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如初 > 第 61 章
    们能不能接受,已是既成事实。”

    “爸,袁杨是失踪,不是死亡。”郭颖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那是阐述而不是质疑:“徐政委也说过,搜救工作并未彻底放弃。”

    “我要去找我儿子!”杨美如突然bào发了,一边擦着眼睛一边哭喊:“伊拉克还是叙利亚?我明天,不,今天就安排买机票飞过去!他们找不到是因为他们无能,儿子是我生的,我一定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哪怕他还剩一口气,我只要跟他站在一片土地上……”

    “胡闹!”袁绍群带着些许的愠怒,鬓角的斑白触目惊心:“这就是我叫你们一起过来的原因!不管是失踪还是死亡,我不许你们自己乱了分寸去给国家添乱!”

    “你说的是人话吗?!到这个时候你还跟我唱高调!我不是你带的兵我也不受你管!”杨美如哽咽难言:“我只要我的儿子!我要他平平安安的回家!”

    郭颖觉得很烦躁,下意识的握起双手低了头,像是动物受了伤本能的蜷缩成一团的自我保护动作。

    袁绍群的大手紧紧握住座椅的扶手,青筋浮凸:“那是战场不是旅游胜地,救人的事情jiāo给专业人员去做才合适,你过去不仅于事无补,还会给相关的工作增加人为的难度。”

    “我不管,”杨美如这会儿完全失去了商场上的冷静睿智。此时她只是一名悲痛yù绝的母亲,仅此而已:“找不到我儿子我就不回来,死我也要跟他死在一块……袁杨在异国他乡……会孤单……”

    袁绍群发觉这会儿跟杨美如已经沟通不下去了,深呼吸了几口后转向郭颖:“袁杨的身后事”

    “没有身后事。”郭颖打断他的话,表情带着防卫和抗拒:“这不是部队上领导对家属的官方谈判,爸,请你不要那么武断的认定袁杨不在了。”

    两个女人的敌意让袁绍群闭紧了嘴巴。

    单从表情上并看不出他深埋心底的伤痛,或许伤口有多疼只有他自己知道。

    房间里一霎那陷入极其安静的氛围,只有钟表滴答的声响和杨美如抽噎的啜泣。

    这真讽刺。郭颖漫无边际的想。为什么第一时间袁绍群想到的是别给国家添乱呢?他到底是父亲这个角色重要一些还是职业军人这个身份更重要?

    今天她真不想来,因为眼下这种可以预见的争执和悲伤。

    悲伤加悲伤不是双倍的,是呈几何倍数bàozhà的结果。

    “或许我今天说这些你们都不爱听,”袁绍群声音略带嘶哑,那是烟抽多了的结果:“无论是现代战争还是过去,战场上失踪人员的判定跟民间不一样,不是过了两年或者四年就算的,情况复杂又迟迟没有结论,时间拖久了,无论是对我们每一个人还是对袁杨自己,都不好……他的职业军人生涯没法完美的划上句点,悄无声息的这样下去,最终结果一样但结论全然不同。”

    “完美重要吗?”沉淀在淤泥下的情绪被他的话挑的有些不稳,郭颖知道自己语气很冲,可是烦不了:“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哪怕是官方的结论我都不稀罕,军功章或者什么烈士的头衔光环算什么?会比袁杨活着的希望更重要吗?”

    “结果会不同吗?就算你不承认他已不在,他就能回来了?”袁绍群极力克制着自己:“小郭你有没有站在袁杨的角度考虑过结果?当兵十多年为了什么?”

    “起码不是为了徒留虚名。”额头有根神经一跳一跳的,扯的整个人都不对了。

    “不是虚名,”袁绍群疲惫的闭了下眼睛又睁开。那一刹那的他无比接近一个风烛残年的普通老人:“是有始有终。”

    郭颖曾经跟他说过的话言犹在耳,甚至她当时浸在夜色中的表情还那么清晰

    爸你没见过,袁杨在飞鹰的时候或者提起那里的时候,眼睛是亮的,特别特别的亮,装载了无数的希望和憧憬。

    没见过吗?

    就是闭上眼睛他都能想得出,那个倔强的小子会有的表情。

    那是他的儿子,也是一名和他一样奋斗在保家卫国第一线的战士,袁杨怎么想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的信仰,他的骄傲……

    哪怕是籍籍无名的潜伏,他也是国家武器上那根最锋利的军刺,而不是淹没于泥土尘封于档案室,最终连做了什么都被遗忘彻底的那一个……

    他只想袁杨走的安心。

    第84章 疼痛3

    飞鹰大队那边有意于认定袁杨的牺牲并进行下一步的妥善安排,只是家属咬死失踪而无法达成共识,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转眼就是一个月。

    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渐变渺茫,坚持和确信变的动摇,到五月头的时候,好似除了郭颖,连杨美如都默认了袁杨离开人世的结果。

    春暖花开了,还有谁的心泡在料峭的寒冬里不肯醒来?

