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林,你走吧,我不行了。只是我再也不能回到家乡,只有在异乡做个孤魂野鬼了。”她无力地睁开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谈谈地笑了一下。这个微笑在黄林的脑海了成为瞬间的永恒。
“小莉,我对不住你呀,死的应该是我而不是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他挤出几滴伤心的泪水。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看着眼前的两具尸体,黄林有些后怕起来。是阿军开枪打死了小莉,自己出于自卫打死了阿军,按说自己是没有罪的,可谁又能作证呢?况且自己已经做了许多案子,浑身是嘴也说也说不清,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捡起手枪,又找到一叠大额面钞,临出门时看周小莉的尸体一眼算是告别。他没有犹豫,象往常一样心情极为平静地走上街头,消失在路灯尽头。
汪海峰走上楼来冲着张子坚狡黠地笑笑。“张子坚,你在外面干了什么坏事?公安局找上门来了。”
他幽默地说:“谁不知道我是良民一个,公安局会找上我?”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去坦白从宽吧,他们在办公室等你呢。”汪海峰严肃起来。
他再也笑不起来,惊问道:“真的?公安局找我干什么,是不是黄林有消息了?”下得楼来推开办公室的门,只见两名公安人员坐在沙发里。
一个戴眼睛的问:“你叫张子坚?和黄林是老乡?”
“是的,我们是老乡。黄林他现在在哪里,可把我急坏了。”他着急地问。
那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瘦子问:“怎么?你不知道?”
“他走了三天了,也没有和我打个招呼,一点音信也没有。”
眼镜说:“三天前的夜里在江新住宅区发生一起血案,一男一女两个人死亡。男的叫田军,人们称他为阿军,是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广东人。在温海活动期间已经纳入公安局的视线,在我们准备对他实施逮捕时,却发现他死在自己的房子里。女的叫周小莉是田军的情人,二十一岁。据我们调查,在此之前周小莉和黄林非法同居。从现场来看有第三者参与,黄林是重大的嫌疑犯。以我们目前的推测是情杀。”
“情杀?”张子坚摇了摇头,“不会吧,他在这里工作了十来天从未出去,并向我保证从此以后改邪归正,不干违法的事儿。会不会是别人,或者田军的仇人?”
“我们办案的原则是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按你这么说他有前科?”眼镜问。
“他以前和阿勇c二毛在一起干偷盗抢劫的事,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因为他们干这些事儿从不让我们知道。自从阿勇坠楼身亡以后终于醒悟,决定痛改前非。”
“阿勇是谁?哪里坠楼的?”
“在祥龙住宅区从七楼上摔了下来,抢救无效死亡了,听说二毛离开了温海。”
“祥龙住宅区?那一次是我去的,因为当事人已经死亡,线索断了没法查下去。”瘦子说,“你知道黄林是哪天走的,可能去了哪里?”
“他是三天前的上午接到一个传呼,下午下了班就走了,说是周小莉找他过去却再也没有回来,他会不会是遇到了不测?”
