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重兵攻城,城内铁骑肆虐。
江镠一颗心劈做两半,一半挂着城池安危,一半心牵着小皇帝,好不难过。最终牵挂小皇帝的心占了上风,吩咐他的副手c李庭芝之子李诚负责用心守城,他则回到城中,执戟立于行在的门外死战拒敌。
文天祥和杨太后分别坐镇于行在的前庭和后院,见敌人势强,让江镠派两位精猂的禁军将士改装成寻常百姓,护送小皇帝和秋云迹二人从后园子的小门溜出去,潜行至菜市街,躲到一户贫民家中,以防万一。秋云迹到了这家门内,先掏了一手锅底黑烟,用她在前世学到的化妆技巧给她自己和小皇帝化了个妆,穿了这家孩子的衣服,扮成他们的孩儿。
菜市街住的都是穷人,冲进城的元军看抢不到值钱东西,已经弃了这里,到别处抢劫去了。
张世杰见江镠勇猛,一时不能战胜,便止了攻势,引军向着城西而去。
江镠见他忽然跑了,去的方向是西城门,怕他与城外军兵里外夹攻,夺去西城门,慌忙打马跟了过去。骑在马上忽地又想到西城门守将孟飞原是杨琼手下,一向不大服他管制。这半日混战,皇室的人和杨氏子弟都随杨太后守在行在,那杨琼惯会在杨太后面前做样子表衷心的,这次却不见他。想到此处,他心中大感不安,呼喝一声,招呼着部下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近了城门,远远看见杨琼与那孟飞站在一处正说着什么,他离得老远已扬声叫喊二人警戒,那二人却装着没听见,只不理他。
这时张世杰到了,开始驱兵夺门,那二人只稍微抵抗了一下,便装做不敌,让手下兵士们缴械投降。江镠大声喝止,弯弓搭箭向二人远远射出连环箭,想把二人射死,阻拦那些禁军兵士投降,可惜离得远,他二人又躲得快,没能射中。
那二人不怕死地连声催促部下缴械。兵士们犹豫之间,已被张世杰的人缴了刀兵。江镠冲到近前时,张世杰已将城门打开,城外张世杰军和元军一窝蜂冲了进来。
城墙本就被张世杰轰坏了一处,尚未填牢,这回又失了西门,眼见这城是守不住了。江镠却不肯放弃,让禁军都弃了城门,与敌军巷战,拚死也要保得小皇帝平安。江镠也是仗着此时元军正与李庭芝胶着于长江南岸的战场,分不出大军来此,小皇帝又躲得好,索性便放手与张元两股敌兵尽情拚杀起来。
直杀了五天,三方都杀红了眼,死伤士兵充街填巷,还是没有分出胜负。但是禁军毕竟是面对两方敌对兵力,一直两面作战,非常吃力,而且需要他们保护的人员太多了,根本顾不过来,很多官员或被搜出绑缚,或直接被杀,列伤惨重。
平民们直接接触巷战士兵,也伤亡了很多。
第六天,江镠伤了一臂,李诚战死,行在被攻破了。皇室众人被一一搜出,张世杰掳了杨太后,元军缚了文天祥。
江镠且战且退,让过西城区,领兵退到东城区。那菜市街就在东城区深处。
江镠做了最坏的打算,哪怕弃掉皇室众人c弃掉文丞相(或者以后还能想办法抢回来),只要小皇帝还在,宋室就在c大宋国就在。
小皇帝这几天在两位禁军将士的保护下,和秋云迹c主人家的两个孩儿一起躲在一个加固加大的地窖里,让这家主妇烙了一大摞饼,烧了两大桶开水放在地窖中,从墙边另开了个通风口,将窖口封死,窖口的盖子上面铺一层土,土上再垛满柴草。满心认为这样躲避,就算张世杰亲自来搜都不能找到。
本是万无一失的安排,却不想杨琼因禁军统领的事对小皇帝和秋云迹深为衔恨,见张世杰将他与杨太后关在一处,便假意关心,从杨太后话语中套出小皇帝躲在菜市街,忙忙报与张世杰,不顾杨太后的哭求詈骂,自自告奋勇带着张世杰去搜菜市街,擒拿小皇帝。
张世杰先派人与江镠交战,吸引了江镠的注意,他自己则带着杨琼,乘江镠不备,从南城门绕到江镠背后,悄悄来到菜市街,一家家或破门而入c或翻墙进入,仔细搜索小皇帝。
这天正巧一位禁军将士在那贫家门前戒备,被杨琼一眼看见,因杨琼曾和他们做过禁军同袍,将他认了出来,大声叫唤,张世杰一见,立刻带人破门而入,屋内屋外一顿翻找,却翻遍了这家箱柜床帐c犄角旮旯也没见着帝后二小。
张世杰不信这两个禁军将士会无故守在一个贫民家中,对那二人百般拷打逼供,却不想那二人宁死不招。张世杰见禁军死硬,眼珠一转,换了贫民夫妇来拷打,果然那夫妇二人抵受不住疼痛,哀嚎起来,声音经过开在墙角的透气孔隐隐传入地窖,那贫民家的两个孩子一听见,便忍不住哭起来。
小皇帝和秋云迹慌忙一人捂了一个孩子的嘴,低声哄劝,但是没用,那两个孩子听得父母受刑,害怕极了,挣扎的厉害。秋云迹右手蓦然被那孩子咬了一口,因条件反射,甩了一下右手,她只一只手哪里抓得住孩子,力气又小,被那孩子乘机挣了出去,大声哭叫着跑到地窖口拍着盖子叫他爹娘。
张世杰听见响动,带人翻开柴草,揭开盖子,看着小皇帝二人雪白的两张小脸儿抱在一起,终于牵着唇角笑起来,开始是微笑,继而大声狂笑起来。
小皇帝和秋云迹被张世杰带到东西城区交界处c三军混战的地方,得意地炫耀给江镠看,江镠看着被绳索綑缚形容狼狈的帝后二人,如遭雷击,良久,带着一丝希翼问张世杰:“张大将军今日缚我宋主,终于是要降元了么?”
张世杰大声道:“张某一日为宋臣,便终生不事二主!这一颗扶助宋室c抗击蒙蛮之心只有天日可表!不过是痛恨赵昰小儿身为先帝弃子,却窃居帝位,且不以故国为念,专一任用奸佞,排除异己,至国士蒙尘,忠良志不得伸,方才不辞劳苦c任人嫌猜,行此废立之事。我今将大军,必欲废此昏君妖后,另立贤德广王为新君,以伸忠臣之志,并报先帝知遇之恩。愿江将军助我!”
江镠长叹一声,扔了战戟,望着张世杰说道:“我江氏自毁家纾难,死了多少大好男儿,为的不过是抗元救国,尽忠宋室。你既不降元人,我实不忍耗费有限兵力,与你自相残杀,有这腔血,不如去江边收复故国失地。你记着你今日说过的话:终生只做宋臣!”拜别帝后二人,带了一身伤c披了血色战袍,只身踏着脚下通往南城门的大路,一径望城外去了。
秋云迹目光追着江镠,只见长风猎猎,吹落了几点英雄泪,那个孤单的背影渐渐地出了城门,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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