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孩儿,是不太有资格拥有“经济性”太强的爱好的,凌笑记得他儿时收集的‘水浒卡’就算是“奢侈”的爱好了,曾因“土豪同学”拿厚厚的一叠卡换走他手里的一张“智多星吴用”惊讶的半天回不过神儿来——这得买了多少箱方便面呀。
收集类爱好注定与凌笑无缘,但他从小就显露出了出众的文艺天赋,当幼儿园小孩们还在纸上尽情地“抽象派”创作时,他就已经能徒手描绘一只惟妙惟肖的“黑猫警长”了,同时他对音乐非常敏感,能感查到其中的喜怒哀乐,甚至动情之处会流泪,在山村的小学里设有竖笛的乐器课,凌笑常常能听一遍曲子便能演奏自如,选曲也常常是中央一套播出的动画片主题曲,引得一众小朋友围观喝彩。都说汉族天生对旋律节奏是不太行的,经常能看到描写少数民族喝点酒就开始载歌载舞,家乡的流水席上,凌笑从来没见过那帮老家伙们喝高了载歌载舞,都是个顶个儿比着吹牛逼。
文艺的爱好也是需要一些花费的,凌笑的妈妈在这点上从来没有犹豫过,即便她一直没有正式的工作,当过临时教师,自考会计,甚至开过早点铺儿补贴家用,凌笑至今还记得母亲包馄饨极舍不得加馅儿的”奸商”嘴脸,通常都是拿筷子沾一点肉馅轻轻在皮儿里点一下就算一个。但最终也如每一普通人家一样,所有的一切“爱好”最后都要让位给“学习”,为了让凌笑接受更好的教育,父母举债搬家到了县城,那时候生活的改变凌笑没有明显的体验,只会觉着比起生活的艰辛,那些县城里的操蛋孩子似乎更加难搞一些,直到一次与母亲关于素描班的谈话。
“这个班帮助大不大呀?真正学到了东西么?“凌笑盯着母亲殷切的眼神,又低头瞄了一眼她已经洗的发白的花衬衫,敏感的他就像每一个懂事的孩子一样,假装的漫不经心——“画室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吧,也不教什么内容,我其实自己在家画也挺好的。”看着母亲如释重负的微笑,凌笑心中五味杂陈。
高中之后,家里的经济条件逐渐有了好转,父亲提拔为了政府机构的小科员,有了稳定的收入,母亲的“强悍”也在持续为家里挣钱,凌笑这才放心地迷上了电影,剧情科幻记录片,从现实主义到表现主义杂七杂八都看;从希区柯克,斯皮尔伯格到诺澜,从黑泽明到北野武,谢晋到张艺谋陈凯歌,古今中外导演无所不知;蒙太奇,服道化等电影元素也是如数家珍;高中的学习之余,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去逛逛在街角的碟片儿摊位,5块10块的一张盘省几顿饭钱就出来了,能在盗版盘里淘出个高清未删减的好货,在“行内”也靠真功夫的,一来二去跟老板混熟了,偶尔夹带点“带色儿”的货也是极好的。
这些所谓的“片儿”凌笑也给分了三六九等,最常见的就是香港的三级片,古装剧常见,通常带有剧情,美中不足的是大家喜闻乐见的“桥段”往往遮遮掩掩,除了胸部其他”重点”一概不露,对于火气正旺的小青年,久而久之就不能满足了。更好一些的就是日本的各位德艺双馨的“老师”了,这类片儿往往没什么剧情或剧情简单,废话少,上了就“真刀实枪”的干,虽然关键部位都打了码,而且不知经过多少次转刻画质低的感人,但是初出茅庐的小青年震撼可想而知,凌笑依旧记得第一次看时的血脉喷张,整个身体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往往还未进入正题,内裤就快被撑破了,想想多年后的自己,偶尔想撸一发,选片儿选了半天愣是没了兴致,真不知道是口味刁钻了,还是自己不行了,哎,年轻真好。
高三的一个周末,凌笑拿到了片儿中极品——高清无码,秉承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精神,一通呼朋唤友叫来了亦菲,大斌,子豪甚至还有唯一的女生——帆航。亦菲和大斌答应的很爽快,尤其帆航,虽然是个姑娘,但是为人豪爽义气,经常为凌笑两肋插刀,凌笑也从来没把当过女生,并尊称她一声“航哥”,小弟有了好东西,可不得告诉大哥一声?子豪作为班中公认学霸,对外常以正人君子示人,尤其在女生面前,常常是自习答疑解惑的不二人选,面对凌笑的特殊邀请也是言辞闪烁。
“豪哥,我这有最新的片儿,来不来?!”
“什么什么?听不懂,我这做题呢,不要打断我的思路“
“不来算了,挂了。”
“哎哎哎,别,欧美的?”