    一个月的时间,除去最初的几天,郭颖一如往常的上班下班带孩子。只是整个人眼睁睁看着瘦了下去,沉默寡言到令人不安。

    郭妈妈心疼女儿,顾不得自己骨折的脚,以郭爸爸烧饭太难吃为由头,每天架着拐杖搬了凳子坐到厨房去烧饭,变着花样的给郭颖补充营养。

    她不敢提袁杨的一切,连名字都不敢。

    甚至借着郭颖上班的时间,指挥着郭爸爸去收拾起一切攸关袁杨的物件,小到牙刷牙缸抽了半包扔在床头柜抽屉里面的香烟,大到挂在墙上的大幅结婚照。

    可是没用。

    郭颖回家后也不吵闹,安静的吃饭睡觉。

    一夜醒来,那些东西又各就各位的摆回了原处,一如等着远方的男主人随时归来。

    郭爸爸倒是宁可她情绪宣泄的大哭或是倾诉,总好过这种让人忐忑的沉默。只是不管他怎么挖空心思的跟郭颖聊天,大多得到的是点头摇头这样简单的表示,多了就是知道了这种言简意赅的话语。

    杨美如不知道怎么找的人,跟袁杨出事那边的大使馆搭上了关系,隔三差五的就打电话过去问问进展。

    没有进展。

    一个人像是水蒸汽,悄无声息的湮灭在空气中,最终连痕迹和气味都将消散无踪。

    袁绍群是在四月中旬的某一天,正上着班的时间,突然的就在岗位上倒了下去。

    脑梗中风。

    万幸送医及时,打了一针特效yào,在经过最初的病痛折磨后,袁绍群看过去一切如常,并没有偏瘫或是眼歪嘴斜什么的后遗症,连走路都稳健的基本看不出差别。只是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被架空了,那个意气风发永远脊背挺直的中将不见了,晦涩和倦怠染上了他的眉梢眼角,六十出头的男人,已经有了身心俱疲的样子。

    郭颖带着林林去探望他,两个人沉默对沉默,几乎无话可说。

    倒是先前一直吵闹着要离婚的杨美如就此收了闹腾,恢复了往日各过各的分居生活。

    好好的一个家庭被生生砍断了臂膀,生活变成了无味寡淡的鸡肋。

    ……………………………………………………

    聂庆北的出现让郭颖有些小小的意外,只是很快她就变得淡然。

    没有什么能够动摇她的内心,什么都不行。

    就近找了家安静的咖啡馆,聂庆北看过去比郭颖更局促,再多的心理建设也比不上实打实的见面。

    他怕郭颖伤心,更怕自己的来意让她更伤心。

    纸包不住火,哪怕是绝对的机密。

    谢咏臻一开始没打算告诉他,可是眼见着陈瑶李明明徐岩大家伙儿轮番上阵都没用,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告知了聂庆北,毕竟有人主动愿意去当pào灰取悦郭颖,是他乐见其成的结果。

    聂庆北张了张嘴,发觉自己居然笨拙的不知道该怎么说第一句开场白。

    你好吗?

    苍白虚伪。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郭颖的憔悴沉默很不好。

    节哀?

    临来前谢咏臻再三警告他,不许提及任何涉及袁杨死亡的字眼,因为郭颖认定袁杨还活着,只是失踪。

    好久不见?

    唉……

    还是郭颖先开了口,水都没喝一口的单刀直入:“有事吗?我还得回家带孩子。”

    聂庆北少许染了尴尬之意:“袁杨的事儿,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别说。”郭颖很平静:“如果是安慰之类的话,谢谢,我不需要。”

    “别这么撑着,”这种故作坚强让聂庆北觉得无比熟悉又无比心疼,那些话脱口而出:“要是难受就说出来,这样压抑着情绪对身体不好。”

    “我没事。”郭颖甚至还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怎么都是看到分明的敷衍:“是谢咏臻请你来劝我的?你打算怎么说?别再自欺欺人了?承认现实?看开点,节哀顺变?”

    聂庆北有点烦躁,商场混了那么久,处变不惊的xìng子在郭颖面前完全行不通:“介意我抽根烟吗?”

