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穿越崇祯八年 > 正文 37 叹气
    田野里满目星星点点的绿,及星星点点的人,燕子不时掠过。大片抛荒的土地,早已不再是田亩,而只是荒野,地皮也早已板结,无论是刨,还是耕,都比对付熟地吃力得多。人拉犁已然停了,人们分散开来,执着锄头刨挖。但牛耕马耕依然没停,人,牛,马,仍然辛劳在大地上。

    力拉犁,谁出的力多,谁出的力少,很难核查,除非在每根纤绳上都装上电子装置,使的力小了就报警,所以人拉犁就是大锅饭,而刨地,个人成绩最易统计,只是统计出个人成绩后,既无物可赏,又无物可罚,只能忽悠,说统计成绩与将来的分地有关,这招果然好使,每天收工后,仍有不少人干到了天黑。

    吴芙蓉拿着一本册子站在韩权身边,册子上统计的是劳动量,而不是劳动时间,统计劳动时间便是计工分,沦为公社与生产队。这个劳动量,就刨地而言,是立体统计,既看刨了多少面积,也看刨了多少深度。韩权瞥了一眼吴芙蓉手上的统计册,心道,人民公社不行到底是管理问题,还是制度问题,待到夏收时便知。由于这本册子的存在,刨地的人们不是呈一线前进,而是青壮在前,老弱在后面慢慢地抡撅头。

    这时,东南方向出现一队官兵和衙役,步骑混杂,忽有一骑离开了队伍,勿勿向孙圩驰去,看样子是去报告领导来了。田野上的人们纷纷停下了活计观望着,有的随便擦汗,有的拄着鐝头喘气,有的走向地头的瓦罐去喝水,“去看看”,说罢,韩权向那队人马迎去。

    这时,人马之中并骑着三人,中间及左侧的老者均着蓝色蟒服,蟒服也分品级,亲王才能着明黄蟒服,明黄蟒服酷似龙袍,只是上面的“龙”为四爪,是为蟒,若为五爪则为龙,而蓝蟒服上绣着三爪蟒。骑行在右侧的人身着绯红官袍,补子上是一只锦鸡,乃是二品大员,正是朱大典。

    骑在中间的老者须发半白,乃是驸马王昺,当今皇上的姑爹。他左侧是太康伯张国纪,也已年近六十,张国纪比王昺晚一辈,所以王昺被礼让居中。张国纪是熹宗张皇后的父亲,在熹崇死前,张皇后力劝熹宗传位于自已的弟弟崇祯朱由检,加之张皇后与魏忠贤有过斗争,所以崇祯极为敬重这位皇嫂,当然了,若不是客氏将张皇后弄得流产,崇祯也继不了位。现在的国丈是崇祯周皇后的父亲,嘉定伯周奎,但前任国丈张国纪,却要比周奎贤善。

    崇祯派这两位不姓朱的长亲前来,只为祭慰祖陵。大明有许多失败的制度,但其中一个制度不错,皇后与驸马皆选自民间,选贤面极大,所以明朝的驸马与皇后多有贤能,但驸马与皇后均不掌权,作用不大。到了清代,太子改为立贤不立长,这是清代比明代成功的一大原因。

    这时,朱大典道:“洪武年间尚有两万八千口,如今只余六千余口”,一句话,将王昺与张国纪说呆了,原来在说凤阳东北方向的五河县,洪武年间历经战乱,还有近三万人,而如今只余六千人。张国纪是河南人,他知道河南有些县,情况比五河县还严重,但河南是流贼肆虐之地,而五河只是两个月前来过一次流贼,人口都能流亡,死亡这么多,不由他不震惊。

    张国纪看着田野里的劳作,忧心道:“已然误了农时,播种失时,丰登何有”。朱大典叹了一声道:“学生已然尽力了”,又指着许多拉犁的马道:“抚标营的马,杨总兵的马,卢大人的马,皆已下田助耕,抚抚还派了数百兵卒拉犁”。王昺道:“听闻此人却不是个安静的,且任性执拗”。朱大典笑道:“妙就妙在执拗二字,大明的官儿若都能如此,皇上必不会如此忧劳”。

