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他会自己烧饭给家人吃,他会拥有一个得到他全部包容的妻子,即使那样嗜睡得到的不过也只是他的一句你真能睡,一种平常又精致的宠爱。
响起了敲门声,我去开门,看见是温渺后就拼命地把门合上,温渺在外面使劲地推,我们僵持了一会儿,最终我力气不敌温渺,败下阵来,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弄出很大的动静。
际涯看向这边来。
我说,“我同学,温渺。”
温渺走进来,睥睨我,“同学还不让我进来,走,我有话跟你说。”她把我拖进了我的小卧室。一进门温渺也吃了一惊,“呵!小天堂啊!”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她骄傲地看着我,“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吗?哎,我问你,放人鸽子很好玩吗?”
我心虚地说,“我睡过了头。”
她洞悉地说,“你是故意的。”
我坐在床上,双手无力地撑在身体两侧,她站在我面前,一副要我jiāo代结果的样子。我低下了头,像是等着刽子手落刀的死刑犯。
最终,温渺叹了一口气,坐到我身边,“十三年前,Door出现故障,一个犯罪团伙从小说世界逃了出来,由于小说作者给了这个犯罪团伙技法一流百dú不侵拥有国际作案的高水平的设定,所以这伙罪犯到了这个世界就相当于是可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超人,你知道他们在一起bàozhà案中害得多少人殒命吗?”
“几百人?”我小声地猜。
“九千六百零一人。”温渺说,“这个相当于日本一场七级地震的死亡人数。所以你想一想,如果我们不及时把通道斩断,到时候你小说中的那些人接二连三地跑出来,会造成多大的混乱,难道我们要坐等另一个九千六百零一人的悲剧吗?”
温渺从包里把铅笔、橡皮擦和纸都拿出来,摆在我面前,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妈妈逼着去高考的考生。
我从床上起来,蹲在地上,把纸垫在床上写下了际涯的名字,一笔一划,像是雕琢,像是镂刻,十八下。那只孤零的琴键,琴音喑哑。
我摔下了笔,看向温渺,“你再等我三分钟!就三分钟!”我站起来,朝外面跑了出去。
际涯正站在料理台旁忙碌,我看见围裙的带子在他腰际系了一个蝴蝶结,他已经越来越生活,他听见我跑出来的动静,头也没回,“晚上吃什么?”
我已经禁不起浪费,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无法赋比兴,无法抛砖引玉,无法三思而后行,我飞快地说,“际涯你很喜欢这种生活对不对?因为你过惯了那种高高在上无人问津的孤独尊贵破日子,所以你过这种日子不但不憋屈反而还特别享受对不对?我第一次把你送回去的时候你很生气对不对?因为我一声不吭就把你给丢回去了像极了那个几次三番想要掐死你的母亲。如果你的面试通过了,你就心甘情愿地泯然众人矣,同时又可以丢掉一身血债和长夜噩梦对不对?”
对不对?我说的这些,是否是你的所思?如果我足够了解你,是否就够格手刃你?血腥的道理,残酷的逻辑。
际涯转过身来,手撑在料理台上,他笑了,像海洋一样的笑,广得没边,让人不由自主地陷进去,“你总是在不停地分析,林品,你总是想把事事都想个明白,想把每个答案都摆进合适的位置,像一场展览一样。可是上帝怎么会这么便宜你,让你把答案都找到?”
他一步一步地走近我,在我面前立定,看着我。
我抬起头,不清楚自己的表情不清楚自己的声音不清楚自己的目光,他笑一笑,抱住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像是父亲对女儿,安慰的样子。
“你喜欢我对不对?”
“你真的是个小女孩呀。”
第37章 回音一
三年后的夏天的傍晚,我和温渺坐在我们的老地方。
温渺瞪大了眼睛,说,“室内设计师?你一个在工科xìng质的江大念了四年日语专业的人要去做室内设计师?我还以为你会沿着老路走下去做个网络小说作者呢。”
我摆摆手,“不做了不做了,那是个高危行业,容易出人命。”
我去公司面试,回答完面试官所有的问题退出来,等电梯的时候竟然碰到其中的一位面试官,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电梯门开了,他让我先进,跟着走了进来。他忽然看着我笑了,很礼貌地说,“林小姐,冒昧问一下,三年前我们打给际涯先生的那个电话,是您接的吗?”
“是。没想到您还记得三年前的事。我记得您姓孙,对吗?”
“林小姐好记xìng。其实记得际涯先生也不奇怪,当年他随简历一起寄过来的设计样稿真的是令我们所有人印象深刻,仿佛有一种爱意,从纸上溢了出来。际涯先生,一定是一个有赤子之心的人。而且林小姐的声音很特别,记得也不奇怪。只是很遗憾当年际涯先生未能来参加我们的面试,您说他出国了是吗?”
“您记错了,他不是出国,是回乡。”
“回......回乡?”
“嗯。”
“还不知道林小姐和际涯先生的关系。”
电梯已经到一楼,我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八卦的一个面试官,急急地想结束这场对话。“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像极了收场。
“错把他乡当故乡而已。
第38章 回音二
我要等年华吃掉骨头,要等皮肤变成鳞片,要等我像一尾人鱼枯萎在海岸的时候,要等沙漏把分秒流尽,要等我的嗓音失去少女的娇稚可以为回忆谱上喑哑的调子的时候,我才会明白,那个十九岁时我从江大食堂的二楼下来回头多看了几眼的孩子,是际涯。
那是一个暮色像丝绸一样舒展开的夜晚,天上有云,地上有风,那个孩子,衣着光鲜,头发乌黑,有一双桀骜的眼睛。谁想去窥知他的心事,探究的目光会被他镜子一般的眼睛给反shè回来。
那是一个把心事藏得很深的孩子。
他坐在楼梯上,像是一尊小小的雕塑,几乎使人疑心可以捧在手心。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都与他无关。他和他们都没有意识到,彼此不属于彼此,彼此不被彼此接纳。
时空的坍塌和陷落,我们都没有察觉。
或许他刚被父亲臭骂了一顿,或许他刚坐在贵族学校的教室前排上了一天的课,或许他刚从母亲的坟前归来,想起那个一次又一次想掐死自己的女人绝望凄惶的脸。
而我呢,我忙着准备明天的日语视听说,这个被小珞说听起来像是盲人上的课,忙着回去洗我积攒了一周的衣服,忙着把我穿得破了个洞的袜子给扔掉。
滴答滴答,一下一下地,噢,是谁在哭?
我看了那小孩一眼,步子欢快地走掉了。
当时只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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