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事情正如自己想象中的进行着。
“阳子,这六条鱼,端到你伯伯家,这三条鱼,端到你小叔家,剩下的两条鱼,你跟你姐一人一条!”
“妈,你不吃?”姐睁大着眼,问起一个经常问起的话题。
“这鱼腥味太重,妈吃不惯!”老妈在说这话的时候,不经意地咽咽口水。
“妈吃不惯!”
陈阳的眼泪哗地一下就流了出来。
曾几何时,自己一直相信母亲吃不惯鸡肉c吃不惯鸭肉c吃不惯鱼肉
直到很多年后
当他在羊城有点出息,把母亲接过去的时候,她最喜欢吃的菜是酸菜鱼,天天吃好像都吃不厌。
这时候,他才明白,一个吃过观音土的人,怎么可能嫌鱼的腥味重?
“啪!”
陈阳一巴掌抽在自己的脸上,自己当真是糊涂了。
整个家族有多少人,心里没点逼数吗?
父亲伯父小叔都在外面打石头,家族里刚好还剩十二个人。
爷爷奶奶是三家轮流供养的。
每月的前十天在伯父家,加上伯母及三个堂兄弟,刚好六个。
小叔家则是小婶加一个堂妹一个堂弟,刚好三个。
自己抓十一条鱼,这不是
想到这儿,心里那个悔呀。
又在自己的左脸狠狠地抽上一巴掌,嘴里还一本正经地道:
“这蚊子真是太讨厌了,看我不抽死它!”
“别打蚊子了,蚊子没打着,脸倒是打肿了,快把这些鱼送过去吧,鱼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老妈没想那么多,一个劲地催着陈阳。
“打肿脸刚好,这样看上去胖一点!”陈阳理理自己的心情,说出一个很冷的冷笑话。
冷笑话自然是没人笑的,换来的只是老妈跟老姐的一声叹息。
陈阳听不惯这声叹息,端着碗就跑了出去。
小叔家离得很近,相距不过一百米。
陈阳端着鱼过来的时候,小婶正带着堂弟堂妹就着咸菜吃稀粥。
见陈阳进来,陈华将碗一放,就跑过来将那碗少的接过去。
习惯性地将鱼分给妈和姐,最后一条小的留给自己。
然后将碗递给陈阳,“哥,下次抓鱼的时候叫上我,我可不像三哥手指头短,抓不住,我连泥鳅都能抓!”
陈华是家族里最小的一个,长得猴里猴气的,正读小学三年级。
陈阳没有去接碗,而是伸手在他的后脑勺摸摸道:“现在田里面都插着秧呢,秧叶子划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伯父家离得比较远,要经过另一户人家。
那家人养着一条狗,这狗好像不长眼睛,专跟陈阳作对,每次路过,都会追他两条路。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现在的陈阳其实并不怕那条狗,只是不想费心去周旋,于是他唤来了伯父家的那条狗。
伯父家的狗是土狗,黄色的,全身没有一点杂毛,充满着灵性。
老远听见陈阳的呼唤声,便屁巅巅地跑过来,对着陈阳便是一阵乱蹦乱跳。
“走喽!”
有小黄护驾,别说对方就一只土狗,就算再来一只土狗,那就只有带着小黄毫不犹豫地离开!
狗的耳朵特别的灵敏。
在路过那户人家时,陈阳特意地放慢脚步,但汪汪的叫声,还是打破清晨的宁静。
小黄显得很兴奋,那只小黑狗刚刚埋着头冲过来。
小黄便嗷地一声,冲将上去,死死地咬着小黑狗的颈脖,两只狗就这样缠斗在一起。
狗仗人势,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两只狗的pk,结局自然是小黄以压倒性的优势取胜,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到陈阳的身边。
可惜手中没有骨头,不然还真得犒劳犒劳这个得胜归来的狗将军。
一人一狗来到伯父的家,伯母在做早餐,堂兄在院子里杀鸡。
今天是爷爷奶奶在他家吃的最后一天,按照家族的传统,会吃一餐好的。
当然,这么多年,好像也只有伯父家会煮肉或者杀鸡。
自己家则是给爷爷奶奶一人两个荷包蛋,通常奶奶只吃一个,另一个会夹给自己。
老妈和姐姐是从来都没有的。
当然,老妈她不吃鸡蛋,这句话她说了好几十年。
这句话就像传染病一样,成功地传染给了姐姐。
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不管大人小孩,都选择了相信。
所以,姐姐也有好多年没吃过鸡蛋了!
