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片般飞过来。长生一闪躲开了,却道:“不好!”
这刀片声东击西,真正的目标不是他,是谢莹草!
“莹草!”谢二小姐死死摁住她脖子上的汩汩鲜血,痛哭道,“你……你会没事的……”
莹草白玉般的脸颊登时染上了胭脂红色。禾黍忙一起摁住她的伤口,伤心地说:“死得应该是我……”
她换不到气,仰头费力道:“济阳……”
“嗯 ……”
谢二小姐哭得厉害,不知道说了什么。
谢莹草抽搐道:“沈医官……你……他……”
她是不是想把表哥托付给自己,禾黍贴着她脸,哽咽道:“三叔,你医术高明,救救她,救救她。”
三叔连伤口都没有摁,就知道抱着她哭,久久不肯起身,她是谢家最小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没有吃过什么苦头,这几日辛苦,脸颊有些消瘦。
三叔擦着她的脸,哭道:“都是我害死你的!都是我害死你的!我不该撮合你与王济阳的婚事,我不该为了自己,就把你也拉进来!”
她真的死了,禾黍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怎么和表哥jiāo代。周围尽是刀剑相碰的声音,谢长生和阿玄打起来了么?
她迷迷糊糊地说:“你为什么要杀她呢……”
阿玄辩解道:“是她先说要杀我的。况且……我看到有钱人家的小姐,就有点结巴……我不想被人笑话。”
这叫什么理由。
“可是是你把她关进地牢在先的啊!”
长生冷冷地说:“跟这种人讲什么道理。他识字么?”
他三两招便捆住了阿玄,不复多言,挥剑就斩。
哪里不对劲!禾黍对着他们身后丢出一块树皮,喊道:“当心!”
行尸被刚才的声音吸引,都纷纷往上爬,很快就把他们围了起来。
长生不得不抽身去应付他们,阿玄上身被捆着,只能用脚跌跌撞撞地踢,踹下去了两三头行尸。他的眼睛又白了些,满嘴都是鲜血。
三叔看又要死一次了,叹气道:“其实我还有个秘密。”
“三叔!”
“红儿从来没有爱过我,不管是原来的那个,还是复刻的那个。她是一个那么特别的女子……那么坚强,天分那么高,明明可以做帝国最优秀的医官,却偏偏要躲在青田村,给村fù接生,给鸡鸭豚犬治病。起初,她说我太老,后来,又嫌我太小。起初说我不懂医术,后来又说我太懂了,同行是冤家。其实我不是不懂医术,而是不懂女人,她根本就没有爱过我。长生,你懂女人吗?你觉得禾黍爱你吗?”
长生以一打十,刺穿扑向三叔的行尸,又用树枝压住正在往上爬的几只,喘息道:“不懂。”
“我也不懂!我也不懂!”三叔痛苦地抱住头,蜷缩在树上,“后来我想,她有两个徒弟,要是我收王济阳为徒,或者招他为婿,红儿和我就是一家人了……长生,你在听我说吗?”
“没有。”
禾黍泪流满面,她在听,每个字都在听。红蝴蝶就是她师父吧,那是她和表哥的师父啊!
“后来我得知了一种复活人的方法,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红儿。可惜……她也是一样的桀骜,任凭我苦苦追求,还是一样冷淡。我气急了,想改一改她的xìng子,就喂她吃了一种yào,”三叔哭道,“一种夺情的yào。”
阿玄惊道:“莫非是神仙水?”
那是最不上门面的yào,会迷糊人的心智,把人变成任人摆布的傻子。
“差不多……我还加了一些别的成分,想抹杀掉她的意识,再重新教她做人。谁知……谁知她吃了以后,完全丧失了人的思想,变成了一具……僵尸……
他想起红儿之死,突然又疯癫起来,笑着说:“还好,还好,我有解yào!我有解yào!”
行尸越来越多,而且好像变成了三头六臂。禾黍仔细一看,他们的骨ròu化为脓水,与其他行尸长在了一起,个头也大了不少。
长生打断道:“禾黍,你带三叔走,我随后……”
“不!”
现在谁也走不出去,哪有那么多的“随后”?
一时无言。
只有三叔在哭:“我做了什么!我都做了什么!行尸你们快来吃我吧!快来吃我吧!”
谢二小姐捂耳道:“别再喊了!什么轰隆隆的声音,我的耳朵都要bàozhà了!”
轰隆隆的声音?禾黍和长生对视一眼,“不好!”突然地动山摇,两人差点被晃了下去。禾黍忙拉住他的手,问:“什么东西?”
“好像是pào。”
“砰!”一声巨响!
