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上个世纪60年代曾一度供职过香港明报,后来从明报出来,做了自由撰稿人。他和著名的科幻小说家卫斯理差不多,文笔很杂,写过幻想小说、探险小说、武侠小说、历史杂评等,在那时香港也算小有名气,正当他前途正顺,一展宏图之时,突然宣布罢笔封刀。随后就过上深居简出的生活,来访者一概拒之门外。渐渐的,他也就被人忘却。”
“现在他的情况怎么样?不会是……”我问道。
王婵苦笑:“你说是死了吧,不,还活着,老人家已经八十多岁的高龄了,目前住在香港九龙地区的一家安老院里。我们去的时候,正看见他坐在树下看着夕阳,眼睛已经混浊不堪,手里拄着拐杖很久都不动地方。据工作人员说,他现在患有老年痴呆症,成日里不说话,偶尔开口,冒出许多莫名其妙的词汇,什么‘宝藏’、‘深海鬼市’……都是一些很吓人的东西。我们亲自跟老人说话,可他已经糊涂了,怎么问都无济于事。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了。”
我想了想:“既然本人没法给出答案,可以找找老人家以前写的一些文章,或许能发现蛛丝马迹。”
王婵睁着大眼睛,很奇怪地看着我,把我都看毛了。
我发现身上没什么不妥的地方,怪嗔道:“你怎么了?”
王婵说:“我们能没去查吗。热希提发动了公司的力量,雇佣了很多私人侦探,只要谷克雷的稿件,哪怕是手稿,甚至临时起意写了几个字的卫生纸都给翻出来了,结果……发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哦?”我来了兴趣,赶紧正襟危坐。
“谷克雷封笔的日期,正是他从印尼,探险完雾之国回来之时。关于那次经历,他只字未写,跟任何人也只字未提。”
我目瞪口呆,半晌才说道:“这两者肯定有什么联系。是不是他受了什么刺激?”
王婵点点头:“我们也是这么分析来着,可是目前来看,线索全部中断。”
我一时无语。
她看我情绪低落,笑笑说:“杰威,其实我们发现了个重大疑点。就是他曾经两次回过大陆的老家。通过查阅相关档案,原来咱们这位谷克雷先生,是太监的后代。”
我哑然失笑:“太监怎么可能有后代?”
“谷克雷很可能是明朝大太监谷大用的后代。谷大用是半路出家,据说在入宫前曾有过婚配,育过一子一女,不知什么原因净身做了阉人。他当时在宫里也是权倾一时,和刘瑾等宦官并称‘八虎’呢。”
这些宫内秘闻,别说还真挺有意思,我听得津津有味。
王婵道:“顺藤摸瓜查阅谷大用资料时,有一条吸引了我们注意。杰威,你知道郑和吧。”
“当然知道了。”
“郑和当年的航海日志到现在还下落不明,据明书《殊域周咨录》记载,当时兵部尚书项忠入库查验旧案,见郑和船队档案不翼而飞,后来调查才知,是兵部郎中刘大夏已先行擅毁了文件。但据明史专家说,郑和本人是宦官,属于宫内人,在内府还应该存有档案。而谷大用……”她顿了顿:“正是管理相关档案的人。”
我大脑转得异常迅速,把这几个点快速地联系在一起:“你是说,很可能谷克雷的手里保存了一份郑和的航海档案。”
王婵说:“郑和档案必定浩如烟海,时隔几百年,他不可能保存全部,而只是其中一部分。老爸跟我说,那次组织寻找雾之国就是谷克雷发起的,而时间就在他第一次从大陆老家回来。我们猜测,很可能谷克雷在老家时发现了当时的航海日志,其中关于雾之国的相关记载,所以……”
我全明白了,问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王婵说:“继续呆在香港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老爸建议我去谷克雷的老家看看,查查有什么线索。杰威……咱们一起去吧,好歹是个伴儿。”
女孩在视频里楚楚可怜,又满怀希望地看着我,表情特别可爱。
我酸溜溜地说:“赵维呢?还有王刚?”
