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奕鸣看见黎依依醉成这样,到是也不恼,快步走向前去,借着身高优势去敲敲她的脑袋,黎依依似乎是还没有醒酒,赌气似的抬手去掰开他的胳膊。
像是反应过来自己也没什么仇怨要和谢奕鸣撒气,黎依依的胳膊又无力地耷拉下来。
如果这次出现的人是夏子橦,也许自己会更舒服一点吧。
黎依依暗骂自己真是贱骨头。
“你没事吧?”谢奕鸣皱皱眉头,又反过来扣自己的脑袋,这怎么会没事,他扶起黎依依一只胳膊,把她架在自己身上,黎依依在他怀里翻一个身,险些跌落下去,吓得谢奕鸣赶紧调整了姿势,胳膊架在她的腿弯,横抱起来。
黎依依迷迷糊糊,手指不自觉地拽住谢奕鸣身上的一小块儿衣服,把深色的衬衫硬生生捏出来一道折痕。
谢奕鸣叹一口气,最终还是摇摇头。
“我送你回家?”他问。
“不要。”黎依依眼神悬空,在安静的夜幕里像是透亮的玻璃,她眼前是一丝丝浮游的薄雾,把月亮逐渐遮挡,露出一块儿叫人辨别不清的境地。
“不要?”谢奕鸣觉得好笑,他低头看自己怀里的女孩儿,一颗迷迷糊糊的小脑袋,“那你想去哪儿?”
“我们上次一起去的那个地方。”
“上次?”谢奕鸣笑笑,“那个小山坡吗?”
“嗯。”
谢奕鸣抬头,看着四周穿梭的车流,链接的路灯是城市的项圈,他借着周围的路灯看了一眼站牌,去往那里的是第多少路公交车。
等了一会儿,只有灰暗的路灯还在顽强地闪烁着,把两人的脑袋染得几乎飘雪,谢奕鸣和黎依依坐在站牌的长椅上,黎依依的脑袋枕在谢奕鸣的大腿上。
“看来是等不到公交车了,”谢奕鸣有点感慨,他看着仿佛永无止境的小路,揉了一把黎依依脑袋上的卷毛,手感还不错,“我去看看有没有出租。”
黎依依很乖,她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像是跟着谢奕鸣,可是显得略微有些空洞。
排气管道在安静的夜晚突兀地响起,轰鸣声似乎要把黎依依的脑袋充血炸裂,跟着谢奕鸣走进靠边儿的出租,司机熟练地掌握方向盘。
想起来那一年的晚上,黎依依身边坐的还是夏子橦,可我们之间也没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怎么就不复当初了呢?
借着路灯的微光下车,夏风佛面,黎依依只觉得自己呼出的酒气随着晚风吹散。
肩膀被一只手掌扶住,黎依依知道是谁,仍然看着远处近处成片的树叶,仿佛潜伏在黑暗里的猛兽,一不小心就会冲出束缚。
“在想什么?”谢奕鸣问,攥着她肩膀的手指用了些力道。
黎依依沉默三秒钟,突然转过脑袋。
“谢奕鸣。”
“嗯?”
“我们在一起吧。”
黎依依在一片朝阳中醒来。
前一晚她睡得并不踏实,脑袋像是开了花儿,头发乱蓬蓬地搭在脑袋上,像是杀马特造型。手指在床上摸索几下,是自己的枕头,迷迷糊糊望着天花板,也是自己的房间。
“谢奕鸣。”
“嗯?”
“我们在一起吧。”
昨晚发生的种种突然在脑袋里噼里啪啦地炸开,黎依依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她心虚地望向四周,抓着头发想了半天,就是不记得到底昨晚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手机电量耗尽,她趴在床上给手机充电,黄色的气泡弹出来,显示电量的多少,黎依依悄悄吸一口气,点开微信,在谢奕鸣的头像上犹豫不决。
看看时间,八点四十一。
黎依依的视线再次落到谢奕鸣的头像上。
戳开头像,黎依依在键盘上用两个拇指敲击。
一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深呼吸,点击发送。
对方那里长久的沉寂,不只是在忙,还是没看见,还是看见了但不想回复。这是黎依依第一次给谢奕鸣发信息得不到及时的回复。
两秒之后,黎依依再发过去一句“谢谢”,便把手机扣死在桌面上,下床给自己倒水。
等黎依依慢悠悠地洗漱完毕,在冰箱里拿了几个粽子热上,吃饱喝足,才注意到手机上闪烁的小黄灯,打开一看,来自谢奕鸣的消息在屏幕上平躺。
一我在你们楼下的咖啡店等你。
黎依依吓一跳,谢奕鸣总说自己就是开咖啡店的,绝对不会去别人的店歇脚,今天这是犯了什么神经。她挠挠脑袋,又觉得自己的关注点真的有点奇怪。
楼下的咖啡店简洁,色调不同于传统咖啡店的暗式风格,显得活力洋溢。周围没有钢琴的音乐,到是显得清净柔和。
谢奕鸣坐在一个靠着窗口的桌子,眼睛低垂着,不知里面包含的情绪,耳朵里塞着白色的耳机,留给门口一个背影。
黎依依小步挪过去,伸出食指戳戳他的后背,谢奕鸣转过脑袋看着她。
黎依依在他对面坐下。
蝉鸣声忽远忽近,或者是咖啡馆里空调的噪音,窗外明晃晃的太阳投下细碎的光斑,在黎依依的脑袋上形成金色的折角。
“你找我有事啊?”
