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云不反对,冰冰就出去。冰冰在街上转一圈回去,发现彼得和倩云又不知道哪里去了。
冰冰知道倩云是很有主见的,也是很沉着冷静的,如果彼得喜欢倩云,倩云也喜欢上彼得,那么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
过了一阵子,有一天下午倩云回来,给冰冰看一张她刚从照相馆取回来的照片。这是一张彼得和倩云的半身正面合影,倩云浅浅地微笑,而彼得笑得纯真爽朗。
冰冰吃惊地问:“这怎么像报纸上登结婚启示时候用的合影啊?”
倩云平静地说:“我就是把这当作我跟彼得结婚的见证的。”
冰冰更吃惊了:“那你们准备要结婚了?”
倩云笑笑说:“我已经跟他结婚了。几天前,照过这张照片之后,我就把自己给他了。”
冰冰脑袋里蒙了,琢磨倩云这句话的意思,然后她自己脸红了,小声问:“你跟他倒在床上了?像电影里那样?”
倩云也有点脸红了,但是显得比冰冰镇定:“嗯。”
冰冰倒吸了一口气:“倩云,你怎么这么快你不怕将来了?”
倩云镇定地说:“不怕了,我不去想将来了。”
冰冰马上想到一个可能就在眼前的问题:“那,要是,你像其他结了婚的太太一样,肚子里有小孩了,怎么办呢?你还要回上海去读大学啊。”
“不会的,我不会怀上小孩的。” 倩云还是很平静:“美国军队让他们的官兵都使用橡胶安全套,可以防止xìng病,也防止怀孕。中国人现在一般还不用这种东西。”
她见冰冰全然不知的样子,有点奇怪:“彼得说他给过姚孝慈一些安全套,因为知道你要来了。你和姚孝慈在一起的时候没有用过吗?”
冰冰虽然不是很懂到底怎么回事,但是,她明白她和孝慈还没走到那一步,所以她红着脸说:“我和姚孝慈还没有倒过床。我想要等到结婚的时候,再”
“嗯,你们是可以等。” 倩云点头说:“但是彼得不一样。他今天在我面前活蹦乱跳,明天飞上天,还不知道”
冰冰捂住倩云的嘴,阻止她:“倩云,不要这样说,不吉利!”
倩云没有再说下去,她清澈的眼睛看着冰冰,眼光里面的无助突然让冰冰觉得身上一阵寒意。
才不过五天之后,倩云的谶语就成真了。那天姚孝慈跑得气喘吁吁地到滇云客居,先把冰冰叫到门外耳语一阵,冰冰吓傻了。
好一会儿,冰冰才鼓起勇气进去对倩云说:“倩云,彼得昨晚有任务飞去缅甸美军驻地,你知道吗?”
倩云警觉地抬头:“彼得怎么了?姚孝慈来找你是不是因为他听到什么消息了?”
冰冰没有勇气开口,求助地看看跟着进来的孝慈。
倩云低沉地命令孝慈:“你说。”
孝慈咬咬牙,豁出去了说:“彼得在返回途中,飞机被日军打下来了。机身残骸已经确认了。”
倩云站起来厉声追问:“那他人呢?”
孝慈看看冰冰,冰冰向他点头,孝慈只好接着说:“跳伞没有成功,遗体卡在座位里,烧黑了,现在就在我们医院。验尸官已经证实,遗体是彼得。”
倩云扑过来叫着说:“你带我去看,你带我去看!”
孝慈带着倩云和冰冰到医院的停尸房。
一脸胡须的验尸官看着年轻的倩云,沉重地说:“Young lady, in my position as the coroner for this troop, I’m obliged to advise you that the corpse is badly burnt and……incomplete. I need to remind you that at the sight of the corpse, you might feel unbearable fear. Much worse than that, you might suffer long term emotional trauma that you cannot cope. (年轻的女士,作为这支部队的验尸官,我有责任告知你,遗体严重烧毁,而且不完整。我需要提醒你,在看到遗体的时候,你可能会感到不能忍受的恐惧。比这糟糕得多的是,你可能会长期遭受不能承受的精神痛苦。)”
冰冰听了之后马上拉着倩云往外走:“倩云,你不需要看彼得现在这个样子!彼得肯定不希望你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你只要记得他活蹦乱跳的样子和他的笑脸,他就高兴了!”
