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招徕
姚文语一早就来到了律所，心情并不怎么愉快，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沮丧。
自上次的讲座以后，姚文语接连不断地在外面参加各种活动，既有演讲，也有法律咨询；去的地方既有社区，也有公司与工厂；既有姚文语自己发起的活动，也有所里其他律师带着参加的活动，然而姚文语还是没能够接到一个案件。
经过前台时，姚文语向柳玉如草草地打了声招呼，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人在，李东军更是不知跑哪去了。这段时间李东军也在跑案源，和姚文语一样，寻常难得见到人。
姚文语收拾了一下桌面，坐了下来。
“姚文语。”柳玉如来到姚文语面前，吞吞吐吐地说，“有个事情要跟你说一声。”
“什么事啊？玉如姐。”姚文语笑着问。
“主任让我跟你说一声，你欠所里的钱该还了。”
姚文语的笑容一僵，随即又绽放开来，道：“知道了，这个月我一定会还清的，你请主任放心。”
柳玉如点了点头说：“行，我会跟主任说的。加油，姚文语，你一定会成为一名杰出律师的！”
“谢谢！”
柳玉如走后，姚文语的脸色迅速阴沉下来，他两眼无神地盯着桌子上的台历。
八月二十五日，这是今天的日期！
距离八月份结束只有六天了，而八月份的房租姚文语还没有交。一连几天晚上，沈荣华每天都在姚文语的房门上贴了一张便条，让他将八月份的房租交了。
姚文语将手伸进裤袋里，捏了捏袋里那叠薄薄的人民币，不用数，他都知道只有一百二十元，因为昨晚他已经数过好几遍了。
八月份以来，张雪让姚文语帮忙做了一个调查取证，给了五百元，卢勇让姚文语帮忙给证人做了一次笔录，给了五百元。
一千元，这就是姚文语八月份工作了二十多天的全部收入。
之所以还剩下一百二十元，这还是姚文语省吃俭用的结果，在八月份，姚文语一直都是吃着三元一桶的康师傅泡面。
房租c欠款c生活都需要钱，可是钱从哪里来呢？
姚文语想了很久，没有想到怎么可以弄到钱，更没有想到哪里可以弄到案件，便愁眉苦脸地起身向卫生间走去。
姚文语拧开水龙头，掬了一捧水洗了一下脸，朝镜子望去。
镜子里的姚文语皮肤发黑，平添了几分沧桑，已然不是毕业时那副奶油小生的模样。
理了理头发，又整理了一下衣衫，姚文语努力地做了好几次笑脸，才让自己的笑脸变得热情而自然。
“加油！你一定行的！”姚文语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在卫生间里呆了十分钟左右，姚文语才走了出来。在走出卫生间的那一刻，姚文语的脸上笑容灿烂，没有一丝的沮丧，整个人也是精神焕发，斗志昂扬。
“您好！我是尚法律师事务所的姚文语律师，请问我有什么能帮到您？”
回到办公室时，姚文语发现办公室里有一名老年男子在，便热情地打招呼。
“我是陪人来的，在这里等她。”老年男子用手指了指邱永明办公室道。
邱永明已经回来了，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他正与一名中年妇女相谈甚欢。
“那您坐在这里等吧，我去给您倒杯水。”
姚文语用一次性水杯给那人倒了一杯水，趁机打量了一下那名老年男子。这名老年男子衣着普通，面容清瘦，手指修长，看样子不是体力劳动者。
“在你们这里打官司能赢不？”老年男子接过水后问道。
“案件是否能赢，要看案情如何，在没有全面了解案情之前，谁也不能打包票一定赢。”
因为老年男子说是跟着邱永明办公室里那名中年妇女来的，姚文语担心回答得不好会给邱永明造成不好的影响，便给出了个保守的答案。
“那倒也是，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嘛。”老年男子点头赞同。
“是啊，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所里的律师接的案件胜诉率还是挺高的。”
“挺高是有多高啊？”
“这么说吧，在s市可以排上前十。”姚文语稍微地吹了吹牛。
“这么说来，是挺高的，s市那么的律师事务所，你们所能排上前十，很不简单！”老年男子若有所思道。
“那是，我们所里的律师都是名牌大学的优秀毕业生，有深厚的学识，丰富的经验，把案件交给我们，绝对让你放心。”
一听姚文语这话，老年男子的神色顿时活络起来，眼神也热切了许多。只不过姚文语正在为老年男子添水，没有注意到这些。