“砰砰砰!”接而连三的巨响!行尸经这么一震,东倒西歪低纷纷掉了下去,遇火就燃,哀嚎遍野。
长生收剑道:“火器营。”
浓雾深处,驶来一排铁甲船,pào筒有半棵树那么高,火yào里有油,下了水也能烧,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好厉害!”
“嗯。”长生摁下剑柄上的机活,取出一支小笛吹起来。
这笛子像是贝壳做的,没有声音。
禾黍问:“是不是坏了,我怎么听不到。”
“这是鸳鸯笛,两只一样的。”说完,他手里的笛子突然震动起来,他数了数,九浅一深,“火器营到了,让我们去河滩汇合。”
禾黍隐隐不安,小声问:“你跟他们熟吗?”
“兄弟。”
“好… …”
等树下行尸被火驱散了,他们陆续跳下来,见谢二小姐恋恋不舍,禾黍安慰道:“先拿叶子把她掩起来,等我们找到了尸dú的解yào,你就咬她一口,把她复活… …对了三叔,你刚才说有解yào,是什么呢?”
“解yào就在……”他指向一望无际的浓雾。
“在天边?”
“不!就在……”
“砰!”一声巨响,一颗燃烧着的pào弹突然飞过来,不偏不倚,落在他身上。又一声巨响,pào弹zhà裂成了数百片。
三叔连叫都来不及叫,就只剩下几条破布和碎ròu。
“三叔!”
这……
如果他还活着,大概会怔怔地说:“吊pào弹厉害得一笔。”
“你们做什么!”长生愤怒地冲着火器营喊道,“瞎了么!是自己人!”
pào弹还是落个不停,火器营纷纷从船上跳下来,见人就砍,不分活人还是行尸,一律枭首。他们身手也都不错,长生渐渐体力不支,一不留神,左臂就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禾黍把他拉到树后,三两下扎好布条,小声说:“不要硬拼,打不过的。”
“我知道。”
“你……”
“我拖住他们,你走。”
“你让我去哪里,我能去哪里……”
“继续找解yào,把它jiāo给太子。”
解yào……禾黍瞥向阿玄,他正咬着脖子上的珍珠,与火器营周旋。那不过是颗普通的老珍珠,沐河里应该很多……
莫非……
禾黍一怔,莫非解yào就是… …如果战国时期就曾bào发过行尸,那么能解dú的,一定是已经存在了千年的东西!齐国靠着东海,沐洲靠着沐河,所以,这个东西一定是在水中。她拽了拽长生的衣角,说:“我好像知道了……你会游水吗?”
“不会,我长在燕京。你会?”
禾黍支支吾吾道:“我也不能说不会,会一点,能漂起来,但是不会换气……”
“长生,好久不见?”树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长生用牙咬紧布条,现身道:“曹统领好久不见。”
火器营训练有素,制敌的制敌,搬pào的搬pào,很快就把他们包围起来。谢长生理好衣袖,对统领行了礼。
“嗯,你还是那么潇洒,”曹统领笑着跳下车,把剑丢给下属,“谢大人是不会对我动手的。他舍不得。”
她眼睛微翘,顾盼生辉,黑色的铠甲掩不住紧绷绷的上身,禾黍看着看着脸红起来,没想到这凶残的火器营的统领,竟然是位绝色美人。
“曹统领,”他冷漠地说,“你刚才杀了我的人。”
她轻松地取下了头盔,抚着如墨的浓发,笑道:“沐洲城可真难找,穷乡僻壤的。”
“你晚了五天。”
“有么?要怪就怪浓雾,别怪我。而且沐洲城里时间过得快,我只晚了两天而已。”
她柔媚一笑,用头盔上的羽毛掩住唇:“你心急了么?”
“嗯。”
她在长生脸颊上吻了一下,柔声说:“我比你心急。”
刚才长生还气得要死,现在听了她的三言两语神色便缓和了,禾黍提醒道:“她刚才杀了三叔,大概也不会放过我们。”
曹统领听到了,看向禾黍笑道:“这也是你的人?一个……乡下胖妹?”
“沈医官。”
“嗯,”她漠不关心地应了一声,低头皱眉道,“我最讨厌沙子了,总要进鞋子里,还不如什么也不穿。”
两位下属立刻跪下来,替她脱了靴子,她的脚如美玉,在沙子里蹭来蹭去的。
长生看着她的脚说:“你是不是领了命,要杀我们所有人。”
“是啊。沐洲有变,一个都不能放出去。”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金陵城外或许正有另一支精锐在等着消灭你们。”
“想过呀!”她狡黠一笑,“我留了一半人马在城外接应。”
“好。”
曹统领又吻了一下长生,笑道:“你知道吗?太子,二皇子和你,你们三个里,我最爱你了。我跟他们不过是逢场作戏,对你是不一样的。你知道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这个大冰块!”
