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东发、汪嘉禧、孙同元、赵春沂、赵坦、范景福、何兰汀、徐鲲、丁子复、李遇孙、金廷栋、陶定山、张鉴、沈涛、周联奎、顾廷纶、邵葆初、蒋炯、李方湛、吴文健、陆尧春、朱壬、汤锡蕃、王仁、朱为弼、何起瀛、钱林、张立本辈凡三十余人,为一时之盛。及先生还朝,诸生皆散去,或仕或不仕,近且凋落作古人者,又不一其人矣。
◎毕唐杜牧之梦改名毕而卒,宋邹忠公梦道君赐笔而卒,盖毕字古人已有忌之者。
毕秋帆尚书名沅,为两湖总督,八年忽以事降调山东巡抚,心窃喜之。未几仍复两湖之任,遂愀然不乐,谓人曰:“吾将终老于斯乎?”已而,苗匪起事,领兵堵御,没于当阳。乃知姓名亦有忌讳焉。
◎茂林族弟飨家有一青衣名茂林者,滕姓,湖南辰州府滕家堡人,系武世家,族中有十三武举两进士。自言嘉庆元年,苗匪滋事,福大将军督师,一夕有苗千余人来扑官军,官军急号救于滕氏,立率父兄子弟持器械出佐官军,杀苗数百人,苗遁去,将军以为功,题升十余辈。不数日,苗知为滕氏兵,遂约数千人直歼滕氏,滕氏亦号救官军,官军皆不应,无一人出者,此堡遂成瓦砾场,茂林其遗孤也。余时寓息园,闻其语,为叹息者久之。
◎ぇ香校书ぇ香校书者,本旧家子,长洲人,能画工词曲。其父某曾为府司马。父没后,与母独居,遂落籍。余尝有诗云:“鸾飘凤泊寻常事,一堕迷楼最可怜。”又云:“见卿惟念南无佛,安得开笼放雪衣。”盖惜之也。后为鸨母凌虐,忧郁成疾,不知其所终。
◎杨婉春庚申六月十二日,余出都从潞河归棹,有杨氏女婉春者,苏州人,年十五,善言笑,在某王府度曲,将附余舟,余以同乡谊弗却也。行至氵加河,适逢七夕,婉春乃言曰:“今夕当唱唐明皇拜月一曲。”其聪慧如此。遂命仆人吹笛和之,歌声嘹亮,听者莫不凄然,因书三绝句为赠,云:“氵加河水碧鹭双飞,人到良期心事违。赖有盈盈年十五,能令秋客坐忘机。”“客里年华去若驰,抚今追昔不胜悲。听卿一曲《长生殿》,想见开元全盛时。”“银河有影度窗纱,乌鹊无心踏彩霞。同是孤舟沦落客,不知好梦属谁家。”
◎赵梅卿“白璧千双珠作阙,金钗十二玉为裾。人间多少繁华梦,比到梅花总不如。”
此王惕甫学博诗也。道光乙酉年,苏州阊门外有妓赵梅卿,素未著名,吴江周蓉裳见之,大为赏识,戏书此诗于梅卿扇上,自是声价十倍,车马盈门。
◎定数乾隆十二年秋,东北风起,海水大上,南人谓之海啸,漂没人民屋舍无箅。
有一人既溺于水矣,忽有一红面者挽之,曰:“此吾家人也。”不一二年,火起寝室,其人烧死,始知红面者是火神也。又壬寅六月立秋日,沿海崇明、宝山、福山一带亦海啸,死者无算。有老fù年八十二岁亦死此厄,生时自言海啸已经七次,俱得救援,至此而仍溺于水。又苏州叶某者,xìng迂拙,一无所能,其父死,既无产业,且有逋负。叶终日不乐,屡yù寻死,或独宿于枯庙,或时走于荒坟,yù投井则有人救之,yù自经则有人解之。遂投入太湖,忽见朱衣人持挺驱之,得达彼岸,适遇其戚送以归。叶自述如此,而人亦谓历经诸难不死,将来必有后福。
