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从身后捏住。
“生气了？”陆鉴成问我。
“没有。”我挣脱开，心里也不知道到底在跟谁生气，嘴里平静道：“时间不早，我先睡了。”
他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我，皱起眉，像是不喜欢我这脾气。
*
第二天早上，我们照旧一起出门上班。
一路上，大家各自跟对方较着劲，谁都没再开口说话，仿佛昨晚厨房里亲密的热吻只是场幻觉。
但我又觉得这样也好。
有人想打一巴掌，再给一把甜枣，可我偏偏不吃这一套。
7点40分，我独自抵达公司。
8点钟一上班，桌上电话就响个不停，忙得人歇口气的功夫也没有。
陆宁川今天破天荒迟到，8点半才到办公室。
他大约是身体不舒服，嘴唇没什么血色，咳得厉害，银色细框眼镜后，一双眼睛显得十分疲惫。
很难相信平常那么努力的一个人，突然间憔悴成这样。
但即便是憔悴，他也仍旧显得温文尔雅。
看他咳成那个样子，我犹豫了下，从抽屉里拿了两包罗汉果冲剂，拿热水冲了送去他办公室：“小陆总，您不舒服的话，可以喝点罗汉果冲剂，感冒喝这个有点效果。”
“谢谢。”陆宁川笑笑，接了我递过去的水。
把褐色的yào水喝下去时，他皱了下眉头。
然后握拳抵在唇边，又咳了几下。
我把今天的行程表汇报给陆宁川。
陆宁川听了点点头：“我今天不舒服，等会儿有猎头挖来的设计师过来面试，你替我去看看。”
陆宁川刚刚炒了设计部两个设计师，现在设计部正缺人来着。
我意外极了，忙说：“我只是您的秘书，要我去替您面试设计师，估计不太合适。”
他笑：“没事，我相信你的眼光。记住，别浪费公司的时间和资源，不行的，别给她超过三分钟时间。”
“那好的，小陆总。”我忙调整好面部微笑的弧度，点头应下。
第一次被老板委以重任，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即便以前参加过的面试没有几十也有上百，但自己做面试官还是头一遭。
我回到座位，百度了面试官的注意事项，和该说什么。
准备工作做完，又忍不住琢磨昨晚和陆鉴成的谈话。
他究竟会安排个什么人放到我身边？
这个谜底并没困扰我太长时间。
等到11点时，见到那位传说中被猎头公司挖来的设计师时，我就明白了一切。
面试的地点在25层一间小型会议室。
我推开门进去，看到里面的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看到我，乔莉同样十分惊讶。
“这个世界可真小。”她主动伸出手。
我也微笑地点了点头，但一点也没有伸出手跟她握手言欢的意思。
乔莉伸在半空中的手僵着，最后只好硬生生地收回去，假装放到耳边理了理头发。
我看着这个曾经带我入行，刁难我无数次的师父，也清楚从她眼底捕捉到一丝不服气，脸上却还要挂着“聂菲，我们以前是好朋友”的虚情假意。
我例行公事在对面的位置坐下，这才开口：“师父，没想到离开moy了，我还能再见到你。”
“不敢当，你现在可是总监秘书了。”乔莉是聪明人，立刻放低姿态调侃了句。
我笑了笑，没说话。
“这是我的简历。”乔莉自觉地把简历表从桌上推过来。
我并没拿起来翻，“师父的资历和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你的简历不用看我都知道。”
乔莉尴尬地抿抿唇，抓住机会补充了一句：“聂菲，我想以前，我们之间可能有一些误会。”
我微笑的看着她：“大家在这个社会上打拼，谁都不容易。我知道，师父以前说话虽然刻薄了点，但都是在激励我努力工作。”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乔莉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
所谓办公室政治，你不能和谁太好，也不能和谁太不好。
不管怎样，乔莉是陆鉴成派来监视我的人。
我跟她始终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背地里再怎么暗中较劲，在人前都得保持师徒间的和睦。
乔莉的面试，当然是顺利通过。
晚上，她动请我吃饭，我应邀而去。
地方在公司附近一家泰国餐厅。
