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我每天都在工作。在西藏生活的两年里，我积累了无数的素材，每天都有写日志。素材涵盖方方面面，无论是地质学、生物学、民族学或者是旅游风光、旅游日志，都可以写出十几个独立的专题，每个专题都可以作为杂志的当月压皱。
“期间我还出了一本游记类的书籍，但作者署名的用的是我的笔名。”
芝子十分惊讶，“你还说过一本书？叫什么名字？我都没有听说过。”
“已经绝版了，到外面都买不到，可能没有卖的很好吧，印的数量并不多，我家里就还有几本。”
芝子说，“你就应该属你自己的大名？”
“当时我就是个普通的野外摄影师，或者在圈里的人会知道我的名字，但并不是什么名人。”
芝子又建议，“你还可以放自己的照片，旅游杂志除了放风光以外，还可以放很多自己的自拍。”
乔沉的外貌也十分出众，仅就英俊的外表来说，在微博的男神界也可以排在顶端之列；他还有普通男网红所没有的yīn郁、文艺、优雅的气质，无论是哪一点都是时下最流行的男神配置。
没有回答自己的话，乔沉继续述说着自己的经历。
“在家里待了两个月，并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世界这么大，自然这么广阔，明明有许多地方都从未走过，却哪里都不想再去。就在那时我第一次动了转行的念头，或许我应该回到城市里，或者是继续我本来要到国外的学业，或者是再做回一名时尚摄影师。
“正好高青峰又给我打了电话，再次邀请我到西藏拍摄。国家电视台要拍一档纪录片，叫《喜马拉雅山的居民》，是和周边国家一起合作的。
“喜马拉雅山附近还有尼泊尔印度巴基斯坦等，除了拍摄自然风光、野生动物，也会拍摄周边一些民族部落的生活。因为我有在西藏野外摄影的丰富经验，于是他就把我介绍给了电视台。
“既然我已经无处可去，那就回西藏吧。那时并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西藏有一种排斥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小雪在那里，而我们却无法再相见。
“与我同行的还有另一名摄影师，作为我们顾问的，就是以前和我合作过的野生生物学家。就我们三个人，背上所有的设备租来一辆面包车，商量好了轮流开车，便算是浩浩dàngdàng地出发了。
“我们这一队负责在巴基斯坦的拍摄。教授会说当地的语言，进入一些小村落的时候，汽车开不进去，我们便会雇用一些挑夫。”
芝子豁然想起，乔优曾告诉她，乔沉前往巴基斯坦前给她打过电话，就是那时他承认自己在西藏有一个女朋友。
“其实拍摄过程也没什么好说的，这跟我平时在野外的生活并无二致。”
但芝子知道这是在这次拍摄之中，乔沉会再次遇到小学，她便问他，“你们的拍摄目标中是不是有雪豹？”
乔沉有点想笑，“如果是以拍摄雪豹为目的，特别是要拍摄雪豹捕猎的画面，这部纪录片有可能无法完工。”
“那么……”
“我和小雪是偶遇的。”
“归途中我们要经过尼泊尔，动物学家常年在尼泊尔活动，在一个村庄休息时，他建议我们在这里拍一段采访的素材。
“动物学家作为记者，我和另外一个摄影师轮流为他拍摄。空闲的时候，我会到村落周围的山里闲逛。动物学家对我已十分熟悉，便放心的让我去了，只是叮嘱要小心一点，不要跑太远。
“越过村庄后的一座小山，便能看见一条清澈的小河，河边长满了肥美的野草。一天，当我走过去时，正好见到一群朱红山雀在草丛里啄食。
“野外拍摄讲究可遇而不可求。我马上在河的对岸架好三脚架，开机完毕，朱红山雀群突然从草丛中腾空飞起，宛如一片深红色的火烧云缓缓升空。这种唯美的画面只有在动画里才能见到，就像梦境一样。
即使从来没有见过朱红山雀，芝子的思绪已经跟着乔沉飘到了喜马拉雅山下，仿佛亲眼目睹了那朵腾空而起的火烧云一般。
芝子默念着，“喜马拉雅山的居民……是在哪集会有这个场面？”
“没有，因为没有收录进去。”
“为什么这么美的场景为什么不收录进去呢？”
“因为那是我用自己的相机拍的，跟拍纪录片所用的不是同一种像素，画面会出现差别。后来我又到河谷旁想要再拍一遍，但再也没有见到。”
“美丽的瞬间总是偶遇来的，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的确，的确是这样的。”
芝子知道乔沉说的是他与小雪的偶遇。
“我cāo作着镜头，目光随着朱红山雀的起飞，一直仰望到天空里，直至他们消失在碧蓝的天际，我才回头到河岸。只是我一低头突然就发现对面有一只雪豹，像我一般，正仰头看着朱洪山却消失的天空。
