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生着闷气，骤然听到另一名合作者前来，不爽的贾道学随口应道“又是那个贪得无厌的匹夫？除了要钱，他还会什么？罢了，将他领近来！”
话声方落，偏厅的大门被猛地踹开，脸上分明写着“我很不爽”的萧校尉跨过门槛走入。
背后骂人，还被正主抓了个正着，饶是贾道学脸皮厚也不由一愣，当即谄媚地笑着迎上
其后的日子里，得益于莫愁君提供的准确情报，向着应王府寿宴掌勺之位。
不，应该说是“聚气丹”发出冲刺的凯无双一度掌握过五张厨战帖，距离成功仅有一步之遥。
然而，天道好还，三板斧的时间一过，弱点暴露，又没有作弊器可以在短时间内掌握多种烹饪灵食的方法，一时凯无双与行走的提款机挂上钩。
即使偶然的一次胜利，也并不能帮助他逆转颓势，顶多延长一下他苟延残喘的时间。
厨战帖争夺战的最后一天，后天便是应王府寿宴开展之日的下午，一张平平无奇但十分整洁的灶台前，凯无双拎起青竹筷。
怀着挑剔的心思，伸出，探向瓷白海碗里飘着几条嫩绿青菜的牛肉丸汤。
仅仅夹了一下，还没有吃就已感受到筷子尽头夹着的牛肉丸不凡之处。
色泽红润，貌似荔枝，弹性极佳，宛如一个红色的兵乓球。
稍稍吹凉，往嘴里一送，状况好比被逼到了悬崖边的凯无双闭上双眼，一咬。
无声胜有声，锋利的牙齿几乎不用怎么用力，豁口一开即其脆无比的牛肉丸瞬间分成两边。
牙槽再嚼，分开的牛肉丸再分，隐约间，他仿佛能听到类似锋利菜刀切开水灵蔬菜的声音。
几次切割后，细细咀嚼，牛筋绵长的香味及过人的弹性展现，使得凯无双产生一种无数小牛在口腔中跳跃的错觉，舌头俨然成了夜总会的地板，颤个不停。
辗压磨碎，残渣的干涩无味意外地没有出现，反倒是鲜美嫩滑溢于言表，就像是之前跳动的小牛们在每一点味蕾上翻滚来翻滚去，活跃无比。
既有全牛肉丸的嫩香口感，又不乏牛筋丸的嚼劲，最令人惊叹的却是厨师对此种牛肉肉质的理解与运用。
从选材到切割，再到烹饪，简直无懈可击，与其说是这种牛肉成就了堪称“无双”的牛肉丸，不如说是这位大厨这颗牛肉丸赋予了新的生命。
想赢，鸡蛋里挑骨头的本事也有，但作为一名厨师，将心比心，的确是输了的凯无双纵有不舍，也不愿赖账，毅然递出自己手中的最后一张厨战帖。
背对着响起的祝贺声音，能够坦然接受失败，可不代表心中没有遗憾的凯无双匆匆离开。
不高兴，就是不高兴，直接表现在脸上，则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两侧的行人自动闪避，随波逐流却独立于人潮，犹如沙泥具下中蕴含的金沙，十分显眼。
完全可以用“虽败犹荣”“见识到更广阔的天空”“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等等理由，来安慰自己。
只是，“聚气丹”彻底与自己无缘的事实，几乎等同半透明警示牌挂在眼前，无从忽略。
越是沮丧，杀人夺宝的念头越是强烈，不存在于现实的声音持续诱惑，述说颠扑不破的拳即是权法则——适者生存，强者主宰一切。
心动归心动，但是凯无双不屑为之，正面敌不过，侧面用盘外招夺回来？这不是他的作风。
走着走着，天色突然暗下，笼罩在巨大阴影中的凯无双怀着一丝不解抬起头。
当即，一张木讷的大脸映入眼帘，不等他开口，伴随一阵奇怪的声音，消失有好些天的任吾行出现在他眼前，乐呵呵地笑道：“前辈，您真是让吾一阵好找啊。”
下意识，多瞄了任吾行包着夹板的右脚，料想到初次见面时的场景，凯无双摇摇头，说道：“有多大的胃吃多大的饭，你不可能次次都指望别人饶你一命，想要行侠仗义，先把武功练好再说，否则除了白白送命之外全无意义。”
提点的话一说完，心情低落的凯无双绕开穿着家丁服装的‘巨人’，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
距离稍稍拉远，好艰难才说服父亲，争取到出府半日游的任吾行心急如焚地喊道：“前辈，请等一下，吾的腿伤可不是因为不自量力逞能才弄到的，而是因为吾不顾家父严令偷溜出府被抓到打断的，前辈，看在吾这般诚心的份上，你就收下吾吧。”
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同样速度走着的凯无双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这样表现诚心，除了感动你自己，其余一点用处都没有”
“世界上有太多事不是你一厢情愿就能勉强得来，你有一个好父亲，你应该多听从他的话”
“前天晚上，他派人找到了我，邀请我担当你的老师”
“如今，我就再一次重复我说过的话，你挺聪明也有上进心，是个好苗子，可惜我只是一名厨师，教不了你诗词歌赋，也帮不到你强身健体，跟着我，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少年心气，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眼珠一转，自认为想到极好办法的任吾行摆烂似地说道：“吾不管，吾就是认准您了，您是厨师，吾当厨师学徒，您是铁匠，吾当铁匠学徒。”
