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山魂 > 正文 第十七章 兄妹情深
    第十七章

    从知青连的凉板床,回到自家暖屋c暖炕c暖被窝里,林永祥感到舒坦多了。往日有早起的习惯,今早却恋到被窝里不肯起。小兰都做完早饭,准备吃饭了,听西屋没动静,小兰舍不得叫哥哥,又拖了一会,有些担心,只好拉开西屋门。炕上的人实际已经醒了,他知道小兰进屋,假装睡着。小兰轻手轻脚走到炕沿边,低头去看,哥哥猛的睁开眼,张开嘴,冲小兰“啊!”了一声,小兰吓了一跳,把手里的饭勺子掉在了地上。小兰生气了,捡起饭勺,往哥哥被窝儿里捅,一边捅一边说:“让你吓我,吃完饭,帮我去大河洗衣服。”

    吃完早饭,哥俩大包小包跨过铁道线,来到河边。用大块板石斜砌在河边的河堤,在阳光照射下,向空中泛起青白的光,河水在脚下顺着河堤向指定的方向流淌。在河堤与北山之间,淤起一片沃土,全是沙土地。林永祥家在这片岛上开垦出一块地,栽种地瓜,那地瓜真是又甜又面。七八月份。河水大时,河面有一根架起的缆绳,还有一条用环连接船的铁链子,船夫立在船上,只要有人站在北岸或南岸喊一声,他就会把你送过去或接回来,是不收钱的,是一名社员,大队负责记工分。哥俩没少来回走,通常都是小兰坐在船上,看着哥哥在河里游。哥哥的游水本领那是没说的,他根本不把这条轻易不发脾气的故乡的河放在眼里,驾驭河水就象骑毛驴一样简单。

    小兰在河边洗衣服,用的是从鲜族人那里学来的办法,把经河水浸泡过的衣服,铺在河边光滑的石头上,涂上肥皂,用木棍儿敲打。这木棍儿也叫棒槌。肥皂舍不得多抹,太旧的衣服又不能太用力,只能是反复多敲打。尽管多用木棍敲,很少用手搓,因河水仍很凉,带着山涧里透出来的寒气,小兰的双手还是变得异常的红了。

    坐在石堤顶部的林永祥,除了帮助妹妹拧床单c褥单一类大件和晾晒外,就是观光望景,他点着一支烟,吸了一大口,向空中吐了几个烟圈,向河面及北山望去。敲打石头上衣服的小兰,不时的扭头向哥哥望去。我不由得想起了三年前比这晚一个多月的时候,哥哥也是坐在现在坐的地方,那一次,可把自己吓坏了。

    小兰边洗衣服边回忆:一九六六年大概是五六月份吧,有一天,哥哥突然背着沉甸甸的一兜子书,回到家里,并没有按往常惯例先到东屋问候爹和娘,而是直接去了西屋。当时小兰和娘正坐在东屋南炕上唠嗑,娘看的十分清楚,知道是儿子回来了,听到西屋门响,娘叫小兰赶紧去西屋,估摸着肯定出什么事了。小兰进屋时,哥哥没回头,一脸的不高兴。小兰了解到的哥哥,无论家里还是外边,很少有什么难事和不高兴的事挂在脸上。她慌了,轻手轻脚走到哥哥跟前,刚要张口问,哥哥俩手拎起书包,往下一抖,哗啦啦,一兜子书倒在炕上,好大的动静,把小兰真的是吓着了。小兰忙问:“这是咋的啦?”哥哥一句话也不答,用胳膊一扫,那堆书就像一群小鸡崽,一下子散开,铺了一炕。哥哥坐在炕沿边,没有回答小兰,而是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让小兰去外屋拿火柴。小兰拿回火柴,递给哥哥,哥哥把烟点着。这是小兰第一次看到哥哥吸烟,过去爹和娘抽烟时,他闻也不闻。小兰知道,一定出了天大的事,可又不敢问,坐在炕沿边,只能用眼睛问。直到把烟抽完,林永祥把烟尾巴扔在地上,起身狠狠的踩了一脚,不瞅小兰一眼,出门儿去了院子里。小兰赶紧跟了上去,跟在屁股后一个劲的问:“哥哥,你要上哪儿去?”哥哥甩下一句,“你不要跟着我!”然后出了院门,往后院去了。小兰忙转身,跑到东屋,对一脸茫然的娘说:“哥哥把书扔了一炕,自己往后院去了,还不让我跟着。”娘说:“不让跟就不跟啦,快点,看住他,准是出大事了。”

