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已经被秘密送进重症病房，小何就他的伤势做了简单的汇报。
沈纪尘点点头，冷漠地勾起唇角：“没死就好。”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处理完伤口，林医生和小何一起退出去。
小何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却是什么也没说，悄悄地掩上了门。
沈纪尘关灭头顶吊灯，只开了一盏台灯，微弱的灯光在屋里圈出一点光明。
闭上眼就是赵熙和狰狞疯狂的神情、血迹斑驳的墙面，沈纪尘睁开眼，在半明半昧的闭匿空间里静静地坐下去。
一坐便是数个小时，像个死人般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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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熙和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
她睁开眼，看到窗外仍是一片浑浊的黑暗，城市里璀璨绚烂的霓虹灯光把夜幕的边缘晕染成五颜六色，却仍盖不住无边的寂寞与空洞。
赵熙和浑身皆痛，吃力地掀开床被，赤脚走下去。
卧室的门没关，整个套间连在一起，静谧无声，好似只有她一个人。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去，手虚弱地搭上门框，看到沈纪尘静默地坐在沙发上，直直地朝她望来。
心脏漏跳一拍，他光裸着上身，紧致结实的肌肉裸露出来，腹部和臂膀处的白色绷带显眼而夺目，晕开的血迹提醒着她做了怎样恣意大胆的事。
混乱崩溃的画面在脑海中翻腾，所有感知和情绪都重新回到身体里，赵熙和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二人无声凝望。
沈纪尘首先打破僵局，他轻轻招手，声音沙哑：“熙和，过来。”
赵熙和缓缓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沉静如水毫无波澜：“什么事？”
沈纪尘拉住她的手腕，轻柔地向下扯了扯，赵熙和顺从地跪坐在他面前，声音毫无感情：“你想做什么？”
他的举动是温柔的，这无疑是和好的意思，可是她却只觉得无比疲惫厌倦，再也不想和他玩这反反复复的戏码。
一直以来，她都完全听从于他，忍受着他所有莫名其妙的暴戾和折磨，也享受着他心血来潮施与的温存和爱意。
她就像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主人高兴了就上来爱抚上几下，主人生气了便朝她狠狠地踹几下。
这短短数日，她已经连续两次差点丢掉性命，他对她的肆意践踏还不够吗。
沈纪尘打开桌上的急救箱，取出棉签，旋开药水，单手轻轻拧住她的下巴，将头抬起来：“我给你上药。”
两张脸凑得极近，他的鼻息扑在她的发顶，说出的话缱绻温柔。
赵熙和无言地盯着他的下巴，光洁滑腻的肌肤带有淡淡的青色胡渣，透露出疲惫。
带着湿意和凉意的药水在她额头的伤口处氤氲开，渗进暴露在空气中的软组织里，带来丝丝缕缕尖锐的刺痛。
沈纪尘目光往下移，征询地望进她的眼里：“疼吗？”
赵熙和静默无波，淡淡道：“疼。”
她的反应叫他心头刺痛，这完全的漠然仿佛视他于无物。
明明很疼却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她在完全地排斥他。
忍不住加重了手指的力道，沈纪尘拧紧她的下巴，气息不稳：“疼就叫出来，疼就告诉我。”
赵熙和没有给他多余的回应，只淡淡地摇摇头。
她的反应叫他又气又怕，她的心仿佛已经死了般，沈纪尘的手微微颤抖，固执地与她对视，眼里有汹涌澎湃的波涛暗流：“赵熙和！”
她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旋即又恢复平静：“什么事？”
他怔怔地与她对视，想要从她眼神里寻到一丝波澜，哪怕是仇恨也好。
可是她眼里什么都没有，宛如一潭死水。
沈纪尘试图抓住她，却不小心触到伤口，赵熙和轻巧地避开，脸上有不易显露的厌恶。
他意识到自己又弄疼了她，修长的手指瑟缩一下，再度上前握住她的肩膀，质问：“你为什么要进那个房间？”为什么就不能跟他低个头认个错。
赵熙和看着他，只觉得厌恶无比，这次的关心能坚持多久，把她害成这样之后，他又要来装好人？
“我只是听从老板的话。”苍白的唇瓣轻轻弯起，赵熙和冷笑，“沈老板这是要唱得哪出戏？”
唇畔的冷笑化作利剑刺进他心里，沈纪尘攥着她的双肩，静默良久。
屋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宁静。
赵熙和厌倦于两人之间的氛围，从他手中抽身，扶着桌角吃力地想要站起。