奶奶的眼睛有白内障,做手术没成功,现在是彻底看不见了。
她最大的乐趣,便是坐在门槛上,手摇蒲扇,听满院子的鸡叫声。
来到台阶前,刚跟奶奶打声招呼,眼泪便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
爷爷奶奶都是从战争年代过来的人,吃过很多的苦,却在大家生活刚刚好转的时候,相继去世了。
子欲养而亲不在!
这是人生最痛苦的事,这一世说什么也要让他们过上几天好日子,陈阳在心里暗暗地发誓。
奶奶不知道陈阳的心思,她的眼睛看不见,但耳聪鼻灵,知道他端着炸鱼上来,便道:
“你伯妈在厨房,你把鱼端进去吧!”
伯父家有两个堂兄,一个堂弟,大哥叫陈平,二哥叫陈勇。
老三叫陈泽,跟自己同班同岁,此刻正拿着个破碗在那儿接鸡血。
爷爷跟二哥在外面锄草还没有回来。
当陈阳将鱼端到厨房的时候,伯母感到很奇怪,“咦,阳子,今天你娘怎么舍得给你们炸鱼吃?”
“娘说我这次考上初中了,要提前庆祝一下!”再世为人的陈阳没有说实话,
伯母跟母亲相互看着不顺眼,在陈阳的记忆中,两人差不多有十几年没说过话。
直到他们长大了,她们也老了,关系才好起来。
但是父辈的恩怨是父辈的,并没有影响到下一代。
所以陈阳他们虽然是堂兄堂弟,却远比一些亲兄弟还要亲。
这也是陈阳特别感到自豪的地方,也是别人特别羡慕的地方,这个别人也包括陈阳后来的老婆。
想到老婆,陈阳的心里突然感有些酸酸的。
再过几年,自己的老婆就要出来打工了
只是不知道蝴蝶的翅膀已经展开,会不会把老婆震到一个不知名的角落。
上世的陈阳有两个女人对他最重要。
一个是他最爱的人,一个则是他最想照顾的人,他的老婆是属于后者。
走一步算一步吧,陈阳也没想那么多。
小升初才刚考完,还没有放榜,具体的情况未知,结婚生子那么长远的事,还是等自己的弟弟雄壮起来再说。
伯母不知陈阳在想什么,当她听到“庆祝”两字的时候,神色明显有些暗淡,
“你的成绩从小就好,考初中应该没问题,希望老三别学他二哥,连初中都考不上,过两天你伯伯要回来,说要带他出去打石头!”
“打石头?”
陈阳的心里又是一阵抽缩。
这是一个夕阳行业,别说二哥的身子单薄吃不得那种苦,就是吃得下那种苦,估计还没等到他出师,这个行业就没落了。
“伯妈,我觉得二哥还是别去学打石头的好,我有个表哥是修拖拉机的,不如跟他去学修拖拉机!”
“修拖拉机?”
伯母的眼睛有些放光。
在这个捷达尚未问世,普桑独霸天下的年代,能修拖拉机,那绝对是个高尚的职业,难怪伯母的眼睛会放光。
没人知道二三十年后的汽车工业会发展到哪一步,只有陈阳知道。
现在学会修拖拉机,以后就可以修小四轮,慢慢地开个汽修厂,混得好,说不定还可以搞个四儿子店。
“是啊,修拖拉机,改天让我妈去跟我表哥说说,有我妈出面这事肯定没问题!”
陈阳在说这话的时候,小黑眼睛一眨一眨的,
“要不,你老人家就趁这个机会,跟我妈合好得了,再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
“去去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别瞎操心,好好地读你的书,将来考个大学,比什么都强!”
伯母好像没上他的当,接着说道,
“至于你二哥去学修拖拉机的事,只要你二哥想去学,这个忙,就算不跟你妈说,你妈也会上心的!”
陈阳是彻底无语了。
有句话说什么来着,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
这句话说得好,说得妙,说得老子好想把他拉出来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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