等服务生把菜上齐出去后，乔莉主动说：“我一开始还好奇，那谁砸钱请我来帮衬什么人物，没想到会是你。”
我只问：“师父在moy已经做到首席设计师了，为什么会忽然想到跳槽？”
乔莉耸耸肩，叹息：“如今的moy已经不是以前的moy。john被调回新加坡总部，新来的总监对国内情况不熟，反而一意孤行改革创新，流失了本来的很多大客户。现在公司裁员了一大半人，连我都只能自己出来另谋高就。”
我了然：“那你过来的时候，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乔莉不动声色：“他只让我配合你，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做的，只要告诉我就成。”
我心里冷笑：有人的手段真是万无一失，直接找了个清楚我底细的乔莉过来。任我呆在陆宁川身边，一旦想有点自己的打算，只怕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乔莉当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破天荒八卦地跟我打听：“对了，你跟他现在进展得怎么样了？”
我摇头：“能怎么样，他都派你来监视我了。”
乔莉自觉地站到陆鉴成的立场上替他开脱，“也许他是怕你有些事不方便出面，砸钱请我来帮你呢？毕竟你现在跟着他侄儿，人家陆宁川各方面条件不比他差，跟他一样帅，还比他年轻。你跟陆宁川天天这么朝夕相处的，谁知道你会不会见异思迁，临门一脚反水背叛他？”
我才不信这个可能：“想太多，他那样疑心重的人，估计对谁都会有戒心。”
乔莉勉强笑笑，若有所思。
一时间，我俩忽然都不再说话。
桌上热菜冒出袅袅热气，乔莉把眼镜取下来擦了擦，忽然转了话题：“你刚刚问我为什么离开moy，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跟顾耀平分手了，我现在既要重新买房子，还得给爸妈养老，经济压力很大，必须得出来赚钱。”
顾耀平是乔莉的男朋友。
我“哦”了一声，问了句：“什么原因分手？”
“他找了个97年的小姑娘，还在读大学。”
这还是乔莉第一次主动跟我提她的私生活，我忍不住好奇：“那你什么态度？”
乔莉长长地叹气，脸上难得露出一丝黯然：“一日不忠，终生不用。”
说这话时，她语气很冷：“我跟顾耀平从高中就认识，大二正式在一起。当初买房子时，他说他拿公积金出首付，我的工资来还贷，以后结了婚就是我们俩的房子。那时我还傻不拉唧信他，结果现在这房价水涨船高，那套房不知道增值多少倍，分手时他只肯赔给我还贷的那部分。八年的感情，我对他掏心掏肺，结果抵不过一个rǔ臭未干的小姑娘，就换了个扫地出门的结局。”
如今这个浮躁的社会，这种事每天在社会新闻里屡见不鲜。
即便我以前对乔莉有再多怨气，现在也不想幸灾乐祸，只好说：“97年的小姑娘是没眼光，自己年轻漂亮，也不知道傍年轻富二代，千挑万挑挑了你用过的二手男人。”
乔莉苦笑：“你这么说，我好像也还是开心不起来。跟顾耀平分手这段时间，我总是想，也许是这个社会诱惑太多。如果当初大学毕业时，我没有选择留在一线城市，而是让他跟我一起回老家发展，那我们的孩子是不是都能打酱油了？”
我沉默，留给乔莉独自整理情绪的空间。
只要是个女人，不管漂不漂亮，有没有钱，都会有烦恼的事情。
比如我，现在就特不想去面对陆鉴成。
一想到他那张脸，我心里就有气。。
第83章 一耳光
跟乔莉吃完饭分开后，我独自回家。
路上，想着刚才乔莉说的话，我脑袋里有些乱。
10点钟回到住的地方，洗了个澡，浑身才舒服许多。
我倒在床上，又睡不着。
想了想，又爬起来，打开衣柜里那个带锁的行李箱。
行李箱不大，里面放的都是我证件存折之类的东西。
陆鉴成上次送我的那条项链，也放在里面。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绝对会很贵，因此我没敢戴出去招摇过市，只能把它压箱底。
把链子拿出来，我对着穿衣镜漫不经心戴在脖子上。
确实很精致漂亮，简直像是为我量身定做。
我对着镜子，摸着吊坠，内心混乱。
据说，通常人会陷入两个错觉。
第一个，是手机铃声响了。
第二个，是他/她，喜欢我。
面对陆鉴成若即若离的态度，我其实真没弄明白他的心思。