倩云没有出声,冰冰就回头对验尸官说:“Thank you Sir, we are not going to sight it. (谢谢你先生,我们不看了。)”
验尸官松了一口气说:“Take care, young lady. (保重,年轻的女士。)”
陈倩云凭着她和彼得那张在中国民俗里标志着至少是订婚关系的照片,以未婚妻的身份,从美军驻昆明指挥部拿到了一份彼得的阵亡通知书的副本,上面有彼得父母亲的名字和家里的住址。这个副本,加上她和彼得的那张合影,就是他们这段感情全部的实物纪念品。此外,就是倩云脑海中的记忆了。
倩云冷静得令人吃惊。她叫冰冰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陈教授,对她父亲而言,这件事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倩云让冰冰陪她在空军驻地边上走走,告诉冰冰这里那里是彼得不久前带她来看过的,彼得当时说过什么什么话。
她们走到一处铁丝网外面,里面的几架飞机离得并不远。
倩云说,有一天彼得钻进战机的时候,对站在铁丝网外的她挥手,她看见彼得孩子一样稚气的脸,突然觉得心疼他。那次彼得平安回来了,等到他们见面的时候,倩云主动亲了他,彼得趁势抱住倩云再也不肯松手。那天他们一起去照了那张合影。
冰冰担忧地说:“倩云,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们回上海去。”
倩云平静地答道:“是啊,我们应该回去了。”
因为彼得的事情,冰冰和孝慈的心情也很沉重。冰冰告别的时候,又靠在孝慈怀里哭了,不过她说的是:“孝慈,我不是难过,是觉得幸运,是因为有你等我,是因为我们等得起。”
孝慈轻轻抱着冰冰,柔声说:“好,我等你,你也等我。”
第34章 杜文畅情定念慈
冰冰从昆明回来,情绪不太好,却还经常出门,连杜重生都忍不住问了:“冰冰,那个姚孝慈这么不会照顾人吗?你以前天天都很开心的,他怎么就让你不开心了?”
“爸爸,不关姚孝慈的事。是倩云,她遇到一些事,很难过,我在帮她恢复心情。”冰冰有点疲乏地说。
“是吗?倩云不是一向都很独立很懂事吗?”杜重生有点吃惊:“她母亲不是几年前就过世了吗?她现在还在难过?”
“不是为了她母亲。爸爸,你就不要问了。你放心,我肯定没事。”冰冰答道。
杜文畅的心思,现在放在冰冰身上少多了。不知不觉地,他的目光越来越多地被尹念慈吸引了。他的直觉告诉他,念慈对他是很上心的。
有一天一大早上班的时候,念慈给他端去咖啡放在桌上,他正好伸手去拿文具,本来是无意间碰到念慈的手,但是那一瞬间他突然决定顺势去握念慈的手。念慈被他碰到手之后,本能地往回缩,只被文畅抓住了两根手指。
文畅还没有想好要说什么,只来得及看了念慈一眼,他的目光是征询的,温柔的,期待的。念慈心里一阵狂跳,来不及细想,在回看文畅一眼的时间里,她本能地抽回了她的手。她的目光是慌乱的,顺从的,而且也是期待的。
念慈想要转身出去,文畅突然有了勇气,“腾”地站起来,把她拦腰拉住,扳过她面对自己。
念慈失声惊叫:“总经理,你”但是她的身体并没有反抗。
文畅小声问:“念慈,我可不可以”不过他很快觉得这话真是多余,因为念慈实际上是已经软软地靠在他身上了。
文畅亲在念慈唇上了。这实实在在的温润让他陡然地醒悟到他浪费了多少时间。从他到这里上班的第一天这个姑娘就在他眼前了,实实在在地每一天不但在他身边,而且为他劳力劳心。他觉得心痛,亲得很小心。
念慈的心里是狂喜的。她好久没有正视过她的心了,不敢,怕自己只是一厢情愿。自从得了上海雪颜选美第三名之后,有几个人向她的父亲提过亲了,但是她都不等听完就说,等到她做到年底,离开重生洋行再说。她知道她潜意识里是在等什么,但是她不敢承认,不愿承认,被动地等着最后的时间到来的时候,由老天做个决断。
看来老天是帮我的!念慈心里这样想。她情不自禁地回应文畅的吻,令文畅觉得他今天的冲动是多么地正确。
当文畅的力度加大的时候,念慈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办公室里,她停了下来,轻轻喘着气说:“总经理,我们”然后她紧张地看看开着的门。
“总经理”这个称呼让文畅意识到,他是在办公室里呢。他清醒过来,自嘲地说:“我们公私兼顾可以吗?”
念慈不敢看文畅,但是她想要一个更明确的表白,就低着头说:“我不明白总经理的意思。”
文畅走过去把门关上,然后慢慢走近念慈说:“你怎么会不明白呢?于公,你答应过帮我帮到年底;于私,年底以后,我要你做我的太太。”
他把念慈的脸托起来,深深看进念慈的眼睛:“你说好不好?”
