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股低调沉稳的气场。
四目相对,他眼神平静,低头,看着我——
今天在家,没平时在公司那么讲究。我头发没扎,身上穿了件白t,配了条牛仔热裤,脚上就踩了双人字拖。
很家居随意的打扮。
如果是在家,当然没问题。
但要是在陌生男人,尤其是一个正在打你主意的陌生男人面前,就显得有点不够庄重了。
陆鉴成看把视线从我身上收回,正要说话。
我这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没等他开口,下意识第一反应,就是砰的一下把门关了。
十秒钟后,敲门声重新响起。
我返回房间,把身上的热裤换下来,套了件及膝的长裙省得春光外泄,才过去重新开门。
“你有事?”我戒备地问他。
他似乎心情还行,问我:“青青呢?家里司机今天不得空,我顺路过来接她。”
“……”
我说:“她有事去附近的万达了。”
简短的问答完毕,我一副送客的姿态,并没请他进去坐坐的打算。
陆鉴成却直接绕过我,熟门熟路地进了屋:“她什么时候回来?你打电话问问。”
说话间,他目光四处打量这所房子,直接去那边沙发上坐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我深呼吸,却也知道,自己不能把他怎么样,只得拿手机给陆青青打过去。
陆青青那边非常吵,震耳yù聋的音乐声,混合着女孩子热火朝天的尖叫,估计她跟许荨已经见着偶像了。
我跟陆青青说:“青青,你叔叔过来接你了,快回来吧。”
“啊?不是吧!不是说好司机来接我吗?”陆青青郁闷极了。
我挂断电话,回头,瞧见陆鉴成坐下来,一副要在这儿等他侄女回来的架势。
心里面再排斥这个人,该有的礼节我还没忘。
我把电视给他打开,又硬着头皮去厨房,洗了杯子给他倒水。
陆鉴成接过,喝了口,问我:“这是什么?”
我说:“蜂蜜薄荷茶,你要是喝不习惯,这里就只有白水了。”
他目光往阳台上瞟了眼,看到那边花盆里几株生长茂盛的薄荷,倒是随意说了句:“自己做的?”
我点点头:“要喝可以随时收,比超市买的新鲜一点。”
这个话题说完,好像也没什么可聊的了。
客厅里只剩电视里广告夸张的音效声。
我告诉他:“我还有事,您先坐,青青很快就回来了。”
陆鉴成看着我,没说话。
我避开他的视线,转身回了房间,反锁,关上了门。
房子隔音效果一般,外面电视播放的声音传来,我在里面怎么也没法平心静气做事。
又陆续联系了之前有意向的公司。
其中一家倒是说还在招人,又问了我对待遇的要求,说如果没问题,下礼拜就可以过去上班了。
外面前一会儿还艳阳高照的天气,忽然就yīn沉下来。
乌云滚过天际,遮住了阳光。
不多时,几声闷雷轰隆隆滚过,眼看要下暴雨的迹象。
我打给许荨,问她和陆青青什么时候回来,需不需要送伞过去。
许荨说她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让我别担心。
我挂断电话,又想起阳台上还晾着的衣服,起身开门。
客厅里,电视节目还在播着。
陆鉴成没看,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白衬衫下的胸膛略微起伏,也不知道他睡着没有。
他那样的身份,大概是真的日理万机,很累。
依稀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忽然睁开眼,转头向着我的方向看过来。
我有种被捉贼拿赃的狼狈,几乎是逃也似地收回视线,转身去阳台。
外面豆大的雨点已经噼里啪啦下了起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没敢回头,匆匆收了自己晾的衣服,又把许荨和隔壁女孩的帮她们收了。
转身时,看到陆鉴成靠着阳台的推拉门,从裤兜摸出打火机,啪嗒一声点了支烟。
他吸了口烟,不说话,就那样隔着烟雾看着我,模样七分随意,三分xìng.感。
我低头,目不斜视地越过他。
擦身而过时,却被他伸手握住胳膊。
他掌心的温度很热,仿佛能从我的皮肤,一点一点渗透进去。
这动作岂止是暧昧,完全是将两人的关系彻底挑向暧昧。
身后,雷声一阵紧似一阵,暴雨哗啦啦下了起来。
闪电光一阵接一阵,照亮了面前陆鉴成那双深邃的眼睛。
我这才觉察到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隔得太近。
连呼吸里,也全都是他身上的气息。
一瞬间,忽然想到那个意识混沌的夜晚里的抵死缠绵,我脸顿时蹭地烧红起来。
雨声中,我听见他问我:“最近怎么样?”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我心里更乱。
“挺好的。”我试图抽回手,却没成功。
“挺好?”他不信。
我回想了一下,自己今天似乎没做什么事惹到他。
见我不吭声,他直接拆穿:“毕业证的事为什么不来找我?半个月过去了,跟我开个口,有那么难?”
