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后，闻天语来到王老师的内科教研室，几位内科老师围着他又是数脉搏，又是听心脏，又是做心电图，又是拍胸片。一阵忙绿检查后，王老师对同事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心电图显示每分钟38次，也太慢了。心脏稍大，可没有杂音。而且心率整齐，节奏规律，心跳十分有力。心电除了慢，也没有任何异常。小闻，不舒服的感觉你一点儿没有？”
“没有，要不是刚才，我还不知道呢！”
“窦性心动过缓的见得多了。听说世界特级运动员有心跳三十多次的，可我从没有见过。你住院观察几天，虽然没什么不良感觉，但太慢了也不好。行吗？”
“好吧。”
这样，闻天语住进了附一院心血管内科。经过服用阿托品，维生素b1，谷维素等一周的观察，没发现有任何问题。也没有改变原来的心跳状况：闻天语的心跳就像顽固的上天生成，仍然有节奏地每分40次左右的慢慢跳着。直到出院的那天，王老师仿佛才恍然大悟！
——那天王老师问他：“小闻，我行医几十年了，对一个心动过缓病人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看来你这个问题不是问题，可能天生就是这样。要么你从小就是足球运动员，从小天天强体力运动，改变了你心脏本质。”
“王老师，小时候我虽然没踢过足球，但上山担煤会不会？”
“你给我说说怎么回事？”王老师突然感了兴趣，“小孩子学干活儿，偶尔心跳加快，不可能像足球运动员那样天天大负荷运动，不至于改变本质。”
“王老师，我小时候可不是‘偶尔学着干干活儿’，十三四岁十五六岁那些年我经常去几十里外的大山担煤”
接着，闻天语将他天天像农民一样种庄稼干农活儿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讲给了老师——
那些年他父亲闻有强时常腰腿痛，不能干重活儿；奶奶年老，弟弟妹妹又年小；姐姐虽长几岁，可她又去省城读书了。于是，母亲秦先富只能与长子闻天语撑起这个家。母亲好强，不但生产队劳动天天不拉，而且家里总是养着几头猪，其中还养着一头母猪。南方的猪吃食也刁，不像北方的猪吃生的（甚至像狗一样，吃人的排泄物）。而秦先富养的猪嘴更刁：猪食不但要煮熟，甚至还要加盐（这都是秦先富惯的，她发现加了食盐的猪食儿，猪吃的特别欢。于是她家的猪惯下了吃咸味的毛病——当然，她养的猪长得也快）。可是这样一来，闻家的烧煤量就远比邻居多得多了。可是这样一来，闻家本来就没有劳动力，而闻天语又年小力小，他就只能少担多跑，隔三差五山上担煤了。
闻天语为了供上家里烧煤，常常是上次跟北村的人上山，下次又同南村的人上山；这次跟本村的人上山，下次又与外村的人上山！——总之是成年累月与村里村外的熟人同伴一块儿，大山里煤厂车轮般地去了一回又一回。担煤的山路来回十里，半夜出发，天亮到煤厂，当天去当天回。那担着重担连续个小时的山路下来，一点不比足球运动员轻松呢！
——王老师听到这里全明白了，说：“小闻呀，我明白了：你小时候很苦，但也得到了回报。你看，在吃苦中你不知不觉心脏却受到了特别的锻炼，一点不比那些专业人员训练的差。你出院吧，你自己观察观察，发现问题告诉我。”
郑州的天气四季分明，春天就是春天，眼见着一天天暖和起来。这是因古时候编制农历的科学家就居住在这里的缘故，所以各种季节都是按中原地区的气象变化制定的。这里冬夏天短，春秋时长，特别适合春秋旅游。这不，五一劳动节快到了，班长刘真在征求大家的意见，劳动节去少林寺玩儿。这还用问，不值班的都想去，王老师嘱咐大家要注意安全，回来时别忘了清点人数，这件事儿就这样决定了。
劳动节这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上帝就像特爱这帮年轻人似的，习常的春风也柔和了许多。
上午，一辆满载着同学们的解放牌卡车向少林寺出发了。兴高采烈的同学们有的站在车厢前头，有的自带小凳儿坐在里边。尹天娇与闻天语换上了夏装，其他同学们大多穿着白衬衣蓝裤子，个别女同学穿着花衬衣和裙子，有的还戴了草帽。
解放牌车一出城，眼前的景象明显不同于长沙。长沙周围是绿树成荫的大山，这里却是麦浪滚滚的平原。
汽车飞奔在一条不宽的柏油路上，两旁齐腰粗的梧桐树不断地被车抛在后边。越往西行，平地里渐渐出现了沟壑与小土丘，在这些沟壑里或小丘旁，偶尔还会见到人们废弃的窑洞。渐渐地小土丘变成了丘陵，接着，丘陵又变成了小山。山上很少有树木，像是很久没下雨了，仅有的那些野草在硬邦邦的黄土上顽强地挣扎着。
一个多小时汽车就到了少林寺山脚下。山路突然变得陡峭，汽车挂上一档，哼哼哼哼地过了一会儿，总算爬到了少林寺庙的大门前才停了下来。
“这就是闻名中外的少林寺吗？”
“怎么没游客呢？”
“就是呀！没想到会这么清净。”
“荒凉，真是荒凉。”同学们七嘴八舌，一路上喜笑颜开谈笑风生的气氛一下子也荒凉了下来。
“寺庙嘛，就应该清净，长老们才好念经。人多了挤来挤去的，拍张照片都费劲儿。班长，大家合个影吧？”天娇是见过世面的，她晃晃手里的相机，不但没牢骚还出钱买胶卷洗照片，主动招呼大家照相。
“小尹说的对，寺庙清净好念经。”刘真连比带划地说，“大家听好了，快点排成三排，就在这寺庙门口合影。”
合影完毕来到了塔林，天娇站在一座塔下让闻天语给她拍照。闻天语接过相机看看塔林说：“刚才你说的很对，寺庙清净和尚好念经。可这次就不对了。”