“就在那一瞬间，我仿佛与她心意相通，我便确认了那只雪豹就是小雪。我几乎是从地上跳起来的，抄起相机就涉水而去。那条水流缓慢的小河，有我半只小腿般高。小雪明显也认得我，她没有转身消失在山林之中，她在等我。
“在明朗的阳光下，从我耳边呼啸而过的只有山峰。手不住的颤抖，小雪走在我的跟前，频频回头。或许我是踉跄着爬上半山的，那一瞬间却相府如履平地。我只知道跟在她的身后，为她拍了一张又一张的照片。在半山之上，在一处悬崖边上，小雪站在一块向外凸出的岩石上，或许是雪豹与生俱来的神秘与威严，背靠着空旷的山谷，她仿佛登上宝座的女王。
“小雪眺望着远方的群山，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中抬起头，我就在她的三米之外，明明可以靠近我却不敢向前。
“或许我虽然大放厥词，认为万物之间并没有区别。但此时我却第一次真正的意识到，我是一个人，而她是一只雪豹，我们本来就有天壤之别。只是到了野外的时候我才真正的看到了她属于雪豹的那一面。
“瞬间，存在于我心里的，只有对大自然的敬畏和难以自已的感动。或许我的确在灵魂上与她没有差别，但我的确是一个人，而她是一只雪豹。她唯一人类有联系的就是她的名字，那是她从人类世界里得到的唯一的东西。
“不能自已，我举起手喊了她一声，小雪就在那一瞬间，她回过头来，我习惯xìng的抓拍，甚至没有亲眼的看见她的眼神，这张照片就被收入相机里。下一刻，她就跳下悬崖而去。冲到岩石边上，我才看见她停在上面的一块礁石上，抬头看我一眼，便又迅速揣入山林之中，消失不见。”
“事实上我本应该为小学拍摄录像才对，这将会是珍贵的材料。但我没有，我只是为她拍摄了几张照片，这组照片发表在杂志上，又送到国际参展，便获得了当年的动物类金奖。
“但我知道这其中并没有我的一点功劳，所有的人都只是被小雪那一瞬间的回眸所震撼。”
芝子想起她在博物馆看到等大的照片时，忽然进入了青藏附近的高山之中，在小雪的身后是隐约的山重。按照乔沉的说法，此时小雪只是站在半山的一块礁石上，却拍出了站在高山顶峰的错觉。
小雪作为一只雪豹，本来就是冷酷和残暴的代名词，但她绿色的眼眸中却充满了温情。从万千的高山之巅回眸，只为与她的爱人相见，这里却令人震撼不已。
这时芝子又想到，就在小雪的眼中，在她眼睛的倒影里，或许就倒影这乔沉的影子。
第60章 60
“原本我以为我与小雪的相遇只不过是一次偶遇，就像在这大千世界中，再次的两个普通人一样。
“纪录片拍摄完毕，我回到了研究。这次我再也不想离开西藏，因为小雪就在这里。或者我们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偶遇的机会，如果我离开了，就再也没有。”
“我在研究所附近拍摄，履行了当初拍摄研究所附近风光的承诺。研究所后的两座山，听闻最近有许多食草动物的群落出没，我便请教了研究所里的动物学家，定点定时在雪堆里趴着，任由学打在身上，形成天然的伪装。
“拍摄野生动物一刻都不能松懈，机会稍纵即逝，每一刻都要打起精神。我在雪地里呆了许久，依然没等来成群的食草动物，镜头里却又出现了褐色的斑纹，我不自觉地抬起头，又是一只雪豹。
“没有怀疑，我和小雪早已心意相通，我知道这就是她。正当我要从雪堆里站起来和她打招呼时，却听到一声巨响，小雪倒在了我的面前。
“还没等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阵说话的声音和脚步声越来越逼近，很快，小雪周围围了一群人，一群带着抢的人，是盗猎的团伙。”
“我从未想过盗猎团伙竟然如此猖獗，研究所附近都是国家保护区，周围都设有红外线摄像仪，定期有人巡逻。只能说明这群人十分了解摄像的位置、巡逻的时间，可以顺利地躲开。
“一个矮子嘻嘻笑的对着队伍里最壮的一个男人说，‘嘿，老大，你看我们打到什么。’
“被称为老大的人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躺在雪里的小雪，只说，‘一只雪豹，稀有，罕见！只听说这里有大群的羊，没想到来的是一只雪豹。按道理来说，这时雪豹不会走到这种海拔才对，不知道她是来图什么的。’
“一瞬间我就愣住了。雪豹、这段时间、不会走到、这个海拔线……也就是说小雪并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xìng，她是来找我的。
“还没等我消化完这句话，我在雪堆里已经被人发现，大概是摄像头的玻璃反光。一个高个把我从雪堆里拎了出来，扔在了一旁。我只是随他被丢在地上，没有任何的反抗，小雪突然的死亡让我无法思考，无法动弹。”
