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之内。
李棠坐在主位上，静静地看着下面衣着各异的五个人。
大唐五大家是大唐的重要支柱这一点不假。但是若是这支柱本身有问题，那么哪怕是把大唐这栋楼弄塌，李棠也一定会砍了它。
好在对于自己最近的要求这五家表现的极为配合。如今又派了主事前来谈明情况，尽力避免了双方撕破脸的情况发生，李棠内心也是松了口气，毕竟大唐真的已经禁不起折腾了。
“启禀陛下。”
“云家主讲。”
“进京之前，我们五家提前开了个小会。互相通报了一下各家现在的状况。”
李棠心里是有几分惊讶的。因为这五家关系有些时候并不和睦，很多地方都有利益上的冲突，很少有一起坐下来谈话的机会。
要是这五家团结一致，或许这天下就不姓李了。
“我们五家内部都出现了问题。而且问题的形式几乎一样。”
“说重点。”
“我们各家的旁支是这次叛乱的主角。他们的行为宗支并不知晓。”
李棠冷笑了一声：“弃卒保車？”
“非也。若是五家宗支有这个意思，事情不可能像今天这么简单就结束了。而且陛下您也明白，以我们五家的关系，一家若是想策划这种事情，另外四家绝对会选择联合朝廷让它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所以你们讨论出了什么结果？”这个回答和倒是李棠心里的想法出入不大。
“有一股不知名的势力，把手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伸进了五大家里。也伸进了朝廷里。依照您这一路上遇到的敌人来看，这背后应该是有邪修组织在经营。”
“据我所知没有什么组织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这也是我们疑惑的地方。这场从开始就很奇怪的叛乱，也是充满了疑点。”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四大峰已经商议过了，会面向邪修发动一次清理行动，但是不会越过洞玄的界限。至于我们这边，参与叛乱的旁支抓住的已经开始审问，没抓住的正在搜捕，这方面还需要陛下的支持。战后重建的各类工作，能有用上我们的地方，绝不推辞。”
“这是你们五家的共识？”李棠把视线移向了另外四人。另外四人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你们回去跟你们家主讲，朕等着他们的实际行动。”李棠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
“多谢陛下。”五人擦了擦汗，内心长舒了一口气。
李棠看着五人离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三日之后。
天衍站在贡院门前，看着这气派的大门，心中感慨无限。
天子堂去过了，不过不是去参加殿试的。
今天站在了贡院门口，也不是来参加会试的。
正当天衍感慨造化弄人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躁动。两架豪华的马车直接大摇大摆地开进了人群，有不少前来考试的人躲闪不及，被撞倒在了一旁。
正当他们想发作痛骂一番是哪家的车夫如此蛮横的时候，眼睛看见了车上c两面大旗，立马灰溜溜地缩回了人堆里，不敢造次。
大唐之内拥有丹药底蕴的两大世家：宋与赵。旁边这些没有背景的考生自然不敢去招惹。
“不是说五大家的子弟不需要通过测试就可以加入山门么？”
“入门大典是这样的，毕竟我们这些草根修士根本没法跟这些世家弟子抗衡。但是丹峰考试自打林大师作为峰主之后就改了规矩，所有想要入门的人一视同仁。”
“这些世家弟子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真是看不惯他们嚣张的样子。”
“人家有嚣张的本钱啊。”
正当众考生议论纷纷之时，一男一女分别从两辆马车上走了下来。
“赵小妹别来无恙。”男子率先打了个招呼。
天衍的目光落在了那位女子身上。
确切来讲这应该是位小女孩。她头上梳着两个小辫，一双大眼灵动无比，光滑白净的小脸上稚气未脱，看起来应该比自己要小上一两岁。
不过她的修为可不一般，聚气巅峰，已经摸到了凝海的边缘。
“谁是你小妹，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小女孩一开口，这娃娃音就萌倒了在场不少的考生。
“是赵灵灵，赵家的那个小天才。”
“六岁淬体，十岁聚气，然后开始跟着祖父学医。如今十三岁已经到了聚气巅峰，当真了不得。”
“谁要是能娶了她”
“那是犯罪，而且很多上门提亲的人都被她打回去了。”
天衍耳朵很灵，周围人的这些议论自然一字不落的被他听进了耳朵。想想自己六岁的时候还跟自己的小伙伴们在村口玩泥巴呢，跟这些个世家门阀当真比不了。
“只是打个招呼罢了，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这男子倒也是丝毫不恼，风度翩翩。
“这是宋家四公子，宋文宇。好帅啊！”
这次议论的换成了女考生。