“嗯，怎么不对了？”天娇看着他。
“这里不适合照相，塔林是有名高僧的坟墓，谁用坟墓着背景呢？这不吉祥。如果是镇妖塔，比如延安宝塔山上的宝塔，做背景拍照还行。”
“哦。好像是，那就算了，去别处看看。”说完，他们去了长老室，见一名面黄肌瘦的老者正盘腿打坐。他们不愿打扰而去了达摩洞。闻天语对这地方格外留意，只见杂草丛生的岩壁上，一个略比战场上猫耳洞稍大的天然石洞，怎么看石壁上也看不出传说中达摩面壁10年留下的影子，从此他知道了什么叫传说。
肚子又咕咕叫起来，闻天语四处张望，没见有任何果腹之物。尹天娇见了问：“班长，你寻找什么？”
他拍拍肚子：“意见提了几遍了，哪儿有吃的？”
“真是，我也没准备，没想到这里连一点吃的也找不到。班长，我们回去吧？”
“好的，找刘真向后转。”说完，他找刘真去了。
下午回到学校，王老师见了问：“怎么样？玩儿的开心吗？”
“没意思，只有三四个和尚，一片萧条景象。”闻天语回答。
“因为‘破四旧，立四新’没人管，门票都没人收吧？这多好呀！不花钱，也没人和你挤。这是最美的旅游，你们年轻人就好热闹。”胡队长说。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一直在纳闷为什么这么凄凉，连个香客也没有。”闻天语回到宿舍，记下了在车上咏来的打油诗：
古今中外闻少林，兴致勃勃进山门；
今日一游神仙地，辈子不愿寻旧魂。
7651
时间定格在1976年7月28日早晨，闻天语出操回来，他打开收音机，听到了一生最不愿听到的消息：
hb省ts市昨晚发生了78级地震。
那可是座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地震发生在深夜，大家都感到情况十二分严重！
学校决定：取消大二暑假，推迟大三毕业，立即组织医疗救护队奔赴唐山。让医生护士自愿报名，抗震救灾成了天字第一号命令。
闻天语最先找到胡队长，要求去唐山抗震救灾。经研究决定，他和小许随本院医疗组去了唐山。尹天娇她们虽也报了名，但都没批准。因为医院要接收地震伤员，有大量的工作等着他们。去前线的是英雄，在家的也是好汉。
伤员太多了，闻天语还没赶到唐山，医院就已经从机场接回了第一批重伤员三十多名。外科c骨科c五官科c放射科c抢救室和手术室等等有关外伤的科室立即忙了起来，完全与战时一样进入了高度紧急状态。所以，在家的同志们也很辛苦，大家都没喊累，都在坚持着。
闻天语他们是次日上午到达唐山的。这一路上，只要是去唐山救灾的，各种车辆都毫无怨言，都不分彼此不计利益，不管忙闲，一律提供方便。没人做工作，大家空前地团结，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这真是多难兴邦啊！
“哎呀！我的妈呀！”小许一声惊叫。
由于长途行车，队员们都很疲劳，随着小许这一声惊叫，方知已到了地震灾区。大家不约而同地向车窗外望去——哎哟——这哪还有城市的影子？
所见之处，到处是一望无际的废墟！方圆几十里的ts市区，那些歪歪扭扭的电线杆和房前屋后的白杨树成了制高点，还有些零星的厂房骨架和个别幸存的水塔耸立着。
这里到处是断岩残壁，到处是伤员呻吟，到处是揪心痛心！要说地震有多厉害，只说一个场面就可见一斑了。你看，有一栋四层楼房，三楼给摔出去几米远，然而四楼又挪在了原来二楼的上面，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做到的呢？！
闻天语心情骤然一紧，心里念道：“上帝呀！你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们中国人呢？！”他读了《尼采文集》，也学着德国人把老天爷说成了上帝。
如果不到现场，无论怎么说怎么形容都难以形容地震现场那个惨烈，让队员们个个都流出了眼泪。他们在地震现场总指挥的分工安排下，镇定有序地积极投入救治工作。医生包扎伤员并下着口头医嘱，护士们紧张忙碌地进行着输液抢救工作。
天——阴沉沉的挂着，地——一阵阵地抖着，小雨——断断续续地下着！
余震一次接一次不断地发生——恐惧——甚至有随时要发生地陷的感觉——
是身穿绿军装的解放军指战员忘我救灾的场面给了大家力量，他们手拿铁镐铁锨像打仗一样紧张地从废墟里刨着被压的伤员。闻天语正与小许忙碌地抬着伤员送上救护车
后来得到证实，本次地震bj测量为101级。由于等国家领导人不想公布后让外国人攻击中国。震中烈度为十一度。地震发生的地点是人口密集的工业区，发生的时间是3点42分538秒（bj时间），正当人们沉睡的时候。地震部门事先未能发出预报。由于这些原因，它所造成的损失是很严重的。地震死亡24万多人。经济损失100多亿元。
这个多灾多难的丙辰年啊！你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是如此地不给中国人以喘息的机会！
1月8日来总理离开了我们；4月5日发生了事件；7月6日德委员长逝世；
转瞬，一个更大的“地震”就在9月9日这天发生了——中国人民伟大的领袖东主席与世长辞！
——上帝呀！你是在用最大的打击力来考验中华民族对灾难的承受能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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