“日韩的!”
“无码?”
“无码!”
“几点?”
“老时间老地点。”
“等我!”
午后,小电影在凌笑家的客厅准时放送,凌笑作为阅片无数的老司机,但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清晰到每根毛的作品,还没进入正题,他就感觉到呼吸紧促,小鹿乱撞,仿佛亲自化身片中男子,惊恐交加。”航哥“虽然答应的爽快,但看到赤身的男人,吓得脸色通红,找个借口就夺门而去。随着情节的推进,电视中传来阵阵声浪,凌笑慌张地拿起遥控器调低了音量,反而引起了子豪的不满:
”哎哎哎,没声儿了还怎么看呀,没感觉了呀。“
“哦”,凌笑又默默调高了音量。看着看着,凌笑感觉自己的小身板快撑不住了,但是作为老司机的“人设”,第一个趴下可太没面子了,终于大斌匆忙地冲向了厕所,边走还边喊“不行了,我解决一下,你们继续!”,“我靠你别跟我家搞事儿行么?”嘴上这么说着,凌笑却如释重负,扭头盯着亦菲看,亦菲注意到了凌笑直勾勾的目光,有些慌张“你要干嘛?”
凌笑一脸坏笑地说:“嘿嘿,没事,不干嘛。”趁亦菲一个不注意,凌笑扑上去抓亦菲的“命根子”,结果发现他那里如往日般平静。“哇!亦菲你丫隐藏的够深的!”,亦菲神色更加慌张了“什,什么,隐藏什么了?”“你才是真正的老司机!能这么淡定!“亦菲听罢缓了缓神色,一声冷笑道:”只能说我才真的是正人君子,你们这帮臭流氓。”此后,亦菲看片儿出了名的淡定就传开了,于是便有了“君子菲”的外号,特指他不受男女之事的诱惑。子豪还在聚精会神地欣赏着节目,嘴里嘟囔了一句“这套路跟我收藏那几个都差不多,女主也不漂亮,没多大意思啊。”凌笑此时才知道,子豪是真的闷骚,私人收藏不亚于他,同为电影爱好者,凌笑此时略有不忿儿,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有干货,还是在吹牛逼而已。
就在影片即将结尾的时候,钥匙孔里传来清脆的开锁声打乱了气氛。
“我妈回来了!”凌笑一声惊吼,大家瞬间乱作了一团,手忙脚乱地收拾现场,只见子豪松了一下裤子,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口,随着从卫生间里出来一脸满足的大斌,迎面正撞上了凌笑妈妈。
“哟,过来了?”
”阿姨,那个我家里有点事就先走了。”子豪低头溜出了门外,大斌见状也麻利地尾随其后,“阿姨我也是,就不多呆了。”
“不玩了呀,那阿姨就不送你们了哈,改天上家来玩!。”
凌笑听到了外边的动静,心里不禁破口大骂,这帮孙子有好事的时候一个个都跟往近凑,一出事儿了跑的比谁都快!还好有亦菲,有困难了一起扛,这才是真兄弟!正在这么想着,背后就传来亦菲的声音。
“阿姨,我也有事先走了。”
他妈的!凌笑内心是崩溃的,只是这个节骨眼上,没时间顾及这些了,他麻利地关了电视,但依旧心虚的厉害,生怕神探母亲意识到气氛不对而去检查dvd机,又连忙去点”退盘“键,倒霉的是,这台老式dvd关键时刻掉链子,在疯狂地点击之后依旧没有反应。
”干嘛呢?”
“没干嘛~“凌笑匆忙地转过身去,面对着母亲的质问。
“同学都走了你也不去送送?又瞎搞什么事儿呢?”
“没有,就是一起讨论考试题来着。”以往凌笑都是谎言达人,可能是刚刚荷尔蒙分泌过度的原因,脑子突然有些短路。
母亲没有说话,走上前去摸了摸电视的外壳,热的,瞬间就识破了凌笑的谎话,只是觉着同学几个周末一起看看电影也没什么,就不打算再追问了,瞪了一眼凌笑正要离开,可就在这时,倒霉的一幕出现了,随着一电动马达的嗡嗡声,dvd机宛如被激活一般,光盘竟然此时被吐了出来!母亲低头一看,只见映入眼帘的是光盘封面上各种不堪入目。
完了,全完了,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看片,偏偏母亲又在这个时候回来,偏偏dvd机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了,偏偏这次高清无码有封面,以往的刻录盘也许几句谎话也就混过去了,凌笑觉着这就是报应,上天在惩罚他的“荒淫无度”,是对每次撸完贤者模式下的罪恶感的一次集中折磨,天啊。
空气突然间令人恐惧的安静,母亲缓缓拿起了光碟,感觉自己的血压一瞬间到了极端,头痛欲裂,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脑子闪过了自己因这个家庭承受的各种心酸磨难,付出的种种心血,揣测着儿子凌笑已经学坏模样,荒废了学业,以及对自己谆谆教诲的无视,绝望与愤怒驱逐了内心仅存的理智。凌笑责默默低着头,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我叫你不学好!”母亲一把将光碟摔个粉碎,伸手去扒柜子上的电视机,凌笑本来站着笔直,看着母亲疯狂的举动,连忙上去制止,死死抱住倾斜的电视机。母亲见状转身抄起一切能够到的瓶瓶罐罐砸碎了一地,其中还包括初恋伊倩送给他的情侣杯,引得凌笑心疼不止,“妈!您这是干嘛呀!”