“别看人家今年才十六岁，但是修为早就进入了凝海境。这次上山目标要成为林大师的弟子呢。”
“听说他炼的丹药已经能在他家的拍卖行里流通了，得到了不少好评。”
“好厉害啊，这样的人物为什么还要跟我们来一起考试？”
“你傻啊，考试是林大师定的规矩，既然想当人家的弟子，哪有不遵守人家定的规矩的道理？”
天衍内心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位宋文宇也就比自己大了几个月，人家的丹药已经开始卖了，而自己炼丹炉都没见过。这差距刷新了天衍的三观，难怪师父一直告诫自己要保持谦虚，这天底下从来不缺天才，只不过自己以前一直没接触到罢了。
回过神来，天衍发现众考生已经给这两人让出了一块地方，在一旁围观议论。
“我从来不跟废物打招呼。哼。”赵灵灵回答得直接干脆。也不知道这个高傲的小家伙心里评价废物的标准是什么。
“既然如此我们比上一局如何？你总不会连一个废物都怕吧？”
宋文宇依旧面带微笑，但是赵灵灵这边就不一样了，小脸涨得通红：“鬼才怕你！你说吧，怎么比？”
随便一个低劣的激将法就被逗急了，当真是小孩心性。天衍心里暗感宽慰。虽然这些世家子弟天赋异禀，但是就心性而言跟在江湖里走了这么多年的自己比还是差了不少。
“这题是林大师亲自出的，自然值得一番较量。我们就比谁是本场第一，如何？”宋文宇显然是没把场间除了赵灵灵之外的任何人放在眼里。
“你输了怎么办？”
“我输了的话，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就任小妹差遣一次。你输了也一样。”
“好！那你就等着给我当仆人吧！”说罢赵灵灵挺着小胸脯一脸激动地进了考场。
宋文宇也面带微笑地走了进去，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从天衍的视角看，这个小丫头自然比不过经验丰富的宋文宇。这个家伙套路一个比他小三岁的小姑娘，天衍心里颇感不齿。
贡院大门已开，考生们跟着这两个人
众考生各自找了位置坐了下来。赵灵灵和宋文宇自然是坐在首位，也没人会去跟他们抢。天衍来得比较早，也是分到了一个靠前的位置，离这二人不远。
桌上纸墨笔砚已备齐。所有的考生都在一个大广场上动笔答题，所有人的一举一动考官们都是尽收眼底，想要作弊难度很高。
“考试时间一个时辰！答题开始——”
随着考官一声令下，天衍翻开了自己眼前的卷子，试题映入了他的眼帘。
题目有些出乎天衍的意料。并不是因为难，而是相较于他的预期，这题有些简单的过分了。
本来他以为要考一下炼丹的基本常识，还托党项宇帮自己找了一本《丹术入门》研习了好几天，今天打开卷子一看，发现考的都是行医的知识，跟炼丹没有半点的关系。
第一部分是草药识别以及药性分析。看见题目天衍的脑仁就开始疼。不是因为题难，而是看见这些熟悉的草药图画总是能想起被师父拿铁皮书锤的日子。
天衍手下笔走龙蛇，这些题目对他而言基本上没有任何难度，都是默写。
写完第一部分，天衍算了一下，三炷香时间不到，时间还剩不少。
翻开第二部分，天衍终于感到了一丝难度。这些题都是实例题，给出一个患者或者伤者的环境，结合病情和现场条件限制给出合理的治疗方案。
虽然这种事情自己经常做，但是很多情景都是十分新颖的设定。各种病例以及用药要点信手拈来，构成的题目巧妙无比。天衍心里暗暗佩服林大师的水平，当真当得起大师二字。
不过既然天衍明白了这些题精妙在了哪里，自然也就是懂得了出题人想问想考些什么，自然也就不会不知从何下笔。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后面的考生各个已经开始抓耳挠腮，看着这一道道题目丝毫不得要领。即便是坐在天衍前面的两个人，听见后面笔尖刷刷的声音，心里也是压力大增。这些题对他们而言开始有了难度，他们也要花上不少时间来思考。
“哪里来的野小子一通胡写浪费纸张。”宋文成自然不会认为自己技不如人，只是觉得后面这个人肯定是觉得不会了然后开始胡写一气碰碰运气。
赵灵灵偷偷地瞟了后面一眼，眼见天衍的进度比自己快了不少，一着急把刚刚有些头绪的思路给忘记了，急的捶起了桌子。
天衍自然不会关注到这些事情。与他舞剑一样，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在眼前的试卷上，整个人仿佛与世界隔绝了一般。
“下一题”天衍一愣，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试卷上最后一道题目了。差不多过去了总共不到六炷香的时间，时间还剩一半左右。
“诶？好眼熟。”天衍心头一动，瞬间想起了追击林焚那晚自己救治莫林的场景，这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嘛。
看了看底下的药材列表，基本上没什么正经治病的药草，少有的几种都是不对症的干扰项。但是自己当晚使用的血寄生槲，血荆花花粉都在。
天衍内心一乐，这简直就是送分的题。
大笔挥舞间，天衍复述了一遍自己怎么给莫林治的伤。刚写完最后一个字，他立马就发觉了不对。
