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翎墨他们在青府略坐了一会儿,就要起身告辞,林管事却说已传了一桌饭菜,请他们用过午饭再走。小土立刻跳出来说:“盛情难却,我们就不客气了。”便问了饭摆在哪里,飞跑过去。范翎墨想拉都拉不住,讪讪笑了笑,只好一起去用饭了。
正吃饭时,忽闻外面一阵喧闹。他们往门外瞧去,只见外面几个小厮追逐乱跑,当中一个被按倒在地,嘴里乱喊着,另外几个手脚麻利地绑起那人拖走。
林管事尴尬极了,连连陪笑:“定是那小厮犯了过,那起没眼色的在这绑起人来,让范公子见笑了。”
说话时,有一小厮来传话说:“姑娘传下话来,让林管事你好好待客,并转告范公子,她已命人到城西去买长安酒、芳春酒、蒌叶果、香桂花糕和猴魁茶。”
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一头雾水,面面相觑。范翎墨开口问:“你说你们姑娘命人去买什么了。”
小厮回道:“姑娘怕我们说不全,把命人采买的东西写了下来。”说着递上一张纸。
范翎墨无限狐疑,拿过纸来细看,小土也凑过来瞧。
金管事只当是他们喜欢那些茶酒果点,所以四姑娘特地命人去买来招待他们,因笑道:“我们四姑娘可能不知道,府里就有现成的罗浮春和猴魁茶,我这就命人斟酒沏茶,给几位送了来。”
范翎墨看出了玄机,却另起了疑虑,又联想到方才外面捆绑小厮之事,诸多悬疑萦心缠绕,渐渐生出一丝隐忧来,不觉皱起眉头。抬眼见金管事吩咐小厮去拿酒,连忙说道:“不用了。金管事,代我转告你们四姑娘,我们自己去城西买就行了,谢谢她费心了。”
金管事说道:“姑娘既已命人去买了,几位就稍等片刻……”
他话未完,小土突然拍手叫道:“哦!我明白了,她……”
“吃!”范翎墨不让他说完,迅速夹了块肉塞进他嘴里,警告的瞪了他一眼,转过头来对金德谦和地笑道:“这小子,总是疯疯癫癫一惊一乍的,金管事别见怪啊。”
饭后叫来了松河后,范翎墨便匆匆辞别。三人出府,策马直奔城西。
城西长芳楼相侯!范翎墨百思不得其解,尘雪无故突然邀约,又是以这样隐晦的方式,究竟是因为何事?近来她已蒙受诽谤,别是回到了青府,又受了什么委屈?他胡乱猜测着,心中越发焦虑繁乱,一路上默不作声,快马加鞭,只想尽快赶到城西。
凛冽地风像是千万把尖刀子,不停地迎面割来,从耳边呼啸而过。三个人的衣袂在风中猎猎翻飞。松河和小土一向是见了面就斗嘴不休的,此刻却都很默契的不发一言,紧随着范翎墨。
三人对雄州都不是很熟悉,到了城西,他们不得不放慢速度,在街上左顾右盼寻找长芳楼。
许是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街上行人寥寥,显得有些空荡萧索。松河先下了马,到前面一小吃摊问路。
范翎墨这边没听见那摊贩说了些什么,只瞧见那人笑得怪异,边说着话边下打量着松河,一会儿又偷瞟他和小土。那样子直叫人头皮发麻!
松河慢慢走回来,哭丧着一张脸,心下纠结该怎么跟少主回话。
“怎么说的?”范翎墨急问道。他真的很好奇,不就寻常问路嘛,那摊贩怎么会有那样奇怪的神情,还有松河现在这又什么表情!
范翎墨他哪里知道长芳楼是什么地方。
松河苦笑了一回,说道:“那小贩最后说,‘几位真是年少风流啊!大白天的就寻花问柳了’。少主,我没别的意思,完全是那人说的。”松河觉得自己这样套用小贩的话太明智了!
范翎墨惊愣了片刻,扶额思忖。叫他去青楼!尘雪这是什么心思啊?