一阵叮叮咣咣之后,母亲更是越摔越气,两行热泪顺流而下,指着凌笑的鼻子骂道。
“我一天到晚想着法儿的挣钱我容易么我!?就供你干这个!?”
“怎么,妈我这学习成绩啥时候出过前10呀“
“你给我闭嘴!你爸爸成天在外边跑,从来就不管这个家!里里外外全靠我一人儿!你这么大了不知道心疼我,倒不学好了你!“
”我爸这工资卡都给您了您还想咋“
“你再给我顶嘴!”见凌笑竟然开始怀疑她的劳苦功高,更加的怒不可遏,环视了四周,直奔电视对面的大花瓶而去,凌笑这边电视还抱在怀里没有摆正,眼看母亲就要推倒花瓶了,赶紧伸出一条腿将花瓶死死钉在墙上,虚惊一场。凌笑心里也清楚,母亲再生气肯定也得紧着便宜的东西砸,电视机大花瓶这种齁贵的玩意也就做做样子,现在凌笑一边双手扶着电视,一只脚又支撑着花瓶,这样高难度的动作,竟然还找到点“成龙”系类电影中杂耍动作的感觉。
只可惜这次凌笑略微低估了母亲的怒气值,见花瓶推倒计划失败了,母亲顺手又抄起一把转椅,向他砸去。凌笑扭着身子好不容易把电视和花瓶都归了位,却被不幸被飞来的椅子不偏不倚正中靶心,一声痛叫后,捂着裆部蜷缩在了地上。
“你少给我装蒜!起来!”母亲见凌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豆大的汗珠往下淌,瞬间清醒了不少,凌笑只觉着胯下一紧,钻心的疼痛如震荡波从裆部传开,腰窝也是刻骨的疼,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母亲渐渐消了气,见凌笑不说话,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开始慌了起来。
“笑儿啊,你说话呀,疼呀!?”见凌笑还是不反应,母亲见状懊悔与委屈涌上心头,她其实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可能仅仅是中国式家长看到“性”时的一种不需要逻辑的,机械式的恐惧。
母亲赶快跑过去蹲下晃了晃他。“你说话呀,你可别吓唬妈呀!”见凌笑还没有反应,母亲急忙把他进了县城医院,送到医院后,疼弄就慢慢开始散去了,躺在b超台子上,凌笑欲哭无泪,胆颤心惊地问。
“大夫,我的蛋没事儿吧“
见大夫没有吱声,凌笑心都死了,一阵哭腔的哀嚎:”你说,这哪是亲妈呀,往断子绝孙了弄。”
“你说看个片儿有啥的呀,不就不信她没看过,她没看过她就懂这也是神了,这家伙自己开的窍儿呗“
“没事儿,都挺好的,就是有点鞘膜积液,这个以后随着发育自己应该就吸收了。”大夫总算开口了,又是虚惊一场。
又过了一阵,疼痛缓解了不少,凌笑一岔一岔地走出了病房,看到坐在走廊里的母亲,没有说话,继续蹒跚地往出走。
“行了,大夫都说没事了,大老爷们儿跟这儿劲儿劲儿的,还疼呀?”
“对,没事儿,让您失望了。您直接给我砸完了不就省事儿了?这以后肯定不学坏了,天天搁家里写《史记》,绝对不给你丢人。”
“你少犯贫!回家!回去给你买点腰子,补补就回来了,不至于的“
”妈你这不也挺懂么?”
“我告诉你就这最后一回啊,别让我抓着第二回。”
“行,指定不让你抓着。”
“这孩子“
母亲和凌笑拌着嘴,向家走去,月光下两个身高平齐的身影。就如母亲一样,凌笑其实在多年后也没想清楚母亲当初的愤怒究竟从何而来,明明初三就上过的生理课,到了高中能变成什么样的禁忌?有可能在上一辈儿的中国式家长眼里,”性“永远是邪恶的,龌龊的,肮脏的,引人犯罪的,如果真是如此,西方基督教的说法倒在咱们这找着逻辑了——怪不得我们生出来就有原罪呢,感情是”性“是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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