    等小兰追到后院,哥哥已经接近火车道线了,一列客车从东而来,可能发现了哥哥,拉响了又急又长的汽笛,只见哥哥几步便跨上了铁道线,客车来不及减速,把哥哥和自己分开,哥哥便从小兰视线中消失了。小兰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子,险些栽倒在地。她迈着不太听使唤的两条腿,拼命往前跑,火车已经开过去了,小兰扑到铁道线上看,没见到哥哥,稍微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哥哥正往大河边走,小兰疯了一般从后边追,追上后,从后面一下子抱住哥哥的腰,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往下淌。哥哥回转身,把已经哭成泪人的妹妹搂在怀里,开口劝:“别担心,没啥事,看把你吓的。”说完,抽出手帕要给小兰擦脸。“谁用你的,俺有。”说完,小兰松开哥哥,掏出自己手帕,边擦脸边问:“到底是咋回事嘛,你想把我吓死啊。”哥哥答:“到堤上我告诉你。”

    那一天,天阴沉着脸,见不到云也见不到太阳。撞击河堤的河水,撞一头,然后吐着白沫儿退回去,接着又卷浪重来,又退回去。远一点儿的河水打着漩涡,似乎失去了前进的方向,左冲右突,被后边的河水推着往前走。兄妹俩坐在哥哥现在坐的那个位置,高高坝顶一块平整的石板上。哥哥又点着一支烟,吸了几口,才对身边一直瞅着自己的妹妹说:

    “大学停考了,还不让回家,留校搞运动。”

    听到这个消息,小兰也愣住了。她知道,自己只念了三年小学就不念了,全家人再困难也要供哥哥读书,上初中,上高中,上大学,然后哥哥去城里工作,到时候,把家也搬进城。城里具体有多好还说不上来,但听人说,要用水,手一拧水就自己来了,还有电话,在家里就能和别人说话,住的是楼房,这就叫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眼下这一切,突然间就消失了,小兰不甘心,问哥哥:“是现在不让考了,还是永远都不让考了?”

    哥哥:说是高考延期半年举行,我估摸,半年后也够呛。

    小兰:为啥?

    哥哥:说是中央出事了。

    说到这,哥俩谁都不做声了。林永祥只是在起早准备去教室的路上,也就是在操场上听到学校喇叭突然响了,先是播放了北京什么好中学给毛主席一封致敬信,表示不砸烂旧的教育制度,他们决不进考场。接着就是国务院关于高考延期半年举行的通知,一时间,学校全乱套了。

    哥哥把这一前一后简单讲给小兰,然后两眼望着河水发呆。人往高处走,现在看来是走不了,但水往低处流还是照旧。实际有时候人也同河水一样,身不由己,流快流慢自己说了不算,往什么方向流也说了不算,最好的解脱就是:听天由命。

    小兰是一边洗,一边回忆。该拧褥单了,小兰把哥哥叫下来,两人各攥一头反向拧,接着把洗完的东西晾到坡石上,然后坐到坝顶向河面上张望。林永祥把小兰红红的一双手,攥到自己一双温暖的大手里,心疼地说:“现在到这里洗衣服,还为时尚早,在家里还能温些热水兑到盆里。”

    小兰就势把头靠到哥哥的肩头说:“你不是愿意看山看河吗?你总是看不够。”

    林永祥感慨地说:“这山,这河,还有山上的林子,咱脚下的土地,不但是农民的命c根子,也是林业工人的命,根子。”

    在林永祥的记忆中,小的时候,他放眼望去,印象最深的就是山,似乎就是小镇的南山。始终记得有一个高墙大院,一个大铁门,一帮小朋友,有一个心目中的妈妈看护着他,后来才知道是二姨。娘讲,他是从小在一个孤儿院里由二姨看护着,后来才接回家中。他比正常孩子晚上学一年,那是回山东看爷爷那年误了报名时间,后来学校说什么也不收。他在小镇,读完小学升入中学,初中又考入高中,后来高中搬到县城,他又去县城读完高中,六六年留校搞了两年文化大革命,六八年五月,来到双c峰知青点。

    小兰比一般女孩子都勤快,一身的力气,个子比中等个稍高一点,不算胖,可那胳膊和腿上的肉,绷绷紧,屁股蛋圆圆的,脸光光的,胸脯挺挺的,两条辫子黑亮黑亮,从来也没抹过什么油,也就是逢年过节或去二姨家串门,上街上买点儿东西,或去生产队办什么事,才舍得用香皂,平常连块肥皂都舍不得用。哥哥也是一身的力气,所以家里的活,冬天割材,夏天种地,不用爹和娘操心费力。

    就拿铲地来说吧,兄妹俩一人一条垄,林永祥抢在前,小兰紧跟在后。铲到地头,小兰蝴蝶一样飞到灌木丛中,她总能采摘到一些野果子,有红的,有紫的,用手捧回来给哥哥吃。吃几颗,哥哥就不吃了,小兰硬往哥哥嘴里塞,左躲右闪,有时把哥哥涂了个大花脸,一块红,一块紫的,小兰最开心了,笑的直不起腰,林永祥拿这个妹妹,真是没办法,简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回忆到这,有风顺着河面吹上斜坡,有些衣服还有褥单什么的被风掀了起来,凭经验,小兰喊哥哥:“快收拾东西,雨马上就到。”二人大包小包往家赶,小兰猜的很准,兄妹俩还没进院,雨就从后面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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