“我,我不知道。”念慈觉得不但脸热了,身上也烧起来一样的热。她要躲开,文畅把她紧紧地抱住了:“你不要想跑,我不会放你跑。我傻了这么久,今天好不容易聪明一回。你刚才已经说你愿意了,我听到的。”
“你赖皮,我没有说。”念慈娇羞地说,满面红云,想要挣脱文畅的双臂。
“你亲我的时候,我感到你的心跳了,是它告的密,它帮你说的,我真的听见了。”文畅不松开:“你让我再听一次。不要怕,现在门关上了。”
他又亲上去。这一次他很热烈,觉得找到一个对的人,他感情的释放才能这么自然而不压抑。念慈得到了她想要的明确表白,也不再顾忌,她抱住文畅的脖子,把她这么久的单相思都倾泻出来。
“你好厉害。”文畅停下来喘息说:“还说你没有说过愿意?是谁赖皮?”
“我就是没有说过。”念慈害羞得无以复加,挣脱文畅,转身开门跑出去了。文畅跟到门边,见念慈只是回到外间她的座位上,并没有跑远,他也就放了心。他站在那里看念慈,但是念慈故意不看他,他就笑笑回到自己座位上去。
杜文畅那天看什么都顺眼,他觉得他都喜欢当这个总经理了。一天中间他为了各种真的假的原因走到念慈的座位边好多次,每次一靠近念慈他就觉得不想走开,心跳加速,血液往头上脸上涌。而念慈则变得很矜持了,不愿起身到文畅的里间去了;文畅一走近她,她就低头,不愿意四目相jiāo。
下班时间一到,念慈拿上手提包就要往外走,平时那个例行公事的“总经理,明天见”的告别她也不说了。
“尹小姐!尹秘书!”文畅在后面叫:“你回来!还有事情做!”文畅情急之下只好摆上了老板的谱。
念慈只好停下脚步,转身回去,准备坐回她的座位。
“尹秘书,请你进来一下。”文畅在里间说,声音里没有什么感情,一如以前一样的干巴巴。念慈的心往下一沉。
“尹秘书,请你帮我把门关上。”文畅吩咐说。
念慈遵命把门关上,有点胆怯了。
“你为什么躲着我呢?”文畅的声音变得柔和而有磁xìng了。
“早上你说我厉害。我要是再靠近你,还不知道你要怎么说我。”念慈的语气有一点埋怨。
“原来你是生气了。我的意思其实是”文畅站起来走近念慈:“我喜欢你厉害。”
念慈扭过身去,背对文畅,还有埋怨:“你还说我赖皮。”
“我说了吗?我一定是昏头了。我才是赖皮,好不好?”文畅从背后扶住念慈的肩膀:“本来下班了应该让你回家,但是我又把你叫回来,我确实是赖皮。”
念慈的埋怨还没有完:“你欺负我,你欺负我喜欢你,偷偷地喜欢你,所以你早上才那样说我。”她想想文畅对她的忽略,觉得委屈,眼泪一下子上来了。
文畅慌神了:“你不要哭啊”
但是这句话适得其反,念慈的眼泪更多了,她捂住脸不让文畅看。文畅转到她对面,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过了一会儿,见念慈稍微缓和,文畅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念慈接过手帕擦了泪,看看文畅的衬衫被她弄得一塌糊涂,红着眼睛问:“怎么办哪?你的衣服。”
文畅轻轻抱着念慈,心痛地说:“你就是在难过的时候,也在为我着想,我竟然没长眼睛看。念慈,从今天起,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追你。”
念慈吸了吸鼻子:“那我陪你去买一件新衬衫吧。现在百货公司还没有关门。”
“我求之不得。”文畅欣喜地说:“以后我上班下班的时间都jiāo给你安排。你说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不好?”
“不好。”念慈眼睛还是红的,但是娇羞已经替代了委屈,她看着文畅,轻轻说:“你是这里的老板,上班,我们都要听你的。你下班听我的就行了。”
“好,我现在就听你的。”文畅说:“下了班,你是我的老板。”
百货公司门口,文畅穿着新衬衫,问念慈:“现在我们该做什么呢?老板。”
念慈笑笑不说话,他们之间这一个钟头的化学反应很神奇,她不想跟文畅分开,但是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说出来。
“我可不可以跟老板一起吃顿烛光晚餐?跳舞?散步?再送老板回家?”文畅很期待地看着念慈。
“你不累吗?上了一天班。”念慈探寻地去看文畅脸上有没有疲惫之色。
“我不累,我想跟你在一起。”文畅抓住念慈的手,生怕她跑了一样。
念慈感觉到文畅对她的依恋,温柔地对文畅说:“那我陪你。”
文畅觉得,念慈的陪伴,像溪流绕着岩石一样,她随着他的形状,她顺着他的心意,轻轻柔柔,绵绵长长。
这一个晚上的时间,让文畅觉得他的世界彻底地变了样,他可以这么自如地做他自己,释放他一直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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