“丁律师，我有一个朋友借给人一笔款项，四年前就到期了，应该要还给我朋友，但是那人一直没有还。请问，我朋友能否收回那笔款项呢？”
“这个要看你朋友能提供什么样的证据，还有就是要考虑到诉讼时效问题。”
“证据倒是没有问题，我朋友与那人签订了借款合同，款项也是通过转账支付给那人的。就是有一点，他没有证据证明向那人催讨过。”
“那就比较麻烦，当然，如果对方在一审时不提出诉讼时效抗辩，这案件还是有希望胜诉的。”
“那人肯定会提出时效抗辩的，我朋友不久前去找那人要过钱，那人就公然对我朋友说，这钱他不还，因为已经过了二年的诉讼时效，他无需再还。”老年男子叹了口气道。
“这样啊，那这官司就很难赢了，除非能找到其它证据。”
“很难，我朋友不是没有找过其它证据，只是借款到期后，他每次都是电话向那人催讨，那人一直都说过段时间就还，态度好得不得了。我朋友就相信了他，也就没有想到要留下证据。现在那人不还了，他才想到要找证据，哪里有什么证据可找！”老年男子叹道，“谢谢你，丁律师，我回去跟我朋友说说，让他不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与精力了，只是可惜了他这十几万元钱，再也收不回来了。”
此时，邱永明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中年妇女从邱永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老年男子一见，便向姚文语告别，紧跟在中年妇女后面离开了律师事务所。
在老年男子离开后，姚文语到律所的档案室里取了一卷卷宗出来，仔细地加以研究。
也不知过了多久，姚文语办公室外传来了脚步声。
“老伯，您请坐，我去给您倒杯水。”
听见李东军的话语，姚文语诧异地抬起了头。
这一看，更是让姚文语吃惊，刚刚离开的那名老年男子居然又跟着李东军回来了！
还没有等姚文语反应过来，就听见李东军说：“老伯，既然您信得过我，那就把律师费交了，我们签订正式的委托代理合同。”
“好！”老年男子放下了手中的水杯，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钱包，“这是两万元，其余的等官司赢了再付，这是我们说好了的。”
李东军脸色平静地数着钞票，动作沉稳，没有一丝的慌乱。然而，他的眼神里有着无法抑制的兴奋，偶尔掠过姚文语的时候还显露出一些得意。
“我这事情就拜托你了，你可千万要把我那些钱给收回来啊。”老年男子放下了签合同的笔，郑重地对李东军说。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老伯，你这案件虽然诉讼时效上有些问题，但是我刚刚说过，当事人的陈述也是证据之一，怎么能说没有证据呢？只要我说服法官相信你的陈述，这案件百分之百要赢的。”李东军非常肯定地对老年男子说，就差拍胸脯打包票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问了那么多律师，他们都说过了诉讼时效就没有办法。也就你想到了办法，幸好我遇见了你！”老年男子非常庆幸地说。
“老伯，你就回去安心等我的好消息吧！”李东军一边说，一边送老年男子离开。
片刻之后，李东军哼着小曲回来了，此时他脸上的得意与兴奋没再掩饰，而是尽情地显露出来了。
“怎么样？这次你可不能说我是从你手上抢了案子吧？”李东军挥舞着合同，轻蔑地对姚文语说，“上次那案件如果是你接待，估计也跑了。”
“你得意啥！先把官司打赢了再说吧！还当事人陈述也是证据之一，双方当事人的陈述完全相反的情况下，法官凭什么只相信一方的陈述！这案件输定了，你这么骗当事人，看你到时怎么跟当事人交待！”姚文语冷冷地道。
“我当然知道这是必输的案件，还用你来教！就算是必输，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已经收了律师费。”李东军满不在乎地说，“再说了，我只是说如果法官相信了他的陈述，案件就一定赢，但我没有说法官一定会相信他的陈述啊，严格说起来我也没有骗他。”
虽然李东军没有捏造事实，但是他隐瞒了相矛盾的双方当事人陈述不能作为证据的事实，本质还是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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