“……”
我努力镇定:“陆总,这是我自己的事,不敢麻烦您。”
他瞧我一眼,漆黑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声音像是dàng开了耳边那些风声,雨声:“什么叫不敢麻烦我?既然不敢麻烦,为什么昨天要跟青青一起去陆家?你在期待什么?还是你笃定,我会在你没开口的情况下主动帮你?”
这怕已经是最露骨的暗示。
被他一语戳中最隐秘的心事,我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
昨天答应跟着陆青青去陆家,我的确存着那么一点点侥幸心理。
我唯一的筹码,也确实是陆鉴成对我还有兴趣,趁他还没有腻味。。
第64章 缺氧的错觉
外面又几声zhà雷响起。
伴随着闪电光,雨下得泼天泼地,雨点噼里啪啦打在阳台上,溅起淡白的水花。我养的那几盆花花草草,都被雨水冲刷得碧翠油亮。
雨声里,因为心虚,我长时间没说话。
我跟陆鉴成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注定别扭,见不得人。
这个号称人人平等的社会,其实一直都是按财富和权势划分,处处等级森严。
如果说,乔莉、蒋意珊、汪美琪这些人的身份,在我面前是一座座高不可攀的大山。
那么陆鉴成,就是更高更高的那座山。
而我,就像只渺小的蝼蚁,任他们谁伸出一根指头,就能轻而易举将我捏死。
我哪里敢占陆鉴成的便宜。
即便他现在仅仅是对我的身体感兴趣,不见得有多真心喜欢我。
但只要他肯,肯在闲暇之余罩着我三分,那么下一次别人想捏死我之前,就得先惦量一下。
这是一种很可悲的妥协,我自己心里也很早就清楚。
……
“我没有,你误会了。”我抬头,强作镇定地迎向他的视线。
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看人的眼光其实很准,他把我那些隐秘yīn暗的心思全猜中了。
陆鉴成只笑,漫不经心抽一口烟,气息不经意吹拂在我脸上。
他说:“聂菲,知道么?你只有心虚的时候才会装腔作势,平常你是不敢跟我这样对视的。”
雷雨声里,他的声音听起来坦dàng,又轻佻。
“……我……”我顿时有些慌,立刻低头别开了视线,拔腿想逃。
他却换了个站姿,直接完全挡住我的去路,正好把我整个人困在他双臂之间:“小小年纪,不要想太多,口是心非不是什么好毛病。”
我屏住呼吸,抱紧怀里的衣服,尽量往身后墙壁上靠。
不敢看他的眼神,更不敢呼吸近在咫尺的男xìng气息,我只问:“什么意思?”
他稍稍减轻了手上力度,却没有放开我的意思:“好比说,明明心里想要,非要假装没兴趣。明明在乎,却装出一副什么都不介意的模样。”
我无法辩驳,只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之前你帮过我,我是很感谢你。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我也没想过仗着和你有过什么,就要占你便宜……只求你别再为难我。”
这话酸得我自己都开始起鸡皮疙瘩。
我怀疑,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一定足够可怜巴巴了。
因为陆鉴成终于笑起来:“既然知道我帮过你,那以后心里想着什么就直接说。我没时间搞拉锯战,虽然在尽力猜你的想法,但我不是每次都能猜准你在想什么。”
被人看穿的感觉,其实很不好。
我扭了扭手腕将他手挣开,闷着声音说,“没什么好猜的。我这人的确就是你说的那样,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尽想着做无本买卖。”
他深邃的眼眸闪过笑意:“那你在怕什么?怕放下自尊来求我,会被人议论你的私生活?说你不是外表看起来的那么乖巧正经?还是,你怕我会跟你讨要帮你的代价?”