    这时,在左前方,两人一前一后跑来,朱大典看了看,道:“此人来了”。

    “参见朱大人,参见卢大人”,韩权跪在马前参拜。卢九德在张国纪身后道:“莫先参拜我,先参拜太康伯爷,驸马爷”,韩权闻言一愣,随即嘴里胡乱拜道:“参见伯爷,参见驸马爷”。“起来吧”,王昺道。待韩权起身后,王昺打量了他一番,道:“不想如此年幼,几岁了?”。“回伯爷,十八岁了”。卢九德一旁纠正道:“是驸马爷”。“是,是,回驸马爷,十八岁了”。王昺闻言,有瞬间的出神,48年前,他与延庆公主成婚,年方十七,比此人还小一岁,白驹过隙,一晃竟快五十年了,他叹了一声。这时,吴芙蓉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跪倒在马前,道:“百户吴芙蓉参见诸位大人”。

    片刻后,诸位大人下了地,张国纪道:“来了几日,时常闻听乡民说下湖,这下湖是何意?”。朱大典与卢九德均是不解,韩权道:“淮河涨水,两岸常遭水灾,久了,便将下地称之为下湖”。王昺叹息一声道:“不想帝乡是如此光景”。韩权引用后世的话道:“大雨大灾,小雨小灾,无雨灾旱,十年九灾”,闻听此言,王昺和张国纪竟同时叹了一声。韩权又道:“还有,一个千总即贪墨数千金,加上朝廷的轮班,漕运,如今再闹流贼,天下事,说不得了”。几位大佬闻言色变,天下事是说不得了,岂不是在指亡国?卢九德斥道:“休得胡说”。

    “还差多少粮”,朱大典转移了话题。韩权回道:“已在广庙,丁湖设了粥场,半月后粮尽,三千二百口只得食树皮”。闻听这眼巴前的困难,使几位大佬中又传出叹气声。卢九德道:“非是你一个千户所如此,别的所还不及此处,为给凤阳府调粮,淮安仓已是空了,只得由太平府调粮,可这银子,粮都是南京户部挂欠的,若再不给真金白银,粮商不愿赊了,朱大人已请旨,请截留漕米,可皇上说,如今国用艰难,截留漕米也得使银子买,帝乡已是好的了,你去安庆府看看,有的县只余下千把人,一县之中,死了一半,跑了一半——”,这段陈述下来,说得张国纪与王昺叹气加摇头。

    “你屡屡向我要粮,要牛,我管着八个卫,不能只顾你一个千户所——”

    韩权打断道:“前几日抄没张专发所获之物,值千金,大人可曾——”。卢九德道:“朱大人不待请旨,已将河南的漕米截留了六百石,分三百石与你”。“为何只有三百石,张专发贪墨的可都是本所钱物”,韩权急道。朱大典在一旁道:“还望老先生体谅我与卢公”。老先生一出,韩权只得不言。

    张国纪道:“学生也可捐输些许,只是缓不济急”。朱大典道:“足感伯爷盛情”。心道,待张国纪的银子到了,得半月以后,再买粮——不过张国纪也是真心,在几年后他因捐助国用,由太康伯晋为太康侯。韩权道:“张专发的赃款,学生是托卢大人买一千石谷子,如何买了六百石漕米?”。卢九德斥道:“漕运何来的谷子?不是朱大人截留漕米,连谷子也无处买去”。谷子便是小米。韩权闻言又是叹气。

    众人一时无话。韩权忽道:“朱大人既是截留了六百石漕米,便是再截留数千石又如何?这数千石便算是侯爷和驸马爷捐的,待侯爷和驸马爷回京后,再折色补于太仓”。折色便是粮改银。“放肆”,卢九德斥道。王昺并未表示要捐助,可韩权连王昺也绑架上了。数千石粮,值数千金,就是数千两银子,对巧取豪夺的公侯不算什么,但对老实的公侯,是笔不小的开销。

    但大明的选女婿制度,发挥了作用,王昺被绑架后,不好意思解套,只得道:“我虽为驸马数十年,然也只是聊且过得,便助三千金,待回京后折色补还太仓,至于截留漕米,还请朱大人快马先上一道折子,皇上允了才敢做”。朱大典真心地向王昺深施一礼。张国纪也道:“学生也捐助三千金”,朱大典又向张国纪施了一礼。韩权心道,你朱大典怕是比张王二人加起来还富,竟是一毛不拔?他却不敢再去绑架朱大典,因为公侯富裕说得过去,这官员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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