如果他真对我感兴趣，想哄得我心甘情愿跟他上.床，他其实大可以不承认下yào那件事有他的默许成份，于是我再没有立场去指责他。
可他却承认了，承认后，回过头若无其事继续对我示好。
他丝毫不掩饰他的野心，直白地利用我为他做事。
同时又关心我，照顾我，等我渐渐动摇时，他又再次不掩饰他的戒心，明光正大地派人监视我。
这个男人的心思，让人捉摸不透。
我长出一口气，把项链摘下来，重新放回去。
忽然间觉得自己脑袋里那些想法特别幼稚。
算了，不想了。
关灯，睡觉！
*
周末我去学校接了聂帆，一起回舅舅家。
表妹今天也在。
在桌上吃饭时，她格外老实，一双眼珠子却滴溜溜围着我打转，唯恐我会跟舅舅舅妈告状。
我没理会她一直求饶的眼神，坐下来跟舅舅聊天。
舅舅自然又提起催我尽快找个男朋友的事。
我含糊两句敷衍了。
舅舅又说，听表妹说最近在我那里住，肯定给我添麻烦了。
又说小姑娘不懂事，让我多照顾她。
我瞟了眼旁边埋头老实扒饭的表妹，又看着舅舅已经斑白的头发，许多已经涌上心头的话又不得不咽下去。
如果表妹能诚信悔改，老老实实读书，我当然也不想再让舅舅一把年纪cāo心。
*
生活一团糟糕，工作却还是要继续。
那天不欢而散后，陆鉴成跟我都像是互相较着劲，谁也没主动搭理对方。
接下来一个礼拜，我跟他唯一一次碰面，还是跟着陆宁川去40层开会。
会议室里，他没看我一眼，我也没看他一眼。
心里的那点后悔也随之消散得一干二净。
当时答应跟他赌一年，我并没抱很大希望。
心想慢慢来，靠着他这棵大树能成则成，不成拉倒。
反正到时候一拍两散了，我顶多再打回原形回到起点，没什么损失。
可现在这人越是不动声色，我就越有种非要惹得他生气的冲动，最好让他愤怒踢我出局，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我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任xìng念头吓到了，暗骂自己一句，神经病。
一礼拜后，乔莉顺利入职设计部。
有她这个陆鉴成派来的“督军”盯着，我在陆宁川身边做事难免不束手束脚。
又赶上最忙的季度末，我既要忙于工作，有要担心被陆宁川发现什么端倪，还得时刻跟乔莉保持单线联系。
忙过这一段，就已经是九月底了。
国庆长假在即，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遇到了另一桩我一点也不想卷进去的棘手事。
那天晚上，我已经准备睡了。
手机上忽然进来一个陌生电话。
我奇怪地接起，听到那边表妹带着哭腔的求救：“姐，救救我……”
背景声里夹杂着男人的训话声。
我从床上坐起来，“慧慧，你好好说，出什么事了？”
“我……”表妹还在抽泣，断断续续道：“呜呜呜……我被抓派出所了，姐，这次你一定得救我……”
她在电话里一直哭，别的也不肯多说。
我冷静下来，问清楚在哪个派出所后，只得告诉她：“等着，我马上过来。”
*
我赶到表妹说的那个派出所后，已经差不多快晚上11点半。
深夜的派出所里乌烟瘴气，有聚众斗殴被带回来问话的，有喝醉了躺在大厅中间撒酒疯的……
我穿过乱哄哄的人群，办了好几道手续才见到慧慧。
她头发凌乱，一脸惨白地出现在我面前，我还以为是见到鬼了。
虽然我最近忙了点，但今天早上见到她时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发生什么事了？”我已经将事情猜到了七七八八，不动声色问她。
慧慧跟锯嘴葫芦似的，一声也不肯，眼圈儿红肿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旁边过来一个警察chā话：“聂慧的家长是不是？过来办保释，她就可以走了。”
我站起身，问那警察：“我表妹犯了什么事？”
对方瞟我一眼：“今晚临检娱乐场所，逮到她跟一群男的嗑yào。我们再晚去一会儿，罪名就该是聚众yín.乱了。”
“嗑yào？她一个学生——”
我不可思议地回头看慧慧，语气也变了，“怎么回事？”
慧慧躲开我的眼神，吱吱唔唔半天，最后一跺脚，抓住我的手求饶：“姐，我被人骗了。他只告诉我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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