“……”我低头,发现耳垂火.辣辣滚烫。
他笑意略收,伸出一根指头点点我额头:“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说的就是你这种人。让我猜猜,即便你现在嘴上说感谢我,等我真替你把麻烦解决了。下回到了人前,你肯定又能摆出若无其事的规矩模样,跟我装不熟,对不对?”
我无言以对,心里的委屈却在一点点累积。
我再如何自诩早熟,在一个33岁的成熟男人面前,那点遮遮掩掩的心思都变得不值得一提。
被他毫不掩饰地一顿分析数落,自尊心顿时受挫。
这些日子憋在心里的那些委屈,通通都冒了出来。
“委屈什么,我又没骂你。”他没好气地低斥。
我接不上话,只能沉默。
低下头,拼命把眼眶里泛起的那股泪意忍回去。
他却伸过手,极其自然地替我把垂下来的头发捋到耳边,才缓和语气低声说:“其实你心里清楚,只要你开口,我就不会拒绝你。”
轻到叫人心颤的男xìng嗓音,伴随着他身上的气息,让我忽然有种缺氧的错觉。
虽然知道,他不过是在捉弄我。
可刚才的心情还是被他捉弄得忽上忽下,悲喜起伏,这个男人真是太会忽悠人了。
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能把人折腾得阵脚大乱。
也不知道他对着其他女人,是不是也这样驾轻就熟?
只一瞬间,那股自厌却又渴望放纵的情绪,重新在我脑海里又卷土重来。
我晃过神,狼狈地挥开他停留在我脸侧的手。
他仍是目光深邃地瞧着我,却没再说话。
身后,风声,雨声,雷电声仿佛逐渐远去,只剩狭窄逼仄的阳台上,我跟他长久的相对沉默。
不知道多久过去,尴尬的局面终于被大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打破。
陆青青和许荨隐约的说话声传来——
“啊!终于回来了!今天差点就被淋成落汤鸡!”陆青青的大嗓门在外面说。
我一凛,顿时间整个人仿佛上了发条。
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力气,一把推开陆鉴成,跟无头苍蝇一样往自己房间躲。
陆鉴成瞧着我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又不是早恋,你在怕什么?”
我没理他,抱着衣服逃也似地躲进了房间。
外面很快传来大门被打开的声音,陆青青跟许荨的说话声传来。
然后听到陆青青道:“小叔,你怎么来啦!”
陆鉴成又说了什么,让她去收拾东西,早点跟他回家。
……
我躲在房间,心不在焉把晒干的衣服叠好。
陆青青开门进来,一脸不开心,趴在我床上舍不得走。
她气鼓鼓抱怨:“我还指望多玩会儿呢,小叔今天抽什么疯,亲自跑来接我。”
我替她把睡衣叠好,放进包里,说了句:“你小叔也是关心你。下回你学校放假,再回来不就是了。”
陆青青嘟着嘴:“下回也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
我帮陆青青收拾好东西,送她离开。
临走时,陆青青依依不舍,眼泪汪汪叮嘱我,她机票是后天回英国的,让我回头记得跟她常联系。
我笑着说好,又和她拥抱,拍拍她肩膀安抚她,目光始终刻意没去看她旁边的陆鉴成。
陆鉴成的神色非常自然,站在一边,一副正儿八经的长辈架势。
我也跟着装傻,努力神色自如地跟他们叔侄俩道别。
等人走了,我关上门时,许荨就一脸花痴地凑上来,“刚刚那个真的是你同学的叔叔吗?他好年轻好帅啊!一看就是有格调有范儿的男人!”
陆青青粗枝大叶惯了,许荨却是个细心的人。
我唯恐被许荨看出什么痕迹,尽量用平常语调:“是她小叔叔。”
许荨却好奇道:“不过刚才我看她叔叔好像跟你没怎么客套,不知道还以为你们认识。”
我去收拾茶几上的水杯:“人家是大老板,不摆架子而已。我们什么样的身份,怎么可能和他熟。”
许荨想了想,点头:“这倒是。”
*
大好的周末因为下雨,大家都没再出门。
许荨在房间里睡午觉,我趁有空把客厅清洁做了一遍。
收拾沙发时,我发现一只dupont的打火机。
黑色机身,上面很具质感的底纹。
今天陆鉴成点烟时,我看到过他的打火机一眼。
应该就是这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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