居无何,竟窃刃自戕。昔晋惠公死于高梁,卜者先知;周亚夫饿蛟入口,卒死于狱。乃知人之死于水火,命之短长俱有定数。
◎苓巴鸡吾邑疡医窦西岩之父,少时在金陵以千钱买蜀贾苓巴子三升,已用其半,曝于庭,为家畜白鸡啄食之,鸡日渐高大,金胸翠翼,雪羽朱冠,鲜妍五彩,巨过于鹅而高倍之,人不识为鸡也。人来观者如市,膏yào遂大售,日进千钱,子孙温裕者三世。
◎机神庙机杼之盛,莫过于苏、杭,皆有机神庙。苏州之机神奉张平子,不知其由,庙在祥符寺巷。杭州之机神奉褚河南,庙在张御史巷。相传河南子某者,迁居钱塘,始教民织染,至今父子并祀,奉为机神,并有褚姓者为奉祀生,即居庙右。
余于戊辰岁为阮云台中丞书《褚公庙碑记》,因悉其事。按唐时以七月七日祭机杼,想又以织女星为机神也。
◎鸟qiāng打雨嘉庆元年,苗人滋事,上遣福公康安提兵征讨。时值四五月,霖雨间作,无一日晴者。福公忧之,命道士祈晴,不应。乃遣鸟qiāng兵向天而开,始放日光,隔数日虽开qiāng,亦不应也。此余弟子杨生补帆在军中亲见其事。闻甘肃省每遇yīn霾致损田禾,须开鸟qiāng打散,亦此意也。
◎五云五云者,丹徒王梦楼太守所蓄素云、宝云、轻云、绿云、鲜云也。年俱十二三,垂髫纤足,善歌舞,余时年二十五六,犹及见之;越数年,五云渐长成矣,太守惟以轻云、绿云、鲜云遣嫁,携素云、宝云至湖北送毕秋帆制府,审视之,则男子也。制府大笑,乃谓两云曰:“吾为汝开释之。”乃剃其头,放其足,为僮仆云。
◎换棉花余族人有名收撸住居无锡城北门外,以数百金开棉花庄换布以为生理。邻居有女子,年可十三、四,娇艳绝人,常以布来换棉花,食6嘤胫,并无他志也。不二、三年,时纠亏折,遂歇闭,慨然出门,流落京师者十余载,贫病相连,状如乞丐。一日行西直门外,忽见车马仪从甚盛,有一绿帏朱轮大车,坐一女珠翠盈头,室M不敢近,其女见室嘧⒛苛季茫遂呼仆从召至车前曰:“君何至此也?”室巡皇度希浑如梦中,唯唯而已。遂命从者牵一马随之入城,至一朱门大宅,见其女进内宫门去,盖某王府副福晋也。顷之,召式,谓之曰:“余即邻女某人,向与君换棉花者,感君厚德,故召君。”因认为中表兄妹,出入王府。三、四年间,实檬千金,上馆充誊录生,以议叙得县尉,旋升内黄县,擢直隶河间府同知,署太守印篆。此乾隆初年事。
◎刺史新闻有某州刺史者,故贼也。先是壬子癸丑间,有隳狭跄橙刖┶搜。随一仆住驴马市,箧中颇裕。有同寓客知之,故与仆善,殷勤异常,仆偶出,客必为其主左右之,较仆尤为周慎,刘甚感。未一年掣签得县丞,分发河南,客大喜,诡曰:“小人有胞弟在河南藩署当门上,拟随老爷同行可乎?”刘亦喜,乃束装,虽僮仆之亲,无以过也。行至邯郸,刘忽病痧,一日死,仆与客俱大哭,抱持殡殓,寄棺古寺中。客忽向仆曰:“吾两人所恃者主人耳,今主人死,尚复何言。虽然,有计焉,幸箧中凭文在,吾为官,尔为官亲,谁复知之耶?”遂与仆行。未渡河,仆又死,客抵省中,只一人耳。乃缴凭,未匝月,委署某县丞,获巨盗有功,题升知县,乃改名。不数月,屡获盗,连破七案,又升某州刺史,以良能称。一日有探差来报云,探得州境百里外某铺,有夫人自隳侠矗随一弟曰舅爷,早晚将抵署矣。