“以你的推测他可能不在温海?但时间是吻合的,有作案动机。你打他的呼机联系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他。”瘦子说。
“好吧。”张子坚拨弄了半天,根本没有回音。几天后一份通缉令通过电波撒向全国,一个巨大的法网向黄林罩来,神圣的迪克斯利剑指向他的头顶。
且说浮浪子弟朱彪在年关之际见到清纯美丽的东方玉,便被她娇好的面容所倾倒。在他眼中,东方玉比在县城学艺时更漂亮更成熟,发誓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将她追到手。
在中国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不知遗传了多少代人的封建陋习仍在老人们的心中根深蒂固,压抑着新时代的年轻人,东方玉就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她的父亲东方田是个性格倔强,思想守旧的老人,总是拿陈旧的思想观念为标准衡量儿女的言行。稍有不慎对四个儿女稍打即骂,直到孩子们长大以后这种境遇才基本改善。
当多年的老友老刘把朱彪带给他看时,为他的外表和叔长叔短的甜言蜜语所陶醉。朱彪当然也不傻,好烟好酒地送来逗得东方田乐呵呵地称小青年乖巧懂事。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对于他的为人性格也懒得去打听了,朱彪知道只要做父亲的答应了便有了一定的成功系数,东方玉不敢不从。在加上自己追得紧点,使些手段,得到她是有足够把握的。万万没有预料到的是二十年来温顺听话的东方玉,在婚姻问题上根本听不进父亲的意见,在无力抗拒之际便离家出走,和那个叫什么张子坚的男人混在一起,这怎么不让老父亲生气呢。
朱彪知道东方玉看不上自己,但他不在意这些。可心上人飞了,飞到了数千里之外的温海,他没辙了。后来在两个狐朋狗友的教唆下,决定奔赴温海寻找东方玉。温海城区面积并不大,嘉茂鞋业公司是名声较响的企业,找到它并不难。朱彪到温海刚安顿下来,很快找到了东方玉所在的皮鞋厂。
他走进侧门趴在窗台上问:“请问,这里有个叫东方玉的吗?湖南人。”
看门老头把眼睛从报纸上移开,打了了他说:“东方玉?有哇,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许会客。”
他央求道:“请您帮我喊一声,我是她老乡刚从家乡来,找她有急事。”
老头道:“好吧,时间不能太长。”他刚出门卫室,只见检验员素丽上楼去,对着她的背影喊了声:“素丽,叫一下你们车间的东方玉,有老乡找她。”
听说家乡来了人,东方玉十分高兴,丢下活儿跑了出去,果然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大门外。朱彪见三楼阳台上站着两个女孩儿,正是高云和东方玉,忙向她们挥了挥手,意思叫她们下楼去。
“高云,你看出来了没有,那不是朱彪吗?”东方玉心里“咯噔”地打了个冷颤。
“果然是他,他来干什么?”高云仔认真一看,吃了一惊。
“这只癞皮狗怎么追到温海来了。刘明芳果然说中了,高云我们去上班,别理他。”东方玉脸色很是难看,高云也鄙夷地看来一眼朱彪不再理会。
素丽见他俩没有下楼,好奇地问:“小玉,老乡找你怎么不去呀?”
“那个人不是我老乡,我很本不认识他。”她没好气地说。
“脾气不小嘛,发这么大的火,难道看门老头骗了你?”
东方玉想要解释,可几句话又说不清楚,传出去对自己反而不利,便使劲地点了点头。心想,只有躲着不见,朱彪肯定会离去的。下了班走上阳台她又傻眼了,他仍在厂门口悠闲地踱着步。
“他还没走哇,怎么办?”高云不安的问。
“别理他,看他能在这里能呆多久。”
“看在老乡的份上去见他一面吧,少说几句话就是了。他这种人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在厂门口影响也不好。”高云劝道。
东方玉想了一下说:“你去和他说一下,告诉他我和他的事根本不存在,没有商量的余地,让他死了这份心。”
“好吧,我去给你挡一阵,但愿他能识时务不再来了。”
高云出去了会儿便转了回来,在饭厅里找到东方玉,气鼓鼓地说:“果然是只癞皮狗,我赶不走他,你说该怎么办?”
“你说他还没走?”