黎依依嘴不利索似的,一句话差点结巴,拐了差不多八十个弯儿。
谢奕鸣摘下一只耳机,递给黎依依。用下巴做一个接住的示意。
“啊?哦。”
黎依依接过一只耳机,给自己的左耳带上。
一阵短促的电流穿过耳膜,带着沙沙的响声,像是上个世纪的留声机,最原始的方式把声音录到仪器,传达到你希望他存在的每一角落。
安静之后,响起清脆的吉他声。
黎依依仿佛再次看见那个抱着吉他的男孩儿。
用拨片轻轻拨动琴弦试好了音,微微垂着脑袋,视线安静而柔和地落在琴弦上,刘海乖巧地伏在他的额前,偶尔随着山间阵阵凉风晃动几下。
他拨动琴弦的手指柔软而灵活,不同于多数男孩子在太阳下晒成的小麦色肤色,他肤色偏白,细看的话甚至看得见他手背上隐隐突出的几根血管。
窗外的车流不断有新的势力汇入,喇叭的声音此起彼伏。
风中有人弹唱,声音像是打开可乐的一瞬间冒出的气泡,甜腻中略带沙哑的少年音色。
“那天黄昏,
开始飘起了白雪,
忧伤开满山冈,
等青春散场。”
初雪时节,她第一次选择逃课,跟着一个颇为叛逆的少年骑着飞奔的摩托来到光/裸的山脚,雪地松软,踩上去咯吱作响,想来遥远的午后,也是这样冰凉的世界,她仿佛听见世界上最美的绝唱。
“午夜的电影,
写满古老的恋情,
在黑暗中为年轻歌唱。”
自己从未讨厌过李瑶,直到她转身离开自己,也从来都没有过。也许在李瑶的眼里她黎依依没有自尊自爱,她只是想证明她从来没有输给任何一个女孩儿,在夏子橦那里,至少她自己觉得不会承认。
十七岁的她站在犹豫的十字路口,很多东西她看不懂,也想不明白。就像初中开始学的那道无解方程,她也曾反复琢磨,究竟要怎样,才算是过 好了这一生。假象的爱情和模糊的友情,到底哪一个,更加珍贵。
“走吧女孩,
去看红色的朝霞,
带上我的恋歌,
你迎风吟唱。”
第一次见到张晨格,最后见到张晨格,其实自己与她同病相怜,她承认开始的自己恨透了她,甚至以为夏子橦会为了张晨格放弃自己,可最终的结局却是分割,她看不清夏子橦的心脏,从未知道他想过什么,这算哪门子爱呢?
彻头彻尾,没有爱,只是后悔。
“露水挂在发梢,
结满透明的惆怅,
是我一生最初的迷惘。”
每当夕阳西下,如潮水般涌来的霞光,黎依依总是伤感,她的高三已经过去了,高中的每一年都是凌迟,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度过的,想想自己因为夏子橦变得真惨,可是若是遇不到夏子橦会更惨吧。
无论怎么样,无论结局怎么样,能遇见,还是要感激。
“当岁月和美丽,
已成风尘中的叹息,
你感伤的眼里有旧时泪滴。”
那时候的天空是灰暗的,初来乍到,一中的墙壁算不上高大,但她愣是觉得挡住外面的一切,四周满是苍白的羽毛,包括回忆和印象,有的是悲凉,和悲凉之中她自己矫情的心思。过分的自卑和压抑在那一年积压沉淀。
那种压抑只有自己会懂,是一个人孤独地行走,但手掌上似乎有亮于永夜的光芒。
如果说喜欢你,算不算人生大事?
“相信爱的年纪,
没能唱给你的歌曲,
让我一生中常常追忆。”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黎依依抬眼看着对面的谢奕鸣。
谢奕鸣也抬着眼睛看她,深色的眸子里黑亮如同黑曜岩,里面映出黎依依的影子。
“你要跟我在一起吗?”谢奕鸣问。
漫长的时间长满荒芜,黎依依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
“那我们就在一起。”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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