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走向后面的黑色帕萨特。
※※※
“为什么跟踪我?”我坐在一个女人对面。
似乎我和她面对面地在同一个地方坐着,在今天就发生了三次。我双手抱在胸前坐在沙发上,一脸凝重。没错,面前的那个跟我对峙的女人正是李淑芬!
“说!”我用力拍了一下面前的茶几,愤怒地吼道。
“你凶什么?”李淑芬也埋怨地大喊着。
我用手指着她的鼻子,咬牙切齿地说:“你……你跟踪我那么长时间还不许我凶?”
李淑芬好像比我强势得多,她瞪着眼睛问:“我是跟踪你,怎么样?你报警?你敢吗?”
我的手指依然指着她,但是明显已经开始哆嗦。我不知道是被她气的,还是被她吓的。我摇摇头,无奈地放下了手,歪着脑袋喘粗气。
“林过云,你的事儿我已经知道得八九不离十了。我希望,我只是希望你能在事情还没发展得很严重的时候,告诉我。”李淑芬诚恳地说。
我冷笑了一声,抬起头,看着她:“呵呵,告诉你?你谁啊?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我们是朋友。”李淑芬说。
听完这句话我更觉得滑稽,我笑着说:“哈!朋友?扯淡!我们是认识不到俩星期的朋友,是吗?好!就算是朋友,是朋友你为什么跟踪我?”
“是朋友你为什么有事儿瞒着我?”李淑芬更加强硬了。
因为和李淑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我还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这般铁齿铜牙。也许不是她嘴巴厉害,而是她确实占理。但凭着长久以来我对她莫名其妙的信任感,我最终还是收回了自己的邪恶和愤怒。
“好,好……”我喃喃自语道。
“那你跟我说,你到底在干什么?”
“呵呵,你先告诉我,你都知道了什么?”我试探xìng地问她。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你跟踪我那么长时间难道你一无所获吗?你刚才不是还说知道了十之八九了吗?”
李淑芬看着我信誓旦旦地说:“我猜……你至少绑架了一个人对吧?”
“你还知道什么?”
“还是个开路虎的女人。”李淑芬肯定地说。
“还有吗?”
“没了。其实……其实我也不敢肯定你是不是绑架了一个女人。而且,我也不敢肯定你是不是只绑了一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还有一个胖子吧?”
我突然想起梁赞第一次被我带到这个小区的时候,我站在车外抽烟,而梁赞在副驾驶座死猪一样地睡着。那时候,李淑芬从楼上下来,第一次跟我说话。
我点点头,笑了下说:“你问了我那么多,也该换我问问你了。咱们俩,开始就是萍水相逢对吧?顶多算个邻居。如果你没有很大的好奇心的话,不可能会跟踪别人。而且被你跟踪的那个人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也不欠你钱,更没勾引你老公。那你到底为什么跟踪我?我哪点值得你怀疑?”
李淑芬想了想说:“第一次见面吃饭的时候,你就让我帮着你撒谎,可见你这个人心里有鬼。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可能就是女人敏感的直觉吧,我的直觉一向都挺准的。”
“好吧,你的直觉挺准的。我不是绑架了两个,而是三个。”
“啊?三个?”李淑芬惊讶地问。
我突然沉下脸来,冷冷地说:“对,而且我还没做完。”
“什么时候算完?”
“快了,很快。”我镇定地回答了她,并且笑着问,“呵呵,我倒有个事儿挺想问你的,你明明知道我做了违法的事儿,你为什么不报警?干吗自己跟踪我?”
“我也没有证据啊,难道就靠你地下室里的那个摄像头吗?”李淑芬自嘲地说。
“那你现在知道了,你难道不怕我把你一起绑起来灭口?”
李淑芬琢磨了一下,说:“怕,怎么不怕?不过,凭我跟你的关系,你应该不会么做吧?”
“哈哈哈。”我被李淑芬的单纯逗乐了,“我们的关系?哈哈哈,我刚才说了好几次了,我们俩的关系就是认识了不到俩星期的朋友。”
“起码还一起吃过两顿饭呢!而且我们俩爱吃的东西都一样!还有……还有咱俩都是左撇子!”李淑芬晃动着自己的左手说。
我被李淑芬的话搞得无可奈何,我低着头笑着,虽然气氛一直很怪异,但也仿佛轻松了很多。
“能告诉我为什么必须坚持下去吗?”