刺史佯喜,即遣两妾前迎,询其所来。妾还报曰:“太太衣履甚破,行囊亦罄竭矣。”刺史急取衣饰满一箱,白金百余两,仍遣两妾前为开发路费,且曰某日最良,可以进署。复以白金二百两与舅爷,辞以署斋甚窄,断不能款留,请即回滇,命一差送之。越四五日,刺史命仆从执事鼓吹人等接太太入署,而刺史托故他往,谓家人曰:“今夜回衙恐迟,尔等勿伺候,宜早息,仅留一妪守内宅门可也。”至三更时始回署,而直入夫人之室,诸妾婢仆皆早睡,但闻主人进房,切切私语而已。后二年正月,有老僧踵辕门,适刺史回署,遥拱手曰:“僧与大老爷别二十年,今为大官矣。”刺史惧,不与言,使家人许其三千金,僧不允,谩骂曰:“汝今逃避何处去耶?”盖此僧是名捕也。刺史急吞金死,而刘夫人亦为殡殓,寄棺于某寺,而与两妾收拾行李,积蓄万余金,同归隳希车辆甚多。
◎刑罚不中自古来官家办命案,莫不舍重就轻,辄引《尚书》“罪宜惟轻”一语,或者曰:“实刑罚不中耳。”
◎奇案余友陈春嘘大令尝官盛京锦县知县凡八九年。有一案甚奇,有民家迎娶新娘,已登舆矣,行至数里,忽大风雪不能行,由小路入一枯庙中暂避,谁知风雪更甚,计五日夜不止,至雪晴后,则已二十余日矣。两家始通音问,杳无踪迹,大为骇异,寻至数日方得之,计两家随从男女七十余人,皆冻饿死。
◎富贼贵贼吾邑有富翁某开质库,每到库中,必于无人处窃小物以为得意,其伙皆知之,以此开销而向主母索还,以为常也。又虎丘杜开周翁言,有某观察者,每日必窃他人物一两件。一日,管门家人有皮马褂置在签押房,观察窃之,家人不敢问,乃推杜翁索之。翁以是问观察,观察曰:“不知也。”翁固问,始笑曰:“吾早知尔衣,亦不取矣。”此二人一富一贵,皆犯窃疾,何也?
◎经训堂帖乾隆庚戌岁三月三日,余寓毕秋帆尚书乐圃之赐闲堂,时正为尚书刻《经训堂帖》,遂取松雪斋所藏《兰亭》五字未损本,及唐怀素小草《千文》,徐季海朱巨川告,蔡君谟自书诗稿,苏东坡《橘颂》,陈简斋诗卷,朱晦庵《城南诗》,虞伯生《诛蚊赋》,赵松雪《枯树赋》诸墨迹置诸案头,同观者为彭尺木进士、潘榕皋农部、张东畲大令、郭匏雅陆谨庭两孝廉,弹琴赋诗,欢叙竟日,为一时佳话。尚书殁后,家产dàng然,家人辈拓之为糊口计,可怜也。忽忽三十年,诸公半皆凋谢,卷册亦已散亡,惟《经训堂帖》岿然独存,金石之可贵如此。
◎悟情悟情女士姓翁氏,扬州人。其姊云卿为和希斋大司空侧室,和殁后,云卿殉节,时悟情年十五、六,同在京师,亲见其事。忽悟曰:“人生富贵功名,一死便了,又何必作葵藿之倾心,杨花之飘dàng耶!”乃慨然出京,相依京口骆佩香夫人,以守贞自誓。嘉庆甲子十月,余偶过丹徒见之,悟情状如男子,意气豪放,善吹箫,能填词,尤娴骑shè,上马如飞,一时名公卿皆敬其为人,真奇女子也。
后出家为比丘尼,赵瓯北先生有诗赠之。
◎裹足fù女裹足之说,不载于经史,经史所载者,惟曰窈窕,曰美而艳,或言领言齿言眉目,从未有言及足者。案《太平御览》云,昔制履,男子方头,fù人圆头,见《宋书。五行志》。《唐六典》内官尚服注,谓皇后太子妃青袜舄加金饰,开元时或著丈夫衣靴,则唐时尚未裹足也。《杂事秘辛》载汉保林吴窬渥愠ぐ舜纾胫跗丰妍,底平趾敛。杜牧诗:“钿尺裁量减四分。”钿尺长八寸,减四分为七寸六分。韩渥诗:“六寸肤圆光致致。”李白诗:“履上足如霜,不著鸦头袜。”