    “介意。”郭颖的回答又快又带着点莫名的神经质:“不许抽。”

    虽然诧异,聂庆北还是乖乖的收回了去拿烟的手:“行,我不抽。”

    郭颖张了张嘴,像是要解释自己的失常,却是最终什么都没说。

    清俊的男人长吐一口气,决定不兜圈子:“今天约你见面,一来确实是我担心你现在的状态,二来……这话说出来有点找死的意思,可是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郭颖不理会他含混的似是而非的话,低着头看向自己的指甲等后续。

    “谢咏臻不让我说,怕你生气,可是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聂庆北顿了顿,自我解嘲的摇摇头:“郭颖,从你结婚,我就控制着自己别给你添乱,我希望你过的开心,这就够了。你选择的这个男人,”聂庆北停住了,倒不是为了吊人胃口,而是心里各种复杂的情绪jiāo缠,惆怅伤感佩服,一起堵在了喉咙口,反倒出不来了:“不说高山仰止的客套话,最起码他真的很磊落,令人佩服。”

    ……………………………………………………

    两个同样身形高大英挺的男人从电梯里出来,一前一后差了两三步的距离。

    医院里的消dú水味道很浓,即使敞开的大门处吹进来凛冽的寒风,依旧没法将之完全消弭。

    聂庆北心里堵的慌,他不知道这个执意要送自己下楼的男人在想什么。示威吗?

    “抽烟?”出了门,袁杨自己叼了根烟,掂着烟盒侧过头询问的看向聂庆北。

    “不了,谢谢。”明明很想抽烟,可是基于一种绝不让你如意的微妙可笑心理,聂庆北还是拒绝了。

    袁杨笑笑,随意的将烟盒揣到裤袋里。

    “好好照顾小颖,别委屈她。”聂庆北知道自己这话说的很酸又没立场,可是他忍不住:“如果不是当年太年轻一时冲动,不会有你今天站在这里跟我示威。”

    袁杨挑挑眉毛看着他,缭绕的烟雾随着白色的呵气一块散在空气里,只穿了件衬衫的挺拔身体不见瑟缩,随意的一如闲庭散步。

    “是啊,我就是特意下来跟你说声谢谢的。谢谢你的年少无知,谢谢你的成全。”

    给对方两句话轻易的撩拨起了怒气,聂庆北觉得自己紧根牙都被气疼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对于郭颖,我一直就没死心。如果你待她不好,我会抢她回来。”

    袁杨笑了,那么坚硬如刀锋的男人竟然带了些许孩子气的狡黠:“有你盯着我很放心,这会时刻提醒我,要对自己的老婆更好一点,防止外人自备铁锹挖墙脚。聂庆北你不用这么生气,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如果我说很羡慕你,你肯定以为我在说风凉话。事实上,我真心是这么想的。”袁杨深吸了口烟,目光悠远:“我真希望在很早的时候就遇到她,陪着她一起走过这些年,然后一直到白发苍苍老死在床上。我不嫉妒你曾经给她的快乐,我心疼她曾经受过的伤。你该庆幸我现在过了冲动的年纪,换做七八年前,我不会这么平静的跟你站在这说话,更可能的是你已经被我打残了,吐血住院。知道吗,我从小就擅长打架,身手很好。”

    “痞子。”聂庆北从牙缝里挤出这句恶狠狠的评价,只是心虚来的莫名其妙。

    那个刚刚升级做父亲的男人并未生气,兀自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郭颖是个活的很认真的人,也好也不好。”

    聂庆北忍不住,直不笼统的伸手:“给根烟。”

    袁杨被打断,一边拿烟一边笑骂:“刚问你说不抽,真他妈的虚伪。”

    有行色匆匆的路人走过,诧异的看着这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衣衫单薄到令人起疑,这可是低于十度的冬天啊……

    “我说哪儿了?让你给我打岔。”袁杨摸摸眉毛,眯起眼睛:“长话短说啊,郭颖一会儿又该胡思乱想了。你的一些光辉事迹我多少也知道了部分,聂庆北,我不怕你惦记着,实话实说,即使你这人看过去酸腐气挺重,不过能让谢咏臻说句好,也算是人品过关的同志。你也知道我的工作xìng质在那儿摆着,在我完全退役离开之前,危险随时可能发生。呵,这么说话觉得有点不吉利,好像老子活不到儿子长大chéng rén那天似的……作为郭颖的朋友,我想你肯定很了解她,如果她犯傻钻牛角尖,你该知道怎么劝……”

    聂庆北听到这儿完全愣了,下意识的反驳:“你这人真有意思,怕危险就转业算了,逞什么英雄好汉?保家卫国不差你一个。”

    “我不是怕死。”袁杨抽完烟,没有犹豫的又接了一根:“你也曾经算是在死亡的边缘走了一回,聂庆北我问你,万一你没下来手术台,最痛苦的是谁?”

    “我爸妈。”聂庆北想都没想,顺着他的问话就出了口。

    “对,所以你当年狠心推开郭颖,又是为了什么?”袁杨的话接的很快,没有停顿:“我相信你当年真是很爱她,所以不想她受苦,不想她沉浸在失去所爱之人的悲痛里,哪怕手段幼稚极端。重情的人一旦犯拧,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聂庆北理解他的意思了,却是更加的无话可说。

    “郭颖,教会了我很多。”袁杨目光含了笑,整个人都散发出慑人的光彩:“看过去那么弱不禁风的小女人,却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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