我叹了一口气,说:“说来话长,我可以不说吗?”
李淑芬想了想,点点头。
“谢谢。”我诚恳地说。
“唉……我从没想过,自己居然和一个绑架犯谈笑风生。”李淑芬仰头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
“绑架犯”这三个字一出口的时候,我觉得异常刺耳。因为从来没觉得自己违法犯罪,也从没认为自己是个犯人,甚至我一直觉得自己干的都是替天行道的事儿。而且,就算我违法了,我干的也不是绑架,而是杀人!李淑芬,你低估我了。我姑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角,说:“我走了。我希望,在我没完成之前你别再跟着我了。”
我迈开步子就要往门外走,正在这时,李淑芬突然开口说:“这事儿可由不得你。”
这句话比刚才的“绑架犯”更加刺耳,简直就是五雷轰顶一般!刚刚建立的良好气氛,瞬间就崩塌了。我慢慢地转过头看着李叙芬,只见她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似乎根本不屑看我。
“你说什么?”
“我说,这事儿由不得你!”李淑芬转过脸来,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瞪着我。
“那你要怎么样?”我眯缝着眼睛,看着她,“我告诉你李淑芬,如果你拦我,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你能怎么样?”李淑芬有恃无恐地问。
我走到李淑芬身边,蹲下身子,仰着头看着她,温柔地说:“你刚才也说了,你可别忘了我是个绑架犯。”
李淑芬蔑视地看着我,说:“好啊!那你就绑架我啊!我就坐在这儿等着你绑。”
我慈眉善目地看着她,舒了一口气,道:“今天地震怎么没把你震死啊?那就省得我动手了。”
然后我又站起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出了李淑芬家,站在楼道里,我想,这女人到底要干什么?她是不是我的绊脚石?会不会对我下面最后一个任务构成威胁?和李淑芬气氛瞬息万变的对话之后,一系列问题接踵而来。不管怎么样,事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肯定是无法收场了。既然这样,那就尽快完美地谢幕吧。
※※※
我钻进地下室,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想,距离雯的死已经将近七个小时了。之前发生了梁晓欢母子尸体不翼而飞的怪事儿,雯的尸体不会也是这种结局吧?想到这儿,我快速地打开门,进屋后反身锁好门,并且仔细查看了一下是否锁得严实。然后大步走向客厅,打开四道锁,一把推门而入。
果然,让我震惊的画面还是出现了!客厅里除了一张床和一把椅子还静静地放在那儿,雯的尸体果然不见了!甚至连捆住她身体的绳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愣愣地杵在客厅中间,摸着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我想,这肯定不是李淑芬干的。她没那么大本事,就算是她干的,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戳穿我杀了三个人了?为什么还说我有可能绑架了两个?难道还有高手?
不过几分钟之后,我就放弃了这无用的思考。因为我已经完成了四分之三的任务,已经赚了一大半。就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也顶多就是一只帮我收尸的黄雀而已。想到这儿,我欣慰地笑了。由于一天的疲惫,躺下后,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2012年12月1日,我从熟睡中醒来。已经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过了,我伸了个懒腰。悠闲地下了床,看看表,将近10:00。洗漱过后,我走进客厅。仍然和之前一样,空空如也。我锁好了四道锁和房门,出了地下室。开了车,直奔朝阳区。
一路上,我没有看到李淑芬的黑色帕萨特,也没看到任何可疑的跟踪车辆。甚至开了四十分钟我几乎连个人都没看到,这还是我熟悉的北京吗?仿佛这座城市里只有我一个人存在,顿时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我毛骨悚然。
我把车开进我爸住的那个小区,我从小就生活在这儿,这儿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尤其是小区门口看门的大爷在这儿工作了将近大半辈子,从我很小的时候他就经常逗我玩儿。等我长大了,上学了,每天路过门口都要跟他打招呼。就算如今,我每次开车进门的时候,总要摇下车窗跟他闲聊两句。而今天,他也不知去向。
到了家门口,我轻轻敲门。过了很久,我爸才慢慢悠悠地打开房门。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几日不见他仿佛老了很多,双目无神,皱纹爬得满脸都是。平日里干净利落的他,今天显得格外邋遢。
“你回来啦?”父亲有气无力地说。
“嗯。”
我走进屋里,闻到一股浓重的异味儿,好像是很久都没有开窗通风了。我脱掉外衣,坐在沙发上。父亲从暖壶里给我倒了一杯水,我喝了一口,居然是凉的。我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我知道他最近过得很不好。突然间失踪了妻子和一个孩子,这么大岁数接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说他现在的样子像行尸走ròu一般也不为过。
父亲坐在我对面,点着一根烟。他双臂架在大腿上,俯着身子,双手托着下巴,皱着眉头,猛抽了两口。我看着他,而父亲却只是看着地面。只见他一会儿咳嗽两声,一会儿好像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会儿又摇摇头唉声叹气。我们爷儿俩半天没说一句话。
过了好一会儿,我小心翼翼地问父亲:“您……您有他们俩的消息了吗?”