王婵沉默半晌:“我发现赵维这些日子很怪,总是沉默寡言的,和以前开朗的他截然不同,能看出他在人前强颜欢笑,心里藏着什么心事。”
我想起沙漠土沟里魏亮的尸体,这件事我一直藏在心里,谁也没告诉。看来有必要和赵维谈谈了。
正出神呢,房门推开,越南人一阵风般从外面席卷而进,一眼看见王婵:“哈,老陈,你小子居然在家和美眉luǒ聊。”
王婵脸红了,“呸”了一口:“流氓。”
我和越南人从小光屁股长大的朋友,都拿对方家当自己家,我妈看见他就当自己儿子。他从来不打招呼,直接闯进我的卧室,好几次都差点让他撞见我和女优的亲密接触。
我在王婵跟前很没面子,沉着脸说:“你干嘛呢,没个规矩,我要是皇上早砍你十八遍了。”
越南人哼了一声:“行,你这皇帝当的,专门拿亲兄弟下手。”
我嘿嘿两声:“当权者自是心狠手辣,没这套雷霆手段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王婵那边不愿意了:“你们俩耍够了没有,这么晚了本姑娘还要睡觉呢。杰威,你把情况跟大宝说说,他要愿意,我们一起去。”
我把谷克雷和他太监祖宗的事跟越南人说了一遍,他眨巴眨巴眼睛,咽了半天口水:“好家伙,听起来就跟推理小说似的。这样的好事我当然要去了,我这人就是无ròu不欢见热闹就钻。”
王婵好像有什么事难以启齿,咬着下唇斟酌半天:“杰威,你还记得于振刚大哥吧。”
我点点头:“当然记得了。”
“于振刚大哥临死前曾把掘藏师聂达佘罗的遗书和念珠jiāo给我,让我转jiāo给他师父。我想等这事完了之后,我们……一起去吧。”
越南人看出我们神色暧昧,干咳两声从书架上抄本书装模作样看起来。
我犹豫:“……当时候再说吧……”
王婵点点头:“我是肯定去的。好吧,你等我消息,过几天我就从香港回去,马上就找你。88”说着,头像一灰,我这心里不是滋味,自己有时候太优柔寡断。
越南人在旁边来了一句:“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三天后,我们三人结伴坐上了开往云南的火车。听王婵说,我们深入大漠时所用的电子设备虽然在不同程度上有所损坏,但经过美国科技人员的努力,已经恢复了大部分数据。现在他们这拨人正在整理图片,并联系国内最权威的古文字专家,一起破解相关信息。
我们这也算兵分两路了。反正是拿着公司的钱,就当旅游了。我搔搔胳膊,现在那个ròu包越来越明显,隐隐还有酥痒之感,真怕哪天那虫子突然苏醒,在我体内随意暴走,想想都麻得慌。
这两天我尽翻明史了,正史野史甚至还有小白写的穿越文,看了一大堆,发现关于谷大用的信息特别少。这个太监在正德年间掌管特务组织西厂,也算权倾一时,但就这么个人物于历史长河中也不过是个小虾米,不说别的,光比他厉害的太监就比比皆是。
我们是根据谷克雷的行踪推断的,他曾经到过云南一个名为凤阳县的地方,此地距离郑和父亲马哈只的墓不算太远,推想起来,或许谷大用之所以能掌管郑和航海档案,跟他与郑和是老乡或许也有着莫大关系。
一路无话,径直到了凤阳县。此县深居群山环抱之中,有一条盘山公路连接出去,当地生活水平还是够高的,甚至能看见二层小洋楼。
我们找到了当地县政府,亮明自己隶属于刘氏投资集团的身份,县政府相当热情,一听我们打听谷克雷,这里负责文化宣传的干部紧锁眉头:“你们说的是不是老谷家的人?”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这老谷家和谷克雷是什么关系。
干部看我们什么都不明白,就说道:“这个地方很早以前属于苗疆,到了明朝时迁来了刘姓人家,逐渐发展成了刘家村,排在第二姓的就是老谷家。据说老谷家人在朝里还当过大官呢。”
我们喜笑颜开,可算找到了。
干部紧接着说:“我为什么皱眉呢,因为这事挺麻烦。怎么回事呢,我们这里在清朝乾隆爷年间,流传了一种……”他措了措辞:“算是一种仪式吧。这种仪式名为‘叫魂’,挺邪门的,还有专门的巫师,说不好听点就是神棍。这种仪式就是把人的生辰八字,也有说是头发梢,用符纸包起来,然后放入专门的罐子里,在修桥时委托大师傅,把这罐子顺着桥梁沉入水底。被作法之人,三魂七魄都跟着这张纸走了,就算是一种向yīn间的祭祀……”
我听得背后冷嗖嗖的,说不出什么感觉。
干部说道:“负责这个祭祀仪式的巫师,是一个家族世代传袭……”
越南人聪明,吐吐舌头接道:“不是就是老谷家吧。”
“正是谷家!这个家族当时在本地十分有名望,决策一切大事的长老会里必有一席之地。但这个家族出来的人,都没有岁数大的,很多英年早逝,据说是天机窥测太多,也有说总做‘叫魂’损了yīn德。因为常做祭祀,所以谷家人都笼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到了晚上,如果看到他们出行,必然家家户户屋门紧闭,大街小巷空无一人。就连妈妈吓唬孩子,都说你再哭,就让老谷家人把你魂叫去。”
我和王婵对视一眼,真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套头。不过凭直觉,谷克雷必然和这个神秘的谷氏家族有很大联系。此中迷雾重重,伸手不见五指,我越来越觉的整件事诡异莫名,有着喘不上气的感觉。
王婵是女孩,而且漂亮可人,一般外jiāo都由她来负责,她甜甜一笑:“这位哥哥,那现在老谷家在哪呢?”
