的过去……”
“我们?哼,尚一笛,我正式警告你,请不要再亵渎‘我们’,我与你恩断义绝各不相欠,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请不要再用你那肮脏的口齿再来亵渎‘我们’了,好吗?”
我第一次看到她声色俱厉眼里喷火的样子。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吴笠蓓,我也正式警告你,也请不要亵渎‘我们’这两个字,孙发亮他不是个好东西,你与孙发亮之间的‘我们’注定不会有好的结局。”
难道,“我们”,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晃着脑袋,一种悲天悯人的情绪怆然入怀。诚如张绿梅所言,孙发亮这个乱世色魔情人如过江之鲫,能让他真正喜欢上的人又如天上寒星廖廖可数,吴笠蓓跟着他只会受他的摆布,受他的玩弄,受他的折磨,受他的役使。因为孙发亮是确实喜欢处女的,我为这个可怜的女人揪心。
“我们”有多远?我们仅在咫尺,可我们又远在天边;“我们”四目相对,却看见的是利刃穿梭;“我们”言传意会,可我们又偏偏在言、在意中曲解“我们”,我们呀我们,分明只有两个字,却为何一定要拆分成“我”和“你”?
除了吴笠蓓之外,与我能够称之为“我们”的女人如恒河之沙,“我们”一词只如吃饭睡觉一样平淡无奇,可对于眼前这个充满敌意的旧情人,我们竟沦落到“我们”都做不成。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依然固执地称呼‘我们’,我也真诚地为我的行为所造成的结果道歉,为你执著无尽绝不轻言放弃的精神,也为你执著无尽绝不轻言放弃的付出。
“既然你没有什么话说,那么,尚一笛,我倒要切切实实地问你最后两个问题,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回答。上次在居庸关,你苦苦相逼,真的以为我便是杀害高耳鸡的幕后凶手?”
我不甘示弱,“这只是怀疑。”
“怀疑?这怀疑是怀疑的好啊。原来我还是一个女魔头。”
“这一点,我知道是我不对,让你受了委屈,我……我对不起你,是我错了。”
“错?如果天底下的人都说一句错就万事大吉一了百了,那天下还会有‘错’之一字吗?”吴笠蓓继续愤怒地嚎叫着。
倘若一个人愤怒到这种地步,那就表明她是真的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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