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的。
我又忍不住暗自怀疑,难道他看出图是我做的,故意打击我?
大约是察觉我的心思,他冷不丁话锋一转,问我:“怎么?不服气?”
我被这话噎住,不知怎么心里就有一股火。
他抽了口烟,气息不经意吹拂在我脸上:“建筑设计不是心浮气躁,急于求成。是满足你的客户,在他们的要求上再给他们层出不穷的惊喜。但你的作品,就跟你的人一样,心里想得很多,却习惯xìng在人前装乖巧,表现得中规中矩,导致最后我看不出你想表达什么。”
“我只是想做到完美。”我忍不住低声申辩。
他反问:“有什么客户会需要你这种中庸温吞的完美?问下你自己,这种媚俗的东西是你真正想要的?你的客户和上司,他们想看到的是视觉、感官,以及精神上的多重冲击和震撼的作品,而不是模仿照抄前人的精髓。”
我愣愣地听他说完,心里很不服气。
我缺少灵气?
我设计出来的东西平庸乏味?!
陆鉴成冷眼瞧着我的反应,忽而笑一笑:“不过,这也不怪你,你才22岁,还是太年轻了。我之所以对你要求苛刻,是因为觉得你还有几分才华,但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建筑设计师,不是仅仅有才华就可以。如果你想在这一行出头,我建议你还是稳扎稳打一段时间,再说突破自己的话。”
我不解地抬头,看着灯光下他近在咫尺的脸庞。
这个男人,他到底是存心嘲讽我?
还是在真心鼓励我?
他真的是将我看成是藏在石头里的璞玉,希望我摈弃杂念,潜心进修成才?
这些猜测让我觉得有点不切实际,到最后,又莫名有种被人赏识的迷茫和兴奋。
陆鉴成打击完我,径直往烟灰缸里摁熄烟蒂,松开搁在桌沿的手,走去旁边,“不信的话,咱们可以赌一赌。”
我一听他说“赌”这个字心里就有气。
沉默几秒,闷声说:“陆总,我不跟你赌。我相信你的眼光比相信我自己的能力更多,你既然说了,我没有不服的地方。”
*
被陆鉴成一通指点,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受益匪浅。
的确像他说的,我的确是仗着自己有那么点天赋,做图时习惯玩弄技巧,只是没想到他一眼就看了出来。
接下来的时间,我自己慢慢整理图稿。
陆鉴成也有自己的事,打开手提处理了会工作邮件。
外面已经夜深,安静的起居室,只剩我跟他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
忙到11点,我困得不行,准备睡了。
陆鉴成也收起手提电脑,把桌上的文件夹往我面前一推:“收拾下。”
得了,我现在还真成了给他打杂的小丫鬟了。
我忍气吞声把客厅收拾干净,他又说:“茶几上的东西你拿着。”
我上去拿起来,看到是本市一家赫赫有名的特殊教育机构的报名表。
这个机构纠正智力障碍、自闭症等先天xìng病症名气很大,之前我想给聂帆报名,好几次那边都一直说没名额了。
我拿着报名表,心里只想:这个老男人若真的要对人好起来,一般人只怕是抵挡也挡不住。尤其是不经事的单纯小姑娘,只怕三言两语就能被他拿下。
把报名表默默收下,我只说:“谢谢。”
他转过身,眼眸愈发深沉,“只是一句谢谢?”
我就知道没这么便宜的事,气恼地瞪他一眼。
他要笑不笑瞧着我,又说:“我反省过,你对我这么抗拒,估计你还是对上次被人下yào,我袖手旁观的事有点想法。那不如这样,回头你给我下yào,把我直接扔到床上,然后你可以对我为所yù为,我保证一句话都不会多说,就当我多吃点亏,怎么样?”
“……”
以前只认为陆鉴成心黑手辣能要人命,这会儿才知道,他不要脸起来更要命。
我懒得理他的不要脸,默不吭声拿起面前他的杯子,把里面剩下的咖啡直接往他皮鞋上浇。
他躲开,倒像是心情大好的样子,转身回了主卧。
不要脸的老男人!
我咬牙,朝他的背影狠狠比了个拳头。
*
这晚,我第二次留在这边过夜。
也许是累了,我没再失眠,难得睡了个好觉。
一觉睡到被闹钟吵醒。
我睁开眼睛,想想又要开始劳心劳力的一天,在宽大松软的床上打了个滚,舍不得离开。
趁还能再眯几分钟,我闭着眼睛,这才有时间琢磨着昨晚陆鉴成的举动。
他是什么意思?