旁边小土早已大笑开来,高抬起手拍了拍范翎墨的肩笑道:“大哥啊大哥,你为她守身如玉,没想到她慷慨大义,直接叫你去那地方。”言罢又是一阵狂笑。
若换了平时,范翎墨早一脚踹过去了,可是现在他实在没心思同他插科打诨。紧皱着眉头,对松河道:“前面带路。”
那个摊贩时不时地瞥向他们,松河只想尽快逃开那人的视线,解脱尴尬处境。可是又希望他少主慎重,所以边带路边提醒说:“少主,这少夫人会不会是在耍咱们呐?又或是要考验你?”
尘雪又不是小土,才没那么无聊耍弄别人!范翎墨想着,斜睨了一眼旁边乱笑欠揍的小土。若说尘雪要考验他,不会用这种连松河都看得出来的方法啊。而且她打小就深知他为人,现在何必多此一举考验他?想不通啊!范翎墨不耐烦地说:“你只管带路。”
小土是乐得看好戏,唯恐天下不乱,笑道:“诶,大哥,如果雪姐姐真的是邀你在长芳楼相侯,那么你说,她会不会已经到了那儿等着了。”
宛若半空里响了一个焦雷,范翎墨和松河皆是一愣。是啊,如果果真是那样,那她一女儿家的……范翎墨倒抽了一口冷气,想想都觉得可怕,近来大家对她诽谤诋毁,这风口浪尖上,若这事再传了出去,那将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
小土调侃道:“哈哈,雪姐姐行事真真惊世骇俗啊!大哥你千万别被吓退了,她过门后,你好好**她就是了。”
我还是先**你罢!范翎墨瞧着小土,恨得牙痒痒的,慢慢眯起眼眸,笑得阴险:“李贤儿,你再给我花马吊嘴的,我回去就告诉璇儿你去青楼了。”早看出来这厮很关心璇儿。一物降一物,对付这厮还不容易?!
小土笑容微敛,不屑地瞥了范翎墨一眼,耸耸肩道:“呵呵,无所谓,你爱和说就和说去啊。”
嘴硬!范翎墨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长芳楼在街尾的一条巷子里。他们行至街尾,都下了马,脚步慢下来。忽见前面茶楼里走出一人来,范翎墨三人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尘雪束着发,一身男装,外面是石青刻丝白狐鹤氅,里头穿着月白缎银鼠袄子,纤腰束宝带,脚下蹬着一双羊皮小靴,整个人直如琼枝玉树,清逸难言。寂寥萧索的街道仿佛都因她而清亮光明起来。
直到她走到面前,范翎墨才回过神来,微咳了两声,拘谨地别过头去,目光飘移不定。尘雪脸上的笑容略略一浮,请他们至茶楼里坐谈。
此前她一直在二楼上朝街的雅间里等侯,远远望见他们来了,便出来迎接。小土平时就是个话劳子,但这会儿见尘雪神色不豫,料知有事,便收敛了很多,自和松河在楼下喝茶耍笑。
尘雪淡淡的,给范翎墨倒了杯茶。
“你是不是遇着什么难事了。”范翎墨心下担忧,开口相询。
尘雪微颦眉,欲言又止:“是……”这叫她如何启齿!青尘霆!
她沉默不语,而范翎墨一无所知,心里只是着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但说无妨。”
尘雪苦笑,今时今日,除了范翎墨,她真不知道还有谁可以帮她,然而她愧对于他啊!无事时,自己那么不愿意想起他,不愿意见到他。而一旦有了什么事,才想起他,就要他帮忙。这样好的一个人,她竟不能以诚相待,以心相许,只是关键时利用!他对她越好,她就越内疚。
他静默地等待她开口,神情平静沉稳,但那望着她的眼眸里却透着几许焦灼。尘雪不敢再望他,垂下眼眸。微微叹了口气,方才将梨欢的事一一道来,心中又是另一番酸涩,未讲完就已落下泪来,使得范翎墨心疼不已,手足失措:“你不要难过……”
尘雪微微转过脸去,抹了泪痕,勉强一笑:“我带了一千两赎金来,也不知道够不够。”尘雪将银票拿出来给了范翎墨。
范翎墨说道:“想是够了罢。我这就去。”
他起身便要去了,尘雪忽然叫住他:“雨声。”见范翎墨转过身来望她,她顿了一下,才从不点而红的唇中轻轻吐出一声“谢谢”。
范翎墨微微一笑:“你又来了。”
尘雪苦涩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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