杜甫诗:“罗袜红渠艳。”乃青履红袜,非金莲之谓也。即《大唐新语》并《国史补》亦只云,马嵬店媪收得杨妃锦跤滓恢唬并不言足之大小也。又《唐诗纪事》段成式《光风亭夜宴伎有醉殴者诗》云:“掷履仙凫起,扯衣蝴蝶飘。”斗殴时其履可以掷人者,其不小可知。然则裹足之事始于何时?《道山新闻》云:“李后主窈娘以帛绕足,令纤小屈足新月状。”唐缟有诗云:“莲中花更好,云里月常新。”因窈娘而作也。或言起于东昏侯,使潘妃以帛缠足,金莲帖地谓之步步生莲花。张邦基《墨庄漫录》亦谓弓足起于南唐李后主,是为裹足之始。至宋时有裹有不裹。《湛渊静语》云:“程伊川先生家fù女俱不裹足,不贯耳。”
陶九成《辍耕录》谓扎脚始于五代以来方为之,熙宁、元丰之间为之者尚少,此二说皆在宋、元之间,去五代未远,必有所见,非臆说也。大约此风至金、元时始盛,自此相沿而成俗矣。其足小而锐者,考之于古亦有所出,出于古之舞服。
《史记》云:“临淄女子弹弦纟徙足。”又云:“揄修袖,蹑利屣。”《集解》徐广注云:“利屣,舞屣也。”舞则见屣,舞屣赤色花纹,薄底头利锐,缀以珠,似即今女人之鞋式也。他如张衡《西京赋》“振朱屣于盘樽”,《许昌赋》“振华足而却蹈”,又《文选。舞赋》、庾信《舞赋》、顾野王《舞赋》以及曹植《妾薄命诗》,简文帝、昭明太子舞诗俱有言及足者,盖古者女衣长而拽地,不见足,惟舞见足,故言履言屣也,因知窈娘裹足,乃舞服也。
《说文》尸部さ,履中荐也。《吴中古迹记》有西施响さ廊,似即今女人鞋中之高さ,故行步有声。足之稍大者,yù令使小,则用高さ,言高荐也。今人谓之高底者,非也,要之亦舞服也。古乐府有《双行缠曲》,或疑为裹足之证,曲云:“朱丝击腕绳,真如白雪凝。非但我言好,众情共所称。”又云:“新罗绣行缠,足趺如春妍。他人不言好,我独知可怜。”谢灵运诗:“可怜谁家fù,缘流洗素足。”陶渊明《闲情赋》:“愿在丝而为履,同素足以周旋。”又唐人诗:“两足白如霜。”夫赋足而言其白、言其素、言其妍,其不缠也可知矣。所谓双行缠者,乃缠其两股,非缠其足也。总之fù女之足,无论大小,有高さ无高さ,贵乎起步小,徐徐而行,即焦仲卿诗所谓“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也。若行步蹒跚,丑态毕露,虽小亦奚以为。
大凡女人之德,自以xìng情柔和为第一义,容貌端庄为第二义,至足之大小,本无足重轻。然元、明以来,士大夫家以至编民小户,莫不裹足,似足之不能不裹,而为容貌之一助也。其足之小者,莫如燕、赵、齐、鲁、秦、晋之间,推其能小之道,盖亦有法焉。凡女子两三岁便能行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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