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缘是求非之红唇点绛 > 第 48 章
    ,那个人是十七了?你对他真心的是吗?他对你也是?你想告诉我,辉夜被他骗了,拿了卖命的钱给他赎身,来成全你们的矢志不渝,是不是?”

    终于失控的情绪下厉声bào吼,董执脸涨得通红,呼吸粗重,浑身遏制不住地打颤,目光如两道锥刺,直直扎在时舜钦犹自微笑的脸上。

    “真心不真心,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

    调侃式的反问,叫董执心彻底凉了,不由得步步跌退。

    “那你试出来了吗?”

    “试出来了。”时舜钦笑得乖戾,“太板,不如小十九体贴舒服。”

    董执闻言倏地不抖了,似经一盆凛冬的冰水兜头泼醒,眼中的癫相逐渐收敛,偏过头若有所思地重新审视起面前的年轻人。

    时舜钦也不笑了。他意识到自己适才的挑衅实已失言,叫董执察觉了蹊跷。

    “我以为你向着十九。”

    “我谁都不向,唯利是图罢了。”

    “这次的利是什么?”董执大约累了,拂了拂堆放书卷的矮几,权充作小凳,扶膝慢吞吞坐了下去,“帮着十七一道陷害十九?还是借你的枕边风,给我吹吹闲言碎语,假我之手废了他?”

    时舜钦蹙眉:“我说话你听么?”

    “我顺着你的还少么?”

    “别扯远了!”

    “继任者的事,目前来讲仍然不会变,十九最合适。”

    “可你问过他没有?他的心压根儿不在这里,他不想做你的继任,他恨花街的一切。”

    董执点点头,两指用力捏了捏眼角,声音透露出疲惫:“所以你就勾结十七吗?”

    时舜钦内心烦躁:“你知道他为的是谁。”

    董执沉叹:“我当然知道!十三xìng子沉静,对每个人都好,根本不可能做好馆主。他太善良了!”

    时舜钦忍不住高声:“有十七在就可以!”

    “可十七不是你!”董执再次bào吼,“谁都不能是你!唯一的你!”

    “我是谁?!”时舜钦也声嘶力竭,“你的玉卿,你的影卫,你床上的一个伴儿,除此以外我算什么?你又把我放在哪个位置上?你为所有人想未来,我呢?我和你,今天以后,你想过吗?”

    多年来的患得患失终究以这般撕裂的方式昭然,时舜钦以为自己只余下不甘与愤怒了,喘息里却附了抽泣般的疼,扭过脸去的动作太重,晃掉了眶里的泪。

    方寸的空间又归于凝滞,唯有彼此的呼吸唱和,一时像苦涩落进了深渊,回dàng成一片化不开的惆怅;一时像埋怨爬满了岁月,压榨出一脉蜿蜒曲折的潺溪,流淌出泪痕的形状。

    嘎拉拉

    机关滚动,长链曲柔,将精疲力竭的人放了下来。密室作囚牢,无床无榻,仅有一层单薄的褥垫铺在地上,冰冷地接纳时舜钦坐一坐,歇一会儿。

    董执没有替他解开腕上的镣铐,只是斜斜靠在镶嵌了机关启动桩的那面墙上,自嘲地笑。

    “最恨这里的还是你自己吧!想我走,是想我带你走。你总是讨厌这里,更讨厌的,其实是我。恨我了,是吗,钦儿?”他沿着墙壁驼背佝偻蹒跚而来,终究没有靠近时舜钦,隔着三尺多的距离,蹲下来痴痴地看,“是我跟你赌,把你的前程赌没了,只能一辈子困在这里做我的玉卿。这么多年,自以为是地相信能把你留住,把你的心留住,原来,全是我太自负了。是我害了你!”

    “总是借口说放不下走不了,好像缺了我这里的人都活不好了。骗你呢!也是我自欺欺人。困在这楼里的人是我!怕你们都走了,就剩我一个,孤孤单单不知该往哪里去。真的好可怕,怕得要死!”董执话音顿一顿,含泪惨笑,“我想有个人一直陪着我,哪儿都不会去。不是敬忱,不是十三或者十九,而是……”

    神情凝固,旋即仰面疯笑,当真痴癫了一般。

    “哈哈哈哈哈,我把你毁了!就跟他毁了我一样。他说得对,我能杀他,是因为我已经成了他,哼哼、呵呵呵呵我对不起你啊,钦儿!我不能放你走,我已经毁了你了,你是我的。待在这里,一直待在这里。待到你杀了我为止!”

    直到董执踉踉跄跄退出囚室,时舜钦都未能从巨大的惊骇与怆然中回过神来。一双眼失魂落魄地盯住灰暗的石门,俄而,泪落了下来。

    (二)

    董执当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廊上的。他连如何走出那间隐藏的暗室都模模糊糊没了印象,步履跌撞,神情怔忡,宛若在这如晦的红尘中迷失了方向,浑浑噩噩孤身伫立。

    楼上楼下寻了一圈再次兜回来,孟虔在廊上乍见董执,意外之余只以为他自别处归返,正要进屋,便出声唤住他。董执意阑珊,神彷徨,问他什么都无非嗯嗯啊啊、是是否否地应一下,把孟虔听得着急看得忐忑,跟着他进到外间厅室去,各自随意往席上一坐。

    “你究竟把霈英带到哪里去了?哥,莫要一时糊涂呀!”