这边，任吾行的话刚说完，那边，其身后的阿布即瓮声瓮气地瞎说老实话“二少爷，老爷说过，你只能在外面待到黄昏，到时间，阿布扛也要将你扛回去，时间快到了。”
脸色一红，蓦然停步，侧转身气愤地盯着阿布的任吾行咬牙切齿地说道：“笨蛋阿布，汝给吾闭嘴，从此刻起，再让吾听到汝说一个字，晚餐汝就等着饿肚子吧。”
立刻捂住嘴巴，面相看起来呆呆的阿布挤眉弄眼，露出一丝得意笑容的任吾行再次回过头。
视线里，哪里还有凯无双的身影，因腿受伤蹦不起来的他高声呼喊。
久之，还是没有回应，任吾行又一次将主意打到阿布身上，后者发出一阵呜呜的怪声。
搭乘人力私家车，视野变得异常宽阔的任吾行仔细地识别起所见到的面孔，目光一集中，位于十字路口的目标登时锁定。
前进的命令一下达，仗着身躯优势，铁塔一般的阿布似不受限制地逆流而上。
不一会儿，再度靠近凯无双的任吾行赶紧让阿布把自己放下，一拐一撑地跟着。
太阳下山，阳光的烈度逐渐减弱，天色慢慢转暗。
留给任吾行的自由时间已经不多，可无论他怎么卖惨，漫无目的游荡的凯无双始终没有表现出一丝动摇。
再一次来到十字路口，正当凯无双准备左转的时候，左边传来一阵迅速增强的马蹄声。
好奇循声望去，头初侧过，飞速靠近的骑士呼喊“让开，让开，赶紧让开”的声音传至。
膘肥体壮的马匹风驰电掣地奔过，仅余一股烟尘飘扬弥漫，望着那些来得快去得更快的背影，一连串的问号浮现脑海，表现于脸上。
假如骑在马背上的都是一些纨绔子弟，凯无双自当一笑置之，飙车的富二代哪个世界都有。
可是，凯无双刚才见到的，却是一群书生，一群四肢过度发达的书生，唔，真实的身份暂且不论，起码他们穿着的是大同小异的儒服。
观凯无双望着骑士远去的方向似在思考，苦于找不到表现机会的任吾行立即说道：“前辈，不用觉得奇怪，那些都是些臭不要脸冒充书生的纨绔，武六席的‘飞骑’不敢去争，就知道钻空子弄虚作假去参加文六席的‘驾御’，抢夺头名混得寿宴席位。”
无关“聚气丹”与厨艺，对于应王府寿宴的热衷直接降低九成九的凯无双闻得答案，随意地“哦”了一声，即转向而行。
看着凯无双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本欲暗示自己能搞到席位的任吾行有种蓄满力却一拳打空的感觉，就像郁闷得想要吐血偏偏吐不出来只能憋着。
喘了两口气，心里的压抑稍微减弱，时间所剩不多的任吾行主动挑起话题，状似不忿地说道：“依吾看来，文六席里的御席完全没有必要设立，那么多年过去，就没有见到有真正的书生夺得过这一席位”
“每一年寿宴，看到一群白面书生里坐着个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黑脸壮汉，吾便忍不住笑”
“更可惜的是赏赐下去的‘蕴灵丹’，给那些纨绔服食，完全是所托非人，让他们头脑更加清晰，那不是会有更多的百姓会被他们祸害到吗？”
初听没有兴趣，可当任吾行说到后半句，凯无双顿时来了兴趣，谁介意自己的头脑更清晰？
好奇心被撩了起来，脚步不由放慢，似有猫爪挠心的凯无双不咸不淡地问道：“你刚才说的武六席c文六席是怎么一回事？获得头名都有丹药赐下吗？”
不怕你问，就怕你不问，有那么一小部分原因是好为人师的少年咳了一声，随即以嘶哑的声音释疑道：“所谓的武六席包括‘步勇’c‘飞骑’c‘运筹’c‘谋划’c‘决事’以及‘讨贼’”
“其中除讨贼之外，其余五项每年的考核方式基本没有变化，例如今年的讨贼试题便是‘俘获或击杀潜伏于龙珠县的杀人狂魔’。”
顿了顿，清了清喉咙后，任吾行继续解释道：“而所谓的文六席包括‘德育’c‘乐舞’c‘神射’c‘驾御’c‘算法’c‘书法’，分别对应君子六艺”
“同样，其中亦有五项延续上一年的赛制，唯独‘驾御’今年改为累计制，可就现在的情况看来，此法更苦了体虚力弱的书生。”
双目放光，透露出内心在乎的凯无双轻声问道：“那，这总共十二席中，还有什么是现在还能够报名参加的？”
很想说“只要你点头当我师傅，哪一席都能够参加”，只是，能耐不够，说话也就不可能这般直接的任吾行陷入沉思之中。
须臾，好像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任吾行答道：“武六席肯定来不及，文六席中的‘德育’c‘书法’c‘神射’c‘驾御’自有规程，余下唯有‘乐舞’和‘算法’自由一些，什么时候都能参加，前辈，您哪一样比较厉害一点？”
星星眼的任吾行一脸好奇，做不来过河拆桥之事，很想说两样我都不行，可又怕熊孩子借机生事的凯无双犹豫了一下。
天边云朵似火烧，黄昏无声无息地到来，转瞬间，阴影垂落。
恰在凯无双做出决定，准备开口之时，‘意外’先一步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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