干部被她叫得骨软筋麻,脸上都起褶了:“好说好说。老谷家现在人丁稀落,基本上死绝了,八十年代以后基本上就再也找不到。这样吧,本县大部分史料都集中在文化馆,我给你们打个电话。馆里有个管本地县志的老教授,人特别好,知道事也多。”
“谢谢大哥了。”王婵甜甜地说。
王婵的甜言蜜语攻势加上我们名头也大,事情很快落实,县文化馆的孙教授十分欢迎去拜访。
我们是在文化馆会客室里会面的。孙教授七十开外,精神很好,听我们打听老谷家的事,从书架上取出一个影集,翻到其中一页,上面chā了数张黑白老照片,照片已经微微发黄,四角微翘,绝对有年头了。他指着说:“这就是‘叫魂’的仪式。”其中一张照片,背景为古式祠堂,人山人海,祠堂中间跪着一个人,穿着一套黑衣,脑后留有长辫,一看就是发生在清朝时候。他双手被剪绑在身后,头低垂着,身体拱成巨大的弧形。身前站着一个穿着十分古怪的人,扮相有点像苗人,胳膊脚腕都绑着厚厚的紫色带子,身上披着花里胡哨的衣服,正在翩翩起舞,脸上戴着一个巨恐怖的面具,獠牙外翻,眼神诡秘,说不出的那么吓人,看着就不舒服。
令我印象最深的还有一张照片,上面是高高扬起的一截石头,遍刻古怪纹理,几个彪形大汉用绳子把它高高扯起,石头下面绑着一个黑色古坛,正要往水里送。周边百姓密密压压,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但可以想象其时鸦雀无声,气氛凝重得能挤出水来。
孙教授说:“‘叫魂’起源于浙江,兴盛于乾隆晚年,正是我国悲剧xìng近代史的前夜。最早据说是由几个妖僧引起的,他们谎称化缘,到处搜罗人的姓名或是毛发,以此‘叫魂’,偷取受害人的灵魂精气,相当邪恶,但也有说是冤假错案。不管如何吧,这种祭祀仪式引起了相当大的恐慌,造成了整个社会的歇斯底里症。”他叹口气:“你们看到的照片,是拍摄于晚清,大概光绪年间。就是发生在本地实实在在的历史。行法术者就是老谷家的人。至于说你们打听的谷克雷,这人我没听说过……”
我们这心马上沉下去了。
他话锋一转:“不过在差不多二十年前,本县曾经来过一个香港人。到了以后,一直打听谷家祠堂。你们在照片上的看到的,就是这间祠堂。以前是老谷家供奉祖先,举行祭祀的地方。”
我们眼睛亮了,谷克雷肯定是从祠堂里取得相关资料的。
越南人问道:“祠堂现在何在?”
孙教授苦笑:“你们等我说完啊。这个香港人回来后,也打听祠堂哪去了,他说自己曾来过凤阳县,那时祠堂还保存的好好的,怎么就没了。当时是文化馆馆长苏书记接待的他,说这间祠堂已经在本地规划改建中拆除了,原址现在已经变成了水库。香港人后来在本地住了一个星期,其间他做了一样很怪异的举动。”说到这,孙教授拿着茶杯吹吹热水,喝了口茶。
没办法,故事大王都这德xìng,讲到关键头肯定停顿。
“香港人雇了条船,没用船夫,自己划船进了水库。因为水库在山的另一侧,根本就没有居民和游人。到了夜间,更是施行灯火管制。谁也不知道这香港人大半夜的鬼鬼祟祟在水库里干什么。当时正是八十年代初期,我们思维很敏感,认为这个人是不是个特务,别有用心,跑到我们里投dú来了。正要抓他审问时,他已经不声不响地离开了。这件事过去了这么久,你们要是不提,我几乎都忘了。”
我们问道:“水库现在还在吗?”
孙教授点点头:“你们如果感兴趣,等明天一大早,我领着过去看看。”
第二天早上八点左右,我们三人和孙教授一起驱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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