    “糊涂……糊涂……”董执麻木地重复着孟虔的话,整个人仿佛掉了魂一般,两眼发直,“钦儿,在”

    孟虔赶忙追问:“在哪儿?是密室吗?顶层那间,还是别处我不知道的?”

    董执目光落在孟虔脸上顿一顿,蓦地清亮许多,醒了醒,长长地吐了口气:“我累了,回去吧!”

    孟虔自然瞧出他面色青白,又不能放下时舜钦不管,一颗心七上八下怎么摆都衡不了,不由得红了眼。

    “哥,我知道你心里头过不去,但我也信霈英的。这其中定然有隐情,你千万好好听他说,别伤他,行吗?”

    董执垂睑扶额,声音倦极了:“我不伤他。我不会伤他!你也快出月子了,这几天你管着他们吧!”

    孟虔趋近来,将他手握一握:“你手好凉!我让老刘过来。”

    董执摇摇头:“不用了。谁也别过来,叫我自己待着,想想。”

    “哥”

    董执缓缓掀起睑来。

    孟虔哑然,旋即眸色一黯,便不再劝,起身退了出去。

    而独自留在屋内的董执却躺不下歇不好,隔着一道半敞的门,抬头一眼便看见堵住密室的墙,狠狠楔进了心里,看得目不转睛,物我两忘。

    那里已没用四足平台的矮床顶着了。时舜钦固执将家什陈设全换过,顶天立地的两只大柜,一边码了书,一边充博古,让知识与宝贝密密麻麻地封住了黑暗噬人的巨口。适才孟虔进来确不曾留意,里间架上的书掉了,瓶倒了,柜子下的地板上被灰尘标记了新鲜的划痕,经年尘封的机关开启又合上,并非严丝合缝无迹可寻。

    董执想扶案撑起,一时竟不得遂。他似瞬息老迈,力不从心,自乱了阵脚。踉踉跄跄又进里间去,拾起书随手摆放,扶正瓶又愤然摔碎,两手按住柜面,一忽儿想凭人力砸毁,一忽儿又贴颊聆听,抵额撞头,自苦自伤。

    “钦儿啊,钦儿,为什么不走?”

    一面墙,一步远,两处天涯,董执的呢喃传不到时舜钦的耳中。他倒在薄褥上痴痴数门上的砖,心底里念董执,贪嗔痴怨同样落不进那方的思念。

    如何就走到了今天?

    董执不明白,想不通,爱得一心一意,却仍是咫尺相离。世间多少人恨他,亦不惜自揽恶名,都能不在乎,可原来万事皆有例外的。宁我负尽天下人,唯独不想负他,不想时舜钦也恨他入骨。

    “没用了,全没用了,哼、嗬嗬嗬、哈哈”董执滑到地上,背倚柜身,仰起脸,泪洗了笑颜,“一定要恨我,恨到死才好啊!”

    (三)

    暗室密不透光,唯有几盏盛满磷石的琉璃匣镶在墙壁的铜枝上,幽冥鬼火般泛着蓝绿荧光,叫人不由恍惚此处究竟是在人间,抑或堕进了鬼蜮。

    自始至终,时舜钦都维持住同一个姿势僵卧在薄褥上,虽合着眼,但也仅仅是合着眼,没有睡着,更懒得动一下。乍一看,他仿若一具没了生气的凉尸,连呼吸的起伏都极难捕捉。日间挨的一棍子打在肋下,并没有验过伤势,这会儿隐隐有些疼痛,倒也没有伤到骨头的样子。约摸是有些发淤,应当无碍,想来董执下手还是留了余地的。

    被孤独囚困于这绝对的静谧中,他不知外头已华灯初上,不知新年初雪徐徐降下,灯火葳蕤,雪子恬静,动静间相得益彰。只是这一切于他,亦是无意义的。

    陡然响起的机括连轴惊醒了失魂的人,他慢慢坐起身,双眼盯住沉沉滑开的石门,眸色里未见丝毫波纹,看起来机械麻木。

    暗室较内间微微下沉,门后有三级台阶的落差,规则的六角形,假使去了顶自上俯瞰,倒是很像一朵雪花。暗室的门在边,时舜钦的位置在角,锁链夹合,牵制他最多走到房间的中心圆点,够不着对角的两条边。他也不想走。

    门开门又合,董执近乎是摔进来的,一步踩空越过台阶径直掉落,立足不稳,膝头重重跌跪在地。

    不小的动静令缩在屋角yīn影里的时舜钦双睑抖了抖,迟钝的视线拨过来,借着晦暗不明的磷光努力去看。

    “你?!”辨过后倏然变色,不顾链沉拖曳硬是飞扑过来,却猛地被拽翻,起身再探,忍不住厉声喊他,“醒醒!爷,阿执,混蛋,你给我撑着!”