沈纪尘突然也站起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英俊的脸庞深深地埋进伤痕累累的脖颈。
身体特有的奶香和鲜血的腥味一起钻入鼻腔，沈纪尘深吸一口气，将头闷得更深：“对不起，这次是我的错。”
赵熙和刚要推开他的手被这句话顿在空中，他轻薄柔软的唇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肌肤，呼出的温热鼻息透过每一个毛细孔钻进身体，直吹进她的心里。
她的语气虽然仍是强硬，声音却微微颤抖：“沈纪尘，你什么意思？”伸手环上他的肩膀，想要将他脱下。
紧致结实的胸膛紧紧地贴合柔软的身体，沈纪尘将她搂得更紧：“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这样了，再也不会这样了。”
赵熙和放弃将他推开的念头，手愣在空中，进退两难。
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卑微的语气向自己认错，刚才还冷硬的决心顿时便土崩瓦解。
是不是还可以再信任他一次？
赵熙和僵硬地站着，不知如何是好，任由沈纪尘拥着自己，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在地上投射出的一道长长的阴影。
“我错了，熙和，对不起。”沈纪尘的头发蹭着她的窝颈，窸窸窣窣地痒，声音无比诚恳动听。
她仰起头，把下巴抵在他的肩头，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泛滥而出。
差点失|身的惊惶，和张总搏斗的害怕，误以为自己杀人的恐惧，几近崩溃的心念，和不想再活下去的绝望。
所有回忆都如潮水般涌来，将她窒息在地狱深渊里。
感受到肩头的湿意，和她轻微的颤抖，沈纪尘松开赵熙和，将泪水横流的苍白小脸捧在手心，像捧着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
望着她晶莹闪烁的眼睛，沈纪尘再次郑重地道歉：“熙和，对不起，原谅我吧，我再也不会这样对你了。”声音轻柔，像哄着离家出走的孩子。
赵熙和抬起手，放在他的肩头，沈纪尘欣喜地想要重新拥住她，却感觉自那端传来的力量将他轻轻往后一推。
“你凭什么要我原谅你？”寒光在眼眸闪动，赵熙和一边流泪一边质问他，“沈纪尘，我不会原谅你，如果你不能杀了我，我们就这样纠缠到死吧。”
“熙和……”
沈纪尘的眼底漫上痛苦，伸手试图将她揽进怀里，赵熙和倒退一步，轻巧躲开：“不要碰我，你让我感到恶心。”
他愣怔数秒，还想伸手，赵熙和又往后退一步：“别碰我！”
话音刚落，她突然痛苦地俯下身，一只手紧紧地捂住腹部，一只手仓皇地撑在墙面上，单薄的身体佝偻，像纸片般脆弱。
沈纪尘的手悬停在空中，犹豫一下，仍是上前将她扶住：“你怎么了？”
冷汗从光洁的额头沁出，赵熙和偏头瞪视他，突然用尽全力将他推开，捂着嘴大步奔进卫生间，蹲在地上，扒着干净的马桶，发出剧烈的干呕。
沈纪尘急忙跟进来，一手勾住她的腰肢防止她滑倒，一手将她如瀑的长发撩起。
她已经超过24小时没有进食，吐无可吐，胃液都被呕出来。
他焦灼发问：“你怎么了？”
尖瘦的下巴露出来，赵熙和目光低垂，长睫如盖，轻轻颤抖。
纤弱的手死死地扒着马桶边沿，她咬紧牙关：“我说了你不要碰我，我觉得恶心！”话毕，便要推开腰上的那只健壮手臂。
沈纪尘一愣，力道放松，离开她的身体。
赵熙和跌坐在地上，疲倦而痛苦地闭上眼：“沈纪尘，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自她醒来，他便一而再，再而三地认错服软，她不仅不领情还对他充满厌恶鄙弃，饶是脾气再好的人也会受不了，何况沈纪尘一向清高骄傲，从没受过这样的气，更没有这样被一个女人狠狠地拒绝过。
沈纪尘静默数秒，终于转身离开。
回到房中，他将衬衫穿上，勾起衣架上的外套，他走到房门口，低声道：“我晚点再来看你。”
话毕，推门而出。
听到门合严上的声音，赵熙和浑身的力气都散去，瘫软地靠在浴缸边，手轻轻抚上平坦的小腹，她抱住双腿，将自己蜷成一团，泪水无声滑落，埋头低低啜泣。
如果没有记错，她已经很久没有来月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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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纪尘刚走出门便接到电话，是小何。
他呼吸急促，语气焦灼：“沈先生，白少爷要见你！”
沈纪尘皱起眉头：“你现在过来酒店接我。”
小何忙道：“是。”停顿数秒，他小心探询，“沈先生，赵小姐她……？”
“你想说什么？”
小何深呼吸：“白少爷这次恐怕是冲着赵小姐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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