拿捏着我的把柄,威逼利诱让我当眼线去对付他的侄儿,还想着一举两得,财色双收不成?
我想起他以前那些个风流韵事,越想越觉得不是不可能。
大多数女人偏感xìng,容易受感情诱.惑。
若是设身处地,换成我是个有钱有势的男人,我也不介意使用一点小恩小惠感情攻势,让手下的女人对我忠心耿耿。
我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生平第一次发现,我骨子里其实和陆鉴成,居然是一样的人。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仍旧风平浪静。
陆宁川走马上任不到一个月,关于他的各种八卦,就已经悄然在公司上下流传开来。
为了区别他跟陆鉴成叔侄俩两位“陆总”,大家现在管陆鉴成叫大陆总,管陆宁川叫小陆总。
这位小陆总空降运营总监不到一个月,已经给员工们茶余饭后提供了不少谈资。
尤其是他一个月换了两位秘书的事,更加让人津津乐道。
只不过和旁人设想得略有偏差,陆宁川并非那种好吃懒做的二世祖,既不风流,也不跟美女秘书搞办公室恋情。
有幸跟他接触过的人都这样评价:小陆总长得帅,不摆架子,xìng格也很低调随和。
我听了只想:这不是废话么?
他爷爷费尽心机打压姑姑叔叔,专门给他腾位置。
整个公司上下不知道多双眼睛盯着,巴不得他立马露出小辫子,立马痛下杀手。
他当然会韬光养晦,等羽翼渐丰时再锋芒毕露。
不管怎样,总之在陆宁川换了第三任秘书后,hr只好从行政部借调了一位郑秘书。
大概因为前面三位前任的经历,这位郑秘做了陆宁川半个月秘书后,也因为达不到老板的要求,自请辞职了。
hr无奈,只好全公司发邮件内部招聘总监秘书。
要求:男女不限,年龄30岁以下,能承受较大的工作压力。
小老板要招聘秘书的消息在公司内网一夜之间传得沸沸扬扬,大家讨论得热闹,却没有一个人敢做勇士报名。
最后hr无奈,只好在各部门挑选条件适合的人员,递到陆宁川面前,由他自己挑一个做秘书。
我的简历就这样出现在这批名单里,放到了陆宁川的办公桌上。
最后,他从一堆人里选中了我。
理由是,我有建筑设计专业基础,有过外企实习经历,抗压能力较强,对建筑专业方方面面都熟悉,条件是相对最合适的。
当然,这些是后来陆宁川告诉我的。
至于入职不到三个月的我,是如何会出现在那批备选人员名单,就要问陆鉴成了。
*
从设计部的小助理到运营总监秘书,我这下算是直接高升了好几级。
部门里不少人惊讶。
我跟同事移jiāo完工作,搬私人物品上去时,隔壁桌的同事a笑得yīn阳怪气:“聂菲,你这下可算是爬到头顶上了,总监办公室在26层哎!不过小心点哦,据说小陆总要求很高,连美女的面子都不会给的。”
我最烦和这种人打jiāo道,心平气和反击一句:“那你也可以搬去48层总裁办公室。”
对方脸一白,恨恨不说话。
旁边有人幸灾乐祸挤兑:“她倒是想来着,可大陆总可比小陆总难对付多了,才看不上她呢。”
*
翌日,我起了个大早,去26层总监办公室报到。
总监办公室在东南角。
走廊尽头是一从半人高的巴西木绿植,旁边,就是总监办公室紧闭的门。
我走过去,礼貌地敲了三下。
里面传来低沉悦耳的年轻男声:“请进。”。
第71章 生日礼物
我推门进去,里面光线敞亮,白色办公桌后坐着一个年轻男人。
他穿烟灰色细麻衬衫,头发理得很短,线条干净的鬓角下,是一张年轻英俊的脸。
不愧跟陆鉴成是叔侄,此人眉宇间,跟陆鉴成也有几分相似。
我把门半掩上,走过去,礼貌开口:“陆总,您好。我是您的新秘书聂菲。”
陆宁川把手头的文件随手放在桌上,抬头看到我,很和气地点头:“原来你就是聂菲?早就听青青说过你很多次,那天给你送yào,恰好我临时去了外地没接到你的电话,今天终于见到zhēn rén了。久仰。”
我忙说:“您客气了,以后我有什么不足之处,还希望您多指点我。”
趁此机会,我飞快打量了眼他的办公室。
布置得虽然简单,却样样摆件都精致考究。
显然,他是个很注重细节和生活品质的男人。
我又瞄了眼他的手表,江诗丹顿典藏款,蓝宝石水晶表盘,黑色鳄鱼皮表带。
连品味都这样没得挑。