    董执浑然未闻,呼吸急促又沉重,鼻头里似能喷火。无意抬起头,始叫人略微看见他汗水满布的面容,即便在蓝绿光照下也依然焕出隐约的绯色,眼神涣散,对人言毫无反应。他似个谵妄失智的疯癫儿,盲从于幻觉指路,竟起身直直向着时舜钦走来,跪下,揪起铁链凭蛮力拉扯。扯不断就砸,就咬,胡乱发泄自己的气力。

    时舜钦拼命按住他手,大吼大叫,骂他更怜他,心酸心疼,泪流满面。

    “你答应过我不碰那东西了,你发过誓的呀!”

    “活着累了?难了?那你跑啊!跑出去谁都不管了,去他妈的良心!这孽又不是你造下的,是这世道、人心,全都逼着好人做邪魔。你顾得了一时不是一辈子,旧的人去了还会有新的人新的规矩,都是命,你斗得过命吗?”

    “不是说改完了就带我走,躲到天边去吗?我信你了,真的信了!我等着你改完了,放下了,带我走。别死阿执,爷,你醒醒,看着我,你认我呀!”

    不知是如此的呼唤抵达了灵魂,抑或其人间歇xìng的回神,董执疯狂的动作骤然停顿下来。他张着失焦的眼看向时舜钦,嘴唇抖动却只发出干涸的嘎嘎声,旋即猛然起身又开始在室内乱走。他一忽儿低声咆哮,一忽儿又咯咯痴笑,口中嘀嘀咕咕念着含糊不清的话,走动中时不时要抽搐一下。

    “走,走,钦儿,走,啊啊啊”董执骤然bào发出怒吼,继而抱头蹲下,好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呜咽啜泣。突又凶神恶煞地转过头,手足并用爬过去捉起铁链,气哼哼地质问:“为什么不断?为什么不放开他?我叫你松开听到没有?”

    时舜钦一遍遍捉他的手摇晃他肩,指给他看另一边墙上的机关盒,告诉他去推暗格、扣拉环,皆是无用。董执固执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终于放弃了绝望了,时舜钦搂紧董执,撞到了肋下伤处也不管,锁链掣肘也不顾,就是抱他,吻他,用自己的口津润他滚烫干裂的唇。

    “没关系,我陪你逃避!我们一起躲在这里,来,发泄出来,发出来就痛快了。”

    最后的手段是血ròujiāo融,用身体确认生存,你中有我地活着,不离不弃。

    一次,两次,许多次

    直到你的眼中重新映见了我。

    直到你又开始唤我,认我,想念我,爱我!

    (四)

    恢复意识后的身体仍旧不太听使唤,连睁开眼睛如此简单的动作董执也反复尝试了三四次,睑下的眼珠一遍遍滑动,提醒自己要醒过来。

    终于模糊的视界中有微光shè进来,饶是他一再努力,仍旧只有晦暗的蓝绿荧光虚弱地照明。俄而他恍惚想起来此处是密室,没有灯。四肢的麻痹钝感还没有消散,他疲软地趴伏着,合上眼调整呼吸的节律,等待肢体的触感缓缓恢复,却在痛之前,先觉到了暖。

    “怎么……”他的手触到了身下的柔软,奋力撑起身体,“钦儿!”

    眼前的一切依然在摇晃旋转,光线也暧昧,但董执辨得分明,被自己垫在身下的人确确实是时舜钦形容惨淡,衣不蔽体。董执的目光下意识往要紧的地方落去,赫然狼藉一片。

    董执立即猜到发生了何事。他记起自己入夜前荒唐的举动,迷心放纵,酒入愁肠,不得解脱,自毁自弃。前代馆主留下的yào粉,自己告诉时舜钦全化掉了,却是骗他的,都存着,不够长年累月地沉溺,但能换一夜的黄粱枕梦。镜花水月岂是缥缈?伤心人无避处,唯入虚幻里非非一想,那里有花有草,芬芳尽头有倩人,立在时光的永宁中,无痛无忧。

    到底是辜负了!

    yàoxìng夺魂锁魄,迷了心智,醉生梦死里毁了现实的百般呵护。

    董执快要疼死了!

    他指尖颤抖着抚过时舜钦的面颊,低低唤他,求他醒来。他不知时舜钦之前也这般地恳求过,求他清醒,求他活着。

    身还温,手脚冰凉,时舜钦恹恹地躺在薄褥上,呼吸已弱,显是不好。

    董执晃悠悠好容易站起,眼前又是一阵眩晕,差点儿又一头栽倒在地。手胡乱挥舞,恰打在锁链上,便死死住链条稳住身形,一点一点挪到墙边,蹭着墙壁来到机关盒前。推盖板,扣拉环,向左旋钮,只听嘎达一声,暗格内再嵌暗格,应声推出一枚钥匙来。

    抓着钥匙想走回去,冷不防足下趔趄,径自跌跪,起身又摔,索xìng狼狈地连滚带爬。哆哆嗦嗦拾起锁住时舜钦手腕的链扣,一连数次都没能将钥匙捅进锁孔,兀自冷汗淋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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