“被扔在在一边，随时可能丧命但我的眼里依然只有小雪。我和她保持着对视，她的双眼是睁开的，没有合上。她已经死了，或许还没有。或许只是受伤了，还能抢救。
“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又与她对话的能力呢？我在想这明明就是生死关头，为什么她却依然什么都没有跟我说。
“现在她在想什么呢？是恨我的吗？是怨我的吗？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被称为老大的人走到我的身边，顺着我的视线看到了小雪的双眼，他挡在我的面前，又推了我一把说，‘不就是一只畜生吗？有什么好看的？’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我的眼神里肯定只有迷茫，他竟然笑了。他说，‘不会是你的小情人吧？这不就是一只畜生吗？最多加几个头衔，什么国家一级珍稀野生，但最后结束的两个字不还是畜生吗？’”
“周围的人应景地哈哈大笑，我却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或许是因为觉得愤怒无济于事，或许是没有胆量愤怒，我甚至依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听他说完这些话，心却像放空了一样。按照正常剧情，我应该冲起来不顾死活与他斗殴，然后被一抢打死。
“但我没有，我只是低着头看着倒在雪地里的小雪。”
“不见我回答，又一个人说，‘老大你看，这傻子被吓坏了吧，话都不会说了！’另一个人又哈哈大说，‘不会是吓尿了吧？’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而我仿佛是在看电影，这一切仿佛发生在另一个时空。
“老大并没有笑，他呵斥着他的小弟说，‘笑什么笑，要严肃点，要跟人讲道理咧！’他俯下身来看我，这群人的脸上全都长满了胡须，戴着挡风镜、雷锋帽，掩盖了他们本来的面目，谁也不能看出他们本身应该长什么样子。”
“老大拍着我的肩膀说，‘小伙子，我看你应该是个文化人，现在我就跟你讲道理。我们的所作所为你都看见了，我们打死了这只雪豹，正如你所想，等一下我们就会带回去剥皮卖掉。我们杀害了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对不对？而你是个好居民，应该举报我们，对不对？都对！但是呢，你举报了我们也没用。首先呢，这只动物它活不回来了，依然是杀一只少一只。第二，即使我杀了她，我最多只会判十年。听着很假，是不是？但我现在就要给你普普法杀害国家一级野生动物，不会判死刑，只会判十年，而且只会判主犯。’
“他扫视了他的小弟一圈，又说，‘你们是谁开的抢！’其中一个小弟站了出来说，‘就是我就是我！就要判我十年吧！’
“一个身形瘦削的小弟看上去略微青涩，用起哄的声调说，‘别跟这人废话，把他杀了、埋了，这荒郊野岭的，谁知道！说不定隔天就被吃得骨都不剩了！’”
“很明显，这是一个讲义气的团伙。不仅有人随时为着老大顶罪，而且每一个人都要想出谋划策，争取自我表现。
“老大瞪小个子旁边的人一眼，马上重重的一巴掌落在小个子的头上。老大呵斥他说，‘杀这只雪豹，最多就十年。杀了这人，可是判死刑的！’
“严厉的呵斥了自己的小弟一番，老大又转过来看我。露出一副讲道理的商人模样，说，‘我不会杀你的。这帐谁都会算，十年跟死刑，一点都不划算。而且我是个好人，会放你走的，但是你会做的吧？
“他用戴着手套的手啪啪的打我的脸，但我没有任何的感觉。他说，’我希望你滚出西藏，永远都不要回来。而且你也不用想着出去转一会儿再去报警。如果我们这伙人被抓了，我们外面还会有人会去找上你。
“他扫了我一眼，看到我手上的相机，恍然大悟。‘摄像师是吧？那好，无论是让我们在西藏再见到你，还是我们被抓了，即使跟你没有关系，我们也会找到你，把你的双眼挖出来。最多判个故意伤人也就几年加起来一点都不亏。’
“他又回头看了小雪一眼，‘而你，为了一只出生，丢了自己的双眼，断送了自己的职业前途，这笔账要怎么算，你是个聪明人，总该知道吧？我劝你不要做傻事，好好想想该怎么做。’”
“他们摸了我的口袋，掏出我的手机，通讯录上会显示本机号码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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