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来买的那小丫头,名叫香菱的,竟与薛大傻子作了房里人,开了脸,越发出挑的标致了。那薛大傻子真玷辱了他,薛姨妈刚开始还不愿意给了薛蟠,怕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害了人家姑娘。薛大少为了上手,可是足足跟薛姨妈打了一年的饥荒,姨妈看着香菱模样儿好还是末则,其为人行事,却又比别的女孩子不同,温柔安静,差不多的主子姑娘也跟他不上呢,故此摆酒请客的费事,明堂正道的与他作了妾。可见薛姨妈还真是喜欢这个丫头的。大少爷虽然糊涂莽撞,凤姐说他得到了香菱不知道珍惜,过了没半月,也看的马棚风一般了。我倒觉得还算不错了,那年凤姐跟宝玉中了魔法,园子里挤满了人的时候,薛蟠更比诸人忙到十分去:又恐薛姨妈被人挤倒,又恐薛宝钗被人瞧见,又恐香菱被人臊皮,可见心里还是有她的。

    香菱自己刚开始没心没肺,连爹娘都不记得所以也不会觉得太委屈。问题就在这里了,当时皇商薛家可就剩下这个大少爷了啊,大老婆没进门,薛姨妈也就是个碎嘴没主意的老太太,姑娘虽然精明能干,到底没出阁,黄花大闺女也不好抛头露面,可是这么些年香菱却好似从来不知道搭把手管管家里的事,一出场就是摘花弄草憨解了一条石榴裙。薛蟠号称出门去学作生意,她就高兴坏了忙不迭地跟宝钗进了园子,“我原要和nǎinǎi说的,大爷去了,我和姑娘作伴儿去。又恐怕nǎinǎi多心,说我贪着园里来顽,谁知你竟说了。”宝钗笑道:“我知道你心里羡慕这园子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没个空儿。就每日来一趟,慌慌张张的,也没趣儿。所以趁着机会,越xìng住上一年,我也多个作伴的,你也遂了心。”香菱笑道:“好姑娘,你趁着这个工夫,教给我作诗罢。”

    从此就是跟着那群富贵闲人学咏月,人有一点追求文化知识的心是好的,只不过像她那般入魔忘我,乃至百事不理就不象话了。她竟是不晓得未雨绸缪,建立自己的势力和地盘,站稳了脚跟,让薛家离了她不行了,再有多少时间作多少诗也由得她了。她却在薛蟠娶大老婆的前夕,还在兴致勃勃地跟宝玉说,我也巴不得早些过来,又添一个作诗的人了。”倒是宝玉冷笑道:“虽如此说,但只我听这话不知怎么倒替你耽心虑后呢。”香菱听了,不觉红了脸,正色道:“这是什么话!素日咱们都是厮抬厮敬的,今日忽然提起这些事来,是什么意思!怪不得人人都说你是个亲近不得的人。”

    结果呢,夏金桂挟大房的yín威而来,她立刻兵败如山倒,挨了打受了气,终究只留下本《断肠集》。总结起来,也就是贪玩,没有危机意识,不喜欢工作,终于被残酷的竞争淘汰。

    莫说我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古时候妻妾有分,妾终究地位底下,上不了台面。现成可是有样板学的,《红顶商人》胡雪岩的著名的螺丝太太,可不也是小老婆,还是在大老婆在的时候进的门呢。结果其手段高明,会旺夫,能挣钱,台面上做的漂亮,家里管得整齐,不仅作了当家的nǎinǎi,老太太还特意赏她出门可以穿红裙子,享受大老婆级待遇。

    可见有时候被老板欺负不要怪命苦,自己平常少点玩乐,多点心眼,说不定这命就不似这般苦了,小老婆时来运转,也能当了大老婆的家。

    ☆、树挪死人不挪不活

    几年前,写下这三个字的时候我不禁小小伤感了一下。是啊,才几年前,但是那个时候纳斯达克刚刚崩盘,互联网公司作为笑话被人耻笑着,北电的股价还值好几十块钱,我还故作深沉的在报纸上写着网络是好的,为网络铺光纤是很赚钱的,只有门户网站不知道前途在哪里的。如今回头看看,就恨不的坐穿梭机回去打自己一顿,好在我那些没有个xìng人云亦云的文章,如今除了我老爸,也没有人会记得。

    说起来,那个时候的网络设备提供商的日子,就是好过,看着那些衣着光鲜的小白领在我们面前姿态矜持的缓缓掏出万宝龙笔,衬的我手中那报社免费派发用不上五次一定坏掉的颜色俗艳的塑料笔顿时没有了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下去的任何勇气,他们奢侈到公司培训都是去巴厘岛,而我们能一年去海南游趟泳都觉得是很大的福利了。总之一句话,不论现在景况如何,他们当年很风光,风光到“三年没有一个人辞职”的程度。