那天晚上莫林最后肯定是遇见了飞剑山弟子的大部队，自己的手段应该是被林芷看过的。现在看来，这道题的出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
而且这种手段很偏门，考场上能现想出来的人绝对没几个。自己这么写上去绝对就露馅了。
天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把标准答案从试卷上涂掉了。这答案谁写都行，就自己不行。
知道答案但是不能写，这叫什么事？
终于轮到天衍对着卷子发呆了。只不过他不是发呆这题怎么做，而是发呆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解决这事。
前面宋文宇也来到了最后一题。读完题干，脑中思路全无。这些药材他能配出三种毒药来，但是拿来救人简直是天方夜谭。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是林大师出的题，自然有她的道理，前面的题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一点。或许这道题就是她选拔入室弟子的关键呢？宋文宇不敢怠慢，加紧思考。无意间他回头瞥了一眼天衍，见他也在对着这题发呆，卷子上已经划掉了一大片，心中大感舒坦。
“叫你瞎编，编不下去了吧？”
天衍脑中将题干里的各类草药排列组合，分析着各类组合的药性毒理，渐渐地有了些想法。
并不一定直接救活，可以先让莫林老兄不死。抬回去一样救。
确定了思路，天衍立即开始考虑有没有什么可以让莫林当场休克的方法。冻结伤势这种事情用毒药来解决还是有几分可能的。
看着这些个毒药，天衍来了头绪：
“取天霜草混无根水捣碎，以灵力催发寒气冻结伤口止血。”
“取阳见果中果籽，用银针取其中汁液，运功导入心脉，以火毒防寒毒噬心。”
“取青木果汁液沿督脉用银针引入体内，平衡火毒寒毒，防止一方过剩损伤心脉。”
“最后赶紧送回宗门。”
写完最后一行字，天衍感觉很满意。这几样草药果实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这样用虽然莫林体内三种毒性打架惨了一点，但是绝对能够坚持两个时辰送回宗门了。
“交卷！”天衍心里高兴，一不小心喊了出来。诸位考生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尤其是他身前两位。赵灵灵一脸难以置信，宋文宇则是一脸不屑。
本来自己还想检查一下，不过交了也就算了，反正自己回去还得给党项宇做饭，早点去准备一下也不错。
考官一脸狐疑地拿走了天衍的卷子。天衍则是急匆匆地走出了考场。
众考官对于天衍提前这么长时间交卷自然也是极为不屑，下意识地认为这个人肯定是觉得不会答索性放弃。最后这段时间在这里监考也是无聊，索性就提前批了他的卷子。
见考官们一脸不屑地开始阅天衍的卷，宋文宇心中冷笑不已。不过片刻之后考官们的表情便从不屑变成了凝重，知道最后满是震惊与赞赏之意，他的心也就跌到了谷底。
“难不成这个小子是真的这么厉害？”无用的杂念涌进了他的脑海，一时之间思路大乱，直到最后快要交卷子，宋文宇也没得最后一题的要领，只得草草写了一个答案交了上去。
待众考生面色凝重地散尽，赵灵灵宋文宇二人来到了考官处。二人对视一眼，彼此想要做什么一清二楚。
“能不能给我们看看那个人的卷子？”
虽说有点违规，但事赵宋两家的面子在那里摆着，而且卷子名字都是封上的，看看也无妨。在众考官的注视下，二人开始研读天衍的卷子。
从头看到尾，二人的表情越来越难看。第一部分不用说，看不出来什么差距。但是来到第二部分，很多搭配之间需要注意的毒副作用以及注意事项天衍都写得一清二楚，而这些很多都是他们不曾注意到的。
来到最后一道题，二人更是十分好奇。
“这对一个身负重伤之人用三种毒草！他当真下得去手。”赵灵灵感慨道。不过就结果而言，这确实是她能想到的最好方案了。毕竟自己写的答案自己是肯定不敢试一试的。
“这人是谁？”宋文宇想揭掉天衍的名字，但是被考官拦住了。
“宋公子还请给老朽个面子，不要让我为难。”主考官制止了宋文宇。
虽然天衍写上去的方法激进了一些，但是相较于自己十有把人药死的答案，好上了无数个档次。
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里感到挫败。论修为，自己肯定比不上单挑金丹的党项宇之流；但是论医术，年轻一辈里自己绝对是翘楚。
如今不知哪里来了一个野小子，就这样碾压了自己，他的心里十分难受。
“那比试怎么办？”赵灵灵问了个傻乎乎的问题。
“自然是平手，咱们两个都输了。”宋文宇面色阴沉似水，他已经下定决心去查查这人到底是谁。
赵灵灵也是点了点头。二人默不作声地离开了贡院。
不知道他们二人若是知晓这个答案只是天衍现想出来的二号答案，该是何种反应。
不过这些事情跟在菜市场里和小贩杀价的天衍已经没有半分关系了。他关心的只是把这顿饭做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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