父亲依然看着地面,犹豫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云云,你说你爸我是不是就没有娶媳fù的命啊?”
我被他这句话弄征住了,我不知道他何出此言,诧异地问:“您这是怎么了?干吗这么说啊?”
当我问完这句话的一瞬间,父亲的五官突然变得扭曲起来,脸上的皱纹更加深刻了。只见他双手捂住脸,全身哆嗦着。就这么几秒钟,我都没反应过来父亲到底是怎么了。房间里异常安静,除了墙上的时钟一秒一秒的声音之外,我还听到了父亲浅浅的哽咽声。我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手指缝里夹着的烟拿走,然后从纸巾盒里抽了张纸巾递给他。
我活了这么大只见过父亲落泪三次,第一次是nǎinǎi去世,那时候我很小。我记得父亲在殡仪馆哭得昏天黑地。第二次是因为我亲生母亲的死,同样,他哭得几乎背过气去。而这次,是第三次。
开始的时候,父亲还是小声哽咽,好像还不好意思哭出声来。后来他越哭越难过,越哭声越大,直到最后捶胸顿足,放声大哭。哭吧,让他哭一会儿吧。这么大岁数的人老泪纵横,你是拦不住的,必须让他发泄出来。我只能时不时拍拍他的肩膀,时不时摸摸他的头,像安慰一个孩子一样。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他停止了哭声,红肿着眼睛,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我:“你……你饿不饿?我给你……做饭。”
“我带您去外面吃吧,别麻烦了。”
父亲长舒了一口气,摆摆手。然后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我知道事到如今,让他吃什么也吃不下,毕竟他已经伤心yù绝。我站起身来,走到一张桌子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从抽屉的最深处拿出一个相册。这个相册里原本有我父亲和我生母年轻时候以及我小时候的很多老照片。但自从梁晓欢入主这个家以后,所有关于我的照片全部换成了梁赞的,而我母亲的大部分照片也被她扔掉了。父亲是个懦弱的人,也许他也是考虑到梁晓欢的面子和以后的生活,就默许了。不过,那时我偷偷留了一张母亲抱着我的黑白照片,把它藏在这个硬皮相册已经开胶的封皮中。我把它拿出来,背着父亲chā进了兜里。
最后父亲告诉我,说他累了,想睡会儿。我好言相劝让他跟我出去吃饭,可他无论如何也不答应。无奈之下,我只得自己离开。站在楼下,我拿出那张照片看了好久。那是我三岁的时候,母亲抱着我站在北京动物园门口拍的一张照片。照片中的母亲,笑得很甜美。而我手里拿着一个毛茸茸的梅花鹿玩具,呆若木鸡地看着镜头。看着这张照片,我想起件让我终生难以忘怀的事儿。
1992年年中,一个叫袁慕青的中年fù女因患畸胎瘤住进了北京某公立医院fù科。医院术前检查为成熟畸胎瘤,不久后医院为她做了摘除手术,且手术顺利。但同年9月1日医院对袁慕青进行了化疗,jiāo费清单显示使用了五支五毫克长春新碱。这是一种治疗癌症的化疗yào物,chéng rén最大用量为两毫克,医院的用量超过了chéng rén最大剂量的两点五倍。化疗过程中这个叫袁慕青的fù女重度昏迷六天。苏醒后,其记忆完全消失,不会认字,不会写字。智力水平相当于两岁小孩,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这是当年北京名噪一时的医疗事故,稍有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个fù女得的并不是癌症,却被当作癌症去治疗,超出剂量的yào物使用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后果。愤怒的病人家属三番五次试图通过法律途径解决此事,但医院使用伪造、销毁证据等卑劣手段导致受害人一方证据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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