我收回视线,不动声色递上一张便签纸放到他办公桌上,“这上面是我的手机号、家庭座机号,工作qq,外网邮箱。以后如有紧急要事,您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联系我。”
陆宁川把便签纸拿起来看了眼:“你跟青青是同学,以后除了工作正式场合,可以当我是个普通朋友,不用这么严肃。”
我很得体地微笑。
大概是之前乔莉给我的yīn影太大,现在这个上司,比我想象中还要容易相处,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陆宁川又说:“你的上一任郑小姐辞职了。行程表在她桌上,平时日常工作就是这些,如果有其他的工作,我会通知你。”
*
郑秘书是上礼拜辞职的。
她辞职后空档的这一礼拜,都是从行政部借调的秘书兼任。
因为是短时间替代,这位秘书并没把这份工作很用心。
近期的会议记录都很简单,没有会议摘要,更不提详细工作日记了。
我去找行政部借了近期会议记录,再对着日程表把这星期要做的工作安排整理好,普通的输入电脑,重要的写在便签纸上,贴在电脑旁。
第一天的秘书工作就这样度过。
等把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做完,走出办公间的时候,外面已经夜幕降临。
整座世堃大厦的灯逐个熄灭,各部门的人渐渐离开。
空dàngdàng的26层,大概只剩我一个了。
我抱着一撂资料下楼。
外面华灯初上,一幢幢写字楼上的灯光熄灭,仅余路旁商厦亮起的五花八门巨幅广告牌,各种闪烁的电子显示屏
夜色下的cbd比起白天的忙碌,有种意兴阑珊的华丽。
这一个多月忙于新工作,我每天上下班来去匆匆,已经有很久没停下来欣赏这个城市的夜景。
在去地铁站的路上,忽然瞧见身后车流里,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开了过来。
回头,瞧清楚车牌号时,心里冷不丁一跳。
怀疑车里那人估计已经看到我,我赶紧挤入前面人流,侧身躲到路边一家蛋糕店。
没多会,包里手机就响了。
拿出来一看,果然是某人。
我犹豫片刻,到底还是不情不愿接了。
电话里,陆鉴成没好气压低嗓音问:“你跑什么?我能吃了你?”
被他这么当棋子一样指哪儿打哪儿,我心里也有气,闷着声音问他:“陆总,您有事吗?”
他说:“站着别走,我有事跟你说。”
我赌气,“时间不早了,我晚上还得回去加班,有事在电话里说也行。”
那边沉默,过了片刻,才稍微缓和了语气,“第一天上班,看来有人适应得不错。”
我忍不住讽刺:“把柄还在您手上捏着,我不适应也得适应。”
他似乎在电话里笑笑:“明天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我犹豫,明天,是我生日。
22岁的生日,我不想应付乱七八糟的事,只想和家里的亲人一起过。
却听见他不容拒绝地直接丢过来一句:“还是老地方,下午我让人过来接你。”
心里莫名有点堵,我婉拒:“明天周末我要回家,这段日子太忙,我快一个月没回家了。”
他估计不大高兴,三言两语跟我jiāo待了两句公事,就把电话挂了。
*
第二天,我回了舅舅家。
今年家里好消息连连,先是聂帆做了换肾手术顺利康复。然后表妹今年高考发挥超常,前两天顺利拿到a大的录取通知书。
聂帆一个月前,已经入学之前陆鉴成介绍的那家特殊教育机构。
那边是寄宿制管理,采取一对一康复训练。
不愧是名校,聂帆过去才呆了一个月,现在进步明显,已经会用英语从一数到十。
舅舅每年都记得我的生日,今天一早就和舅妈去买了很多菜。
晚上一家人做了一大桌子菜,吃了顿团圆饭。
饭桌上,舅舅又催我是时候找个合适的男朋友,该考虑终身大事的问题。
我硬着头皮敷衍舅舅。
心里却清楚,有和陆鉴成的一年之约在,我得兢兢业业,心无杂念给他做一年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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