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没有锁，窗子也开着，只要你说明不愿意再配合调查，随时可以走人，我保证不会阻拦你。不过，总监刚才已经说过，你需要准备接律师函。”华峥对做记录的人示意一下。
那人推开门，又去开了开窗。
后庭的花圃刹那映进来。
“到头来，还是欺负没权没势没钱的人。”新桐眯眯眼，看百叶窗重新覆了阳光，想起挪用公款四个字，嘴里就跟吃了黄连一样，还有苦难言，“你们到底想问什么？”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啊。
“Ok，let’sstart。”
荀氏大本营在海外，注定新桐会夹在半中半英的语言环境下。
“你和刘常理是怎么认识的？”
大概都知道她英文不行，而他们的中文好得冒泡。
“呃？”新桐反问，“这问题和你要调查的事有什么关系？”
华峥长吐一口气，他原以为这边很快就搞定了，想不到举步维艰，一个自我介绍就用了他二十分钟，好不容易问到正题，柳新桐又倒毛捋来。
“柳助理，你能不能单纯一点想问题？我问什么，你直接回答，或者就说不知道。不然，照现在的进程，我就要跟你在这儿耗一天了。我今晚还约了人吃饭，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人，麻烦你高抬贵手。”
单纯？呵呵。新桐抿出一个假笑，“大家开诚布公，你干脆先把调查的事详细说一遍，我听了才能了解怎么进行配合。”
同时，她心里有个很大的疑问。这件事，荀梦楼为什么不早点跟她通气？反而任她完全不知情，在明知她也会被调查的情势下。是因为她知道的越少越能过关？还是越能帮到他呢？
华峥突然站起来，还把记录的人也叫出去了，门一关，日光室只剩新桐一个。
新桐不知道华峥什么意思，但趁这个机会，将最近一些事整理了一遍，慢慢就有些接下来怎么应对的头绪。
荀梦楼前段时间和刘总走得很近，三千万投资，六千万回收，一大笔不应该见光的私房钱，现在显然让荀氏基金发现了。这里大概牵涉到很多财务上的问题，比如三千万投资金是从哪里来的。不过她对财务方面完全没概念，一旦被追问，她就说不懂不知道，Alex也找不了茬。
她也不想照荀梦楼说得做。
荀梦楼让她实话实说，不要跟这些精英比脑子，但她不觉得直说荀梦楼和刘总打高尔夫是个好主意。内审部要抓荀梦楼破坏家规的小动作，抓住后就会流放什么的，她可不想当华峥那样的“叛徒”。
不过，直觉上她在这件事情上具备某种莫名其妙的重要性。
到底为什么？
她却完全想不通，只能见招拆招了。
华峥进来了，看新桐猛地坐得笔直，好笑，“不要紧张，不要紧张。”举举手里的咖啡，“我帮你泡杯咖啡，顺便向上司请示一下，能不能先把整件事跟你先做个说明。”
新桐翻个白眼，“我看到你紧张，你看到我却一肚子算计，笑得再欢，在我眼里也是假。”
华峥不笑了，将咖啡推过来，点点头，“好吧，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一招手，记录男送上一个厚厚的文件夹，他翻开第一页，“柳助理，现在就你擅自调用荀氏基金三千万进行私人投资一事，进行证据和供述对照。”
这和她整理的出入太大，新桐的表情似被雷霹，惊讶得发僵。
“很惊讶吧？”华峥俊眼含冷芒，“我也很惊讶，觉得你不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只要你如实回答我的所有问题，我绝对会查清真相，揪出利用你，把你当替罪羊的人。而且我还能向你保证，你的真诚合作会得到基金会人事的公正评定，即便现在你的老板炒掉了你，你仍可以为荀氏工作，待遇只有更……”
新桐突然笑了，“Alex，我认真的，你却把我当三岁孩子哄吗？”她端起咖啡的动作已经淡然，“我感觉自己像地下党，而你就是特务头子。哈哈哈哈！”
借笑声，让震荡的心情稍稍平复。
华峥火了，“柳新桐！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如果你不合作，我们采取法律措施的话，证据对你是压倒性的不利，你会被判有罪，要服刑的！”当他开玩笑吗？
新桐笑声即止，“我只是一个助理，怎么能调用三千万？到哪儿去调用？网银？微信？支付宝？我一概没办。公司信用卡的支出全有记录，你们一查就知道。”六个月之前，她还用着古董手机呢。
华峥啪啪啪啪往桌上拍了几份文件，“这一份是你在S行账户的半年现金出入记录，用红笔勾出来的地方就是三千万进，三千万出。这一份是转进三千万的幽灵账户，再往前查就到海外去了，信息不详。这一份是三千万打到真广集团账户的证明。最后一份是真广集团打给你的六千万进账，随即转出，不知去向。柳新桐，你看看清楚，我是不是在吓唬你？”
新桐让他拍桌拍得心惊肉跳，看文件的视线却很坚定，知道他不是空恫，却不急着开口。
这事简直不言而喻，就是荀梦楼做的。不过，他明明可以告诉她，为什么不说呢？
“柳新桐！”华峥又来加压。
“行了，喊什么喊！”新桐反拍桌子跳起来，“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S行有账户，也不知道三千万六千万的，早知道的话，我也早卷款潜逃了。”
华峥干瞪着她，知道自己太小看对手，蜜糖没用，吓唬也没用，“你这个账号新开的，有你的签名，你说不知道，完全没有说服力。”
“你不是说什么幽灵账户吗？我那账号就不能幽灵吗？”他喊，她也喊，还要比他更大声更凶狠，“现在高科技诈骗那么多，谁知道是不是我的私人信息被盗取，用来转账呢？”
让她想到了。华峥沉眼，“你在暗示我什么？”
新桐一愣，随即撇笑，“我什么都没暗示。”
这是一场心理战，围绕一个心知肚明的中心人物——
荀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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