    当时听了这句话,觉得说得很妙,深得文学笔法,侧面入笔,回味无穷的。想着想着,突然就想起梨香院里夏金桂为了香菱撒泼大闹,自己搞了个小人放在枕头底下假装咒地自己心口痛,又句句暗指是香菱搞鬼,薛蟠更被这一席话激怒,顺手抓起一根门闩来,一径抢步找着香菱,不容分说便劈头劈面打起来,一口咬定是香菱所施。香菱叫屈,薛姨妈跑来禁喝。夏金桂就顶撞婆婆,薛姨妈气的没辙,公婆难断床帏事了。因此无法,只得赌气喝骂薛蟠说:“不争气的孽障!骚狗也比你体面些!谁知你三不知的把陪房丫头也摸索上了,叫老婆说嘴霸占了丫头,什么脸出去见人!也不知谁使的法子,也不问青红皂白,好歹就打人。我知道你是个得新弃旧的东西,白辜负了我当日的心。他既不好,你也不许打,我立即叫人牙子来卖了他,你就心净了。”说着,命香菱“收拾了东西跟我来”,一面叫人去,“快叫个人牙子来,多少卖几两银子,拔去ròu中刺,眼中钉,大家过太平日子。”

    宝钗笑道:“咱们家从来只知买人,并不知卖人之说。妈可是气的胡涂了,倘或叫人听见,岂不笑话。哥哥嫂子嫌他不好,留下我使唤,我正也没人使呢。” 薛姨妈道:“留着他还是淘气,不如打发了他倒干净。”宝钗笑道:“他跟着我也是一样,横竖不叫他到前头去。从此断绝了他那里,也如卖了一般。”香菱早已跑到薛姨妈跟前痛哭哀求,只不愿出去,情愿跟着姑娘,薛姨妈也只得罢了。自此以后,香菱果跟随宝钗去了,把前面路径竟一心断绝。虽然如此,终不免对月伤悲,挑灯自叹。本来怯弱,虽在薛蟠房中几年,皆由血分中有病,是以并无胎孕。今复加以气怒伤感,内外折挫不堪,竟酿成干血之症,日渐羸瘦作烧,饮食懒进,请医诊视服yào亦不效验。只是日日趟着,看夏金桂跟她的陪房丫头新收的妾宝蟾闹的不可开jiāo,大撒泼xìng,拾头打滚,寻死觅活,昼则刀剪,夜则绳索,无所不闹。

    香菱病成这样,在高鄂的手上竟然病而不死,拖延了很久。而夏金桂失心疯,不去全力对付那个泼辣又当红的丫头宝蟾,竟然要买砒霜来dú死这个已经只剩下半条命,瘦到没法看的香菱。偏又不知道什么神奇魔法在起作用,自己喝了有砒霜的汤,呜呼死了。香菱的病不治而愈,也扶正作了大老婆。也许不是夏金桂疯了,是高鄂疯了,这种结局的发生,比北京城上空掉一个馅饼正好砸在自己头上的概率还低,完全属于痴人说梦。

    所以我相信,香菱是没多活几天,也就香魂返故乡去了。可叹啊,真不知道这薛家有什么可留恋的,既不是贪他的锦衣玉食,泼天富贵,难道竟是舍不下薛霸王这个人吗?香菱想必是怕越卖越差,说不定遇上个人家,连个碎嘴的婆婆,贤惠的小姑都摊不上,岂不更惨?不过说实话,既然留下来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博一博,大不了也就是换个地方死,说不定撞大运又卖回上一手如冯渊一般的人手里,岂不死里逃生,置之死地而后生?

    今天我说香菱,到底也是马后pào,说了等于没说。不过前几天倒也巧,碰上了当年得意洋洋说公司“三年没有一个人辞职”的那位老兄。拿出名片看,早已经换了行头,连口袋里装的万宝龙,也赫然是最新款的。我笑说他如今越发神采飞扬,远非他旧公司的股市表现可比了。他连连说侥幸,幸好当年辞职的早,跑的快,另投明主去了,不然等公司大幅度裁员下来,日子就没今天好过了。他又问我是不是还在老地方,我也笑笑说,哪能呢。

    ☆、也说袭人之改嫁

    说袭人是改嫁,其实是冤枉她了,毕竟她跟宝玉虽有结发夫妻之实,却也是没过明路的,按晴雯的话说,“也不过跟我们似的,连个姑娘还没挣上,哪里就称起我们来了。”不过黛玉妹妹既然连嫂子都叫了,还拿她跟一般丫头一样看待,也说不过去,所以姑且称她后来是改嫁了蒋玉函的吧。

    曾经说香菱,受了老公的殴打,大老婆的冤枉,还是哭着喊着不肯出薛家的门。这个坏毛病,不止薛家的人有,贾府的人更严重。象坠儿这种没头没脸的偷了平儿的镯子,让大丫头晴雯打骂了一顿,自己作主撵出去的小丫头不算,但凡有头脸的丫头,都是宁死不愿出贾府的大门的。金钏儿,被王夫人一翻身起来打了一巴掌,只是跪在地上求饶,说再不敢了,求主子不要撵她出去。王夫人说她作出这样下贱的事来,断不能留,她出去就跳了井了。晴雯当日跟宝玉拌嘴,宝玉说要撵她出去,她就哭着说就是一头撞死了,也不出这个门。王夫人作主要赶她出去,没了法子,没几天就病死了。司棋让她自己的亲戚找出了与表哥私通的罪证,传为大观园的笑柄,她还指望她的二木头主子替她说话,留下来。迎春说,保了你,我也不能活,回头碰见了宝玉,竟还叫宝玉去求求太太让她留下来。她一步一回头的出去,一头撞死了。