“走?走了能叫癞皮狗吗?他说非要见你不可。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个个都是色鬼c饿狼。”
“高大小姐,有谁欺负你了,是不是王光水对你非礼?你和我说一声,我去把他修理修理,给你出出气。”旁边有位男生插话道。
“去,去,去,我没招惹你吧。”他朝那个人吼了一声又对东方玉说:“还是你去和他说清楚,反正他又吃不了你。把牙齿咬紧点,让他死了这份心。”
“我不去,他愿意等就让他等呗。”东方玉固执地说。
“你说 不去就行了?厂里一百多人都知道有个男人在门外死皮赖脸等你你说的清楚,你说没关系谁会相信?让张子坚知道了对你们两个人也不利。再说他从乡下来,你还是去吧,我的好姐姐。”她央求道。
她的话句句有理,东方玉被说动了。见东方玉和高云从厂里出来,朱彪迎了上去,尴尬的笑了笑,关心地问:“你好,还没吃饭吧?我们去饭店吃饭。”
“对不起,我已经吃过了。”东方玉冷冷地答道,眼睛看着远方。
“那——,我们找个地方谈谈怎么样?”
“不用,这里很好。朱彪,有屁就放,我还有事呢。”
他不恼不怒,厚着脸皮说:“小玉,你怎么不辞而别呢?真的让我好想——”
东方玉打断他的话说:“每个人都长了腿,要到什么地方去不受别人的约束,我到哪里谁也管不了我。”
朱彪被呛了一下,唯唯应诺:“那是那是,只是你父亲让我来看你。”
“朱彪,实话告诉你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谁答应的事儿你找谁去,不要来找我,今天换了别人我会以礼相待,对于你我却办不到。”东方玉满脸愠色道 ,说完正欲离去,他拦住去路:“等会儿再走,我还有话要说呢。”
“你想耍流氓是不是?告诉你这里是温海,你别想占到便宜。”高云骂道,“没想到你这人脸皮真厚,人家说的话还不明白吗?为什么老缠着她。”
他的脸憋得通红,呐呐地说:“你别这样瞧不起我,我可是真心的。我过去对不起你,伤害过你。我早已和那帮朋友脱离了关系,一定混出个人样给你看看。”
“你混个什么样与我无关,我早已谈了男朋友,你枉费心机了。”
“我知道你谈了男朋友,可你父亲不同意,是他让我来找你的,还写了封信让我带给你。”朱彪说着拿出封信给她。
她没有伸手去接,想起父亲的独断专行心里更来气。说:“他只会拿我们兄妹的幸福做交易,大不了不认我这个女儿,在婚姻大事上永远代替不了我说话。信我是不会看的,你还是带回去吧。”
“小玉姐,我们回厂吧,和他磨磨蹭蹭干啥。”高云提醒她。
东方玉刚转身却见张子坚推着车子走出来。“这位是——”他朝朱彪友好地笑笑。她只顾生气,根本不想回答。
“我叫朱彪,是小玉的老乡,刚从乡下来的。”他自我介绍说。
张子坚想起刘明芳说过朱彪要来温海的话,想不到他果真来了。便讽刺道:“朱彪?这个名字听说过,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朱彪见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很是得意,神吹起来。“小玉是我女朋友,他父亲答应过的。听说她谈了男朋友,可他家里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忍心让她嫁到远方去?”