“我……”
她笑着说:“我听着呢。”
“金……金陵……没……没事吧?”阿玄结结巴巴地打断他们,他被绑得结结实实的,脸胀得通红。
“怎么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人。”她一挥手,“咚”一声,谢二小姐便闷闷地倒下了,额头chā着一柄匕首,从前额贯穿到后脑。
禾黍惊愕道:“谢长生,你不管么!”
他轻轻咬了咬牙。
曹统领笑着说:“这位姑娘好天真,你们才认识几天,谢长生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么?”
她勾住长生的衣角,叹息道:“他啊……最狠心了。”
“我……”
阿玄又chā嘴道:“金……金陵城……如……如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
☆、十五章
“如… …如何了?”
“吵。”曹统领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刚要扔出匕首,忽然一声娇喘,退了几步。阿玄顺手从火器营手上偷来一把长刀,割断绳索,直取她的头。
“干什么摸我的脸!”修瑜不高兴地绕开了,玉手一摊,丢下阿玄的两根手指。禾黍不过眨了一下眼,就错过了她收刀的动作。
“你……你……你,我……我……”阿玄结巴得厉害,满头都是汗珠。
“你我联手!”长生替他说完,立刻也出了剑。
“禾黍,你先走。”
“去哪啊?”
“拿到解yào,送给太子。”
谁是太子……
曹美人笑道:“你这又是何苦,魏千岁有帝王之相,天枢、天璇、天玑三星汇聚,新帝之仪,不是你爹亲手所写的么?难不成你要杵逆天意?”
谁是魏大人……
“我爹写给皇上的密奏,怎么会到魏忠贤手中?”
“你们做的所有事,魏千岁都知道!”曹美人轻笑一声拔出匕首,她的刀只有短短一节,每一招都贴着他的身体。
长生的剑也很快!禾黍看不清他们变幻招式,只觉得凉嗖嗖的。
“走啊!”阿玄趁他们缠斗,立刻带着她跑开,可惜冲了一段就喘息不止,“二婶……”
行尸和活人都伤他,阿玄满身是血,连眼睛都睁不开:“二婶,没事吧?”
“嗯……”她也不知道,但是如果没有人能离开沐洲,那行尸也一样,被困在这里,到不了金陵。
“好……”他们跌跌撞撞走了两步,便又被火器营的人包围了,还是没能带她出去,阿玄歉疚地拉拉她的手。禾黍也握紧他的手,但想到谢莹草满脸的鲜血,禾黍心里还是满满的怨恨。“阿玄,你不该杀莹草。”
“是么?”他幽幽一笑,倒在她身旁,“是么?我该杀火器营的人么?”
该杀么?禾黍扫了一圈,这些人都蒙着脸,但有几个也在发抖,阿玄这非人非鬼的样子,乍一看确实挺吓人的。
“我不知道……”
火器营的人摆好火pào,对准了他们。阿玄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偷来的火yào球,笑道:“火pào一响,会引来更多行尸,到时候谁也活不了。”
禾黍侧耳倾听,行尸嚎叫的声音果然在步步逼近,火器营面面相觑,刚才他们的人不是还在压着行尸打么?怎么这么快就听不到pào声了?
“啊!”远处突然有人一声惨叫,血ròu横飞。
这么大!禾黍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巨大的行尸,它是一百个人的合体?有一百只血盆大口和三千颗尖刀一样的牙!
火器营“咚咚咚”调转pào口全部轰向它,火星四shè,可是它少一个胳膊,少一个头就像挠痒痒一样,完全不为所动,依旧哀嚎着朝人群碾压过来。
“这么多头,看着我浑身难受,想拧下来!”阿玄爬上尸山,“根本停不下来啊!”
“咦?”曹统领斩断两支行尸的手臂,饶有兴趣地说,“行尸真的有这么厉害?”
“有。”
“对了,”她媚眼如丝,笑道,“你刚才本来要跟我说什么?”
“我……”
禾黍隔开他们,喊道:“你身后有什么?”
曹统领刚回头,禾黍就趁乱拉起长生跑,他身上有伤,单手摁住两个血洞。
“你听不懂我的话么?”他甩开禾黍,“你先走,把解yào给太子。”
“解yào是什么,太子又是谁?我只知道一定不能丢下你,不能再走散了。”她把两人的衣角绑在一起。
“不行!行尸太多,我又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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