    芳官那几个唱戏的丫头,韶华正好,芳年玉貌,王夫人唤他她们干娘来领去,“就赏他外头自寻个女婿去吧。把他的东西一概给他。”别人求还求不来呢,谁知道过了两日,芳官等三个的干娘走来, 回说:“芳官自前日蒙太太的恩典赏了出去,他就疯了似的,茶也不吃,饭也不用,勾引上藕官蕊官,三个人寻死觅活,只要剪了头发做尼姑去。我只当是小孩子家一时出去不惯也是有的,不过隔两日就好了。谁知越闹越凶,打骂着也不怕。实在没法,所以来求太太,或者就依他们做尼姑去,或教导他们一顿,赏给别人作女儿去罢,我们也没这福。

    王夫人听了道:“胡说!那里由得他们起来,佛门也是轻易人进去的!每人打一顿给他们,看还闹不闹了!”这件事,我是站在王夫人一边的,无缘无故的,不去另寻条活路,非的去了水月庵绞了头发作尼姑。那几个死的,都还有些缘由,她们,却是为的什么呢。说芳官跟宝玉有点暧昧吧,也就算了,黛玉的藕官,宝钗的蕊官总没那些个事了吧,年轻轻的姑娘,虽然不会服侍人,却还有一门唱戏的手艺,竟然不善加利用,也不肯自己找个人嫁了,一夫一妻地过着快活的日子,非要去庵里过下半辈子,我反正是想不明白她们的心思。

    说回袭人,当年她哥哥花自芳要赎她出去,在自己家里自在地作姑娘,她也是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说什么都不愿,反倒数落了她哥哥一顿,“当日原是你们没饭吃,就剩我还值几两银子,若不叫你们卖,没有个看着老子娘饿死的理。如今幸而卖到这个地方,吃穿和主子一样,也不朝打暮骂。况且如今爹虽没了,你们却又整理的家成业就,复了元气。若果然还艰难,把我赎出来,再多掏澄几个钱,也还罢了,其实又不难了。这会子又赎我作什么?权当我死了,再不必起赎我的念头!”好像赎她出去的想法,实在是对不起天地良心,有违人lún道德似的。看她那架势,应该是生作贾家的人,死作贾家的鬼了。

    后来究竟怎么嫁人的,高鄂续的糊涂,胡乱给了个理由就把袭人嫁了,我是比较相信红学家们分析出来的结果,那就是袭人为了某种无法违抗的原因,嫁了蒋玉函,日后却因缘际会,收留了难中的宝钗和麝月,也算是报了恩了。这么说起来,无论袭人是什么原因嫁出去的,结局总是比留在贾府要好的多。

    袭人改嫁,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愿意,委委屈屈上的花轿,书里说她原来想寻死来着,可是死在贾家,怕贾家的面子上过不去,回了家,又怕老母亲跟哥哥伤心,就想着过了门再死。等过了门,跟蒋玉函对了对汗巾子,原来还是旧相识,作戏子的又温柔体贴,于是才慢慢死了寻死的心。

    不过有一个大丫头却走的痛快。当初,很小的时候了,宝玉为了nǎi娘李嬷嬷喝了他指名要冲三次的一杯茶,一生气就把一个叫茜雪的丫头撵了出去,后来再没提她,想必撵的痛快,走的也干脆。但是红学家们说,后来宝玉犯事关在狱神庙里的时候,这个茜雪不念旧恶,前来探望他,还很是帮了一点忙的,可见茜雪出了荣国府,活的还挺不错。

    说了半天故事,无非想说一个道理,让老板炒了鱿鱼,实在没什么值得看不开的。福祸相依,世上的事从来都没有绝对。

    ☆、花无百日红,人无百岁长

    先前曾经说过,贾府中起到上联下通枢纽作用的大丫头们,主子们离不了她,于是她们就作了姨娘了。没作姨娘的,象邢夫人的陪嫁,王夫人的陪嫁,更厉害,嫁了管家作了管家娘子,除了在老太太太太面前要陪个小心之外,也是前呼后拥,坐卧有人服侍,行动有人打点,小姐小爷们见了她们,也要含笑让坐,听她们教训,派头大的很。

    说到这个秘书部门,个中翘楚,个人认为当首推鸳鸯。书中称赞一个人,说她不错,就说算的上是鸳、平、紫、袭一流的人物,可见鸳鸯除了心细周到,温柔体贴,把那个享了几十年福的人精老太太哄的服服帖帖之外,长相也是相当不错的。只可惜,平儿是收了房的丫头,袭人是上头默认的姨娘,黛玉若能嫁的出,紫鹃是铁定的陪房,这些都是看的到结果的人,只有鸳鸯的结果,不知道落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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