东方玉气得怒眼圆瞪:“谁是你女朋友?不知羞耻。”
他只顾自个儿说话:“那个叫张子坚的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有什么资格和小玉谈朋友你看我相貌堂堂文物全才,只要和张子坚站在一块准能把他比下去。”
“你这么神气果然一表人才,我看好有一句话挺适合你,叫‘印堂发案,霉运当头’,吹牛皮的时候别闪了腰。我和东方玉是自由恋爱,有目共睹。他父亲不让她嫁到远方是假,包办婚姻是真。在今天的社会里行不同,法律也不允许。”张子坚道。
“你就是她的——”他痴痴地望着张子坚,为刚才自吹自擂的那些话感到羞愧。满以为张子坚会大发雷霆地揍自己一顿,额头上沁出了汗珠。
“不错,我是她的男朋友。我虽然不是文物全才,但品德比你高尚得多,不会死皮赖脸地去追求女孩,做一个不光彩的第三者。你还是别费心机了,回去告诉她父亲,我和她马上要结婚了。”他说。
朱彪见东方玉和高云走进了大门,喊道:“小玉,还有你的信呢。”
“给我吧,我会转交给她的。”张子坚说着把手伸了过来。
“这,合适吗?”朱彪小心地问。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保存’的,没你的事儿了,你走吧。”张子坚接过信丢进车篮里扬长而去。想想他的表情前后判若两人,和那丑恶的嘴脸心里一阵作呕。张子坚骑着车慢悠悠向夜校走去,对朱彪的冒昧到来很不是滋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禁锢人们数千年的婚姻戒律在社会大发展的今天仍有它的市场。父母之心,人皆有之,作为父母爱护女儿本是天经地义,把女儿栓在身边,让他们成为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就是爱吗?东方玉的父母为了儿女绕膝,享受天伦之乐,却不负责任地给她找了朱彪这个对象。这是把她往火坑里推,葬送她的幸福。张子坚心里升起一股寒意,为东方玉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感到悲哀,更为他的前程和两个人的爱情担忧。朱彪的到来是个不祥的征兆,给两个人的感情投下了阴影。不知她父亲在信里写了些什么?他停下车,拿出那封信翻来覆去地看,想把它拆开来,可随便拆别人的信是不道德的行为。但愿她父亲的思想有所转变,原谅了女儿。不,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想。假如说她父亲改变了立场,自己把信寄来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朱彪带来?去年的那几封信就是在朱彪的表叔老刘的授意下写的,今天的这封信更是别有用心。
张子坚越想越糊涂,只好叹了口气。心道:想那么多什么?有副古老的对联说得好,“良缘由夙蒂,佳偶自天成”。一切在冥冥之中有天意的安排。属于自己的东西自然而然地会到来,不属于自己的粉身碎骨地去抢也没有用,一切顺其自然吧。
慢慢地行道学校门口。突然,他的车子被什么东西拉住了,失去重心向一边倒去,张子坚吃了一惊。她的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我的张老板,今天怎么啦,走路没精打采的,象掉了魂似的。”方金蝉看着失魂落魄的张子坚正想挖苦几句,还是忍住了。脸上仍堆满了微笑。
笑声打破了张子坚的沉思,他回到现实中来。“我的方大公主,你可真有闲情逸致,又来守株待兔啦?你曾答应过不来这儿的。”
方金蝉听他把自己比喻成一只兔子,一语双关地揶揄道:“只许兔子来闯树,就不许猎人来守候吗?今天是挨批了,脸色这么难看。”
张子坚看到方金蝉无邪的笑容,心里升起一个奇怪的想法。我和东方玉是依依相恋的情人,可她生活在封建思想的阴影里,无法解脱。可我呢,有个方金蝉常常借故来约会,老乡加旧情人。她那饱含真情的话语和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总是让人砰然心动。难道说我和东方玉真的没有缘分吗?想到这儿他心里凉了半截,看着眼前的方金蝉没好气地问:“金蝉,你说我和东方玉真的没有缘分吗?这到底是为什么?”
方金蝉听了他没头没脑的话,如坠云雾之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关心地问:“什么有缘没缘的,有不顺心的事说出来听听,我能不能为你分担一些。?
张子坚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该这样对待方金蝉,忙陪着小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方金蝉知道他和东方玉之间一定发生了不愉快的事,便劝道:“子坚,有不顺心的事就痛痛快快地吐出来,心情会好些。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对身体可没有好处。”
他的确有许多话压在心底无处倾诉,听了她一番滚烫的话语,心中升起一股暖流,想了想答应了。在附近的假山的台阶上,两个人坐在一起。张子坚把自己和东方玉有最初的相识,以黄梅戏为媒到相恋。当两个人如胶似漆,憧憬美好生活时,她的父亲一厢情愿的给她找了个对象。可朱彪是个地痞流氓,几年前就对东方玉有过心里的伤害,今天又追到温海来了。难道说我们真的没有缘分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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